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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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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雨過天晴

楚沂承認, 楚國公是個不錯的國公,不被權勢所迷,看朝堂之事也很?通透, 對幾個兒女有情分卻不偏頗。

但封建社會就是封建社會,楚國公並不希望子女在他掌控之外,楚沂也不能指望楚國公設身處地為她著想。

她不想當蘭草, 蘭草要精心照顧,靠別人的‘清風’, 一點都不禁活。

她喊夏荷進來, “把這套茶具用上吧, 不過杯子小了些, 我平日喝水還用原來的杯子。”

夏荷明白,這套茶具待客用, 平日姑娘不用, “是, 姑娘。”

楚沂拿了本書, “沒別的事了, 你先下去吧。”

沒人伺候, 屋裏靜悄悄的, 楚沂的心思並不在書上。她一開始盯著燭火,可是燭芯總是晃眼睛, 看了一會兒她把視線挪開, 閉上眼揉揉眉心。

對她來說是好事兒, 陳王閉門思過一個月, 至少出門的時?候她不用再擔心有突然滾下的巨石了, 而且秦書妍和陳王夫妻一體,估計也會低調少出門。

但楚沂還是不太安心, 如今慶王年長,陳王過一個月就會解禁,黎王跟陳王又不對付,而十三皇子,也不像楚國公說的那般。

十三皇子是陳王的人嗎,楚沂是覺得不太像。興許真?的是誤打誤撞,當日十三殿下只是不想見?她的丫鬟,她想的有些多,至於順安茶樓,也未見?得是慶王的鋪子。

楚沂輕輕嘆了口氣,她現在只盼著陳王能多關?一陣子,可別關?著關?著又給放出來了。秦書妍最好看好陳王,少找別人的麻煩,既然嫁人了,又知道嫁得人是誰,何必還介意楚瑾。

秦書妍現在的確沒功夫找楚沂的麻煩。

上午陳王回來得極早,剛上完朝就回來了。秦書妍見?他去書房和蕭秉承議事,就讓人送了茶水,沒去打擾。

兩人說了會兒話,倒也沒太長時?間,等蕭秉承走後,秦舒妍想問問陳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誰成想陳王直接去了徐氏的院子。

陳王如今有三個妾室,最受寵的是徐氏,徐氏父親在朝官職不低,在秦書妍看來,徐氏還有兩分像楚瑾。

只要不是楚瑾,秦書妍都不在意。受寵是因為別人,徐氏都不介意她在意什麽,只不過這青天?白日的,陳王就那麽胡鬧,若是傳到宮裏怎麽辦?

她和陳王夫妻一體,理應規勸。

秦書妍帶著人去了徐氏院子,院門有兩個小廝守著,“王妃,王爺吩咐了不可打擾。”

秦書妍道:“什麽地方本王妃進不去,若是出了事,你們兩個擔待得起嗎。”

徐氏的大丫鬟也出來攔著,面?上恭恭敬敬,可是就是不讓人進,“王妃娘娘,王爺吩咐了,這會兒誰都不許進。您也別讓奴婢為難,您若是進去了,奴婢鐵定被罰。”

秦書妍道:“我是正?妃,一個妾室的院子怎麽進不得了。”

她父親是吏部尚書,陳王見?了都得給幾分面?子。

秦書妍給丫鬟使了個眼色,她帶來的人多,輕而易舉就把人給絆住了。

她剛穿過院門往裏走,卻見?簫秉言衣衫不整地從屋裏出來,“秦氏,你這是做什麽,弄這麽大陣仗給誰看的。”

自始至終,徐氏都沒出來,可看簫秉言這樣子,徐氏現在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秦書妍深吸一口氣道:“青天?白日的,王爺還問妾身要做什麽,妾身倒想問問王爺,你現在做了什麽。妾身尚不知宮裏發?生了什麽,只是今日之事若傳進宮,不僅父皇會責問,還會牽累母妃,讓母妃難堪。”

簫秉言按了按眉心,他理了理衣服,“去書房吧。”

他也只是火氣上來了,是非輕重?,他還分得清。

秦書妍沒什麽好臉色,譏諷道:“王爺還是好好收拾收拾,這若讓下人看見?了,又不定怎麽想。”

簫秉言面?色陰沈,他給了臺階秦書妍不下,那怪誰,“王妃管著王府,若管不了下人的嘴,大可讓別人管。”

他拂袖離開,留秦書妍站在一旁。

丫鬟小廝俱低著頭,秦書妍臉上有些熱,她朝著屋裏看了眼,也去了書房。

再見?時?簫秉言衣衫已齊整,他見?秦書妍進來,開口道:“寶順茶樓出了事兒,父皇罰本王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十三弟也被革職了,過幾日代父皇祭天?的是大哥。”

秦書妍捏緊帕子,那她父親呢。

簫秉言知道秦書妍想問什麽,“你父親那邊沒事,既然罰了本王,那父皇應該不會再往下查。”

秦書妍道:“明日我回趟娘家?,看看我父親那邊怎麽說吧。”

簫秉言:“也好,近日辛苦你了,剛剛本王腦子不清醒,你別往心裏去。”

秦書妍面?色發?苦,總是這樣,用得著秦家?的時?候便好言好語,用不著的時?候就像剛才那樣,她道:“無事,妾身沒放在心上。只不過這樣的關?頭,妾身父親未必有應對之法。”

簫秉言:“嗯,對了,今日府醫可來請平安脈了?”

秦書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府醫隔兩日便請一次平安脈,一來問診身體,二來看看有沒有身孕。

上回請脈沒消息,下次是明日。

秦書妍:“明日才是府醫請脈的日子。”

簫秉言斟酌著開口道:“如今父皇年邁,大哥府中?就一個孩子,父皇肯定是希望膝下兒孫環繞。你我成婚已有半年,可一直沒什麽消息,徐氏三人也都喝著避子湯。”

簫秉言頓了頓,“我的意思是,無論如何,先有個孩子。”

不管這個孩子從誰的肚子裏出不來,都得有個孩子才行?。

簫秉言話說的如此直白,秦書妍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聽不懂。大局為重?,若是有孩子,陳王境地好些,對她也有利。

秦書妍道:“那便把三人的避子湯停了,不過妾身有一條件。”

簫秉言點點頭,“你說。”

秦書妍輕飄飄道:“這孩子出生之後立馬抱到正?院來,若是他小娘想仗著孩子做t?什麽,那便處死好了。”

簫秉言按了按眉心,“本王答應你,但本王還是盼著先有嫡子。”

秦書妍:“明兒診脈看看,孩子這事兒靠緣分,緣分未到,是不會來的。王爺也別太憂心了,今晚王爺要睡在哪兒?”

這是書房,秦氏非要在這兒問嗎。

簫秉言不悅地皺了皺眉,“本王去徐氏那兒。”

秦書妍福了一禮,“那王爺忙吧,妾身就先退下了。”

她介意楚瑾是怕日後陳王登基,她的地位不保,可如今看來,簫秉言對楚瑾的情誼也沒那麽深,他在乎那個位子,在乎聖上的目光,在乎幾位兄長。

楚瑾排在大後面?。

只不過秦書妍也沒有很?高興,因為如果不算秦家?,她在簫秉言心中?的地位還比不上楚瑾呢,便是坐在這個位子上,又有什麽可高興的。

人人都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陳王繼位,哪怕是搶,他也會把楚瑾搶過來。到時?楚瑾背靠楚國公府,未來誰又說得準。

到底是讓別的皇子繼位,她和陳王同生共死,淪為階下囚,還是為難一個無辜女子,秦書妍當然選擇後者。

三月初五,盛京城又下了一場雨。

從半夜開始,晨起還未停,天?灰沈沈的雨勢還不小,看這樣子得下一天?了。

屋檐一直落水珠,滴滴答答的,屋裏光線暗,楚沂便沒看書。

起床之後先用的早飯,小廚房做了海鮮粥和蔥油餅,雖然簡單,但熱熱乎乎吃完,也不懼下雨寒氣。

如今便能顯出有小廚房的好處了,若是沒小廚房,趕上下雨下雪的天?氣,別管風雨多大,也得去大廚房拿飯。

提飯不用楚沂,但是丫鬟們得走一刻鐘,若是飯冷了,她自己用著也不舒心。

她感?覺今日丫鬟伺候得比往常還精心,茶水溫熱,夏荷還冒著雨去花園折了幾根桃枝,就插在楚國公給的白瓷花瓶裏。

桃枝粉紅,有含苞待放的,有開得正?好的,襯得瓷瓶越發?雪白,看著便賞心悅目。

楚沂很?喜歡,但是……

“下著雨呢,下次雨停了再折就是。”

夏荷笑著道:“帶著雨水的更好看些,只要姑娘喜歡,別說是桃枝了,便是天?上的月亮奴婢也給您摘來。”

楚沂被逗得一笑,“我要月亮做什麽,行?了,你趕緊去小廚房喝碗姜湯,別染了風寒。”

夏荷甜甜地哎了一聲,笑著退下了。

果然,日子好了丫鬟都更盡心。

楚沂又打量了幾眼桃枝,沾著雨珠的確更精神些,等明兒雨停了,她想去看看鋪子,順便去官府把鋪子過過來。

一日不過到自己這兒,一日就不安心,雖然嚴氏和楚國公不太可能再把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但是總得是自己的東西?了才放心。

她現在手頭有六百五十兩銀票,五十多兩碎銀子,她沒什麽花銷,上一筆大支出還是給楚盈寄東西?,花了二十兩銀子。

小廚房倒也沒那麽費錢,嚴氏應該是吩咐過,大廚房管事總往這邊送菜和肉,上個月月底楚沂協管家?事,送過來的東西?就更多了。

連打賞下人都有楚國公,楚沂自己的銀子,只多不少。

庫房裏的東西?越來越多,好些她都用不上,不過攢著肯定有用,以後用不上還能賣錢。她議親還有兩年,凡事做最壞的打算,楚沂不知道自己日後嫁一個什麽人,就看楚國公、陳王、黎王這些人,她未來的夫君未見?得是什麽好東西?。

從楚瑾的事就可以看出,男人是靠不住的,這些身外之物是保障。

下著雨也不好出門,楚沂就在屋裏數銀子和銀票玩兒,最後又讓陳嬤嬤把首飾拿出來看看,這般消磨了半日時?間,又該吃中?午飯了。

留夏進來問要不要傳飯,楚沂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就見?夏蟬抱著個銅鍋進來,擺在了飯桌上。

然後又往裏頭添了羊蠍子熬的湯,搗鼓著放了炭盆,幾個丫鬟一忙活,桌上就擺好了現切的羊肉卷和青菜。

夏蟬來傳菜時?道:“原先姑娘病著,羊肉又是發?物,所以前幾日就沒弄這些。如今姑娘病好得差不多了,今兒下著雨,吃羊肉暖後,所以奴婢就做了一桌羊肉宴。”

楚沂是真?想吃羊肉了,越朝嚴禁宰殺耕牛,在國公府吃羊肉最多,雞鴨豬魚吃得差不多,偶爾有東南來的海鮮。

楚沂笑著點點頭,“你有心了。”

羊肉鮮嫩,膻味也不重?,青菜大約一個時?辰前還在地裏種著,新鮮水靈,面?條粗細均勻,瞅著像是拉出來的。

蘸碟是夏蟬調的,具體放了什麽楚沂也不知道,但比從前吃的麻醬蘸碟要更好吃。

既增加了味道也沒蓋住羊肉的鮮味兒。

這一頓飯吃得極其舒坦,吃過飯楚沂睡了一覺,等她醒了雨也沒停,連綿著下到傍晚。

晚上楚國公沒過來,楚沂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明兒一早,該去請安了。

次日,雨過天?晴。

天?邊是淡淡的藍色,和平日裏的藍天?還不太一樣。楚沂記得有一種顏色的料子就是這般顏色,名字就叫雨後天?晴。

楚沂受傷的消息整個國公府都知道,所以這幾日沒來請安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今日見?楚沂過來,林氏心裏還有些詫異,這才幾日,她覺得十天?不來都使得。

林氏拉著楚沂的手仔仔細細打量一遍,“怎麽不多養些日子?”

楚沂低頭答道:“本來就好得差不多了,不妨礙出來走動,過來也省得父親母親為我擔心。”

林氏道:“那也該好好養著才是。”

才說了兩句話,趙小娘幾人也過來了,見?到楚沂面?露詫異,但很?快詫異就變為喜悅,“三姑娘大好了,真?是太好了。”

楚欣也道:“三姐姐好了便好,我還去看去沂夏軒了兩次,不過丫鬟總說你睡著,今日見?到三姐姐,終於放心了。”

楚沂笑了笑,“多謝趙小娘關?心,這幾日睡得多些,勞四妹妹記掛了。”

楚欣想再說些什麽,但陳嬤嬤出來,說嚴氏醒了,一眾人就進屋請安去了。

嚴氏看見?楚沂,說的話和林氏一樣,“怎麽不多養些日子,請安著什麽急。”

楚沂道:“能出來走動就是好了,而且一直在屋裏待著也悶得慌,出來轉轉父親母親也能安心些。”

嚴氏嗔怪道:“早上出來走走就是了,晚上不用再跑一趟。你說好了不成,得府醫說痊愈了才行?。”

楚沂乖巧道:“我聽母親的。”

楚欣就坐在楚沂後頭,暗自撇了撇嘴,楚沂慣會裝腔作勢討好賣乖,聽丫鬟說她是為了扶母親才受傷的,這下好了,在母親心裏,誰還比得過她。

嚴氏倒也不是客套,這樣傷在身上,是得好好養養,想出來走走就走走,可別因為請安耽誤了養病。

“缺什麽和管事說,你如今病好得差不多了,閑暇之時?也可以幫我管家?理事,但別逞強。”嚴氏如今對楚沂多了幾分真?心,當時?情況危急,若非楚沂,她估計得摔出馬車去。

也幸虧楚沂扶了她一把,這份情誼也不是給五百兩銀子就能抹去的。

楚沂應了聲是,嚴氏笑著對眾人道:“這春暖花開的時?候,你們多出去走走轉轉。這府上倒也沒別的事兒,你們可還有要說的。”

楚欣看了楚沂一眼,說道:“母親現在正?趕上莊子春種,女兒想去莊子住兩日。”

農忙時?節,莊子裏比國公府有意思得多。

楚欣手裏有一個莊子,是楚國公從前賞的,倒不大,六十來畝,但是有個莊子,平日裏小廚房吃用方便得很?。

這個時?節去莊子裏住兩日也無妨,不過一個人去不成,嚴氏說道,“和你小娘一塊兒去吧,我也放心些。”

楚欣高高興興地應了聲好,然後看向?楚沂,笑著問:“三姐姐可是要同去?這個時?節去田地裏采野菜、池塘釣魚都可好玩兒了。”

楚沂搖了搖頭,“我便不去了。”

她想先去看鋪子,別的事兒以後再說,不過說起莊子,倒是讓她想到別的了。

如今她手裏有些餘錢,嚴氏給的鋪子大概每個月還能賺些銀子,攢攢買一個莊子未嘗不可。

置辦田產和地產能生錢,肯定比把銀子放在錢匣子裏有用。

七百兩銀子,一畝地大約二三十兩,也只夠三十多畝。

再攢攢,爭取年前買一個。

其實?也不單單是因為這個,若是林氏叫她,她就去了。她和楚欣的關?系,可沒親近到一起去莊子。

楚欣惋惜道:“那實?在太可惜了,現在這個時?節莊子可有意思多了,比那些賞花宴有趣。”

楚沂不知道楚欣又抽哪門子瘋,非要說莊子有意思。本來楚盈就去了瀘南的莊子,這話在她面?前說說也就罷了,但在嚴氏面?前說豈不是戳嚴氏的肺管t?子?想炫耀自己有個莊子也得想想場面?合不合適。

嚴氏本來就心疼兩個女兒,這下好了。

楚沂沒搭話,眼角餘光瞥見?趙小娘在朝著楚欣使眼色。

楚欣後知後覺自己都說了什麽,怎麽說莊子好呢,二姐姐就在莊子住著。她擡頭往前看,嚴氏臉色已經變了,楚欣剛想找補,嚴氏就道:“既然那麽喜歡莊子,覺得那兒好,就多住些時?日。”

楚沂低著頭,沒吭聲。

嚴氏看向?趙小娘,“趙氏,四姑娘還是貪玩兒了些,平日功課如何你可過問過?你做小娘的,該怎麽管教女兒,還需要我教嗎?”

趙小娘趕忙站起來,“是妾身的不是。”

楚欣臉色有些白,她盯著楚沂的側臉,心裏懊惱,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她站起來,“母親……”

嚴氏沒看楚欣,“你們還有別的事嗎?”

看趙小娘被訓斥,其他人大氣兒都不敢出,哪還有別的事兒要說。楚琪也想去莊子,但現在儼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怎麽也得今日回去了,再讓鄭小娘親自過來跟嚴氏說。

“夫人(母親),無事了。”

嚴氏掃了眾人一眼,道:“那散了吧,沂兒,既然好了就還在這兒吃吧。”

楚沂笑著說了聲好,她原以為嚴氏會拿鋪子說事兒,借機敲打楚欣,但沒有,只是訓斥了趙小娘教女無方,若是楚國公,肯定會在這兒提鋪子的事。

看來不是所有人都跟楚國公一樣,日久見?人心,她這一撞,也算是撞進了嚴氏心裏。

正?院的飯菜一如往常,滿滿登登擺了一大張桌子,看起來精致可口。

嚴氏給楚沂夾了只小籠包,溫聲問道:“你可想出去轉轉?現在是農忙時?節,莊子的確好玩兒些,比悶在家?裏好。”

楚沂搖了搖頭,“母親,我還是等徹底好利索了再出遠門吧,況且不是說農忙嗎?我過去,莊子裏的人還得費心照顧我,光給他們添亂了。”

嚴氏道:“怎麽能說是添亂,你是做主子的,什麽時?候過去都使得。不過你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府裏莊子多,你什麽時?候去都行?。對了,你如今好了,在盛京走走轉轉也好,今兒可有空,讓陳嬤嬤跟著把鋪子的地契過過到你這兒吧。”

嚴氏選的那間鋪子不錯,“若是時?間充裕可以見?見?管事和夥計們,有興趣還可以去染坊看看,看看他們是怎麽染布織布的。

這些生意慢慢來總能接手,你做事向?來不用我操心,但我還是得囑咐幾句。東西?到自己手裏才是自己的,你年紀小,別被那些掌櫃的夥計們給蒙騙過去。”

楚沂真?心道:“多謝母親告訴我這些,這般為我考慮。”

嚴氏伸手撫了撫楚沂的發?髻,目光多了幾分憐愛,“有些事你我都知道,說太清楚反而傷了情分。你四妹妹的心思全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上,我盼著你目光放長遠些,別跟她計較。”

嚴氏活了半輩子,知道的事兒、懂的道理比楚沂多得多,這些話楚沂願意聽,“謝謝母親告訴我這些。”

嚴氏笑了笑,“哪兒用得著一直道謝,你我是母女,我不為你考慮為誰考慮。快先吃飯吧,一會兒粥該涼了。”

楚沂把小籠包吃了,覺得好吃又夾了一個,正?院的飯菜比小廚房好,如果可以,她願意日日都來這兒吃飯。

吃過飯,楚沂回沂夏軒,收拾了收拾,帶著那些地契、賣身契,然後叫上陳嬤嬤去了官府。

而另一頭,楚欣也在收拾東西?,準備去莊子了。

本來高高興興的,可今早這麽一鬧,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會不會像二姐姐一樣,一去就回不來了。

楚欣還去問了趙小娘,“要不然別去了,惹母親不高興幹什麽。”

趙小娘道:“你也知道那些話讓夫人不高興,說話前怎麽不過過腦子?你瞧三姑娘,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便看了我一眼,早就反應過來了,你還後知後覺的。真?是個傻的,怎麽不長點腦子。”

楚欣:“小娘我不想去了!”

趙小娘道:“真?當是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

楚欣苦著臉道:“那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夫人說了讓我們多住些時?日,自是什麽時?候來接什麽時?候回來。”趙小娘嘆了口氣,若是她有一個聰明些的女兒,何愁兒子的婚事沒著落。

便是什麽都不做,捧著點三姑娘也好呀,回回給她扯後腿。

趙小娘估計得在莊子住一個月,等月底大公子他們放假才能回來,真?是連求情都沒法子,畢竟二姑娘還在莊子呢。

兩人收拾好東西?,各自帶了兩個丫鬟就去莊子了。

好在是自己的莊子,下頭管事和莊戶對她們也恭敬,現在又是暖和的時?候,就算在莊子住些時?日也沒什麽。

而另一頭,楚沂帶了倆丫鬟就和陳嬤嬤去了官府,她沒弄過這些,好在陳嬤嬤對這些熟得很?,又有楚國公府這個名頭在,很?快就把事情弄好。

楚沂這兒也得到了新的地契和賣身契。

上了馬車楚沂給陳嬤嬤塞了一個荷包,“今日辛苦嬤嬤跑一趟。”

陳嬤嬤收下荷包,臉上堆滿了笑,“三姑娘說笑了,這有什麽辛苦的。時?辰還早,奴婢跟著三姑娘去布莊看看。”

楚沂給荷包就是為了這個,她年紀小,嚴氏也說過怕那些掌櫃騙她,如果有陳嬤嬤這個嚴氏身邊的老人跟她過去,肯定能省去許多麻煩事兒。

不過嚴氏只說了讓陳嬤嬤跟著來官府,求人辦事自然得拿出誠意來,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的。

再說了,陳嬤嬤是嚴氏身邊的人,怎能平白無故為她辦事兒。

楚沂道:“真?是有勞嬤嬤陪我跑一趟,車夫,去鴻遠布莊。”

去布莊的路上,陳嬤嬤說道:“早先夫人吩咐過,那邊也知道,如今是三姑娘做主。”

馬車搖搖晃晃,楚沂緊緊靠著車壁,“我從前也沒管過鋪子,到布莊之後還請陳嬤嬤多加提點。”

陳嬤嬤跟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兒,給楚沂把把關?,以後還能省心些,“三姑娘放心就是。”

夫人看重?三姑娘,不然也不會把鋪子給換了。

到了布莊,車子直接停在了後門。

陳嬤嬤走在後頭,楚沂在前頭,進去之後看見?幾個夥計在搬布匹。

楚沂從前沒來過,布莊的夥計也不認得她。不過陳嬤嬤總來,看見?陳嬤嬤之後,夥計反應了一瞬,笑著道,“是三姑娘吧,我們這盼了許久,可算把您給盼過來。”

楚沂道:“今日得空過來看看,趙掌櫃在嗎。”

夥計把手裏的活放下,“在,在!小的這就去請掌櫃的下來。”

楚沂暗自打量了一下鋪子,一畝二分地,院子占了一大半。前頭的鋪面?三間屋是打通的,後面?掛著珠簾,從楚沂這邊看著,鋪面?挺大,各種料子琳瑯滿目地鋪掛著。

後面?有幾間屋子門都關?著,還落了鎖,看著像是庫房。

陳嬤嬤走到前頭,站在鋪面?的後門前,打簾對楚沂道:“三姑娘請。”

有陳嬤嬤做臉,楚沂也不謙讓,笑了一下邁步進去。陳嬤嬤跟在後頭,“這鋪子開了也有幾年了,最開始就是一間屋的鋪面?,後來越做越大,把旁邊也買下來了,中?間打通,才有了如今的樣子。”

陳嬤嬤是想說這鋪子生意不錯,管好下面?的管事,也不用大刀闊斧的變動什麽,就能坐著收銀子。

嚴氏也算用心良苦,給楚沂的第一間鋪子很?省心。給這鋪子也有嚴氏自己的用意,若是楚沂管得好,日後能幫襯國公府。

若是管不好,那就多學多看,會了為止。

楚沂點點頭,“下面?管事和夥計盡心,不然也做不到這麽大。”

陳嬤嬤笑著道:“是這個理兒。”

鋪子客人不少,櫃臺後頭的夥計忙著招呼客人,也沒往這邊看。楚沂隨意看了看料子,在鋪子裏轉了一圈,趙掌櫃就從樓上下來了。

趙掌櫃人有些胖,面?相?和善,慈眉善目的,留著八字胡,笑起來有點彌勒佛樣兒,“三姑娘,快請上去坐。”

二樓還是鋪面?,遠看料子的顏色更好看花紋更華麗。

趙掌櫃帶著楚沂去了賬房,“三姑娘先坐。”

賬房應該是趙掌櫃住的地方,擺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東西?不少,筆架茶杯鎮紙隨意擺著,往裏用山水屏風隔開,從門口也看不見?什麽。

椅子是拉開的,楚沂也就坐下了。

趙掌櫃從櫃子裏拿了幾本冊子,還有一個木匣子,楚沂猜測,這應該是賬本,匣子裏頭裝著的應該是上個月鋪子的利潤。

趙掌櫃伸手把冊子打開,“三姑娘瞅瞅,這是上個月賬目,匣t?子裏是利錢。早知道以後跟著三姑娘,我們一直等著呢。”

楚沂翻了兩頁賬本就放下了,“我聽母親提過趙掌櫃,有趙掌櫃管著鋪子我也放心。大事上就先按從前的來,以後每個月中?,我身邊的留夏來這兒拿利錢和賬本。時?辰也不早了,一會兒我見?見?鋪子裏的夥計們,之後大家?夥還是該忙什麽忙什麽。”

趙掌櫃看楚沂年紀不大,但是說話有條理、不慌不忙的,到底是大家?族裏養出來的貴女,是和一般人不一樣。

再看這回出來夫人身邊的陳嬤嬤還跟著,就能看出夫人很?是看重?三姑娘。他是做下人的,賣身契還在國公府,也就是日後大赦天?下還有機會出去。

既然如此,何必耍主子派頭為難三姑娘。

趙掌櫃連應兩聲是,“那三姑娘先在這兒看看賬本,小的下去把人喊了,一會兒姑娘見?見?。”

楚沂點了點頭,等趙掌櫃出去,她不好意思地沖陳嬤嬤笑了笑,“這頭一回,我手心出了好些汗。”

陳嬤嬤笑了笑,她比嚴氏還大幾歲,一笑眼角都有皺紋,“三姑娘是國公府的姑娘,這下面?的都是手底下人,剛才姑娘就很?好。”

楚沂嗯了一聲,趁著趙掌櫃不在的空閑兒,她看了看賬本,沒什麽問題。

就是上個月的利錢比她想的還多,有一百九十多兩。

起初楚沂以為一個月利錢也就五六十兩,這樣還比她每月月錢多呢。這近二百兩,一年就是兩千多兩銀子,再加上這個鋪面?,這回嚴氏和楚國公是真?大方。

看了一會兒,趙掌櫃敲門進來,“三姑娘,下頭人齊了,您下去見?一見??”

楚沂點了下頭,跟著趙掌櫃下去了。

鋪子關?了門,夥計站了兩排,有管染坊織坊的,有負責跟外頭人談生意的,也有管賣布、灑掃的,二十多個人,千人千面?,楚沂也就能把臉給記住。

“從今往後,我管這鋪子。不過我不常過來,你們認認我身邊的丫鬟留夏。平日裏大事小事還聽趙掌櫃的,該怎麽做,就和從前一樣。”楚沂道,“我看鋪子生意不錯,你們就各自忙各自的吧。”

有個鋪子每月送錢,楚沂可太開心了,還費心管做什麽。

夥計們散了,楚沂對趙掌櫃道:“鋪子裏的事兒,還得勞趙掌櫃費心,有什麽事就去國公府尋人。”

趙掌櫃眼睛都笑沒了,“是是是,三姑娘放心就是。”

楚沂耽誤太長時?間,轉頭對著陳嬤嬤道:“時?辰不早了,咱們也回去吧。”

馬車往國公府的方向?走,經過賣燒鵝的鋪子時?,楚沂讓車夫停下,吩咐丫鬟,“夏荷,你去買三只燒鵝。”

她笑著對陳嬤嬤道:“上回長兄放假,順便給我帶了一只,想來是嫂嫂愛吃,就是不知母親喜不喜歡,勞嬤嬤帶回去。”

陳嬤嬤覺得楚沂心細,這樣的小事都記著。

楚沂並非胡亂買的,楚遠程是個孝順兒子,既然給她這個當妹妹的送了,肯定也給嚴氏送了。

嚴氏哪怕不喜歡這口,肯定也不討厭。

今兒夏荷和留夏一塊兒出來的,下馬車利索地買了三只燒鵝。

馬車停在路邊,這會兒人又多,後頭的馬車被迫停了下來。

車夫對裏面?的人道:“殿下,前頭車停下了,好像去買東西?了,應該要不了多大會兒。”

蕭秉承掀開車簾看了看,楚國公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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