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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這次,蒲玉應該是第三次到案發現場了。

方知遠接到電話之後,二話不說,直接開車過來接她,兩人到現場的時候是晚上八點半,綠城小學除了一個保安就沒人了。

自從出了劉伊這事之後,現在保安下班的時間就改到了晚上九點,教學樓底層的大門也加裝了鐵鏈防止有人悄悄進去。

保安看到警察突然過來,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是不能準點下班,為此一路臉色都不太好,時不時就催促他們兩人,話裏話外都希望他們可以盡快離開。

但兩人都充耳不聞,像是完全沒聽到似的。

蒲玉根據照片的拍攝角度找到了大概位置,這一幕落在保安和方知遠眼中,就像她一個人舉著空氣,一會兒看看窗邊,一會兒又看看空無一物的掌心,很快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蒲玉半蹲在原地,沖方知遠點點頭:“我在夢裏看到的就是這個角度。”

她現在已經知道方知遠看不到勾碟,所以才沒再提照片的事,剛才在電話裏說的也是在夢裏看見的,說這個夢可能就是劉伊給她的提示。

方知遠從上到下地打量她,站在教室門邊的保安一臉疑惑,忽然感覺後脖子有點冷,轉頭看去,走廊的感應燈不知何時亮了,但燈光能照到的位置別說是人,就連只貓都沒有。

接著,燈熄滅了。

熄滅的同時,保安看到了一道人影憑空出現,他驚叫一聲,手電筒的光和感應燈同時亮起,那裏跟剛才一樣什麽都沒有,一切都像在告訴他,他看花了眼,那裏根本沒有什麽人影。

方知遠和蒲玉聽到叫聲同時看過去,他們只看到了站在門邊渾身發抖的保安。

保安轉頭看他們,抱歉地說:“沒事兒沒事兒,被只貓嚇到了。”

方知遠收回目光,蒲玉卻還在盯著保安看,方知遠清了清嗓子,說:“你確定看到的就是這個角度?”

蒲玉回過神,點點頭,她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所站的位置就是照片拍攝的角度,一比一完美對上。

方知遠用手機拍了照,直接發給蘇河,隨手附上文字——比對一下死者身邊符合這個身高的人。

蘇河秒回:好。

蒲玉站直身體,將勾碟好好揣進衣兜裏,拉上拉鏈,她知道這東西對鬼差來說很重要,她可不想像某人一樣連重要的工作機都能弄丟。

揣好勾碟,她重新看向門邊,她的目光映照著手電筒的光,這才發現剛剛一直看著外面的保安此時正看著教室,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心頭一跳,發覺他看的正是劉伊屍體的位置。

等到蒲玉再次看回門邊時,卻冷不丁對上保安的視線,那雙眼睛,那張臉的表情,讓她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保安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那種感覺有點像,她看到的,其實是穿著保安外殼的另一個人。

方知遠說:“走吧,現在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說完便往門口走。

剛踏出一步,忽然停住腳步,回頭。

他的目光順著往下,看到蒲玉拉著他衣角的手指,正在微微發抖。

“小心!”蒲玉大叫一聲,將方知遠用力往後拉開。

手電筒光從上至下快速閃過,保安撲了空,身體不受控地跌倒,一下子撞開了旁邊好幾張課桌,桌腳劃過地面的尖銳響聲在教室響起。

蒲玉往後一退,差點沒穩住,是方知遠及時反應過來一把扶住她。

保安撞翻了課桌,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接著又朝兩人沖上來。

他剛才是占了偷襲的先機,所以才讓他們措手不及,這一次,方知遠先一步反應過來,擡手按住蒲玉肩膀,將人挪到旁邊,隨即上前一步,一個側身重踹出去,正中保安下腹,他悶哼一聲,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地。

方知遠推開蒲玉,接著擡腳踩住保安拿著電筒的那只手,地上的人立刻哀嚎,手腳並用地撲騰起來,方知遠反手摘下後腰的手銬,一轉身,就著這個姿勢坐到保安後背,抓住他的手腕扣上銀晃晃的手銬,嘎吱一聲,鎖緊,短短幾秒,保安就被反手銬住,動彈不得了。

方知遠膝蓋壓在他後頸上,低頭問道:“為什麽這麽做?”

保安沒有說話,喉嚨裏卻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像路邊的野狗被人搶了骨頭,對人吠叫之前才會發出的低吼。

那種聲音,像一種警告。

這時窗外一陣疾風吹來,窗簾飛舞至半空,蒲玉餘光中看到窗邊似乎閃過了一道黑影,可一轉頭卻什麽都沒看見,再低頭看向那被壓在地上的保安,飛舞的窗簾落下,風穿堂而過,教室裏靜悄悄的,地上的人也靜悄悄的,沒了聲息。

方知遠抓起保安的腦袋查看,發現人已經暈過去了。

蒲玉仍舊處在剛才的驚恐中,一顆心還懸在半空沒有落下。

方知遠擡頭看她,想到了剛才被她及時拉開的事,他知道她剛才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保安奇怪的行為也一定有原因,但他也能看出來,蒲玉現在狀態不對。

“現在看來,我沒辦法送你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回趟局裏,正好蘇河分析比對完了可以直接跟你對接。”方知遠拽著已經昏過去的保安站起來。

蒲玉木訥點頭:“好、好。”

方知遠拉過保安的一只手,架在自己肩上,托著人往外走,邊走邊說:“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也許今晚過去,一切都能水落石出了。”

***

晚上十點半,綠城市局。

蒲玉窩在椅子裏,身上圍了個毛毯,現在是夏天,按理說不會冷到需要毛毯的地步,但她從離開綠城小學到市局這一路都在發抖,是方知遠註意到這一點,所以才讓夏桃替她找來毛毯,蓋上之後,她依舊抖個不停。

夏桃:“她可能是嚇到了。”

方知遠要去審訊保安,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讓夏桃去陪著她,等蘇河那邊比對結果一出來就叫她去看一眼。

此時蒲玉蓋著毛毯窩在椅子裏,手裏捧著一杯熱水。

夏桃就坐在她身邊,擔憂地拿起遙控器,把空調的數字再加大一點。

制熱都開到二十八了,怎麽還是抖得這麽兇?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夏桃放下遙控器,擡手去摸蒲玉的額頭,剛放上去,便被她甩開了,但剛才留下的涼意還停留在掌心。

“你怎麽會這麽冷?”夏桃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蒲玉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夏桃便聽到了她牙齒打架的聲響。

夏桃瞪大眼睛,抓起遙控器把溫度調到了三十,又把風向定在蒲玉這邊。

蒲玉顫巍巍地說:“我……不知……不知道。”

她好冷。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冷的?

她現在想不起來,只覺得這種冷似乎是突然襲來的,突然,就鉆進了她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她太冷,以至於思維都像被凍住了,什麽都想不出來,就只是冷,冷得她剛才路過外面警察的辦公大廳時,看到抽煙的人,心頭立刻冒出一個想法。

火。

要是點在她身上多好。

那麽她再也不會覺得冷了。

那種想法轉瞬即逝,在短短一分鐘裏,又重新浮現多次,她現在不止是冷,還要花費很大力氣去克制自己想要自焚的想法。

蒲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約莫又過去了五分鐘,夏桃打開門說要出去給她弄個暖風機過來,她的脖子有點僵硬,所以既沒說話也沒點頭,眼睜睜看著人離開。

門一關上,下一秒再次打開,前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進來的人變成了江柳。

蒲玉呆呆地看著門口。

江柳反手關門,看到蒲玉,忽然蹙眉:“你怎麽這副蠢樣?”

蒲玉的眼睛一眨不眨,原本失去血色的嘴唇漸漸湧上紅潤,慘白的臉色也平添了幾分氣色,江柳的出現像是突然為她重新註入了一抹亮色。

她忽然不冷了。

就連腦子裏的可怕想法全都一掃而空,她活過來了。

如果剛才是經歷了一場短暫的深冬,那麽現在的她正在經歷溫暖的盛夏。

“老板,我好奇怪。”蒲玉說。

江柳環顧四周,順口接話:“你是有點奇怪。”

蒲玉掀開毯子,站起身,走到江柳面前:“不,你也奇怪。”

江柳垂眸,望進她眼睛:“我怎麽奇怪?”

啪嗒一聲,蒲玉兩手緊握住江柳的右手,她的手指迅速摩挲幾下,眼睛是越瞪越大:“這個。”

好暖和的手。

她摸到後面幾乎是在搓動:“就是這個啊。”

江柳眉頭皺得不能再皺了,看她像在看女鬼,嫌棄地抽回手:“幹什麽你?”

他往後退了半步,左手捂右手,“你吃我豆腐?”

“嘿,你真行,你看看你現在像個員工的樣子嗎?老板的豆腐也敢吃?小心我扣你工資啊!@”他唾沫橫飛地說。

蒲玉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不要激動嘛,你先聽我說完。”

江柳往後又退一步:“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這都證據確鑿了,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麽好色!”

蒲玉氣笑了,追上前一步:“不是,你誤會了,我……”

“你什麽你,”江柳後背已經貼在門上,越說越激動,“你下次再敢未經我同意就摸我,你試試!”

他本來就高,揚起下巴的時候,蒲玉都看不全他的臉,聽到他說這話,立馬聯想到他應該是生氣了,只好住嘴,不再說話,殊不知江柳說這話時,更多的不是氣急敗壞,而是羞澀。

要知道,他打從記事起,別說這手,連帶這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沒被女人碰過。

蒲玉這回突然襲擊是讓他慌了神,以往的拽酷形象徹底坍塌,活像個失了清白的黃花大閨男,那只被摸過的手,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滿腦子只想著一狠心再摸回去才是。

蒲玉咽了口唾沫,縮著脖子坐了回去,剛坐下,夏桃就推門探身進來,像是沒看到江柳似的,目不斜視,沖蒲玉招招手。

“比對結果出來了,快跟我過來看一下。”

蒲玉瞥一眼江柳,趕緊點點頭,起身出門,臨出門前,又瞥一眼,心想:他可真自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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