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獨發

楚盈要回來這事兒, 雖然嚴氏沒說過?，可楚沂也不是信口胡謅。

還有一個多月過?年，加上路上耽擱的時間、準備過?年的時?間, 這些都算上，這會兒楚盈應該已經出發了。

冬日路上耽擱的時間更長，若是趕上今日這樣的天氣, 行?不了路，大約得在客棧休息。

鄭榮安問這些正好, 楚盈要回來, 外?人得知道, 本來是借口養病去的瀘南, 如今自然是病好了回來。

鄭榮安神色變得有些古怪，楚盈莫不是真要回來了吧。

“你現?在說說容易, 到時?候回不來, 可夠丟人的。”

趙蕙茹性子文靜, 可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鄭姑娘, 聽說你在霞山就為難楚三, 怎麽?到了英國?公府別院又故態覆萌。你怎麽?對?楚三有如此大的敵意若是再這樣, 恐怕你還得被請出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那會兒鄭榮安囂張跋扈，傳得哪兒都是。

鄭榮安露出羞惱的神色來, 她自己?也知道給成王做側妃是沒影的事兒。正妃未進門?, 不可能先立側妃, 楚沂過?了年才十四, 何時?進門?還不知道。

再說鄭榮安自己?也不願意被楚沂壓一頭, 她現?在巴不得楚國?公府出事。

楚國?公府最大的汙點不是楚盈嗎，誰家好姑娘留到那個時?候。

見趙蕙茹這般, 鄭榮安抿了抿唇，“我就是隨口一問，關心楚三姑娘都不行?嗎？”

她道了聲?告辭，去一旁賞雪了，若是再被請出去，實?在難堪。

等人走後，趙蕙茹不好意思道：“鄭家跟英國?公府有些交情，請她來是我母親的意思。”

趙蕙茹自己?辦宴會，鐵定不會請為難過?楚沂的人。

楚沂搖了搖頭，“沒事，她說句話而已，我又不會少塊肉。”

說來也奇怪，鄭家和楚國?公府雖交情不深，可也不是仇人。既不是家族原因，鄭榮安才十四歲，想來跟楚瑾楚盈也沒有發生過?口角，那厭惡她大約只是因為她這個人。

再深究，估計和蕭秉承有關。

這樁婚事有借她擋別人塞人之故，一個庶女做正妃，出格是出格，可這樣一來，其他世家大族就不會把嫡出女兒嫁給蕭秉承做側妃。

至少她進府之前這樣。

可蕭秉承是天潢貴胄，就看他的兄長們?，有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就連陳王，自詡情深，嘴上惦記著長姐，可是府上嬌妻美妾一個都不少。

按常理，蕭秉承日後估計也是如此。

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蕭秉承並非那樣的人，而且這個時?代並非所有男子都那樣。

長兄楚遠程就未曾納妾，蕭秉承還送過?她大雁玉佩。

大雁代表忠貞，既然不是一只大雁一只鴛鴦，那蕭秉承的意思就是兩個人都當如此。

楚沂覺得，如果自己?沒想多的話，如今蕭秉承的確是這樣的意思，時?常送來的吃食，玉鐲、玉佩的心意，還有敬重和禮遇，其中或許還有幾?分喜歡。

至於往後如何楚沂也插不了手，蕭秉承的心思不是她能左右的。

為何蕭秉承是這樣的性子，楚沂閑時?也想過?，大約與蕭秉承的母妃有關。一腔心意被辜負，哪怕數年後沈冤，也沒得到崇盛帝半點眷顧。

有時?楚沂看崇盛帝這些兒子爭來鬥去，都覺得沒意思，若只有一兩個兒子，還是親生兄弟，大概就不會生出這麽?多麻煩事了。

正想著，趙蕙茹道：“三妹妹？”

楚沂回過?神，“剛想了想鄭姑娘，無冤無仇的，為何這般針對?我。”

趙蕙茹道：“誰知道呀，興許是嫉妒你。”

成王未來王妃的身?份，漂亮的容貌，世家出身?錦衣玉食，如今還管著楚國?公府，哪一樣不值得嫉妒。

不過?趙蕙茹自知比不過?，所以雖偶有羨慕，但還是為楚沂高興。

楚沂搖了搖頭，“好啦不想她了，這雪這麽?安安靜靜下著，真好看。”

她看著湖心的大雪，鵝毛一般落在湖面上，堆得厚厚實?實?，雖沒有孤舟蓑笠翁，但有江雪之美。

湖面鋪了白白一層，裏面大約是冰。

楚沂問t?趙蕙茹，“茹姐姐，這冰面是不是可以掃出一塊兒來溜冰呀？”

趙蕙茹肅了神色，“你可別動這樣的心思，就算這湖凍得結實?，可萬一呢，掉進去怎麽?好，寒冬冷月的，得丟半條命。”

女子最是受不得寒，趙蕙茹如今月事那幾?日還會疼呢，她忍不住問楚沂，“你如今來月事了麽?？疼不疼？”

楚沂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來了，不過?沒疼過?。”

縱然從前被忽視，可比起農戶女小門?小戶的，怎麽?也算是嬌生慣養的。從來沒做過?粗活，哪怕梳洗也有熱水，寒涼之物楚沂也很少吃，再加上日日燕窩、雞湯這樣補著，很難肚子疼。

趙蕙茹眼中透著兩分羨慕，“那可真是好。”

看趙蕙茹這樣子，怕是月事疼，楚沂道：“可以請府醫看看，開兩帖藥吃吃。要不然你食補慢慢調養著，就是療效慢些。”

趙蕙茹點點頭，沒一會兒趙蕙芝也過?來了，趙惠芝現?已嫁人，平日赴宴也是代表婆家，像都是姑娘家的宴會，她便不合適去了。

今日是因為娘家嫂嫂送了帖子過?來，她想著楚沂興許會來，所以就來看看。

三人見了禮，然後趙蕙芝上下打量了楚沂一番，“看著你像高了些。”

楚沂神色有些得意，“從入秋到現?在，大概長高了一寸多，去年的冬衣都穿不下了。”

趙惠芝笑著打趣，“你那布莊有那麽?多好看的料子，再穿去年的可不成。”

鴻遠布莊的生意很好，就是世家選料子也都去那兒，尤其是喜歡衣裙飄逸的，染色可比繡花輕盈多了。

楚沂道：“還不是姐姐們?捧場，日後喜歡什麽?花樣姐姐們?直接告訴我，我長姐善丹青，求她給我畫。”

趙蕙芝：“難怪，我看那花樣透著靈氣，原來出自你長姐之手。”

楚沂跟她們?聊天向來是提楚瑾比較多，就是鄭榮安提起了楚盈，趙蕙茹就多嘴一問，“你二姐姐當真要回來了？”

楚沂道：“可不是，在瀘南也待了好幾?個月了，再不回來都趕不上過?年了。”

哪怕跟趙惠芝趙蕙茹親近，也沒明說楚盈為何去瀘南。

楚沂：“病養好了該回來了，對?了我二姐姐的丫鬟廚藝好，若是有機會帶給你們?嘗嘗。”

帶人蹭吃蹭喝不好，但做好的楚沂可以給趙蕙芝趙蕙茹帶來。

在涼亭也沒那麽?冷，趙蕙芝就把鬥篷給解了，“求之不得。”

她在炭爐子溫了熱茶，又往爐子上擺了柿子、橘子、桂圓這些水果，頗有幾?分雅趣。

趙蕙茹是記在心裏，楚沂對?楚盈很看重，她日後嫁到出國?公府，也當如此。

趙蕙芝給楚沂續了茶水，“也好，反正回來是好事兒。我瞧著自打你出門?以來，楚國?公府就順風順水了。”

兩家如今走著親戚，趙蕙茹這門?親事委實?說得不錯。

楚沂道：“只是趕巧了，哪裏都是我的功勞。”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吃茶吃點心。

說一會兒這便將目光放遠，看看湖面的雪，以及天上飄的雪花。

樹上也落了好多雪，亭子上，長廊都被雪給蓋住，好看得不得了。楚沂這會難免貪玩一些，吃了茶後就去外?面攢了個小雪球，然後想著蕭秉承雕刻玉佩的樣子，給雪球雕上了鼻子和眼睛。

趙蕙芝靜靜地端詳了一番，指著雪人兒笑道：“你瞧，鼻子都歪了，還得再練。”

雪尚且難雕琢，更何況是玉。

楚沂因為玩雪手凍得通紅，這把雪人扔了，“好了好了不弄了，日後再練吧。”

三人喝了會兒茶，趙惠芝提出去旁邊的梅林看看，只不過?她也許久未來了，不知道梅花開了沒有，就算沒開樹上堆著雪，白燦燦的也好看。

幸好梅花開了，梅園白梅紅梅一片，雪中多了一點顏色，令人心曠神怡。

這賞雪一直到中午才結束，楚沂從英國?公府別院折了好多梅花回去。直接帶到正院，送給了嚴氏。

楚沂道：“母親，梅花好看，咱們?府上的還沒開，女兒覺得新?鮮就給母親帶回來了，這樣母親不出門?也能賞到外?面的梅花。”

楚沂抱著梅花，一身?丁香紫的冬襖襯著紅梅，人嬌俏得很。

嚴氏道：“你有心了，折花冷不冷，沒有貪涼玩雪吧？”

楚沂把花遞給丫鬟，微微低頭，“今兒瞧著雪新?鮮就玩了一會兒，不過?沒著涼，母親放心。”

嚴氏道：“那還不趕緊回去，回院子立馬喝碗姜湯暖暖身?子。”

楚沂哎了一聲?，這才回沂夏軒。

府裏的雪更厚了，若是踩一下腳能陷進去許多，只不過?穿的都是布鞋，踩進去再回屋烤一會兒火，鞋子準得濕了，所以楚沂走的都是掃過?的小路。

盛京冬日雪多，下了化，還等沒化幹凈又下，銀裝素裹冰天雪地的。整個十一月份地上的雪就沒有化幹凈過?。

下雪的日子不冷但化雪的日子冷，這些日子楚沂不出門?，就在書房看看書理理賬本管著府上大大小小的雜事。

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份。

臘月天好像更冷了一些，數九寒冬，臘月月初有個臘八節，得吃臘八粥，這兩個月因為天冷嚴氏都沒有去萬象寺，所以嚴氏打算臘八那日讓大廚房多煮些粥，送到城外?去布施，也算積德行?善。

南方水患，不少難民北上，都在盛京城外?。

這大冷天的，吃不飽穿不暖，嚴氏一是想盡盡心意，二來這樣做對?出國?公府有益處。

朝中徹查貪官，皇上得安撫民心，城外?的難民不能動，若國?公府做些好事，在朝中也得皇上另眼相看。

嚴氏隨口吩咐，操持的事就壓在了楚沂和林氏身?上。

煮多少粥，發多少饅頭，也得看著別的府，不能出頭，還不能太過?小氣，其中有不少門?道。

然後府裏還要加緊備年貨，每月要理賬，一年還有理個總賬。才月初，兩個人就忙得暈頭轉向腳不沾地，楚沂見完這個管事又開始見那個管事，賬本看了一本又一本。

這才兩日，人就蔫兒。

晚上夏蟬總給燉雞湯魚湯，楚沂喝了一盅，喝完把往年布施的賬本看完。

看完她打了個哈欠，布施的話，粥沒必要煮太多，可以送些米，每人半斤就差不多了。

這一日楚沂睡得都很踏實?，等初三這日早晨，門?房的李松從外?面跑回來，冰天雪地裏，嘴和鼻子跑得呼呼冒著熱氣，他喘了兩口氣稟告道：“三姑娘，小的看見從瀘南來的馬車了，好幾?輛，是不是二姑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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