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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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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那位要是知道了,你就算玩完了。”

說話的,是個身材矮小,頭發花白的老頭,胡須一大把,已經快拖到地上。

但老頭說話的聲音卻是年輕男人的嗓音,跟外貌完全不符合。

站在老頭身邊的倒是真的少年人,穿著一身黑衣黑褲,帶著黑色棒球帽,要不是不遠處有個路燈,少年人幾乎隱沒在黑暗裏,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註意。

少年淡淡開口:“能拿我怎麽辦?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頭搖頭,沈默片刻後,說:“你剛才為什麽不直接用儀式?”

少年垂眸,想到了剛才病房裏的畫面:“我不想強迫人做什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讓她自己願意。”

老頭著急道:“那你要快一點啊,你失蹤的時間越長,那邊發現你的概率越大。我不想你被抓。”

老頭小聲嘀咕:“你要是被抓了,以後就再也沒人可以陪我喝酒聊天了。”

少年瞥一眼身旁的老頭,淡淡一笑:“放心,在那件事沒完成之前,我會活到最後。”

老頭仰頭看他,目光穿過黑暗,凝視那雙充滿堅定的眼睛。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兩人紛紛看向住院部方向。

老頭楞住,驚恐開口:“該不會是生魂找上門了吧?”

說完回頭,身旁那位少年人早已不見。

……

蒲玉現在簡直就是個四處瘋跑的尖叫雞,她撞出病房,沖向護士站,其他病房的病人紛紛探頭,被她這副激動的樣子帶動起來,站眼間,她身後就追了十多個病人。

護士也嚇到了,紛紛跑出護士站,朝她湧過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一名護士攬住蒲玉的肩膀,柔聲問道。

蒲玉轉頭,伸手指著病房門口:“啊、啊啊……”

她氣喘籲籲,半天啊不出東西,護士跟同事對視一眼,另一個護士走上前扶住另一邊,柔聲勸慰。

蒲玉立刻察覺她們是要把她送回去,立馬開始搖頭擺手:“不不不,不是,我我……”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怕成這樣,因為在此之前,她從沒看過恐怖片,平時也不怎麽會接觸到恐怖血腥的東西,那個斷頭女孩突然出現,真的嚇壞她了,看她現在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清楚就知道了。

“我不回去!”蒲玉嚎了一聲,掙開兩個護士的手朝電梯間跑。

電梯門正好打開,她一頭鉆了進去,使勁按關門鍵,終於在護士們追來之前關上了電梯門。

她喘了口氣,想著一會兒下去之後,她一定要找個廟拜拜才是。

但電梯裏的燈突然熄滅了,狹窄的小房間裏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連電梯樓層按鍵的光都熄滅了。

蒲玉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電梯壞了。

一定是壞了,不然這種情況要怎麽解釋?

然而下一秒,燈亮了。

一張血臉近在咫尺,那雙大眼珠子死死地瞪著蒲玉,蒲玉當即轉頭想跑,卻猛地一頭撞在電梯墻上。

咣當一聲,蒲玉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她顧不得痛,沖上去徒手扒電梯門縫,發現扒不開,開始瘋狂拍打電梯門。

“救命!救命啊!有鬼!!”她大聲呼救,聲音帶著難以掩蓋的哭腔。

她身後傳來女孩沙啞的嗓音:“救……”

一只血手拍在蒲玉肩頭,她渾身哆嗦一下,哭聲戛然而止,身體也僵在原地,她不敢回頭,死命閉著眼睛,要是耳朵也能閉上,她倒是想全都閉上。

但顯然不能,所以身後的女孩湊上來對著她的耳朵說話,那句話被她清晰收入耳中。

女孩說:“救救我。”

蒲玉雙手合十,即便是閉著眼,眼淚還是流了出來,她匆匆說:“我救不了你,我真的救不了你,你你你走吧,你快走吧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你快走行不行?”

蒲玉清楚感覺到那只手有多冰冷,她肯定這女孩絕對不是人。

她現在不止是渾身僵硬,頭皮也在發麻,感覺呼吸間都是臭不可聞的血腥味,可她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句話。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

以及那個畫面。

穿著碎花洋裙的女孩吊死在教室窗上,她的臉跟此時的斷頭女孩起碼有八九分相似。

還有那個看起來有點拽的黑衣小帥哥。

他說什麽來著?鬼……鬼差?

難道說……

蒲玉忽然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難道說那個小帥哥所說的勾碟,其實就是書裏說的陰間鬼差所用的,專門用來勾人魂魄的勾碟?

她的思維跳躍太快,又開始驚訝,原來現在陰間都先進到這地步了,連勾碟都科技化了。

“我走不了。”耳邊吹來涼意,帶著絕望的話鉆進蒲玉耳中。

下一秒,電梯裏的燈光開始忽閃,明明滅滅十多下,亮了。

蒲玉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她鼓足勇氣睜眼,正好對上黑色鴨舌帽下的視線。

又是那個男人。

蒲玉飛快看向身後,斷頭女孩已經消失,電梯外面只有那個男人,四周一切都寂靜得可怕。

蒲玉搓了搓手,保持著跪地的姿勢移動,擡手按下關門鍵,她在心裏歡呼一聲:還好手長。

電梯門緩緩關上,蒲玉緊張地盯著外面。

直到剩下最後一條縫,男人忽然上前一步,一雙白皙無暇的手伸進來,手背對手背,咣當一聲,分開了即將關上的電梯門,那十根手指骨節分明,關節泛紅,這讓蒲玉一下就想到了BJD娃娃的手。

她很快反應過來,頂著一臉未幹的淚痕大叫:“你幹什麽?你要幹什麽!”

她跪著往後咣咣退。

那雙手拽住了她的衣領,陰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給我過來。”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男人拉著她離開電梯,然而他們穿過電梯門時,外面的景象化作黑霧,不過一眨眼,他們就已經穿過了另一扇門。

出電梯的一瞬,男人松開手,蒲玉順勢撲倒在地上,她趴著沒動,已然是嚇懵了。

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裏是醫院的天臺。

男人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她,沈聲開口:“剛才你見到的那個是生魂,也就是死後不到一天的靈魂,勾碟會顯示他們的信息,鬼差收到信息理應及時處理,但如你所見,我的勾碟丟了,結果被你撿到,所以現在我的工作變成了你的。”

蒲玉知道靈魂,卻不知道生魂,但她聽說過鬼差。

陰間的警察嘛,她在書裏見過的。

只是她習慣叫黑白無常,牛頭馬面而已。

鬼差。

蒲玉還是趴著沒動,心說原來陰間的鬼差跟書裏畫的根本不一樣啊。

因為沒聽到蒲玉吱聲,男人並不確定她是不是聽進去了,他只好走到蒲玉身邊蹲下,嘴唇離她近點。

他要確保蒲玉真的聽到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的工作變成了你的。”他重覆了一遍關鍵信息。

蒲玉出聲提醒:“這句你剛才說過了。”

“我知道,”男人似乎咬了咬牙,“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跟我簽合同,當我的代理鬼差,在勾碟重新認主,或是我想到辦法轉交權限之後,你就可以解脫。”

蒲玉眼珠動了動,嘟囔道:“還有一個選擇呢?”

“死。”

蒲玉:“……”

空氣仿佛凝固了,四周一片死寂。

男人不耐煩地催促:“怎麽選?快點決定。”

說完轉頭看向遠處的護墻。

蒲玉從他這個動作判斷出了危險信號,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裏更是多了幾分絕望。

她看似有的選,其實根本沒得選。

她從地上爬起來,擡手按了按額頭的腫包,撞到都這麽痛,要是被人從這扔下去,豈不是要痛死?

她深深嘆氣,對著男人說:“我簽。”

男人正沈浸在綠城繁華的夜景裏,聽到答案,並不驚訝,點了點頭,緩緩起身,摸遍了全身的兜,然後擡頭,有些尷尬。

他看向她的頭頂:“那個給我。”

蒲玉往後退了半步,“什麽?”

隨即想到了簽合同,肯定需要筆來簽字,忙擡手取出發間的圓珠筆,頭發瞬間散開,披散在背後,她把筆遞過去:“給。”

長發隨風飛舞,額前的碎發遮擋了她紅腫的額頭,在這樣的夜晚下,病號服為她平添幾分柔弱。

男人接過筆,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掌心。

她察覺到,這個男人的指尖跟那個女孩的手,一樣冰涼刺骨。

男人察覺到她往回縮手的動作,冷哼一聲:“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人。”

哢噠。

圓珠筆吐芯,他在手上寫寫畫畫,隨後將畫滿的手掌伸出來,對著蒲玉說:“簽了合同,大家就是同事了。”

蒲玉眨眨眼,同事?鬼差原來跟公司上班差不多啊。

“楞什麽?”男人動了動手,“手拿出來啊。”

掌心相對,十指交扣。

冰涼的掌心對著溫熱的掌心,酥麻的刺痛連接了兩個人。

在他們腳下化開了一陣疾風,風吹亂了蒲玉的長發,也吹遠了男人的帽子。

蒲玉在疾風中睜開眼,看著面前的男人,目光繾綣溫柔。

既然能見到鬼差,我是不是也有機會見到你?

她想。

金光從兩人交扣的指縫傾瀉而出,疾風散去,男人緩緩睜眼,四目相對,立刻抽回手,掌心在大腿上使勁搓動幾下。

“簽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契人,無論做什麽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且算是你的頂頭上司吧。”

說好的大家都是同事呢?

蒲玉有種被人詐騙了一百萬的感覺。

她翻開手掌看了看,看著掌心的紅色的鬼畫符,跟紋身沒什麽區別。

真醜。

她撇撇嘴,擡頭問:“那我該叫你什麽?老板?”

“嗯。”

“或者叫……帥哥?”

“可以。”

“這麽稱呼上司怕是不太好……”

“我覺著挺好。”

蒲玉說:“我看你年紀應該比我小,不然大家就叫名字吧?我叫蒲玉,蒲松齡的蒲,玉石的玉,你叫什麽?”

“不,我肯定比你大,我只是長得帥,顯小。”男人盯著她,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叫我江柳就行。”

話音一落,蒲玉震在原地。

她沙啞開口:“是哪個江?哪個柳?”

她的初戀就叫江柳,江河的江,柳樹的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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