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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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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繪緩步下樓。

“繪繪。”

見桑繪下來, 空明心從燈籠下走出,腳步停止在離桑繪不近不遠的地方,面色平靜。

桑繪頷首一笑。

空明心安靜註視著桑繪, 低喃著桑繪聽不懂的話:“要開始了,你該待在房間裏。”

桑繪挑眉不應聲, 她轉身要走,卻被樓梯處的人叫住。

“桑姑娘。”

桑繪回頭。

殊一凝眉, 似乎是有要事要與桑繪商量, 他腳步匆匆,不一會兒便走到了桑繪身側。

桑繪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空明心。

出乎意料的是,空明心安靜佇立在那裏,視線一如既往的平淡,頃刻間便將桑繪與傅緒州的猜測付之一炬。

桑繪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桑姑娘, 我有事想問你,那日在……”

“空小姐。”

桑繪偏頭示意。

殊一面色微楞, 順著桑繪示意的地方看去。

這才發現不遠處還佇立著個女子, 一雙白眸安靜地註視著他,殊一心頭無端升起一種悵然,殊一頓了頓,對著空明心蹙眉。

他瞬間意識到眼前之人, 應該就是空府那位明心小姐,殊一壓下心底莫名升起的情緒,謹慎問道。

“空小姐……我們見過嗎?”

空明心只是淡淡地註視著他,一言不發。

殊一扶著額頭,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接著他便看見空明心的身影不緊不慢走過來,停在了離他只有咫尺的地方。

“殊一……”

女子的嗓音輕飄如流月灣初飛的柳絮, 不經意間便傳入殊一的耳邊。

“你……”

空明心似是還要說什麽,一陣溫和帶笑的男聲將她打斷,空明心的眉頭明顯微微蹙起,但她也的確沒再繼續說下去。

桑繪擡眸。

男子風度翩翩,一襲紅衣灼灼,眉宇之間流露出自然而然的風流,唇角笑意正好,望向空明心的眼眸充滿了溫柔的情愫。

桑繪瞳孔微光流轉。

——殺了他!

是十方!

十方與她神魂相伴,即便如今無法聯絡,它也依舊會在桑繪的神魂留下烙印。

它能這樣提醒她,就說明,她一定與這個男子有仇,甚至曾在十方面前立下誓言。

殺他!

不得手軟!

不得猶豫!

桑繪心下一沈,勾起唇角,略有無奈。

早些遇見時,還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在人家的主場殺人……

有點刺激。

桑繪輕笑一聲。

令山眉宇帶笑,滿眼都是空明心,方走到空明心身側,便見一道寒芒飛來,自他未留心的方向,攜帶著毫不留情的殺意。

是誰!

令山下意識躲閃,可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被劍氣逼得連連後退幾步,將將穩住身形,他眉頭皺起,朝劍氣襲來的方向看去。

令山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貌不驚人看似乖巧的少女,他記得這個少女!

本想著緩緩解決她,沒想到她自己送上門了!

臉上的刺痛使得令山眼眸充滿了怒火。

他撫上臉頰,果不其然,黏膩的觸感通過手指傳來,令山咬牙,怒火中燒。

“你……”

沒等令山說完,桑繪再次襲來,她點腳躍起,借著周圍層層紅布,瞬息之間躍到令山面前,冰冷的眸子倒映出令山的面容。

令山瞇眼。

“還真以為你是個凡人……”

流光疾馳。

令山不再多言,他彎腰向後,迅速躲開冰冷殺機。

殊一見狀,顧不得自己忽來的眩暈,撫上腰側,意欲拔劍相助,卻在手指摸到腰間的一瞬間楞住,他幾乎呆滯地看向腰側。

懸掛的劍早已不見。

殊一猛地擡頭,看向爭鬥中的兩人,以他的肉眼早已看不清兩人的打鬥,七靈不斷流轉,場內局勢瞬息萬變。

但即便殊一看不清,他也知道,桑繪最開始拿的那把劍,來自他。

他凝眉,急切關註著場內局勢。

桑繪持劍向前,招式變換極快,每一次的攻擊攜帶著不同的靈,迫使令山只能狼狽招架,他每一次意欲反擊,意欲奪取主動權,都被桑繪以不同方式擊退。

令山咬牙切齒,對桑繪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轉為警惕慎重。

而樓上已然有不少人被打鬥聲吸引,出來圍觀。

“臥槽,陸師兄,怎麽辦!能聯系上師姐嗎?嗚嗚嗚,我還不想死……我道侶還在閣裏等我呢。”

身側的人迅速被吸引了註意力,一臉震驚。

“你什麽時候找了道侶?我們怎麽不知道?”

原本還在哭喊的弟子嬌羞狀:“嘿嘿……”

沈燁推開房門,迎面便是一個碩大的紅燈籠,他瞳孔一縮,下意識用手拍飛,樓下的陸習然捂住腦袋,擡頭看。

“誰啊!”

沈燁速度縮回身子,惹得葉良一頓嘲笑。

“免費的燈籠為什麽不要啊?”

“你要自己拿去,陸習然正好還找不到人呢。”

葉良撇撇嘴,不置可否,問道:“樓下怎麽打起來了?”

“不知道,打得難舍難分的,這拍賣會不知道還能不能進行了。”

“師兄,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兩人的視線同時向一個方向看去,少年端坐著,身姿挺拔,擡眸之間,便有一番獨屬於少年仙君的威嚴。

傅緒州起身,面色沈著。

“要開始了。”

“什麽?”

傅緒州並未解釋,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徑直推開門,步如流星。

“跟上。”

沈燁和葉良相視一眼,快步跟上傅緒州。

樓下,空明心在混亂的局面中穩坐,對面是皺眉的殊一。

空明心平靜地倒水,平靜地遞給殊一,殊一眼眸稍稍在皙白的手腕停留,接著將水一飲而盡。

空明心不氣不惱,她回視著交戰的兩人,語氣不明。

“繪繪是個很奇妙的孩子,明明知道自己贏不了,卻還是要不顧一切殺了令山。”

說著,空明心低下頭喃喃道。

“奇怪,令山這次明明還沒有想殺她。”

接著,空明心回眸,視線落在殊一臉上,許久,她才緩緩道。

“你不高興?”

殊一冷笑著反問:“空小姐以為呢?”

空明心沈默片刻,倏然嘆氣,她凝望著殊一,疑惑惆悵。

“究竟還要多少次,你才會回來?”

可殊一卻覺得毛骨悚然。

有那麽一刻,他似乎觸碰到了真相。

空明心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啊,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既然你也不是,那就沒有必要繼續了,再聊下去,繪繪又快要死了,她是我的朋友,朋友要保護朋友,這是你說的,你說的話,我都記得的。”

殊一皺眉,心底升起無限的慌亂,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難以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空明心起身,一雙白眸落在他的身上,猶如寒霜。

“你不記得也正常,這是殊一說過的,你不是殊一,自然不記得了。”

殊一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心中對自己的命運,隱隱有了猜測。

另一邊。

蒼祁弟子還在擡頭看是誰扔過來的燈籠,忽地被陸習然一拽,木凳剛巧從它身側飛過。

蒼祁弟子心有餘悸,他咽了咽口水,躲到陸習然身後。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師兄,這熱鬧我覺得還是不看了吧!”

陸習然心有餘悸點點頭,帶領蒼祁弟子退回了房間。

但並非所有人都是這樣想,有人趁亂想要摻和進去,卻在看到空明心的一瞬間頓步。

空明心的眼眸淡淡掃視過想要參戰的人。

“想進去?”

眾人飛速搖頭。

空明心平靜頷首,對這群人並不在意。

“就這樣吧。”空明心平靜起身,目光落在不遠處,“下次見,桑繪。”

·

令山並未自己想象中的輕松,他咬緊牙關,面對少女冰冷的殺意一擋再擋,明明是普普通通的鐵劍,卻壓得令山喘不過氣,少女眸子不帶半分情緒,如同寒潭將他深深籠罩。

不,不對,她的實力不該如此,這樣的年紀,她不可能擁有化神以上的修為。

太怪物了。

而且,她的靈力調動方式……

令山似是想起了什麽,瞳孔一縮,再看向桑繪的眼神已然不同。

令山狂笑一聲,看向桑繪時,宛如高傲了不少,即便他當下招架桑繪不易,但心裏卻多了幾分底氣。

“耗費體內本就所剩無幾的源,只為了殺我,我們之間到底有怎樣的仇恨,值得你這樣做?”

桑繪看似隨意揮劍,劍意卻又結結實實打在令山身上,使令山再次不得不退後一步,他捂住自己胳膊上的傷口,一邊躲避,一邊笑問。

桑繪嘆息,頗為苦惱道:“我也想知道啊。”

令山笑笑,以為她在故作逞強,一個翻身將身側的凳子挑起,接著甩向桑繪,腳下一躍,便要反擊,卻見不遠處空明心以手為刃,正要撐破胸口。

“明心!”

令山見狀,竭盡全力對桑繪使出一道靈符,下一刻,便要奔向空明心。

桑繪腳下一躍躲開凳子,手中劍意如白虹飛馳,將令山攻擊沖破的同時,意欲追向令山,忽然,劍意似是受到阻擋,在即將攻向令山時,驟然消散。

桑繪落地,手指按向胸口,疼痛感在瞬間襲來,她微微蹙眉,臉上神色不變,但面色顯然變得蒼白起來。

強行調動源力提升境界是有代價的。

當年老者留下帶有她部分記憶的珠子,裏面大多是關於修行的,其中自然也包含,老者修行的流溟秘術。

以消耗自身壽命為代價,提升境界。

桑繪自然不會那麽傻。

她在撫桑山時,私底下悄悄測試過很多次,流溟秘術只要控制好時間,控制好消耗的源力,就能以極小的代價,提升一段時間境界。

當然,這需要極為強大的神識支持。

而神識,整個修仙界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桑繪。

“嘖。”

本想著在一定的時間範圍內,解決令山,結果還是失敗了。

桑繪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可不能怪我哦,是他太能跑了嘛。”

她擡眸環視四周。

不遠處,一群人對她正虎視眈眈,桑繪撇嘴,隨口抱怨道。

“嗯?不會還要打吧?這麽多人,要累死了,可真不想打啊。”

話雖如此,可桑繪依舊沒有將劍放下,她反手握劍,身子挺直,是隨時可以作戰的姿態。

“桑繪。”

“傅緒州?”桑繪回眸。

“走。”

傅緒州並未多言,拉住桑繪的胳膊便要走,桑繪反手拉住他,她歪頭眼神疑惑。

“有事嗎?”

“幻境只能從外打破。”

桑繪聽懂了他的意思:“我要帶上丹卿。”

“幻境一次只能離開一個人。”

桑繪蹙眉,怪異道:“你帶我?”

這次,傅緒州沒再說話,他平靜地註視著桑繪,桑繪斂眸沈默片刻,頷首應下。

她餘光瞥向令山,令山明顯已經顧不上管她,他身上有傷,加上方才情急,源力流轉時明顯出了差錯,此刻身體赫然顯露出虛弱,卻依舊跌跌撞撞奔向空明心。

見此,桑繪果斷點頭。

傅緒州轉身向沈燁和葉良道:“分開走,必須確保有個人能離開客棧,離開流月灣。”

沈燁和葉良相視一眼:“是,師兄。”

“不能走。”

空明心劃心的動作一頓,擡眸看向正要離開的幾人,嘴唇不經意抿起,暴露出她的不悅。

令山剛走到空明心身側,聞言見狀急忙扭頭,朝周邊人道。

“聾了!明心說什麽聽不到嗎?還不去攔著!今天客棧放跑一個,都別想活了!”

話音剛落,周圍不知所措的人立刻應聲,動作不帶半分猶豫。

吼完其他人,令山又低下身好聲好氣道:“明心,你別生氣,我肯定不會放跑他們的。”

“你也是。”空明心冷冷道。

“好,明心,我去,你先把手放下來可以嗎?”令山連忙點頭,眼神卻一直停留在空明心的手上。

“我們不要再來了好不好,我能代替他,我可以的,明心……給我個機會好不好?你身體承受不住的。”

但空明心只是平靜地俯視著他,淡淡的語氣暗含告誡。

“令山。”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剎那間令山唇色慘白,他瞳孔閃著盈盈水光,一動不動註視著空明心,空明心始終安靜回望著他。

許久,令山才斂眸,用沙啞的聲音道。

“我知道了……”

令山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你到底是誰?”

空明心回眸,殊一凝眉,目露寒意,她居高臨下俯視著他,他卻並未有那種不適。

仿佛這樣的對話,這樣的目光,他曾在漫長歲月中,觸及過無數次。

“空明心。”

·

冷箭飛速向桑繪襲來,卻又在半路被人從另一側截斷,無力地落在地上。

“師兄!你看我射的箭,中了!”

陸習然簡直沒眼看他,他踹了腳地上被打昏的人,拉起從他手裏搶來的弓箭,拉弓扣弦,箭光飛逝,將意欲襲擊桑繪的修士武器打掉。

做完,陸習然挑眉看向師弟,師弟及時鼓掌。

“不愧是陸師兄!”

“那是自然,傅緒州好不容易來求我一次,我自然得讓他見識見識蒼祁的厲害。”

陸習然努力壓制住上揚的唇角,餘光一轉,卻見一個面容溫和眉宇緊皺的女子快步朝他走來。

陸習然疑惑。

他記得,她好像也是甲字房的客人,好像還和傅緒州護著的那個女修坐在一起過。

陸習然正想著,女子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猝不及防,陸習然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女子。

“蒼祁的人,你們聯合傅緒州,究竟想做什麽?”

“我……”

“我不管你們想做什麽,為什麽要拉繪繪下水?”

“不是……”

“她才十六歲,你們想置她於死地嗎!”

“她……”

“繪繪要有事,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現在,把弓給我!”

陸習然捂住臉,心中只覺委屈,他咬著牙,最終忍氣吞聲將弓遞給林丹卿,林丹卿不帶半分猶豫,從倒地的人腰側反手抽上三只箭。

一瞬間,三箭齊發!

桑繪適時擡眸。

林丹卿抿唇。

“你們沒事了嗎?”

“哦哦哦!有有有!”

蒼祁弟子一溜煙跑了。

獨留林丹卿站在原地,攔截殺向桑繪的敵人時,還得預防有敵人攻向自己。

林丹卿抿唇不語,手上動作不停。

她信繪繪,支持繪繪做的每個決定,即使繪繪不告訴她,那也是有繪繪的道理。

·

“錚——”

傅緒州手中劍光飛快,輕描淡寫間便將一眾敵人擊退。

桑繪眸光微閃。

她死死壓住胸口,竭力克制,將湧上的血腥味咽下。

傅緒州扶住桑繪,側眸眉頭微蹙,即使面對這麽多的敵人,他依舊游刃有餘。

“能撐住嗎?”

桑繪喉嚨微動:“能。”

“好。”

傅緒州將劍橫在身前,向桑繪輕語。

“那剩下的就交給我。”

“有師兄這句話,可真讓人安心啊。”

幹脆利落解決掉一個人後的沈燁剛好聽到這句話,他並未多想,只是隨口笑道。

“這可不是你渾水摸魚的理由。”葉良聞言也隨之一笑,卻並未反駁。

鑒靈院的天才,修仙界最為年輕的化神修士,先天劍骨。

無數的美譽歸屬一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傅緒州的確是很讓人安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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