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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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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就在她和那雞冠蛇“相親相愛”的時候,臥室的大門被推開了。

穿著黑色唐裝的中老年人滿臉憔悴,原本直起的背脊也微微彎了下去,雙眼疲倦。他在看到唐棠的一瞬間就瞪大了眸子,臉上的胡子似乎也隨著他誇張的表情直了起來,整個人的狀態處於一種驚喜和驚嚇之間。

“棠棠!”他喊道。

聲音沙啞又粗糙,聽起來是熬了許久。

唐棠也有些激動,但那雞冠蛇勾在她的胳膊上,讓她根本不敢做出太大幅度的動作,只能大聲斥道:“別過來!”

唐棠老爹很顯然也看見了她身上的紅蛇,那張蒼老的臉上多出了一分僵硬,站在原地也不敢動了。

他也害怕那毒蛇會一瞬間咬穿女兒的脖子。

“怎麽站在這兒啊,不進去嗎?”

一個年輕的男人從外走來,站在了堂堂老爹身邊。那張臉極年輕,但面容卻極為普通。

普通到沒有任何記憶點,是一張看一眼都能忘記的路人臉。

見到他進來,唐棠老爹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隨後又驚慌起來。

“張先生,您快幫我看看,棠棠到底怎麽了?”

那個名叫“張先生”的男人歪頭打量著唐棠,滿意地點頭嘆道:“沒事了,她不是活了嗎。”

活了是什麽意思?

唐棠擰眉望著他,眼裏閃過一絲戒備。

張先生笑了一下,伸手指著唐棠身上的雞冠蛇,面容放松:“你們倆相處的還挺好。”

唐棠:“……”

請問,現在是淡定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嗎?!

唐棠正要還嘴,身側的雞冠蛇就不滿意了。它直立起身子,整條蛇呈現一種站立的棍狀,目光灼灼地盯著張先生。

那雙豎起的金色獸瞳閃過幽暗的兇光,對著張先生發出“咯咯咯”的威脅聲,就連頭頂上的紅雞冠也越發猩紅了。

唐棠不敢動。

她僵硬地看著這場變故,整個人半截身子都是麻的,生怕動一下會引起這雞冠蛇的攻擊。

張先生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怕,反而挑眉很開心的樣子:“哦~這雞冠蛇還會護主了,看來是成了。”

唐棠:“……”

老頭子呼出一口氣,似乎對張先生信任極了。在看清楚眼前的局勢之後,他又變的迫切起來,急忙看向張先生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張先生微笑著看著唐棠,“那就看大小姐的馴獸能力了。”

看出唐棠的害怕,張先生面上帶著一絲溫和,他緩緩走近唐棠,忽視那雞冠蛇的威脅聲,在她半米之外站定,輕聲道:“不要怕,它不會傷害你的。”

“你學著摸一摸它的鱗片,和它溝通一下。”張先生聲音裏帶著一種安撫,“它和你是一體的。”

唐棠看著他的神情不太像是撒謊,可現在就讓唐棠和這蛇親密相處,怎麽都不現實。唐棠心裏有一道鴻溝,怎麽也跨不過去這條心理障礙,讓她憋屈又難受。

最後,在老頭子期待和著急的目光之下,唐棠還是妥協了。

她慘白著一張臉,抖動著手去觸碰那雞冠蛇。手指尖在碰到它後背的蛇鱗之後,雞冠蛇的豎瞳微微瞇起來,它舒服地發出“咯咯”聲,甚至還低下頭顱,用有些濕潤的紅雞冠蹭了蹭唐棠的手心。

【喜歡。】

它這樣表達。

唐棠抿唇,面色有些難看。在確定這條蛇不會傷害自己之後,她終於是緩過了勁兒,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扶住了一邊的桌子,臉色不太好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頭子和張先生對視一眼,在看到張先生點頭之後,唐棠老爹無奈地嘆口氣,滄桑的眸子裏滿是難過和憂慮。

在唐棠的目光註視下,老頭子講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自從上次唐棠頭痛住院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她當日被助理小玉送去了醫院,在醫院檢測時,體溫一直保持在四十度,打了退燒針也久久不退。

不僅如此,陷入沈睡的唐棠還出現了渾身寒顫、心悸、呼吸困難的癥狀。醫院裏的呼吸機放置在唐棠身側,凈化器也在高速運轉,可依舊沒有緩解唐棠的痛苦。

直到住院一周後,從澳門到北京發生了集體傳染病事件,所有人的癥狀都和唐棠一模一樣。

這種疾病的名字叫做重癥急性呼吸綜合征,俗稱傳染性非典型肺炎。患病者常伴心悸、嘔吐、發燒不退以及呼吸困難的情況,嚴重到最後,就會失去生命。

而在兩個多月前的那場傳染疾病中,唐棠已經死了。

老頭子專門找到香港的得道高人,占蔔又算卦,才尋得一線生機。

生機就在香港張家人身上。

這香港張家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歷,自從1954年來到香港之後,利用好身手以及自身特殊的本事,在香港快速站穩了腳跟。

張家在香港是一個隱士家族,落座在什麽位置並不清楚。唐老爺子讓夥計們找了大半個月,又親自上門求了三天,獻上了家裏的古浮雕藏品,這才求得張家人出馬來救唐棠。

張先生來到澳門的時候,唐棠已經病入膏肓了。

他拿起紙筆寫了三件東西,讓唐老爺子派人尋到,又從香港帶來許多六角青銅鈴鐺懸掛在房間裏,據說六角鈴鐺和紅繩牽起的陣是可以起到鎮魂作用,保證她的安全。

張先生要的東西有三樣,分別是千年麒麟竭、雞冠蛇以及鬼手藤的枝幹。

麒麟竭是一種傳說中的神藥,吃下之後會改變自身的血液,達到變相換血的效果,能讓唐棠不健康的血液系統更好的循環下去。

而雞冠蛇生長在柴達木盆地裏塔木陀的一種蛇,具體位置尚不明了,但確定方位是在熱帶雨林之中。

蛇的作用張先生沒說,只說這三樣東西裏最重要的就是蛇,其次是麒麟竭,鬼手藤有或沒有他都有辦法代替。

唐老爺子把手下的夥計組成了好幾個分隊,全國各地去尋找麒麟竭與雞冠蛇。

對外唐老爺子只說唐棠去了國外進修,就算和熟悉的人交流也沒有透露出半分的異常,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望著唐棠快要死去的身體露出悲悸的表情。

這次的行動唐老爺子只說人年齡大了,對這些古怪稀奇的東西感到心生向往,希望得到一些意外的收獲。

這話傳到外人耳朵裏,都覺得唐老爺子是年齡到了怕死了,想去追求什麽長生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唐老爺子之前在巴乃遇到的那個夕陽紅老哥哥就幫上大忙了!

九十多歲的老爺子全名叫陳皮,據說在以前的什麽排行裏行老四,人稱陳皮阿四。

他是個盜墓行家,也是個人精兒。

之前唐老爺子托唐棠給陳皮阿四的那個蛇眉銅魚算是送了個大人情,再加上他和唐老爺子有生意上的交易,陳皮阿四願意給唐老爺子提供幫助。

陳皮阿四的手下比唐老爺子的夥計不要命多了,下了鬥就拿出了一副必死的沖勁在前面開路,帶著唐老爺子的隊伍逛了好幾個鬥,硬生生開出條血路把麒麟竭找了回來。

塔木陀的雞冠蛇是唐家折了一小隊的人,拼死抓到用鐵木圓桶裝下之後,運回澳門的。

麒麟竭和雞冠蛇解決了,鬼手藤的枝幹卻沒辦法拿到手。一是因為這學名九頭蛇柏的鬼手藤來歷不明,二是因為鬼手藤是肉食植物,吃人肉飲人血,剩下的藤蔓還會卷曲別人……

面對雞冠蛇他們可以車輪戰,但鬼手藤卻無能為力。唐家的人找不到九頭蛇柏在哪兒,陳皮阿四知道古潼京裏有,可問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古潼京的入口是什麽方位。

好在鬼手藤並不會影響整個計劃,張先生在拿到雞冠蛇之後,就把其他人都請了出去。

紅色的雞冠蛇被扔到房間裏和唐棠共處,在一日之後,張先生又進入房間把雞冠蛇放進了黑木桶裏,用麒麟竭幫助唐棠換血。

張先生命人在唐棠靠窗戶的位置擺上了西王母泥塑雕像,每日都有夥計獻上活雞餵養雕塑下的雞冠蛇,並上香侍奉西王母。

兩個多月以來,唐棠的生命體完全依靠六角鈴鐺陣壓制,沒有進食一點食物。

唐棠信奉科學,覺得不可思議。她看著激動的老爺子,又瞥了一眼那淡然的張先生,覺得生活和她開了個大玩笑!

聽到自己已經死亡再覆蘇的事情,她伸手撫上了胸口,想要感受胸腔的心跳。

可在自己的手掌之下一片平靜,心跳聲也如同空寂了一般,驟然消失了。

唐棠驚駭極了。

身邊的那條蛇不知收斂,順著她纖細的手臂攀爬了上去,蛇尾垂在唐棠的手背上,蛇頭靠近唐棠,開心的吐嘶,宛如一位母親為自己成功孕育下孩子感到興奮。

唐棠沒空理它,確定這雞冠蛇不會傷害自己之後,視線就轉移到了張先生身上。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事情?”

張先生溫和一笑:“唐大小姐不必對我充滿戒備,你父親交於我的西王母浮雕古拓印是我此次出行的最大收獲。和拓印相比,這些不過是一件小事情。”

張先生的話一直環繞在唐棠的耳邊,她沒辦法想象一個人居然能把非生物的拓印和一條人命做對比!

在張先生的心裏,唐棠的生命甚至遠不如古拓印重要,這是為什麽?古拓印裏到底記錄了什麽東西,讓張先生不惜用不合科學的手段來幫助她。

唐棠思緒快速轉動,很想把這些問題都想明白。一天之間她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僅僅自己已經死掉這條,都讓她短時間內無法適應。

“哦對了。”

張先生遠去的腳步頓了頓,他站在唐老爺子身邊,半邊臉隱在陰影之處,半邊臉透著太陽的光斑,整個人看起來詭譎又神秘。

“你和雞冠蛇是人蛇共生體,保護這條蛇,也是在保護你自己。”

唐棠腦袋“嗡”地一聲響了,她腦海裏出現了夢中的西王母浮雕,出現了那些人面蛇尾的人類,還出現了那些密密麻麻在地上攀爬的蟲子。

人蛇共生體,西王母,伏羲……

唐棠覺得自己可能是已經快要猜中答案了,可那又怎樣呢?

她成了一個怪物!沒有心跳、死而覆蘇的怪物!

而這些事情絕對和西王母有關,牽扯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張先生口中的“浮雕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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