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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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容
鑒靈弟子眼睜睜看著林丹卿的神色明顯變得喜悅, 她快步越過男人，鑒靈弟子微怔，她瞥了眼男人, 男人面色冷淡，看不出一絲端疑。
她疑惑地向前踏了一步, 試探性看向男人，男人卻是簡單掃了她一眼, 接著毫不猶豫走回了原來的位置。
並未有阻攔的意思。
鑒靈弟子猶豫片刻, 緊跟上男人的步伐，走到了林丹卿的屋門前。
“丹卿，蒼祁這邊可還適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少女的嗓音清脆明亮, 猶如神宮檐下的風鈴，風意悄然而過, 隨之響起空靈清脆的鈴音。
弟子小心翼翼向裏面探出頭, 卻見平日裏不茍言笑難以接近的林師姐，此刻正安靜坐在少女對面，眉目溫和，唇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她一楞。
少女似有所感, 倏然回頭，一雙明眸泛起笑意。
“你也是匯醫堂的弟子嗎？”
林丹卿頷首：“去年新入門的弟子，在醫道上有些天賦。”
桑繪頷首，笑意明媚：“既然是你說的，那就得高看幾層, 有些天賦，意思是這是個很有天賦的小師妹。”
林丹卿不語, 卻是一笑，她斂眸為桑繪空了的茶杯續上溫水，桑繪趁此向鑒靈弟子招手，示意她坐下。
“蒼祁這邊天氣可真冷，要進來坐會嗎？”
鑒靈弟子連忙搖頭：“不用不用，多謝……師姐，我還有課業在身，就不多做打擾了。”
桑繪挑眉，頷首，見鑒靈弟子離開，才轉眸對林丹卿笑道：“怎麽來了蒼祁還是逃不了課業呀？”
“既然有天賦，便該好好利用，而不是揮霍，她天賦較旁人好，更該付出加倍的努力。”
“好吧好吧。”桑繪做出求饒的姿態，“丹卿師姐言之有理。”
林丹卿無奈擡眸，註視著桑繪輕笑一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道：“我聽他們說這次撫桑山派來的不是桑蘊嗎？”
桑繪抿了口熱乎乎的茶水：“他在蒼祁安排的驛館。”
桑霽本想讓她頂替了桑蘊的位置，但桑繪想了想，還是覺得兩洲交涉這種麻煩事，該交給桑蘊。
反正他在撫桑山沒什麽事，倒不如來蒼祁，這樣她才能空出精力，好做其他的事。
“哦對了。”桑繪驟然擡眸，“我是想來問問你，林老那邊最近有給你傳過消息嗎？”
“他很少與我聯系的。”林丹卿搖頭，接著意識到了什麽，眸中透露出隱隱的擔憂，“是出什麽事了嗎？”
“唔，算是吧。”桑繪含糊道，對上林丹卿擔憂的目光，她笑道，“不過不是我，你放心。”
林丹卿仍不放心：“你若需要，我即可傳信給他。”
桑繪想了想：“也好，你先問問林老如今身在何處吧，如果可以，我想見他一面。”
林丹卿點頭，指尖凝出一滴血，她低聲輕念了幾句，血滴瞬間彌散在眼前，她闔眸，烏發無風自起。
桑繪坐在一側，靜靜等待著。
這是林丹卿與她老師的特殊聯系方式，咒語只有二人知道，一般情況下，很少使用。
片刻後，林丹卿緩緩睜開眼：“好了，老師一有回覆我便立即通知你。”
“好。”桑繪眉眼彎彎，“下次回撫桑山，我請你到桑霽的庫房挑幾件好東西。”
“桑霽把撫桑庫房鑰匙給你了？”林丹卿的神色明顯有些驚訝，接著眉頭一蹙，“他是又要你做什麽嗎？”
“沒有啦，他答應傅緒州，如果退婚就給他點補償，所以把鑰匙給我，讓我帶傅緒州過去挑些東西，不過鑰匙我自己留下了。”
林丹卿眉頭依然沒有放松下來，她註視著桑繪，猶豫道：“你回去見到傅緒州了？”
“見到了。”桑繪漫不經心道，“還挺慘的。”
林丹卿斂眸，不知說什麽，半晌她聽得桑繪突然道。
“對了，你知道傅緒州臉上那道疤怎麽來的嗎，我見他似乎很在意的樣子。”
林丹卿皺眉想了想：“好像從他一回鑒靈院就有了，我當時沒怎麽註意，只註意到他滿身浴血，修為全無，臉上那道疤……的確是沒什麽印象了。”
說完，林丹卿恍然擡頭，她疑惑地盯著桑繪，半晌沒再開口，桑繪從沈吟中回神，與林丹卿對視，見林丹卿眸光奇怪，桑繪偏頭朝她眨眨眼睛。
“怎麽了？”
“你不會喜歡他吧？”林丹卿心中升起個大膽的念頭。
畢竟當年流月灣，少年仙君，那般璀璨，偶然落在少女心間，也不是沒可能。
桑繪一怔，接著笑出聲：“沒有啦，丹卿你在想什麽，不過……”
她朝丹卿再次眨眼，有些心虛道。
“我的確把他帶到蒼祁了。”
林丹卿只覺得耳朵好像幻聽了，否則她怎麽可能聽到桑繪說把傅緒州帶到了蒼祁，一定是幻聽。
她低頭，用手扶住額頭，桑繪關心地貼上前，小聲道：“丹卿，你生氣了嗎？”
林丹卿略帶悶悶的聲音響起：“不要告訴我，你找老師是為了傅緒州。”
“丹卿……”
少女宛如撒嬌般的聲音，頓時讓林丹卿如鯁在喉，她無奈地揉了揉頭，擡眸。
“繪繪，他如今可是星宿會審後，認定的人族叛徒，你這樣做，會把自己也架上去的。”
傅緒州這五年的情形她不是沒有目睹過，任你從前再如何天才，如何璀璨，一旦被上位者架上去，什麽都做不了。
更不會有什麽雪中送炭人，反而多的是落井下石的。
也就只有繪繪，才會這樣單純。
“不會的。”桑繪垂眸，“丹卿，他不是叛徒，我也不會是，我不是喜歡他，我只是覺得，他如今那般模樣，讓我很不舒服，他不該那樣的。”
林丹卿沈默。
她自然相信傅緒州的人品，相信他不會那麽愚蠢，在所有人都明知他就要繼位鑒靈院長老之位時，突然與淵物為伍，自做惡人。
可星宿會審落定結果，傅緒州又失了一身修為，壞了根骨，明知未來會是個廢人，真相如何，誰在乎呢？
若他只是無端失了修為，還能東山再起，旁人予以的或是憐惜，可他什麽都不可能了，旁人予以的便只會是嘲弄。
昔日孤傲冷漠的天才，如今只能匍匐在自己腳下。
鑒靈院中，有多少人是在縱容，是在等待，這位天才的隕落呢？
大到星宿親傳，小到雜役弟子，林丹卿見過太多太多人，就連他曾經的摯交也紛紛遠離了他。
“繪繪。”良久，林丹卿才嘆出一口氣，“罷了，我知你心裏已有主意，便是我說再多，也拉不回來的。”
桑繪眉宇彎起。
“他那副身子損得厲害，必須源境醫修出手方能有所轉機，鑒靈院那兩位星宿勢必不會出手，而老師又行蹤不明，你若時間緊迫，不如去蒼祁神宮，找神宮長老。”
“我正有此意。”桑繪頓了頓，輕嘆一聲，“神宮那邊我讓桑蘊去問了，見到她是一回事，讓她出手相救又是一回事。”
“我這邊也會加緊催促老師，他能回來自然是最好。”
桑繪點頭，還想說什麽，門口的侍衛卻突然出聲。
“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桑繪回眸，隨帶看了眼天色，果然，天色不知何時已然沈下，她只得朝林丹卿笑笑，無奈起身。
“桑蘊不許我晚歸，我得回了，改日再來看你。”
林丹卿隨之起身，卻見桑繪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對她揮手。
“外面冷，你不要出去啦。”
見狀林丹卿忍不住彎起唇角，輕“嗯”了聲，走到門口，目送桑繪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
·
驛館內，桑蘊抖摟下滿身的風雪，頭也不擡地朝迎過來的侍從問道：“桑繪呢，還沒回來嗎？”
“小姐去蒼祁樓了。”月蓮恭敬道。
“蒼祁樓？”桑蘊有些詫異，隨即想起來，自顧自笑道，“對了，最近林丹卿在蒼祁樓，她們關系一向不錯。”
“蘊哥哥在說我什麽呢？”
身後突然響起少女的聲音，桑蘊眸帶笑意轉身。
“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多和丹卿說會兒話嗎？”
桑繪笑：“我可不敢晚回來，我怕你告洲主。”
桑蘊笑著搖頭，頗有些寵溺的意味：“你啊，一天腦子裏在想什麽啊？”
任誰見了，都要道一句兄妹感情極好。
只是其中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只有桑蘊和桑繪知道了。
桑繪笑笑，沒接話，反而揚揚下巴，示意月蓮。
月蓮頷首。
桑繪側眸對桑蘊道：“那我先回房間啦。”
桑蘊點頭，目視著桑繪的背影，無奈道：“慢點，別跑。”
他垂眸笑了笑，看向身後安靜佇立的男人，溫和頷首，接著也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離他們不遠處的房間內，燭火搖晃，女人低咳了幾聲，輕喚了句“暉郎”，站在窗邊觀望的男人立馬轉身，面露關切。
“身子不適了？”
女人搖搖頭，蒼白的面頰在燭火下，添了幾分紅暈：“外面是撫桑的人？”
“是。”暉郎垂眸替女人掖好被角，“這次來的是桑蘊。”
女人不認識什麽桑蘊，只是聽到撫桑，眉宇隱隱帶有憂愁，語氣略帶哀傷：“孟姐姐當年就是在去撫桑的路上遭遇不測……”
“想她作甚。”暉郎眉頭一皺，面露不悅，卻在擡頭看見女人的一瞬間，眼中蘊滿了深情，他柔聲道，“現在重要的是你，這次朝神日，正好為你求醫，我打聽過了，蒼祁神宮那位源境長老，最近剛好出關。”
女人聞言，臉上的憂愁一掃而空，她滿懷欣喜，眼眸明亮，柔順地倚靠在暉郎懷中。
“真好，暉郎，若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暉郎撫摸著她的頭發，眼中縈繞著無限情愫。
·
月蓮推開房門，低眉順眼的模樣，讓桑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眉梢微揚，卻沒質問月蓮。
反而是一個跨步，徑直邁入屋內，等桑繪進入，月蓮剎那間便將房門悄無聲息關上。
桑繪神色平靜，她靜靜註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她背對著桑繪，一襲黑袍，將身子遮得嚴嚴實實，聽見房門關上，她緩緩起身，卻沒轉過身，開口，聲音雌雄莫辨。
“不害怕嗎？”
“害怕。”桑繪違心道。
她卻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驟然笑出了聲，接著轉過身子，素手摘下臉上厚重的暗衛面具，露出一張魅惑冷艷的面容，她看著桑繪，眉頭微微挑起，眸中似笑非笑。
“繪繪，見到我怎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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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靈弟子眼睜睜看著林丹卿的神色明顯變得喜悅, 她快步越過男人，鑒靈弟子微怔，她瞥了眼男人, 男人面色冷淡，看不出一絲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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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未有阻攔的意思。
鑒靈弟子猶豫片刻, 緊跟上男人的步伐，走到了林丹卿的屋門前。
“丹卿，蒼祁這邊可還適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少女的嗓音清脆明亮, 猶如神宮檐下的風鈴，風意悄然而過, 隨之響起空靈清脆的鈴音。
弟子小心翼翼向裏面探出頭, 卻見平日裏不茍言笑難以接近的林師姐，此刻正安靜坐在少女對面，眉目溫和，唇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她一楞。
少女似有所感, 倏然回頭，一雙明眸泛起笑意。
“你也是匯醫堂的弟子嗎？”
林丹卿頷首：“去年新入門的弟子，在醫道上有些天賦。”
桑繪頷首，笑意明媚：“既然是你說的，那就得高看幾層, 有些天賦，意思是這是個很有天賦的小師妹。”
林丹卿不語, 卻是一笑，她斂眸為桑繪空了的茶杯續上溫水，桑繪趁此向鑒靈弟子招手，示意她坐下。
“蒼祁這邊天氣可真冷，要進來坐會嗎？”
鑒靈弟子連忙搖頭：“不用不用，多謝……師姐，我還有課業在身，就不多做打擾了。”
桑繪挑眉，頷首，見鑒靈弟子離開，才轉眸對林丹卿笑道：“怎麽來了蒼祁還是逃不了課業呀？”
“既然有天賦，便該好好利用，而不是揮霍，她天賦較旁人好，更該付出加倍的努力。”
“好吧好吧。”桑繪做出求饒的姿態，“丹卿師姐言之有理。”
林丹卿無奈擡眸，註視著桑繪輕笑一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道：“我聽他們說這次撫桑山派來的不是桑蘊嗎？”
桑繪抿了口熱乎乎的茶水：“他在蒼祁安排的驛館。”
桑霽本想讓她頂替了桑蘊的位置，但桑繪想了想，還是覺得兩洲交涉這種麻煩事，該交給桑蘊。
反正他在撫桑山沒什麽事，倒不如來蒼祁，這樣她才能空出精力，好做其他的事。
“哦對了。”桑繪驟然擡眸，“我是想來問問你，林老那邊最近有給你傳過消息嗎？”
“他很少與我聯系的。”林丹卿搖頭，接著意識到了什麽，眸中透露出隱隱的擔憂，“是出什麽事了嗎？”
“唔，算是吧。”桑繪含糊道，對上林丹卿擔憂的目光，她笑道，“不過不是我，你放心。”
林丹卿仍不放心：“你若需要，我即可傳信給他。”
桑繪想了想：“也好，你先問問林老如今身在何處吧，如果可以，我想見他一面。”
林丹卿點頭，指尖凝出一滴血，她低聲輕念了幾句，血滴瞬間彌散在眼前，她闔眸，烏發無風自起。
桑繪坐在一側，靜靜等待著。
這是林丹卿與她老師的特殊聯系方式，咒語只有二人知道，一般情況下，很少使用。
片刻後，林丹卿緩緩睜開眼：“好了，老師一有回覆我便立即通知你。”
“好。”桑繪眉眼彎彎，“下次回撫桑山，我請你到桑霽的庫房挑幾件好東西。”
“桑霽把撫桑庫房鑰匙給你了？”林丹卿的神色明顯有些驚訝，接著眉頭一蹙，“他是又要你做什麽嗎？”
“沒有啦，他答應傅緒州，如果退婚就給他點補償，所以把鑰匙給我，讓我帶傅緒州過去挑些東西，不過鑰匙我自己留下了。”
林丹卿眉頭依然沒有放松下來，她註視著桑繪，猶豫道：“你回去見到傅緒州了？”
“見到了。”桑繪漫不經心道，“還挺慘的。”
林丹卿斂眸，不知說什麽，半晌她聽得桑繪突然道。
“對了，你知道傅緒州臉上那道疤怎麽來的嗎，我見他似乎很在意的樣子。”
林丹卿皺眉想了想：“好像從他一回鑒靈院就有了，我當時沒怎麽註意，只註意到他滿身浴血，修為全無，臉上那道疤……的確是沒什麽印象了。”
說完，林丹卿恍然擡頭，她疑惑地盯著桑繪，半晌沒再開口，桑繪從沈吟中回神，與林丹卿對視，見林丹卿眸光奇怪，桑繪偏頭朝她眨眨眼睛。
“怎麽了？”
“你不會喜歡他吧？”林丹卿心中升起個大膽的念頭。
畢竟當年流月灣，少年仙君，那般璀璨，偶然落在少女心間，也不是沒可能。
桑繪一怔，接著笑出聲：“沒有啦，丹卿你在想什麽，不過……”
她朝丹卿再次眨眼，有些心虛道。
“我的確把他帶到蒼祁了。”
林丹卿只覺得耳朵好像幻聽了，否則她怎麽可能聽到桑繪說把傅緒州帶到了蒼祁，一定是幻聽。
她低頭，用手扶住額頭，桑繪關心地貼上前，小聲道：“丹卿，你生氣了嗎？”
林丹卿略帶悶悶的聲音響起：“不要告訴我，你找老師是為了傅緒州。”
“丹卿……”
少女宛如撒嬌般的聲音，頓時讓林丹卿如鯁在喉，她無奈地揉了揉頭，擡眸。
“繪繪，他如今可是星宿會審後，認定的人族叛徒，你這樣做，會把自己也架上去的。”
傅緒州這五年的情形她不是沒有目睹過，任你從前再如何天才，如何璀璨，一旦被上位者架上去，什麽都做不了。
更不會有什麽雪中送炭人，反而多的是落井下石的。
也就只有繪繪，才會這樣單純。
“不會的。”桑繪垂眸，“丹卿，他不是叛徒，我也不會是，我不是喜歡他，我只是覺得，他如今那般模樣，讓我很不舒服，他不該那樣的。”
林丹卿沈默。
她自然相信傅緒州的人品，相信他不會那麽愚蠢，在所有人都明知他就要繼位鑒靈院長老之位時，突然與淵物為伍，自做惡人。
可星宿會審落定結果，傅緒州又失了一身修為，壞了根骨，明知未來會是個廢人，真相如何，誰在乎呢？
若他只是無端失了修為，還能東山再起，旁人予以的或是憐惜，可他什麽都不可能了，旁人予以的便只會是嘲弄。
昔日孤傲冷漠的天才，如今只能匍匐在自己腳下。
鑒靈院中，有多少人是在縱容，是在等待，這位天才的隕落呢？
大到星宿親傳，小到雜役弟子，林丹卿見過太多太多人，就連他曾經的摯交也紛紛遠離了他。
“繪繪。”良久，林丹卿才嘆出一口氣，“罷了，我知你心裏已有主意，便是我說再多，也拉不回來的。”
桑繪眉宇彎起。
“他那副身子損得厲害，必須源境醫修出手方能有所轉機，鑒靈院那兩位星宿勢必不會出手，而老師又行蹤不明，你若時間緊迫，不如去蒼祁神宮，找神宮長老。”
“我正有此意。”桑繪頓了頓，輕嘆一聲，“神宮那邊我讓桑蘊去問了，見到她是一回事，讓她出手相救又是一回事。”
“我這邊也會加緊催促老師，他能回來自然是最好。”
桑繪點頭，還想說什麽，門口的侍衛卻突然出聲。
“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桑繪回眸，隨帶看了眼天色，果然，天色不知何時已然沈下，她只得朝林丹卿笑笑，無奈起身。
“桑蘊不許我晚歸，我得回了，改日再來看你。”
林丹卿隨之起身，卻見桑繪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對她揮手。
“外面冷，你不要出去啦。”
見狀林丹卿忍不住彎起唇角，輕“嗯”了聲，走到門口，目送桑繪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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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內，桑蘊抖摟下滿身的風雪，頭也不擡地朝迎過來的侍從問道：“桑繪呢，還沒回來嗎？”
“小姐去蒼祁樓了。”月蓮恭敬道。
“蒼祁樓？”桑蘊有些詫異，隨即想起來，自顧自笑道，“對了，最近林丹卿在蒼祁樓，她們關系一向不錯。”
“蘊哥哥在說我什麽呢？”
身後突然響起少女的聲音，桑蘊眸帶笑意轉身。
“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多和丹卿說會兒話嗎？”
桑繪笑：“我可不敢晚回來，我怕你告洲主。”
桑蘊笑著搖頭，頗有些寵溺的意味：“你啊，一天腦子裏在想什麽啊？”
任誰見了，都要道一句兄妹感情極好。
只是其中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只有桑蘊和桑繪知道了。
桑繪笑笑，沒接話，反而揚揚下巴，示意月蓮。
月蓮頷首。
桑繪側眸對桑蘊道：“那我先回房間啦。”
桑蘊點頭，目視著桑繪的背影，無奈道：“慢點，別跑。”
他垂眸笑了笑，看向身後安靜佇立的男人，溫和頷首，接著也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離他們不遠處的房間內，燭火搖晃，女人低咳了幾聲，輕喚了句“暉郎”，站在窗邊觀望的男人立馬轉身，面露關切。
“身子不適了？”
女人搖搖頭，蒼白的面頰在燭火下，添了幾分紅暈：“外面是撫桑的人？”
“是。”暉郎垂眸替女人掖好被角，“這次來的是桑蘊。”
女人不認識什麽桑蘊，只是聽到撫桑，眉宇隱隱帶有憂愁，語氣略帶哀傷：“孟姐姐當年就是在去撫桑的路上遭遇不測……”
“想她作甚。”暉郎眉頭一皺，面露不悅，卻在擡頭看見女人的一瞬間，眼中蘊滿了深情，他柔聲道，“現在重要的是你，這次朝神日，正好為你求醫，我打聽過了，蒼祁神宮那位源境長老，最近剛好出關。”
女人聞言，臉上的憂愁一掃而空，她滿懷欣喜，眼眸明亮，柔順地倚靠在暉郎懷中。
“真好，暉郎，若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暉郎撫摸著她的頭發，眼中縈繞著無限情愫。
·
月蓮推開房門，低眉順眼的模樣，讓桑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眉梢微揚，卻沒質問月蓮。
反而是一個跨步，徑直邁入屋內，等桑繪進入，月蓮剎那間便將房門悄無聲息關上。
桑繪神色平靜，她靜靜註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她背對著桑繪，一襲黑袍，將身子遮得嚴嚴實實，聽見房門關上，她緩緩起身，卻沒轉過身，開口，聲音雌雄莫辨。
“不害怕嗎？”
“害怕。”桑繪違心道。
她卻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驟然笑出了聲，接著轉過身子，素手摘下臉上厚重的暗衛面具，露出一張魅惑冷艷的面容，她看著桑繪，眉頭微微挑起，眸中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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