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第二章

肅殺的空氣裏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黑氣，有些破敗的院子裏生長的青苔已經蔓延到臺階上。院子裏有一株泛著黑氣即將枯萎的牡丹，整個院子沒有一點人氣。即便現在是正當正午，熾烈的陽光也無法穿透厚厚的墻壁抵達院墻裏，照耀這朵牡丹。

外面的日光漸漸的偏移，而院裏還是一如既往的肅殺著。漸漸夜了，院裏牡丹花折彎下腰，在地上化成了一個艷麗美人。

她的臉泛著青白之氣，化為一陣煙，倏爾消失。再看時，她和正在窗前對鏡貼花黃的小姐正貼耳廝磨，青絲糾纏。

牡丹花妖臉上的青白之氣變的更多，而那位窗前小姐把臂纏繞在花妖身上，嘴裏吐著動人的情話，＂你也願意為我而死嗎？＂牡丹花妖眼睛清亮，點了點頭。

窗戶前的小姐眼睛突然煥發出動人的神采，坨紅了了臉頰。＂花妖，隨我來，換上這身紅衣，我們就是夫妻了。＂小姐素手牽著懵懂花妖到了內室的象牙床上，拿出拜堂時才會穿的嫁衣。＂你看，我繡的漂亮嗎？＂花妖看了一眼緋紅衣，點了點頭，小姐繡的，自然是好看的。它並不知道這繡衣千金難求,國之珍寶。沈家繡法，素以繡法繁雜、瑰麗，天衣無縫著稱，更何況沈素素的繡法天下無雙，更傾註情思無數。這兩件紅衣，日夜繡之，也要費上許多年的功夫，更何況小姐體弱。

＂那我們換上吧。＂小姐嬌羞了眉眼，替不會穿衣服的花妖換上，花妖身上僅著雙魚肚兜，負在花妖背上。肌膚相貼，鼻息相呼，小姐手指游走在白皙露背上，好似在彈著曲子。眼中的情意纏繞成線，幾乎能溺斃人。望上一眼 ，萬劫不覆。

＂你也換上吧。＂花妖聲音清冽，沒有一絲被情意纏繞的悱惻。＂嗯＂。小姐徑自把衣服全部脫掉，膚白貌美如花，窈窕著身姿。在花妖是面前，帶著新娘的羞澀，她慢慢的穿上。

＂花妖，我們去拜堂吧。＂天地為證，沈素素和花妖結為夫妻，摯愛一生。花妖臉上露出好奇的目光，迎著小姐滿是情意的眼睛，花妖重覆著小姐的話。

同時跪在地上，相互目光纏繞。＂夫君，我們該入洞房了。＂花妖扶起小姐。

小姐拿出紅燭和女兒紅，點了紅燭，斟上一杯酒，送到花妖嘴邊，＂夫君。我釀的酒怎麽樣？＂

花妖本想推辭，它的妖體不能沾酒，沾之就會瞬間妖法盡失，一宿之後，才能恢覆。

＂夫君，洞房花燭夜，必要沾上一沾的。＂小姐語之切切，花妖想著，倒也無妨。

順從的讓小姐遞到它嘴邊，淺淺嘗了一滴酒。＂小姐，你？為何 ？＂花妖臉上的青白之氣已然變成了灰白之氣。花妖身上的血綻放成妖嬈的花瓣，它頹然的躺在床上。

＂不痛的，我馬上就來陪你。＂已然入了魔的小姐把紅燭扔到在地，瞬間點燃了帷帳。小姐負在花妖身上，嘴貼著花妖的臉頰，眼裏滾落出大滴的眼淚，＂不痛的，你看。＂小姐把那把噬妖劍向自己腹中，笑著舔著花妖的眉眼，而火舌舔著房間。鮮血綻放在火海裏，人卻笑著。

＂我陪你。＂閉著眼的花妖在小姐耳邊低語，＂真好！＂小姐眸子裏的神采什麽也比不了。

火海，整個沈園被吞噬，最後只剩下斷垣殘壁。

沈寂，整個片場都是寂靜一片。啪啪啪，不知是誰帶頭鼓得掌，片場被掌聲包圍。

＂對不起。＂細妹把林汝扶起來，貌似關切的問到，方才林汝要吻上她的時候，她沒把握好力道。一不小心就用了內力推了過去。＂沒事，拍古裝戲那還能不受傷。＂林汝調皮一笑，與她影壇大姐的身份極其不符。

＂呃＂誰說林汝冷艷高貴呢？細妹扶額。

＂想要賠禮道歉的話，就請我吃飯吧。＂

＂呃，我沒錢。＂細妹無辜的攤手，要不等我有錢的時候再請行嗎？

＂你可要記得，不能反悔。＂說完給迎面而來的導演一個擁抱，眨著眼睛說，你的女王經紀人來了。

踩著細高跟，依安款款而來。把細妹遮在身後，對導演笑著說道：＂恭喜導演，相信這部作品會讓您一舉拿下金馬獎的。＂

素有＂鬼才＂之稱的導演平時一幅閑人莫近的樣子，這時被依安誇讚，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細妹面上嚴肅著一張臉，心裏吐槽，誰能知道這個鬼才導演平時繃著一張臉，內裏確實個羞澀鬼。在媒體記者面前很冷酷，幾乎不回答問題，不是為了裝酷，而是因為他很害羞。

在細妹神游天外時，依安和導演已經談完了，＂走了。＂林汝眨眨眼，張開嘴唇無言的說了幾個字。＂請客吃飯，別忘了。＂

細妹就這樣被依安拖走了。

＂不要以為我讓出來，是對你不好，要知道制片人和投資商開完慶功宴就開始各種酒會，接下來還有各種宣傳就你這副呆楞模樣，早就被人吃了。還有,你也別覺得我多麽看重你，不過因為我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依安抱臂依在車前。

＂知道了 ，走吧。＂

＂你，上車。＂依安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就因為這個人救了她一次嗎。怎麽就平白的放心不下，明明說不管她了，自己這段時間為她打點上下，現在還擔心會被占便宜，這時怎麽了。上車，換檔。

一路上，細妹都沈默不語。依安心裏不知道怎麽回事,煩躁。

＂下車＂。

細妹下來後，站在車邊。瞬間吸引了經過門前的人。出於禮貌，大家不過偷偷瞥一眼。穿著古裝的人不是沒有，就是沒有穿出這麽好看的。早先被捧出來的仙子都弱爆了。

依安從另外一邊走過來，細妹跟在她後邊。

＂依安，你也來做造型。＂一位打扮異常時尚難以辨別男女的人，剃著光頭，走起來很有感覺。笑嘻嘻的挽起依安的手臂。

＂你身後這位，身段不錯。＂

＂你居然有空出來。＂依安臉上表情放松，和她相偕，在談話之餘還時不時用餘光打量細妹。

＂今天真是貴客盈門，依安姐和一一姐讓我們店蓬蓽生輝啊！＂店主捏著蘭花指，嬌笑著。

細妹聽到這略微刺耳的聲音，擡頭打量，居然是個男兒郎，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讓她想起了幼時聽戲。

＂真個俏生生的古代麗人，再熨帖不過。＂他顧不得面前兩位常來捧場的主客，眼睛熠熠生光，嘴裏喃喃，合該如此，鬼魅莫名。

＂小塵，把那件古裝拿過來。＂他圍著細妹轉了好幾個圈。

細妹無所謂，拿過改良版古裝，自己給自己穿上，店主的一雙眼睛幾乎就要黏在細妹身上。

＂毫無違和感，天哪，你穿出我想要的感覺。＂細妹對面前這個略微瘋瘋癲癲的設計師毫無惡感，再片場拍戲的這兩個月，她已經被導演折磨習慣了，藝術家嘛，總會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她懂！真的！

＂依安 ，從那裏找到的寶貝，作我品牌代言人吧，價碼你開。＂店主不僅是個造型師，還是個設計師，還有不錯的商業頭腦。這家店就是專門為圈內人所開，價格著實不菲，會員都是通過介紹，就連一夜爆紅的明星也不得入門。

依安聽到路言的誇讚，心裏冒出喜悅來。＂我手下的一個小演員巴罷了，不過有幾分靈氣，剛剛拍完＜嫁衣＞就過來了，就是為了給她做幾款設計。也能走秀的時候，讓人看的下去。＂

細妹覺得依安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在助理面前、在自己面前和導演和同行們面前，有各種形象。

這話說的路言相當高興，一一姐，今天我可是騰不出手來了。

＂哎呀，我看美人就看飽了。隨便叫個人就行。＂一一姐出名較早，為人爽利，開得起玩笑。

路言也就不管她了，專心的給細妹試裝。一套一套，雲錦霞衣，天衣無縫的陣腳，繁雜的繡法，等細妹穿在身上，就成了彩霞邊的仙子。

＂真是個美人。＂一一突然在依安耳邊感慨，依安瞬間從呆楞中恢覆過來。自己這是怎麽了，居然看這個暴力女看呆了。

＂你這織法不對。＂細妹忍不住說，這種絲織法是宋代江南沈家最常用的絲織法，外人看著覺得一般,實則精妙，想要拆分，卻半分也不懂。

細妹知道，只是因為教她女工的繡娘是個沈家女，因為無子被夫家休棄，投河自盡被爹爹救回來，為了報恩便教了自己許多織法。

＂你知道？＂被別人懷疑的路言並沒有生氣，反而好奇。他遍尋許多名家，搜查許多資料，也僅僅找到些微資料，根本不行。

細妹覺得自己表達不出來，＂拿針來。要小一點的。＂

不一會，就有人把一盤很難分清大小的針放在細妹面前，細妹細細挑了合適的，在自己頭發上擦了擦，，然後筆走龍蛇，想寫毛筆字一樣。

驚呆了圍在細妹身邊的依安和一一。

＂太美了。＂路言沈醉了，崇拜的看著細妹，細妹咬掉線，這是怎麽了，一個個呆呆的看著自己。

＂你太厲害了收我為徒吧。＂細妹覺得某個一晃神的瞬間，這人怎麽就和蘇巖一樣。

＂去吃飯。＂細妹就是為了不再試衣服才這樣做的，她實在是太餓了。藝術家做起事情來,特別瘋狂，只能出此下策，誰讓大多數的藝術家都是完美主義者呢？

＂你還需要吃飯？＂路言說道。

真以為她是花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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