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獨發

蕭秉承低頭看著楚沂的眼睛, 眼前的女子微仰著?頭，笑靨明眸，神?色帶了兩分俏皮。

他?楞了好一會兒?, 沒想好該怎麽回答。

他?發現當時聽到楚沂出門的消息，直接就出來了，也想不?起來當初是否細想過, 是不?是特意過來。

當時遲硯過來傳話，說楚沂出門看燈會, 身邊有一個相貌很俊逸的公子。

擔心?楚沂的安危, 蕭秉承一直讓人?盯著?楚國公府, 所以楚沂和楚盈出門他?才?知道。

聽到消息就過來了, 有擔心?之意，如今想想看她出門, 然後又看二人?在那猜燈謎, 有說有笑的……

所以才?會跟著?猜燈謎。

皇子之尊, 雖說平日很照顧楚沂, 但是這?種?時候蕭秉承不?是很願意承認, 他?是特意而來。其實?他?的擔心?有些多餘, 楚沂是個有分寸的姑娘, 就算楚盈真的是她的表兄，也只有兄妹之情, 半分不?會僭越的。

楚沂的眼睛亮亮的, 似乎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蕭秉承別過頭, 看了旁邊的燈火一眼, 然後道：“遲硯說你跟著?人?出來, 我就過來看看。”

算是承認了一半，沒?說是特意過來, 更沒?提吃醋的字眼。

不?過也奇怪，楚沂的二姐扮男裝真的是渾然天成，半分都看不?出來。

穿著?男裝也不?扭捏，若非楚沂說了，他?也不?會想到那是一女子。

楚沂笑了笑，其實?她問的時候沒?打算蕭秉承會回答。

“今日沒?想到還能見到殿下，咱們也出去看看燈會吧。”

時辰還早，楚沂不?想這?會兒?就回去。

見蕭秉承一面也挺不?容易的。

楚沂沒?再追問，蕭秉承暗暗松了口氣，點了點頭，然後道：“日後你想出門可以找遲硯。”

遲硯隔幾?日就過來一次，就算不?等遲硯，把信送到宮門也行，無人?敢看。

蕭秉承也沒?那麽忙，這?麽一個晚上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楚沂道：“殿下說得是，今兒?本來也不?想出來的，但是我二姐說出來看看。”

倒也不?虛此行。

蕭秉承頓了頓，“你二姐也是一奇人?。”

楚沂道：“二姐說能教我，興許下次跟殿下出門，我也能扮男裝出來。”

蕭秉承想了想楚沂男裝t?的樣子，應該會更英氣些，他?沒?覺得太過驚世駭俗，男子的確比女子行事方便。

楚沂能護著?自身，他?還挺樂意的。

蕭秉承道：“也好讓我見識見識。”

楚沂低頭，莞爾一笑，“那咱們去那頭看看。”

那邊人?多些，燈也好看。

蕭秉承剛要點頭，卻突然想到一件事兒?，他?急著?出來，尚未用飯，這?個時辰楚沂可用過飯了。

“餓不?餓，出門前可吃了東西？”

楚沂下意識搖頭，本來和楚盈出來就想一邊走一邊逛一邊吃，這?天也沒?那麽冷，吃到肚子裏回去再喝碗姜茶，不?至於嗆冷風，但如今楚盈走了，飯還沒?吃。

蕭秉承道：“那先吃飯吧。”

二人?去了迎春樓，避著?上回點的菜，又點了一桌，二樓的位置極好，下面景色盡收眼底。

楚沂還能看見街頭踩高?蹺、打鐵花的。

十五的燈會要比七夕中秋的更熱鬧一些，除了舞龍舞獅的，還有穿著?戲服的，踩著?高?蹺繞街游行的人?，都描眉畫眼，頭戴紅花。雖然看著?有些俗氣，不?過添了幾?分喜意。

楚沂望著?下面熱鬧的景象，胃口逐漸打開。蕭秉承看樣子也是餓了，一頓飯吃了不?少。

吃得差不?多時，蕭秉承對楚沂道：“一會兒?出去看看燈會。”

街上賣的魚燈和兔子燈也不?錯，姑娘家應該喜歡這?些，可以給楚沂買兩盞。

楚沂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上元節比中秋熱鬧些，其實?唱戲的也好看的，我母親還打算過些日子請戲班子到府上。”

戲班子來的楚沂還沒?聽過，不?過嚴氏從宮宴回來還說宮宴上有舞姬跳舞，極美?。

做皇帝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有些東西只有皇上世家貴族看得起用得起。

蕭秉承道：“請戲班子別太宣揚，如今雖然抄了一些貪官汙吏，朝中也有銀子，不?過皇上欲抵制世家貴族的奢靡風氣。借著?為誰祝壽的由頭的還好，若是直接看，恐怕被當了出頭鳥。”

尤其楚沂被賜了婚，如今蕭秉承這?邊沒?有錯誤可抓，崇盛帝很有可能對楚國公府下手。

一條船上的螞蚱，責罵誰不?是責罵。

楚沂怔了怔，這?才?過完年，怎麽又說起這?些事了。她把聲音壓低了些，“那我和母親說，暫且先別請了，這?也不?是非看不?可。殿下，要不?然再故意露出什?麽錯處，避避風頭。”

就像在戶部時那樣。

蕭秉承搖了搖頭，道：“如今我只有吏部的事，若是避開，恐怕難回來。”

崇盛帝大約也能看出來，避開正中他?們下懷。

黎王被責罵不?顧手足之情，祿王在戶部屢屢犯錯，如今黎王解除禁足，兩人?明爭暗鬥不?斷。

慶王等人?因?為抓貪官之事受到牽連，朝中有人?推舉蕭秉承。

他?雖然沒?有母族勢力，可是有才?幹，辦事穩妥，日後必是明君。

不?能借母族的勢也並非壞處，雪中送炭難，如今伸出手，興許就是日後的肱股之臣。

從龍之功誰不?想要，越是沒?有母族，反而對他?們越有好處。

只要跟著?蕭秉承，日後他?登基為帝，必然會記得他?們的好處。

相?反外戚母族勢力大的皇子，一心?為外祖家牟利，他?們只能跟著?喝幾?口湯。

崇盛帝年紀大了，慶王也是。

趙王遠在西北，領兵打仗在行，但論?起治理國家，還是差得遠呢。

黎王登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陳王已是廢人?。後面幾?個皇子太小，如今蕭秉承十七歲，對那些大臣來說，年紀不?大不?小，也好控制。

朝堂中的事瞬息萬變，太過覆雜，蕭秉承一言兩語也解釋不?清。

他?道：“我猜上面很有可能尋個楚國公府的錯處，然後讓你我完婚。現在成王府已經修繕好了，若是完婚，估計就能搬出去住。若是還不?滿意，興許直接讓你我去封地。”

皇子成婚都在盛京，既已賜婚尚未成婚，也不?好直接把人?給打發了。當初蕭秉承求娶楚沂也是顧慮這?些，楚沂年紀小，日後成婚必定晚，興許能多拖兩年。

但有些事並非他?想拖就能拖。

眼下就可能拖不?下去了。

楚沂捏緊帕子，定定地看了蕭秉承一會兒?，然後說道：“臣女願與殿下共進退。”

蕭秉承起身坐到楚沂身邊，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我所說的也是最壞的結果，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也未見得會這?樣，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楚沂點了點頭，“那如今黎王如何了？”

蕭秉承：“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想通了。”

祿王年輕，很多事做都做不?好，黎王跟他?爭有什?麽用？皇上無意，大臣不?看好，放他?出來只做牽制之用，況且本就因?為陳王的事受到責罵，再對身邊兄弟出手，下場更淒慘。

楚沂想，那如今只有慶王趙王黎王譽王（八）恭王（九皇子）祿王（十二）幾?人?，恭王殿下如今還在慶王身邊做事，黎王祿王不?算的話……那也有不?少皇子相?爭。

崇盛帝哪裏是養兒?子，分明是在養蠱。

楚沂不?好多說別的，“殿下行事萬萬小心?，就算去封地也沒?什?麽，興許更自在呢，萬事穩妥為上。”

蕭秉承點了點頭，“你放心?。”

他?如今倒也明白賜婚別的好處，楚沂不?僅是搪塞婚事的借口，有楚沂在，心?裏就多了層顧慮，好過一個人?。

蕭秉承讓她放心?，楚沂卻放心?不?下，總覺有大事要發生。

她不?好跟著?蕭秉承說，本來蕭秉承在朝中就艱難，說這?些除了讓他?煩心?沒?別的用。

“殿下，我吃飽了，不?然我們下去看燈會吧。”楚沂笑盈盈的，在溫暖的燭光下更顯溫柔。

蕭秉承點了點頭，而遲硯也回來了，早就結了賬。

二人?並肩下樓，外面人?聲鼎沸，微冷的風吹過，吹得頭頂的燈隨風晃動。

好看得不?得了。

二人?轉著?轉著?就轉到了賣燈的，蕭秉承挑了一盞兔子燈，又讓楚沂挑了盞魚燈。

魚燈和兔子燈不?太一樣，魚燈是舉起來的，魚尾能動，好似空游無所依。

裏面有蠟燭，亮堂堂的，好看得緊。

逛完燈會時辰也不?早了，蕭秉承如今事務繁忙，不?能常出來，好不?容易見楚沂一次話難免多些，囑咐得也多，“馬上要開春了，春捂秋凍，別覺得熱就早早換上春衣。

多穿幾?日暖和暖和不?是壞事，出去玩也是，穿厚些。想吃什?麽喝什?麽，和遲硯說，缺銀子也和他?說。有什?麽事我會讓遲硯告訴你，你有什?麽事也告訴我。”

蕭秉承看楚沂眼裏帶笑，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有些無奈道：“你別嫌我啰嗦。”

楚沂道：“怎會，殿下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了。殿下也是，平日別為了公事廢寢忘食。”

她這?一路上也想明白了點，以前不?爭才?是爭，養精蓄銳等羽翼豐滿，如今不?能不?爭。

楚沂聲音不?大，“殿下缺銀子可以和我說的，我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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