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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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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開學就是高二,暮夏的知了躲在繁茂綠葉後磅礴的鳴奏著,簡適長高了幾公分,褲腿有些短露著白皙的腳踝。

第一周她是值日生,大家都下樓升旗,她一人拎著半人高的藍色垃圾桶,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路過理科班,朝裏面看了眼。

剛開學課桌上都雜亂無章的堆放著新書和作業,窗簾鼓動蕩進來明媚的陽光。唯有第三排中間的課桌桌面上幹凈整潔,像是有強迫癥,那摞書擺的齊整。

不用猜,一定是白帆的座位。

簡適笑笑,往樓梯口走,手下的重物突然輕了許多,白帆拎著另一邊,皺皺眉頭, “怎麽就你一個人”

“一個人也可以,沒有那麽嬌氣。”

然後在簡適不在意的語氣裏,白帆那張清雋的臉像蒙了層霜,低聲說了句“那也不行”。

不想看到他的女孩在班裏沒有朋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做值日,即使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也會覺得莫名不爽。

走到垃圾車旁邊,白帆那麽潔癖愛幹凈的人,搶過桶對她說: “站遠點。”然後嘩啦一聲,空氣中有塵屑浮起,他那張有幾分男人成熟的臉浸在灰塵中。

一手拎著桶走到她身邊,另一只自然的去抓她的手, “牽一下。”

這還是在學校,簡適緊張兮兮的環顧四周,想甩開又不舍得。白帆見她一路上一直東張西望,眼睛沒看過他,戲弄的摁了下她的指骨。

力道不輕不重,簡適剛想還回去,前面拐角晃出人影,她連忙一把甩開奪過桶就跑。

-

煬安的夏天總是短暫,十月一晃而過,天氣轉涼,白念逾體質弱生了場病,甕聲甕氣抱怨, “海城現在還穿吊帶背心,十二月都還可以吃冰淇淋。”不過這不是海城,大冷天她也照樣貪涼。

九點五十晚自習結束,簡適來理科班等白念逾一起回宿舍。班裏的人都走大半,她還在慢吞吞收拾書包。

簡適著急回宿舍看書,最近看《悲慘世界》正看到冉阿讓身份就要暴露的片段,忍不住催促, “念念,你快一點。”

“知道了。”白念逾動作快了一下,接著又慢下來, “知道你等著和我哥鉆小樹林,但要不要這麽著急。”

簡適臉騰的紅了。

“快把你女朋友領走。”白念逾把簡適往白帆身邊推, “走吧走吧,不要再我面前秀恩愛了。”

簡適猝不及防被推搡,後背撞進白帆溫熱的胸膛,兩人突然靠的近,白帆往旁邊讓了讓空出相對正常的距離,低聲問她, “那個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簡適懵了會很快反應過來, “我晚上再想想。”

“好。”白帆聞言側身,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握了下她的手,給了點簡適勇氣, “你小說的風格很符合這個比賽,可以投稿試試。”

前幾日去自習教室,白帆看到簡適寫在演草紙上只言片語的小說,極短的故事像是未完結的童話。正好有個雜志在舉行征文比賽, “你要是報名,拿個二等獎應該沒問題。”

簡適當他是玩笑話,當即說自己不想參加, “我小學的時候寫文章被我媽知道,她全給撕了,說要再寫就打斷我的腿。”

白帆單手撐著下巴, “為什麽要打斷腿不應該是手,胳膊嗎。”他笑。

簡適瞪了他一眼。

“開個玩笑,”白帆收起微末的散漫,靠過來把她的發絲別到耳後, “我支持你,我家鹿鹿做什麽我都支持。”

“鹿鹿”二字咬著音,聲音低而沈,眸子裏還透著點腹黑。像是被催眠,簡適半僵住, “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

白帆擡了擡優越的下頜骨,湊近時帶來他衣服上幹冽的洗衣粉味道,不回答,又念了遍, “我家鹿鹿。”

那晚,不知道是因為白帆親昵磁性的嗓音還是夢想得到肯定,迷離恍惚教人刻骨銘心。

……

簡適最終報名了征文比賽,信封上的字是白帆為她謄寫,仔細黏了郵票投到信箱。高二會考如臨大敵,大家重新拾起物化生課本,反覆寫著枯燥的習題。

幾場蕭蕭秋雨後,天氣越來越冷,白念逾身體不好不住校,開始專車接送走讀,簡適獨來獨往,每日腦子裏除了物理公式就是怎麽最快搶到熱水。

再之後,白念逾告訴她丁景不上學了。簡適低頭做著作業, “這個年紀不上學能幹什麽”

“什麽也做不了”白念逾說, “但他家有錢。”

後來,簡適總是想她以後會做什麽。大概是個“賣字翁”,一年四季筆耕不輟,寫她愛的文字。像冬日裏推車賣燒餅的老翁,把文字焙烤在爐火裏,熱水沸騰她斟酌再斟酌。大概也值不了幾個錢,但為了人間幾兩碎銀,做著喜歡的事。看著字形像面包膨脹,熟透。挑個月朗風清的日子,撚起面包文字在光照下品讀,搖頭晃腦,好不快活。

簡適的腦洞就這麽大,想著想著就把自己逗笑了。

物化生老師們卡很的嚴,默寫公式錯一個就要罰抄一百遍,及格線定的越來越高,化學最讓簡適頭疼,她拿著試卷請教白帆。周末通常比上學還要忙,睡眠時間少得可憐。

有時候題講到一半,簡適就困得睡著了。自習室裏她趴在白帆旁邊,桌上攤著各科的書,有種小高考的既視感。白晃晃的燈懸在頭頂,向下蔓延的光絲給女孩熟睡的面龐鑲了一圈柔柔的濾鏡。

胸腔輕緩的起伏,面容幹凈光潔,眉毛安心的舒展像細軟的柳葉片,熟睡的模樣幼氣十足。

白帆把自己的深灰色外套搭到她後背上,不放心的摸摸她的額頭,不忍心叫醒就自己找了本書安靜的看著。

會考當天正好是周末,除了簡適在縣一中,其他三人都在本校,從清冶縣到市裏路程也不遠,幾人約定在去唱歌,簡適到的時候謝序正霸占著話筒,白念逾切他的歌。

“冷不冷”白帆暖著她的手。

簡適驕傲的向他匯報, “全A應該沒問題。”

白念逾點了酒,簡適不喝,這次連果酒也不碰了。白帆喝的很少,聽到簡適說起她第一次喝酒是三年級。

三年級某個冬天的晚上,老師布置小組作業,簡適帶了兩個同學回家,簡母和另一個牌友在廚房吃飯。女同學走的時候瞥見桌上的透明玻璃杯,裏面是酒樣的液體。

她驚訝的問, “簡適,你媽媽居然喝酒!”

另一個也在說: “我只見到過男人喝酒。”

簡適一下慌了,她知道只有自己的母親嗜酒如命,別人的媽媽溫柔賢惠。她大聲的說,那是飲料。然後在同學狐疑的目光裏,沖進廚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像回味甘甜的果汁,生怕她們不信,笑著說: “甜的!是飲料。”

漆黑的包廂裏白帆手肘撐在膝蓋上,側頭聽她說: “那是我喝過最苦的東西,比中藥還苦,還有點辣,舌頭都麻了。”

晚上下起初雪,據說是人工降雪。雪夜裏大團大團的冷氣撲面,簡適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下,她以為是話費短信,沒理會。

晚上回到家才摸出手機,短信是陌生號碼——

【簡適同學,恭喜你入圍第十一屆“新作文”。】

後面附上官網地址,可供查詢初賽獲獎名單。簡適讀完短信,心漏了幾拍,穿上外套拿著鑰匙就往外跑,冷風呼嘯過耳,她撥通白帆的電話。

身邊車輛川流不息,汽笛聲穿過話筒,白帆問, “你在哪”

“在外面,我想見你。”簡適換了只手拿手機。

聽筒裏傳來細微的噪音,是串鑰匙的聲音,接著他怦門出來, “你先找個暖和的地方,我去找你,”

簡適停下腳步,找了附近熟悉的便利店乖乖的等白帆來。對面的紅綠燈變化了幾輪,白帆就到了。

他穿著黑色大衣站在玻璃窗前,輕扣了一下,簡適瞬間咧嘴笑著跑出去,像拍拍翅膀的小雛鳥飛到他懷裏。

鼻尖襲來冬日風雪,她仰頭瞧著他的眼睛, “白帆,我獲獎了!二等獎!”

白帆擁很的緊,簡適的腳尖幾乎要騰空了,她埋下頭任由抱著,冬雪落滿衣襟化成水漬。白帆眼裏滿是寵溺,笑意漸盛,有種自豪感, “我家鹿鹿很優秀。”

縱容不吝嗇誇讚的語氣,像是小學生考了滿分,家長面露的喜色,一貫冷靜的臉上自始至終都露著捉狹的笑,他們被寒風包繞,雪片像融進他眼底,風聲襲來,暧昧非常。

夜色/欲濃,簡適想起小學時寫的有關夢想的作文,她一筆一劃在紙上認真的寫:成為獨一無二超級酷炫小行星。

想到這她當玩笑話說出來,問白帆, “像你們這樣成績好興趣愛好又寬泛的人,夢想是不是要當科學家,老師,宇航員這種”

白帆笑笑,搖搖頭,定定的看著她, “夢想是,追蹤獨一無二超級酷炫小行星。”

簡適看著那張似笑非笑,臉闊幹凈俊朗的少年,心想說這話時頂著張帥氣逼人的臉,算不算違規啊。

她心跳怦然,晃著白帆的手臂, “想不想看星星”

說完她拉著白帆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跑,寒風凜冽,車水馬龍,女生跑在前面,發絲輕晃,空中飄散著清香,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二人之間只剩慘白的泛濫的冬風和那無序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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