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獨發

別說太極殿, 就是在宮裏別處說話，只要稍微大聲一點，都能被眼線聽見。

祿王揣著明白裝糊塗, 問道：“九哥，你?這話是何意？”

奉王道：“怎麽，敢做不敢當？你也不是沒腦子, 不過?就是太心急了。當?初六哥出事，十三?弟也出事, 你?就馬不停蹄地想要在戶部站穩腳跟, 只不過?行事心急又不周全, 最後還被父皇責罵。如今也是, 這麽著急把兒子送進宮有什麽心思?，真當?本王看不出來。

可皇兄年富力強, 正值青年, 你?這般操之過?急, 這還不是別有用心, 當本王是三歲小兒？”

祿王冷了臉, “九哥還請慎言。”

“慎言？許你?做就不許別人說, 你?這樣別有用心之人, 你?看皇兄會不會重用，還有你?兒子, 皇兄會不會當?作親子。”

祿王咬了咬牙, “你?別含血噴人！”

奉王笑著道：“本王說的?話戳中你?心思?了？十二弟好自珍重吧。”

其他沒走幹凈的?大臣腳步加快, 省著被牽連。這新皇登基還沒多久呢, 又發生這種事, 故而都想躲得遠遠的?。

張德定定地站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走了。

祿王有苦難言, 畢竟奉王說得也沒錯，他的?確有別的?心思?，只不過?這樣明目張膽的?指出來，他又該如何自處。

他道：“九哥何必如此氣?急敗壞，本王王妃進宮，也只是回禮謝恩，並無他意。九哥這般看不過?去，日後不去就是了。只不過?這宮中究竟是皇兄的?皇宮，由不得九哥在這越俎代庖。

本王若有錯，自有皇兄指責，九哥，你?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長了。”

奉王臉色微變，只不過?張德都走了，也不知道聽沒聽見這句。

“本王一心為國，忠於皇上，只是見不得你?這種偷雞摸狗有別的?心思?的?小人，本王何錯之有。”

祿王懶得與他爭辯，急著去禦書房，想要辯解賠罪，只不過?張德說皇上在處理公?務，“皇上這會子正忙著見趙太傅幾位重臣，王爺若能沒別的?事兒，改日再來，千萬別打擾了皇上處理正事。”

祿王抿了抿唇，說道：“那本王就改日再過?來。”

禦書房內並沒有趙太傅等人，張德看著祿王離開，這才進去，進屋之後把茶水換了新的?。

明光帝坐在書案前，臉色有些陰沈，他這幾日沒去後宮，所?以有些事兒不知道，他沈著聲音問道：“皇後總共召見了祿王妃幾次？”

張德道：“回皇上，總共就一次。前兩回是祿王妃帶著孩子進宮，奴才打聽了，頭一回因為祿王府的?小公?子身子不好，皇後娘娘心善，所?以請太醫為之診治。後來祿王妃又帶小公?子進宮謝恩，大約是相?處的?時?間久了，娘娘思?念大皇子，身邊又恰好多了這麽個孩子，所?以才又召見一次。別的?就沒有了。”

張德說話並不偏頗，作為禦前太監，皇上也不是傻子，容不得他胡言亂語胡亂編排。

明光帝楞了會兒神，“皇後這些年也不容易。”

張德低著頭道：“娘娘身邊沒有孩子，本來盡心照顧淑嬪，但淑嬪孩子也沒了，娘娘心善，難免被他人利用。”

明光帝覺得這話說得不錯，祿王妃進宮並非皇後的?主意，若非祿王有了別的?心思?，怎麽會同意王妃進宮。

帶著孩子，為了什麽，難道還要明光帝點明嗎。

若說祿王什麽想法都沒有，明光帝還真不信。

只不過?明光帝也在猶豫，盡管他心裏並不想承認，但慶王當?初說的?那些話，就像頭上懸著的?一把劍。

越是時?間久了，越覺得這把劍快要割破他的?咽喉。

又是明光帝覺得，日後……甚至很快他就會有孩子，興許這會兒哪個妃嬪肚子裏就有。可萬一沒有呢？

過?繼是唯一的?一條路。

張德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低著頭道：“皇上，祿王想得似乎多了些。且不說如今還早，孩子這事兒得靠緣分，就算真的?沒有，選誰過?繼誰不還得看您的?意思?，並不能由他自作主張。再者說了，進宮陪陪也不代表什麽，您不必往心裏去。民間也有沖喜一說，說不準祿王多子，就把福氣?帶進宮了。”

張德知道的?事情多，所?以說得也多。

這些話，別人或許不能說，就連皇後也未曾說過?這些。

君臣有別，皇後不敢說。

誰敢說皇上不行，但t?張德一個太監，跟明光帝多年，關?鍵時?刻當?聾子當?啞巴，只有他能說。

不過?這話算是火上澆油，明光帝怎麽會不往心裏去。

他道：“傳朕旨意，祿王府的?大公?子聰慧機敏，接進宮陪伴皇後。”

不是想送進宮嗎。明光帝就給他這麽個機會。

親生兒子送進宮，不許探望，日後宮裏有了孩子，也不得出宮，就做伴讀。

既是警告也是沖喜，看他們日後還膽敢起別的?心思?。

張德道：“皇上英明。”

明光帝長嘆了一口氣?，在把人趕出宮和接進宮之間，他選擇了後者，也是為了找人給皇後解悶兒。

但是朝中大事，事關?朝政，就算生不出孩子，太子是誰要看他的?意思?。雖然體恤皇後，這種大事他還是不希望皇後過?多插手?。

手?伸得太長，今日之事雖說是祿王和祿王妃所?為，但是也有皇後之過?。若是沒別的?心思?，自然也不會再傳詔祿王府的?小公?子進宮。

如果其他人再不安分，那就全把兒子全送進宮，別管有一個孩子，兩個孩子還是一群孩子，通通送進來。

這下朝後，祿王還膽戰心驚，生怕自己惹皇上不快。甚至於回府之後，跟王妃商量，過?幾日要不進宮，請安賠罪。

祿王妃道：“也是妾身太心急了，要是不帶著允誠進宮，就沒這些事了。”

祿王也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怪罪祿王妃，畢竟當?初自己也同意，而且樂見其成?。

兩人正說著話，下人就傳話，說張德公?公?在王府前院，等著宣旨呢。

祿王心裏一驚，王妃也不禁捏緊了帕子。夫妻倆兒對視一眼，祿王道：“走吧，接旨去。”

本來明光帝讓張德去傳旨，也沒說什麽時?候傳，但是張德特?意等著祿王回來再傳。

這旨意就是明明確確說給二人聽的?，二人來得很快，跪在地上接旨。

張德宣旨道：“奉天承運皇上，詔曰，祿王府大公?子聰穎機敏，特?命之進宮陪伴皇後娘娘，欽此。”

張德把聖旨一收，“王爺，還請明日一早為大公?子收拾東西，送到宮門口處，到時?自有宮人接大公?子進宮。”

這話說完，祿王和祿王妃還能不明白嗎？若是恩賜，自可派人來王府接，甚至有府上下人送進宮，可是送到宮門口處，不讓人再進，不是懲處還能是什麽？

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明光帝如今還是皇上，金口玉言，別說送進宮的?是蕭允誠，就算要才剛滿月的?幼子進宮，祿王也得給送進去。

夫妻二人像被霜打蔫兒了的?茄子，祿王不死心地想再問問張德皇上是什麽意思?，卻被祿王妃給攔住了。

祿王妃給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給張德塞了個荷包。

祿王妃道：“辛苦公?公?跑一趟，一點心意，喝茶去吧。”

送走張德，祿王妃像洩了氣?一般，突然間就沒精氣?神了。

本來心裏就不安定，如今更是手?足無措，回到院子裏，來回轉了好幾圈，最後眼眶微紅，看著祿王眼淚就流下來了。

“王爺，皇上要接允誠進宮，這可怎麽辦才好啊？他才三?歲，平時?都是乳母照顧得多，進宮哪裏如家裏好，這意思?也不能常去看望……王爺，不然進宮認個錯，就說我們沒有半分覬覦之心，別讓允誠去了吧。”

祿王被祿王妃哭得一陣頭疼，他倒是想認錯，怎麽認錯？

“聖旨哪兒有收回去的?道理。”

祿王妃捏著帕子擦眼淚，聲音止不住控訴，“可是當?初大皇子在譽王府，那麽多人伺候還出了事。咱們的?兒子宮人哪裏會好好對待，允誠才三?歲呀。”

祿王能不知自己的?兒子才三?歲，年紀尚小還不知事，可是他有什麽辦法？金口玉言，不得更改。

他只能把這筆賬記在奉王頭上，他咬牙道：“既然進宮，那就一起進宮。”

進宮為質，既然如此，一個怎麽夠。

祿王妃的?哭聲止住了，她尚不知祿王有何打算，但自己不好過?，憑什麽別人就好過?。有孩子那就都送進宮，留著皇上選。

這也是個好主意，至於怎麽做還得從長計議。

這盛京中秋之後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楚沂和蕭秉承人在永城，如今還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在書房，一個翻賬本，一個拿算盤，正盤算賬目呢。

今日永城城守把永城的?賬目給送了過?來，稅都收上來了，美?其名曰還錢。

相?比之下，永城的?稅收要比其他兩城多了一成?不止。

這還是在宛城靠近江南商業發達，允城靠海，還多了關?稅的?前提下。

楚沂算了算，把這些糧食絹布換成?銀子，加在一塊大約有十四萬兩銀子。

當?真多，不過?楚沂一想二姐一年賺的?銀子比三?城稅收還多，二姐姐本事夠大的?。

這些銀子兩也就過?過?眼癮，畢竟田賦收上來多以糧食為主，糧食蕭秉承讓人新建的?糧倉，有重兵看守。

其他的?倒是能換成?銀子，但是以陳大人的?性子，明年還不知道會想什麽法子給用出去。

名義上是兩人的?，但是不是給二人花的?。

楚沂純粹是高興，高興兩人來永城之後，百姓的?日子變好了。若真是讓百姓供養，雖說身份擺在這兒，可自己有手?有腳，國公?府還給了鋪子莊子，哪能做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楚沂道：“真不少，這樣一來，給了咱們，可國庫就少了銀子，難怪皇上會放心陳大人跟著咱們借錢。”

借錢的?事宮裏不可能不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蕭秉承道：“是不少，我也沒見過?這麽多銀子，一人之力難敵千萬人之力。”

楚沂忍不住笑，“那我們再多看幾眼。”

這不僅是數字，也不是存在糧倉裏的?糧食，是代表百姓的?日子越來越好，越來越興旺。

蕭秉承也笑，“這還是壓著呢，不然能更好。”

不過?這樣已?經挺好了，允城宛城也借了銀子，時?間短倒是看不出來，須得等到明年。

不過?還是得繼續壓著，若是三?城百姓日子過?得太好，恐怕其他地方的?百姓會對皇上有怨言。

蕭秉承在永城也是省了不少事兒，若是朝廷撥銀子，還會有貪官貪墨，而他們借出去的?少了層層剝削，全為百姓做事。

楚沂覺得，兩人有這樣的?日子也是虧了朝廷，得心存感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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