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兩人在一起的最後一天, 每每想到這個事實, 瞿新然就感覺心神不寧，今天訓練頻繁出錯, 被教練直接叫停了。

心中本來就很難過，教練再一說他，更是煩悶不堪。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在火海中奔跑的鹿, 明知結局卻不肯停下, 找不到一個出口，他就要被這火燒死了。

他想耍賴了，不想只跟他在一起一個月而已, 之前說的時候他一直覺得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一個月也好一輩子也罷，起碼他得到過，他愛的也是愛他的人的回應。

可是這溫暖多麽讓人貪戀, 就跟染上了毒.癮一樣，只要想到她在酒店裏等自己，他就渾身難耐, 想和她變成兩塊吸鐵石，牢牢吸在一起, 永遠也不分開，什麽都不做也好, 他就是想要看到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教練讓他站在一邊看大家訓練，他站起來, 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都沒有作聲。

他覺得很丟人，現在裏外都很難受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教練又單獨把他留下來訓了幾句，瞿新然一點都不恨教練，他好不容易得到這個進入俱樂部的機會，是他自己不珍惜，教練說他也是應該的。

教練虎著臉說了一堆之後又柔和下來，跟他說他有意讓瞿新然和其他新進的隊員組成新的戰隊去試試水，希望他不要辜負自己的期望。

瞿新然咬著後槽牙點頭。

教練看他也知道自己錯了，就讓他出去了。

瞿新然一邊整理自己的情緒，一邊給陳曦發消息。

“曦曦，我訓練完了，你現在在哪？”

“在附近一個咖啡廳看書，我現在過來。”

“不用，我來找你吧。”

“好。”陳曦把定位發給他。

這附近正好有家海底撈，等下兩人一起走過去吃火鍋。

瞿新然快步朝著這家咖啡廳走，走著走著又跑起來。

他很快到了咖啡廳的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進去，陳曦就坐在玻璃窗前看書。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瞿新然眼睛和鼻子一起酸脹起來，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先一步掉落。

陳曦看到他了，笑著準備跟他打招呼的時候，就看到他一滴淚直直墜落。

她的笑容消失了，站起來，有些急切地問他：“怎麽了這是？”

“我不想分手。”他控制不好音量，幾乎是吼出來的這句話。

咖啡廳人不少，頓時大家八卦的眼神就都聚集在這兩人身上。

甚至有人懷疑這是某音某手的主播在拍土味視頻，為了博眼球而已。

話音剛落，他就泣不成聲，一米八五的大個子，一邊用手背擦眼淚，一邊努力看清她。又覺得在她面前哭了很沒有面子，垂著腦袋跟個小孩子一樣。

陳曦往前站，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輕聲哄他：“乖了，不要哭。”

可是有人愛的小孩才會把自己的委屈表現出來，她越是哄他，他哭得越止不住。

“乖乖乖，過來坐這，大家都在看著你呢。”她把他拉在小沙發上坐著，自己坐到他的旁邊。

瞿新然眼眶紅，鼻尖也是紅的，抽抽噎噎的，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很快就濕了一塊。

“求求你了，我不想分手。”他所有的自尊都拋棄了，只要能留下她，什麽都無所謂。

陳曦也沒有溫欽堯灑脫，聽著瞿新然哭泣，她自己也是心如刀絞。

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用手不斷地順著他後腦勺的頭發，輕吻他的額頭。

她真的愛瞿新然，可是兩人在她看來沒有長久在一起的可能，年齡、職業、家庭，沒有一個因素能調和，她知道瞿新然愛她，可是這愛能持續多久她並沒有信心，在她看來，瞿新然愛上別人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她不會責怪他，可是這種疼痛總有一個人要去承擔，她舍不得讓那麽年輕的他承擔，最後肯定是她一個人黯然神傷。

可是……看到他這樣，她怎麽忍心說出分手這樣的話。

她把瞿新然緊緊摟在懷裏，就像一個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

她抽紙給瞿新然擤鼻涕，對方乖乖地接過紙擤了鼻涕，陳曦又親手給他擦了眼淚。

他一看陳曦就要流淚，索性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陳曦在那薄弱的眼皮上親了一口，“對不起。”她說。

瞿新然睜開眼，看見她臉頰上也有一滴淚滑落。

那滴淚好像墜落在他的心底，山火逐漸熄滅。

她也是愛他的。

他抱著陳曦，整個人都想鉆到她的懷裏去。

“我舍不得你。”

“我知道的。”

“我好愛你。”

“我知道的。”

“我好難過。”

“嗯。”

“我今天一直被教練罵，大家都看到了。”他的眼淚又掉出來。

陳曦胸口的衣服也被他的淚浸透，貼在肉上。

“我也很難過。”可是如果沒有這個游戲的開始，她不會跟瞿新然有這樣親密的接觸，她也不會愛上他，一個兩難題。

“乖一點，我去買單，我們去吃飯，請你吃海底撈。”

“嗯。”他坐直，依舊埋著腦袋。

陳曦去買了單，拉著他的手走出咖啡廳，他們卡座邊上的人都豎著耳朵在聽他們說話呢，那裏沒有隱私了。

瞿新然就好像個大號玩偶，一直被她牽著走。

也沒有立刻就去吃飯，陳曦拉著他在街側漫無目的地行走。

如果可以走一輩子就好了，如果時間停留在這裏就好了，這是瞿新然第一次愛上別人，他自己覺得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可是陳曦知道他們分開後，瞿新然會遇到其他的女孩。

溫欽堯說，如果人本身是優秀的，那麽ta不會缺伴侶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肉.體上的。

瞿新然確實愛她，所以下一任也許需要一些時間，但是不會沒有。

她更是，她明天就是另一個男人的女朋友了。

她真壞。

陳曦自我譴責。

離開她，瞿新然會找到更好的，更合適他的。

這段感情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偷偷看了一眼瞿新然，他終於停止了落淚，也知道事情沒有回轉的餘地。

不過哭出來心裏好受多了，好像心中一團陰雲終於落過雨，消散了。

他反握陳曦的手，側過頭看向另一側，他不能直視陳曦。

他問她：“餓了嗎？”

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餓了，你呢？”陳曦也把自己的淚擦幹。

“我也餓啦，今天要你請客，我要吃很多東西。”

“好啊，走吧。”兩人對分手的話題避而不談。

雙雙選擇緘口不言，一起到海底撈去吃飯。

現在排隊的人很多，最多的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所以雙人座還要等很久，他們要了號就到其他樓層去逛逛。

賣衣服的，賣裝飾品的，他們走到一家雜貨店，主賣文具用品和一些屋內用的小東西。

陳曦感覺身邊的他腳步一頓，轉頭去看他，瞿新然面前是一堆好看的明信片。

“怎麽了？”她問。

瞿新然搖搖頭，說：“沒什麽，走吧。”牽著陳曦離開了那裏。

他拉著陳曦到了一樓的奢侈品店。

“送我一個禮物吧。”

“嗯，想要什麽？”陳曦問。

“你現在用的香水。”

“好。”陳曦帶著他去了專櫃，買了一瓶銀色山泉給他。

這瓶原本就是男香，只是她喜歡這種清爽的味道，每次出門會淺淺噴一點。

沒想到他愛上了這個味道。

陳曦買了一瓶50ml的送他。

瞿新然點頭，收下了。

談戀愛一個月的禮物，也是分手禮物。

他又想流淚了。

“我也有禮物要送你。”他說。

“什麽？”

瞿新然抓著她的手咬了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這個。”他笑。

“好啊。”陳曦也不在意，點點頭。

“我會好好珍藏的。”

“嗯，以後看到這個都要想起我。”

“好。”

他終於也知道兩人之間沒有可能性，並不是真的沒有，而是陳曦認為沒有，那麽就沒有。

今天確實要為這段感情劃上句號。

那麽久開心一點吧，他紅著眼眶，恢覆和平時一樣的笑容和姿態。

兩人吃完飯，到酒店裏，他甚至等不到她洗澡，門剛關上，就把她抵在門上辦了。

一次又一次，似乎要和她同歸於盡。

最後一次看表，他們還剩下最後半小時。

水滴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腹部。

他雙手捂著臉，騎在她的肚子上哭泣，沒有再繼續下去了。

陳曦將他摟入自己懷中。

掀開被子將兩人容納進去。

“我會一直一直記住你的，畢竟，你是我的初戀，而且……我愛你。”

他哭得更大聲了。

陳曦下巴靠在他的頭頂，看著窗外的霓虹燈，那是另一個世界。

她知道瞿新然會痛苦一段時間，但是他總會堅定地朝著自己的夢想走去，沒有她，他還是會活得很好。

陳曦低低絮語，安慰他，說著一些不相關的事。

瞿新然每一個字都聽到心裏去了。

陳曦說如果他能打到總決賽，她會買票去看他，她一定一定會去。

不管到時候她是單身還是怎麽樣，她都會遵守約定。

瞿新然也知道她不會騙自己，安慰自己，如果他做到了，到時候就能看到陳曦了。

他重新燃起信心，陳曦給他的愛他會珍藏，往後會帶著她的愛和期望一直往前走。

還剩下最後十五分鐘。

他沈默地起床穿衣服，最後收拾整齊了，從她的額頭往下親吻，一直親到她的腳背。

他幾乎是跪趴在地上親吻的，陳曦摸摸他的頭。

瞿新然擡頭，留戀地蹭她的手，就像過去經常做的那樣。

“我走了。”他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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