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獨發

林氏趙蕙茹幾人送的也是首飾, 都是盛京時興的樣子，畢竟永城離得遠，論繁華到底不如盛京, 衣裳首飾還是盛京的新奇。

楚盈讓丫鬟準備的賀禮，她這?些日子忙，況且平日跟楚沂書信往來多, 自覺心意到了就好，也沒必要非得親自準備禮物。

能多賺些銀子給楚沂花, 應該比禮物來得還要實在。

不僅林氏她們準備了, 連楚遠程楚遠昊這兩位兄長也送了賀禮。

楚沂想?, 男子粗心, 大約不會想?到這?上面，估計是兩個嫂嫂叮囑的。不過二人送的就不是首飾了, 而是書房用的東西。

楚遠程送了一方墨金煙臺, 楚遠昊送了一支羊脂玉的羊毫筆, 禮物都不輕。最讓楚沂詫異的是, 楚國公竟然?也準備了禮物。

本來以楚沂對他的了解, 女?兒嫁了人, 又?不是在?盛京, 能幫襯娘家，更不是多顯赫的身?份。

送出嫁已是仁至義盡, 根本不用再費心, 只需逢年過節收禮就是。

誰知竟然?還有賀禮。

不像當?初那套紫砂茶壺, 上面有楚國公想?說的話?, 這?回就是一柄玉制細膩的如意。估計是盼著楚沂能夠事?事?如意。

楚國公此番並非轉性了, 也不全是嚴氏勸諫的功勞。楚國公如今年紀大了，府上的事?都交給女?兒和?兒媳。楚遠程已入朝為官, 光耀門楣的擔子慢慢就放在?了他肩上。

年紀上來，含飴弄孫，不再操心那些瑣事?，身?上就少了市儈之氣。想?想?楚沂這?個女?兒，走到現在?也不容易，幼時不曾看重，到底是為府上做了不少事?，也覺得對她不住，故而才準備了賀禮。

楚沂一邊看著東西，一邊跟蕭秉承說話?，她聲音帶了幾分笑意，“其實什麽?都不缺，府上也什麽?都有，母親著實不用擔心我。”

蕭秉承笑了笑，手搭在?楚沂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不管怎樣，都是一番心意，母親惦記著你，咱們不如送些黃桃黑茶回去，禮輕情意重，也是一番心意。”

楚沂常寫信，卻鮮少寄東西回去，想?著盛京不缺什麽?，再者有楚盈在?天南地北地做生意，府上什麽?都有。

但細想?想?二姐姐給的是二姐姐的，她送的才是她的心意，自然?不一樣。

她對蕭秉承道：“也好，我讓留夏去準備。”

楚沂把這?些信妥貼收起來，及笄禮是留夏安排的，到時候請賓客在?府上觀禮，觀禮後吃頓飯就是了。

“家裏送的賀禮收下就是了，其他人送的，再讓留夏想?法子送回去。”

蕭秉承點點頭，“好，不過還是有些委屈你，若在?盛京母親她們就能親手將賀禮送給你。”

越朝小輩不過生，只有周歲大辦，普通家世?的，周歲也不會大肆操辦，所以及笄禮和?冠禮算是這?一生最為重要的時刻。

女?子及笄後便能嫁人，男子加冠意味成人，蕭秉承離加冠還有兩年之久。

楚沂道：“你也不能這?麽?想?，若是在?盛京，未見?得會比現在?好。況且還有兩位姐姐，總得顧及她們。如今這?樣就很好了，你不用總覺得哪裏委屈了我，若是真覺得委屈了，我會同?你說的，沒說就是不委屈。”

蕭秉承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怎麽?才能給楚沂更好的，現在?很多事?做不得。不能冒尖，不能出頭，突如其來的賜婚，倉促成婚，然?後匆忙離開?盛京，他又?回京奔喪。

好在?如今兩人沒孩子，不然?還得忍痛把孩子送走，蕭秉承那日答應楚沂，他來想?辦法，可真到要緊關頭，既不能抗旨不遵，還能想?到什麽?辦法。

蕭秉承如今也不知，那些送進宮的侄子們，日子到底怎麽?樣。

除了早年去封地的二王三王四王爺，六王黎王去年也就藩了。趙王人在?西北，算不得就藩，但成婚多年，妻兒都在?西北，此番也得送兒子進宮。

剩下的王爺都留在?盛京，除了蕭秉承成婚晚、陳王被圈禁身?子一直不好無子外，其他的成了婚的王爺，一直到祿王都有孩子。

十一和?十六早夭，十四十五十七王爺年紀太?小，尚不滿十歲，還未成婚。

都算上，送進宮的總共八位公子。

年紀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才三歲，盡管三歲啟蒙，可是這?個年紀，別說曉事?了，很多事?根本就不懂。

祿王送進宮的還是長子，年紀最小，也是進宮最早的那個。

最開?始皇後對蕭允誠的確有幾分真心，想?著年紀小，自己養著，也為日後做打算。但看明光帝此番舉措，也明白是不高興自己這?般。

做後妃的要學會體察聖意，明光帝雖然?讓兄弟們把孩子都送進宮，可是不高興、不滿意並沒有藏著掖著。

甚至表現得很明顯，從前明光帝去皇後的永和?宮，每月總有四五次，但這?事?發生後，一個月來一次都沒去過皇後宮中。

皇後能看得出，皇上不僅不滿祿王的異心，還不滿皇後自作主張。

如此一來，皇後對蕭允誠的幾分因為早夭幼子的移情，便也消失不見?。孩子重要還是夫君重要，皇後根本沒有猶豫。

明光帝是萬人之上的皇上，他不高興，所有人都不高興。

所以後來蕭允誠進宮，皇後未曾召見?過。等到八九月份其他王府公子陸續進宮後，蕭允誠依舊是年紀最小的那個。

最開?始倒還兄弟和?睦，雖然?沒見?過幾次，可以，彬彬有禮謙讓有度。

可是到後來，趙王八歲大長子搶了蕭允誠的點心。

蕭允誠也是祿王嬌寵長大的，從沒受過委屈，自然?不給，但是被趙王長子打了兩下。

按理說宮裏也不缺這?口吃的，畢竟是王爺的嫡子，身?份尊貴，想?吃吩咐禦膳房做就是。

何必搶別人的。

可是趙王的長子自小在?軍營長大，武功高強，身?量壯實，雖然?才八歲，可是能把比自己大三四歲的給打趴下。

別說蕭允誠，就是和?禹王長子，打一架都未見?得會吃虧，更何論蕭允誠，只是一個三歲大的孩子。

雖然?有宮侍護著，可依舊被結結實實打了兩拳，門牙還掉了一顆。

盡管後來太?醫診治說乳牙掉了後還會長出來，如今只是受些罪，但其實並不妨事?。明光帝不知道怎麽?跟祿王交代，若是磕的是禹王世?子的牙，十幾歲的少年，牙已經長不出來了，日後缺顆牙，那可怎麽?辦才好。

一個祿王就在?盛京，一個趙王鎮守西北，一身?軍功，兩個孩子打起來了，明光帝知道祿王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召見?蕭允錚，說了有一刻鐘話?。

宮裏宮外消息都通著，況且明光帝也沒有故意隱瞞，下午祿王就進宮了。

祿王去西六宮把蕭允誠帶走，但沒能動得了蕭允t?錚。

蕭允錚年紀小，但懂得不少，給祿王賠禮道歉，說：“十二叔，今日之事?是我不對，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允誠的。”

蕭允錚雖是道歉，可眼中並無歉意，對著比自己大十幾歲的叔叔，竟然?還有一絲挑釁之意，“十二叔放心。”

祿王冷笑一聲，帶著兒子去了禦書房。

祿王本就不想?送兒子進宮，豈會善罷甘休，

“皇上，臣弟將兒子送進宮是信任皇上，覺得宮裏能照顧好他，多些朝夕相伴的情誼。可如今看來，宮中處處危險，防不勝防，如今臣弟只能接允誠回王府。”

明光帝冷著臉道：“胡鬧。”

祿王：“胡鬧？允誠才三歲，明是非懂禮數，若非他蕭允錚養在?邊關，不知禮數，莽撞無知，蠻橫無理，我兒怎會受牽連。皇上與其說我胡鬧，倒不如問問趙王怎樣教養得孩子！”

明光帝一臉寒色，“允錚自小在?西北長大，雖年幼但常出入軍營，論武功膽色，不輸成人。不過性子難免乖張，此番朕已經訓斥過他，他也明白其中是非道理，許諾絕不再犯。

朕知今日之事?，讓允誠受了委屈，他傷還未好，你先將他帶回府中養傷，等傷好了再送進宮。”

祿王想?起蕭允錚的神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只是性子乖張？皇上可錯了，剛剛他道歉，可一臉挑釁，不服管教，如果?西北軍營是這?般軍規，皇上可要當?心自己的江山。”

明光帝目光一凜，道：“祿王，你僭越了。”

祿王心想?自己不願兒子進宮，那趙王更不願。

駐守西北，條件艱苦，妻兒都跟著受苦，可皇上依舊不放心，還要把兒子送進宮看著。

祿王想?得不錯，只不過相比於他們，趙王並沒什麽?不滿，還很心甘情願，只囑咐了蕭允錚幾句話?。

他駐守西北勞苦功高，若是兒子的宮中受了什麽?委屈，不等他做什麽?，老?百姓一口一個唾沫星子，都能明帝給噴死。

祿王想?通這?些，心裏暢快了許多，“皇兄就等著吧，看看別人是不是也像臣弟聽話?，說把兒子送進宮就送進宮，皇兄讓臣弟幹什麽?臣弟就做什麽?。王兄以為那麽?大的孩子，真的不知道什麽?能搶什麽?不能搶嗎？”

真當?三歲小兒，懵懂無知？

明光帝沒有說話?，只不過書桌下面的手，慢慢抓緊，指節處泛白，許久都沒平覆。

祿王的的意思是，當?兒子的做什麽?，都是當?老?子的意思。

祿王說完這?些痛快許多，但也沒因為兒子受傷，明光帝好言好語就忘了君臣之禮。“皇上，允誠的傷還沒好，臣弟這?就告退了。”

蕭允誠是真的懵懂，張嘴缺了一顆牙，但還是道：“皇伯伯，允誠告退。”

等祿王走後，明光帝幹坐了許久。

張德進來換了盞茶，入秋之後茶冷得快，還沒怎麽?喝呢，茶就變涼了。

換完茶，明光帝道：“盯著點趙王世?子，別讓他再惹麻煩。”

作為皇上不能偏頗，哪怕尋這?些宗親公子進宮，也不可能說把黎王的兒子送進來，趙王的兒子卻留在?西北，這?樣別人不會以為他體恤，只會覺得他怕了趙王。

趙王或許就抓準這?點，所以蕭允錚是才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可明光帝今日和?蕭允錚說話?，見?他模樣乖巧，也肯認錯，答應得好好的，和?祿王所言半分不一樣。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張德此刻出聲道：“皇上放心，奴才會照顧好趙王世?子。”

明光帝揮揮手，讓張德著下去，屋裏沒有伺候的人，他伸手按了按心，不知為何，許是朝政繁忙，胸口有些悶，頭還疼，他此舉是不是做錯了？

可若不讓這?些孩子進宮，難免會心生異心。

祿王如此，趙王也如此，真的有人能心甘情願領兵打仗，一輩子妻兒在?西北受苦嗎？

明光帝如今覺得，讓這?些公子進宮，是件好事?。

既然?惹事?，那就分開?住，一個八歲大的孩子，能翻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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