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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最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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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最好的老師

未尋回到她之前上色的地方的時候,最後一抹夕陽也沈了下去,夜色來臨。她拿出風車燈打開,暖色的燈光照亮了墻角的一片空間。

重新上過色的太陽圖案在墻上活靈活現,似乎可以從墻壁上跳下來自由移動。未尋伸手去摸那輪墻上的太陽,不太平整的墻體一片溫熱。墻上的太陽接受了真正的太陽的照射,還殘留著真正的太陽的溫度。

庫洛洛來的時候,就看見未尋靠在墻上。

他走過去,也靠著墻,太陽的溫度慢慢傳到他身上。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人都召集到啟明教區來,把他們的疑問解釋清楚。解釋清楚疑問後庫洛洛就走了,吵架的流程他不參與。

即便只是跟人解釋,也搞得他無語了很多次,一遍遍重覆自己的話,一遍遍把話講得越來越長,實在讓他無語。一整天都在進行這樣的重覆,讓他無語加無語,懷疑自己說的是不是流星街的語言。

過了好一會兒,未尋忽然說:“庫洛洛,要去聽演唱會嗎?”

庫洛洛側過頭去看她,問:“現在?”

未尋打開平板,指著屏幕上的一張海報。庫洛洛看向屏幕,是前衛搖滾樂隊King Crimson的演唱會宣傳海報,非官方,歌迷自制版海報。

看見這個,庫洛洛眼前一亮,立刻說:“去。”

King Crimson是一個風格非常鮮明的樂隊,成立幾十年以來,一直在不斷變換風格,自我突破,其成員也在一直不斷更換,為樂隊註入不一樣的元素。前衛與古典,激進與冷酷,迷幻與現實,陰郁與詩意,黑暗與熾烈,撕裂與黏著,詭譎與柔情,瘋癲與理性,狂飆與凝滯,亢奮與頹靡,無數組具有對抗性的詞語,都能在其作品中尋找到歸宿。

也正因為這種覆雜多變的風格,吸引了庫洛洛。

從斑駁老舊的破墻到演奏大廳,只用了一瞬間。一瞬間,天差地別的兩個世界。

西裝革履的樂手們正在上面演奏著,舞臺上最前排的三套鼓十分醒目。現在正在演奏的是《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曲子已經到了尾聲。兩人坐下的時候,樂隊已經開始演奏下一曲了,下一曲是《Larks' Tongues In Aspic (Part I) 》,純器樂演奏。

這是King Crimson所有作品中,庫洛洛最喜歡的兩首之一,長達13分鐘。許多前衛搖滾的作品時間都很長,有的長達23分鐘,堪比古典樂。許多前衛搖滾的作品很註重即興,同一首曲子有的樂隊現場演繹每次都不一樣,比如King Crimson。

所以,庫洛洛一聽到前奏就很期待這次的演繹。更驚喜的還在後面,樂隊一次性演奏了《Larks' Tongues In Aspic 》的Part I、Part Ⅱ、 Part Ⅲ 、Part Ⅳ,一共四部分,長達37分鐘的器樂演奏,讓庫洛洛一次聽個夠。

四首器樂連奏之後,演唱會就結束了。

意猶未盡的庫洛洛幹脆拉著未尋去飛艇裏聽碟。見他在翻CD,未尋轉移來一個袋子,遞給庫洛洛。他拿過去打開,裏面是一張老CD,《Larks' Tongues In Aspic 》的最初發行版。

封面是這張專輯標志性的日月圖案,日與月融為一體,金色的太陽面孔和藍色的月亮面孔相互交纏,構成彼此的一部分。擦去面孔的部分,剩下的圖案和流星街許多地方畫著的日月圖案很相似。庫洛洛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封面。

看見是這張專輯,庫洛洛笑得很開心,一整天積累的郁悶一掃而空。他把唱片拿在手裏反覆翻看著,沒有拿去放,裏面的六首曲子他早就聽得滾瓜爛熟了。

看了一會兒,庫洛洛說:“通用語版的《Larks' Tongues In Aspic 》,專輯的名字被翻譯成《太陽と戦慄》,顯然是看圖說話式的翻譯,我不太理解,這上面的太陽戰栗在哪。”

“我覺得是爆炸,太陽爆炸,在意識裏,炸得人頭暈眼花,很催眠。”

聽她說催眠,庫洛洛笑了出來,說:“反向催眠是不是,很有那種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效果,絕對催眠。”

點頭。

“你喜歡哪首?”

“I Talk to The Wind.”

庫洛洛想了一下,說:“是裏面的長笛部分?”

點頭。

“還沒太聽你吹過長笛,聽聽。”

“嗯。”

未尋吹了一段《I Talk to The Wind》的片段。

庫洛洛閉上眼睛,靜靜聽著。聽了幾遍,庫洛洛坐了起來。他看著手中的唱片,很久都沒說話。

見他看著唱片,未尋問:“想讓流星街人也能聽到?”

“這種東西聽到也沒什麽用。”

“那你當初是為什麽會接觸到外面的語言的呢?”

“分揀出來的書,裏面有很多漫畫。我只看得懂畫,卻看不懂畫裏的人在說什麽,就去找從外面遷移來流星街的人教,後面又揀出了外國語講座的錄像帶,就學會了。”

聽到這話,未尋問:“那個外語講座錄像帶,有幾個人看了呢?”

庫洛洛笑了,笑得有些無奈,說:“只有我,他們都不看。”

未尋打開平板,翻出一張資料清單,說:“剛剛完成的。”

庫洛洛仔細看著那份資料清單,上面羅列了非常多的讀物,每一項後面都做了具體的說明。

簡而言之,這是一張提供各種讀物的資料清單,讀物類別包括書刊、畫報、音樂、漫畫、影片等等,每種類別詳細列了具體的名單,光是書刊那個類別就有一大堆書單。所有的讀物,未尋給了一部分書目,又給了選書的標準,小Z再結合標準和大數據來綜合篩選出來的。

這些讀物會同時提供外文原版和雙語版的,所有雙語版的翻譯是小Z完成的,它的翻譯效率和精度,實在無可挑剔。每一樣讀物的雙語版都有很多版本,不同版本有不同的雙語搭配,其中一種是一遍通用語或日耳曼語,一遍流星街的語言,所有讀物都是。

尤其是影片類的,裏面所有配音都是雙語的,每句臺詞說兩遍,想要看這些,就得看到、聽到兩種語言的表達。影片類的片子有上千部,小Z把所有影片的臺詞翻譯成多種語言,未尋又請人配音制作,可以算作是多語譯制片。

其中有很多風靡世界的大熱影片,很受孩子們歡迎的《海底小縱隊》也有。還有雙語版本的《清潔戰士》全集,這個是未尋翻譯的。這些影片在內容本身方面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都是雙語的。這樣的影片,在觀影體驗上自然比不了單純一種語言的觀感,但絕對比看聽不懂的語言的影片觀感好多了。

在娛樂產品極其匱乏的地區,這樣的讀物吸引力非常強,有得看總比沒得看、看不懂好,也會成為接觸、學習語言的最佳媒介。

這是未尋綜合考慮過流星街和周邊國家的實際情況後,做出的選擇。用最能被人接受的方法,盡可能地降低語言學習的門檻,提高學習語言的興趣,擴大語言學習的範圍,更好、更廣泛地推廣幾種通用語言的學習。

未尋之前在教庫洛洛學習帕爾斯語的時候,曾經跟庫洛洛說學語言簡單。當時庫洛洛以為她是按照自己學語言的速度,來評價學語言簡單的。這也是一種片面的看法,庫洛洛是用自己的思考邏輯去推想未尋的想法的。庫洛洛學某樣東西覺得簡單,他就會認為那東西簡單,他以為未尋也是這種邏輯。

其實不是。

比如語言,未尋認為學語言簡單,並不是按照她自己學語言的難易程度來判定的。她不會按照自己學某一學科的難易程度,來判斷這一學科的難易程度。她是從這門學科的整體難度、學習門檻、學習時間成本、普及度等方面來綜合判斷的。

語言,只要是人類都能學,不分種族、年齡、性別、智力、學歷,即便不會說話也能學,不識字也能學,算是門檻最低的學科之一。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每個人至少都掌握了一門語言,算是普及率最高的學科之一。

一些領域的學科,比如許多尖端的學科,必須進行長期、系統、深入的學習研究,有相當的知識、經驗和技術積累才能算入門,不是所有人都能學的,有些普及率非常低。像這類型的學科,她就會判斷為比較難,即便她自己精通此道。

相比之下,語言,只是要達到日常基本交流的程度,學習門檻和成本的確比某些尖端領域的學科低得多。

比如日常用句,在兩國邊境擺攤的攤販,即便一字不識,也能學不少外語,與他販賣的商品有關的詞匯和語句,他說得很溜。就像“How much”,大部分外國人去得多的地方,不管哪國人用這個句子問老板,老板都能聽懂。

有些人去外國旅游,提前學幾句當地語言的日常用語,也不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是學這些最基本的語句,無論對怎樣教育程度的人來說,都相對比較簡單。

學會日常、通俗的語言,滿足基本交流,對許多人來說就夠用了。

這麽簡單都不會,這種思維不會出現在未尋的邏輯中。

因為自己在某一領域有天賦,達到了相當的水準,就對這一領域的整體難易程度進行主觀評價,不是她會做的事。單純用自己的學習速度和水準,去定義某一領域的整體難易程度,其實也是一種傲慢的體現。在某一領域有天賦和成就,不是否定這個領域學習門檻的理由。

因此,在向流星街和周邊國家的民眾推廣普及通用語、日耳曼語等語言的學習時,她就在降低門檻,盡可能降低學習一門新語言的難度和時間成本,找專業老師錄制了許多低門檻、甚至零門檻的教學視頻,搞了大量的娛樂性很強的雙語讀物。

要是她是按照自己學習語言的難易標準,來定義學習語言的整體難易程度,那麽她就不會搞這種零門檻、娛樂性強的學習媒介了。

她非常清楚,不同的人對不同領域的學習、接收程度不同。認識到這種不同,具體分析,對癥下藥,找到可行的解決方法,才是她會做的。面向不同人群,推出不同難易程度的不同語言類別的課程,提供大量的娛樂性質的雙語讀物,就是她找到的解決方法。

盡可能降低門檻,提高興趣,是更好的學語言方式。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這句話,在學語言方面特別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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