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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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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1月,美國“星辰”號探測器帶回彗星塵埃樣本,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決定,將冥王星剔除行星家族,太陽系只剩下八大行星。中東局勢雪上加霜,這一年2006.

簡適和白帆在一起的第一年,相愛的人說著風月常新年華依舊,要四季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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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好好吃飯,早餐是火腿三明治和牛奶,中午吃食堂的番茄雞蛋面。時間趕,一會還有兩個PS作業和三套圖紙要改,最近搞CAD很累。”她開始按時吃飯,曬太陽運動,嘗試穿淺色系的衣服。

室友坐在對面,看著簡適大口吃飯,心裏也很欣慰, “你打算去哪實習”

“去新榆。”簡適成績不錯,學院的老師把她推薦給了新榆一家家裝國企。建築系的同學為了那五個名額都快踏破門檻。論技術簡適也許不是最好的,但她心細嚴謹,不會在工程圖上馬虎,平時設計作業也挑不出毛病。

“那祝你實習順利!戰勝異地,早日把你的美男娶回家!”她們高聲舉杯在歡笑中畢業,從天南地北聚到一起的人又回到天南地北,匆匆三年各奔東西。

簡適實習的那家是四A級公司,住宅,酒店,商鋪,寫字樓都有從事設計施工,是所有具有設計乙級資質的企業裏的翹楚。

“幹這一行一定要手腳勤快,多做事少抱怨,主動點,跑業務不是壞事,要想做好的設計師就要多描圖,多做方案。新人剛開始都是跟著業務部,跑單熟練了才能跟設計。現在累點都是為以後談客戶,出效果圖獨立設計打基礎。”實習生都去了業務部,工程部的任琴見過她實操,覺得還可以就親自來帶她,偶爾會把住宅方案交給她。

前幾個月簡適一直泡在公司改圖,連著幾次通宵趕進度,晚上靠泡面解決,身體漸漸吃不消。入夏的時候,她跟任琴跑了趟上海見客戶,因為沒經驗,路上緊張的家鄉話都冒出來了。

帶她的老師哈哈直笑,問她哪裏人,口音很熟悉。

“西城煬安的。”

“我老公也是那邊的,我們結了婚就沒再回去過,連著三年了,思鄉心切啊,”任琴不端架子,實習生都想到她手下做事, “我說怎麽見到小丫頭這麽親切呢。”她笑,又叮囑了幾句,給了些錢讓新人去買咖啡。

回去的時候下起了雨,潮濕水汽被車門隔絕在外,工作結束氣氛輕松,學姐跟實習生們聊起各自情感史,簡適說的少,在想自己的事情。

那年夏天她考入漠城大學建築系一個工科專業,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白帆從南錫提前回來,一日三餐來家裏做飯。

簡適本科畢業還打算考研,找了個兼職的活也是跟專業有關,幫別人畫畫設計圖,既能提升她實操水平還能掙外快,不亦樂乎。

從客廳能看到廚房一角,白帆系著圍裙在處理買來的魚,游刃有餘在表面上刮了幾刀, “中午吃紅燒魚塊吧。”

簡適跑進來想幫忙, “好,那我先……”她拎起地上一大袋的菜,水龍頭沒擰開就被摁住。

“你先吃點水果”白帆往她嘴裏塞了顆草莓,讓她端著盤子出去。備好菜他起鍋燒油,手裏拿著鍋鏟煎魚塊。

簡適坐在餐桌上看著廚房裏面,從窗棱漏進來的光照著白帆高瘦的身影,凸出的肩胛骨在單薄的夏衣裏隨著俯身時隱時現,脊背輪廓的線條尤為清晰。

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未正式的表達過“我喜歡你”,跳過告白中間的流程,現在這算不清不楚的就在一起了。按照汪清的話說,就是“毀清白,沒給人名分,這叫耍流氓。”

流氓,她

簡適粲然一笑,還真是。窗外蟬聲陣陣,屋裏開著空調,餐桌上飯香撲鼻,飯前她吃了一半的酸奶還擱在那,白帆拿起喝完了,順便把她的半瓣西瓜啃完。

“下周你有時間嗎”

“有。”他夾了魚塊跟青菜放進她的碗裏。

“我們去海邊玩吧。”

白帆給她夾菜的手沒停,直到碗裏越堆越高, “好。”

吃完飯他收了碗去廚房刷,動作很快,碗洗的幹凈水池邊也被擦的鋥亮,末了,他端著西瓜汁坐到沙發上,手裏拿著平板,拍拍旁邊, “過來。”

界面上是有名的海邊度假約會聖地,幾日游啊花裏胡哨的情侶套餐,看的人眼花繚亂。最後簡適在海城選了個不出名的旅游景點。

白帆微微皺眉,說他小時候生活在這邊,不記得有好玩的地方,這裏剛開發沒多久,應該沒什麽好玩的。但見簡適喜歡,他當即訂好了兩張飛機票。

等弄完旅游攻略把民宿定下來,簡適已經趴在他膝上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散落的頭發蓋住半張臉,呼吸很輕,像安靜的貓咪放松著。

他擡手撫平她微皺的雙眉,眉心慢慢松開。

夏天拖著冗長的蟬鳴,烈日當頭,枝上的綠葉紋絲不動,碎雲牽著藍天往前緩慢的飄著。

簡適醒來時身上蓋著空調毯,白帆坐在身邊在畫畫,給她遞來一杯西瓜汁。窗邊綠蔭如蓋,在瓦藍的背景布上像凝固的墨綠顏料塊。幾聲鳥叫啁啾從安靜的高樹裏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清晰可聞,樹上掉下幾片落葉。

白帆給她講他的畫,說每一個pluto(冥王星)都有它的charon(卡戎)。那一年國際天文聯合會正式定義了行星概念。將冥王星排除行星範圍,將其劃為矮行星,已經不是行星的冥王星已經沒有擁有衛星的資格,但是卡戎在這黑暗中一直陪伴著。

唯一能陪伴冥王的只有卡戎了。無論條件多惡劣,無論旅途多冷清。

那個夏天很熱,白帆卻一日不落的來做飯給她吃,等白天暑氣褪了點,晚上他們去超市買旅游用品。吃的東西買了很多,但看到新口味的薯片簡適還是忍不住想拿。

考慮旅游還有花費,現在不能用掉太多資金,又默默的收回視線。旁邊的白帆瞥了一眼,把她想吃的都放進購物車裏。

“太多了,別買了。”

“不行,我想吃這個。”他說。

簡適也覺得買的都是她愛吃的,白帆還沒選,但還是擔心錢包,就挑出去兩盒自己愛吃的餅幹。白帆見狀,又攔, “幹嘛放回去我也想吃餅幹,我還沒嘗過,好吃嗎這個”

“好吃!超級好吃!”簡適眸光如炬,像個導購一樣瘋狂安利。

很多簡適想買又沒買的零食都被白帆放進推車裏,他裝模作樣問,哪個好吃一點,偷偷摸清了她的口味。薯片果凍多一點,水果蔬菜幹少一點。

結賬時,簡適心裏偷樂,白帆和她喜好一樣,都是自己愛吃的。商場裏有賣游泳圈之類的,白帆說到景點再買。

門口有賣冰淇淋的,他買了簡適最愛的草莓味,提著兩大袋零食沒手了, “你拉著我點,我怕你丟。”過馬路時,他幹脆用一只手提東西,一只手拉著簡適。

出發前一晚簡適激動的睡不著覺,他們是淩晨的機票,白帆在檢查行李,簡適沒坐過飛機興奮不安的從客廳晃悠到臥室,晃了好幾圈。

統共兩個行李箱一個背包,白帆前後檢查了五遍,到機場還要坐一小時車,他把暈車藥裝在背包的側兜,因為還要住一夜,怕夏天蚊子多,清涼油止癢膏耳塞眼罩,連藥都備著。

“這是感冒藥,以防萬一。” “跌打損傷,雲南白藥噴霧,萬一摔了一跤怎麽辦,得拿著。” “諾氟沙星在這,怕你貪涼吃壞肚子。” “還有,還有創可貼!我記得還有一個小藥箱。”

簡適半張著嘴驚呆了,她把換洗的貼身衣物裝在深色的小包裏,躊躇著塞到不起眼的地方,被白帆看到問是什麽。

她語塞,白帆還在整理,還拿著列好的清單在數,她確定以及肯定,白帆忘記了一些東西。

“什麽忘記拿了”他還沒反應過來。

簡適磕絆一下了, “你……換洗的內褲,是不是忘了”

客廳安靜的有些突兀,白帆笑了笑, “還真是。”不過沒時間了,只能到那邊買。

他拖著行李箱下樓前把電器都關了,給廚房窗戶留了條縫,之後兩天沒雨,他還是把陽臺的衣服都收進屋裏。

簡適戴著頂遮陽帽只背了個小小的雙肩包,看著他忙來忙去,忽然有種幼兒園小朋友去春游,老父親不放心這不放心那,於是順便把自己也帶上,牽著小朋友的手一塊去了。

“走吧。”收拾完他長口氣,拎了拎簡適沒重量的雙肩包。

一夜沒睡,心臟激動的蹦了一晚上的代價是她在等候廳的時候就困的眼皮打架,登機後就撐不住昏昏欲睡。 “要一個小時,先睡會吧。”

“不行!”她義正辭嚴,努力精神了一秒,又困得瞇起了眼, “一會起飛了我還想看白雲呢。”

為了不睡著她一直找零食吃,嘴巴沒閑過,但還是不爭氣的在起飛後的十五分鐘內約會周公。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夏日的晨曦朦朦朧朧,晨光映在她熟睡的臉上,皮膚上小小的絨毛鍍了層淺淺的粉色。

手裏的楊梅袋開著口,腮幫子微微鼓著,睡得很熟。一個小時快過去,白帆才叫醒她,簡適只短暫的看了眼高空的白雲,因為這事她埋怨了一路,下了飛機轉車去住的地方,還是一上車就睡著了。

民宿在一個漁村裏,鳥語花香,有游客拿面包在餵海鷗,沙灘上已經有人在支帳篷,海水推湧著波浪退去留下形狀各異的貝殼。村子裏都是幾十年前的老房和古樹,遠遠看去房頂統一刷的藍色,比海深沈,比天空透亮。清爽的海風吹過,掩在樹影裏愈透明了。

目光盡處,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新娘手裏拿著捧花依偎在新郎的懷裏,頭頂上是盤旋的海鷗,潮潤的風送來圍觀人的祝福。

房間在二樓,開窗就能看到大海,他們按著攻略玩了一遍。簡適玩沙灘排球,飛碟玩到太陽快落下去。

落日餘暉籠罩著沙灘上漫步的人,水天交接處懸著一輪紅日,摩托艇在海面上穿行,漁村裏的小孩提著塑料桶在沙灘上挖蟶子和蛤蜊。

晚上他們在海邊餐廳吃自助餐,免費限定的甜品一人一份,白帆不愛吃甜,自己那份給了簡適。

簡適穿著白色吊帶裙,長發溫柔的散下,坐在高高的單人凳上挖著甜品,薄薄的紗裙及膝,兩條光潔均勻的小腿快活的輕輕晃動,眉目舒展,笑得燦爛。

他們在深夜久坐,等日出。

簡適為了跟喜歡的人表白,喝了很多酒,彼此的心意再清楚不過,可真要告白時還是會露怯。夜風卷著濕漉漉的水汽送來,他們坐在緣側,雙腿懸空在外面, “我們玩腦筋急轉彎吧,我問你猜。”

“埋在地下一千年的酒,出來以後叫什麽”

白帆笑, “酒精。”

“蝴蝶,螞蟻,蜘蛛,蜈蚣,他們一起工作,最後哪一個沒有領到酬勞”

白帆思忖, “蜈蚣嗎”

“對!因為無功不受祿”她捧腹大笑,他側過頭看著她,也笑起來。

簡適: “一顆真心值多少錢”

“無價。”

“錯!”簡適笑得洋洋得意, “是1億,因為一心一意嘛!”

白帆搖搖頭, “這題應該還有一個答案,我覺得是無價。”他表情認真溫柔, “這要分人,我的真心於你而言就是無價之寶,反之也成立。”

“少臭美了。”簡適捋了下這句話,臉一紅。

還有兩小時日出,離告白時間愈近她愈緊張,拿著瓶果酒一口兩口,三口變五口猛灌,顯然是壯膽的表現。白帆問, “你是有重要的表演,還是什麽你看起來很不安。”

“沒!我絕對沒有重要的話要說!”簡適一緊張,此地無銀三百兩。看著他笑意更深,舌頭打結, “我就是,就一會看日出,第一次在海邊看日出。”她訕訕笑, “緊張。”

白帆沒戳穿,也一副我懂你我理解的樣子。

“我也要喝。”他奪過喝了一半的酒, “我也第一次看海邊日出,緊張。”他笑笑,臉上寫著你懂得。

“你幹嘛喝我的,那還有新的。”

“懶得動了。”他後腦勺枕著雙臂躺下來,一條長腿屈著,有一搭沒一搭陪簡適喝起酒, “先休息下吧,還要一會才日出。”

簡適乖乖的在他身側躺下,看了會寂靜的天邊,翻了個身面對著他,稀薄的亮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閉目養神很松懶的模樣。

借著微光,她碰了下收攏進兩側的下頜線,他的肌膚很燙,指尖一觸,沒等收回就被牢牢的抓住。白帆睜開了眼,似乎在抑著情緒,註視了片刻道, “日出前的月亮也很美。”

簡適轉身看著,天際那道線的顏色變幻莫測,魚肚白,粉紅,墨藍,隱隱約約透出點新鮮艷麗的橙,她不禁驚呼,拽著白帆的手臂說,快出門,到海邊去。

她的臉上滿是急不可耐的興奮,醉酒的緣故,變得分外大膽,激動,快活的說著任何一件能想起來的小事,白帆也被她拉著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清晨早起的人很少,雪白的浪湧上來轉瞬即逝散在沙灘上,像踩在柔軟的毛毯上,他們追著蒼穹上那道發亮的白光好似撕破了黑色的幕布,光明猝不及防降下來。

海面上紅光噴薄而出,波濤也閃著粼粼微光,簡適向著很遠又很近的紅日奔跑,海浪漫在腳邊,她回過頭看到走在海邊的白帆。

跟記憶裏一樣,他始終溫柔平靜,望向來的目光深情灼人,金光灑在俊氣的眉骨,被光描摹的那道剪影修長挺拔,輕勾的唇角碾出寵溺的笑。

簡適忽然什麽都不怕了,像十六歲一樣迎光跑向心裏的少年, “白帆,我喜歡你。最最最喜歡你了!也謝謝你這麽多年還喜歡我。”

“鹿鹿,再有兩年我們就結婚吧,在這裏拍婚紗好不好”他俯身,氣息就拂在她臉廓。

“好,等我畢業我們就結婚。下下下個夏天我們就來拍婚紗照,這麽算是不是感覺快一點。”

藍天,沙灘,白鷗和椰子樹,他們牽著手置身在這幅畫裏,襲來的海浪壓不住那笑聲,年少時刻骨銘心的喜歡此刻就站在身邊,人間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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