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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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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夢

桑繪孤身走了不久, 便被人攔下,她挑眉認出了來者。

“空姑娘。”

空明心抿唇重覆:“明心。”

桑繪沒應聲,反而又是笑著問道:“是有什麽事嗎?”

空明心神色微微一頓, 垂眸語氣平淡道:“想來看看你。”

桑繪聞言歪頭笑道:“我們有見過嗎?”

她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可空明心卻似是根本不在意, 她抿唇,純白的眸子看不出什麽情緒。

“所以, 有什麽事嗎?如果是那天的手帕, 的確不是我的,空姑娘若是要找主人,怕是找錯了。”

桑繪笑著覆述。

“……沒有。”

“那我再換種問法。”桑繪輕笑,睫羽撲閃,嗓音溫柔吧, “空姑娘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不是問句,是肯定。

空明心坦率承認:“是。”

桑繪面露苦惱:“我與空姑娘素昧平生, 你為何會特意尋我?”

空明心沈默許久, 桑繪擡眸,笑靨明媚,靜靜等待著她的答案。

“繪繪,我……”

桑繪眉頭一挑, 眼底深意愈濃,她離空明心始終不近不遠,語氣溫和疏離。

“說起來,我還未向空姑娘介紹過自己,空姑娘怎麽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空明心不語, 一雙白眸緊緊註視桑繪,如有實質, 桑繪面上淺笑,手卻已然背到了身後,整個人的身子緊繃,做出時刻可以進攻的狀態。

“明心。”

桑繪的餘光瞥向身後。

僵硬的氣氛被男聲打破,面容風流的男子一襲紅衣灼灼,腰側懸掛著一只狐貍面具,桑繪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從心底泛上一絲冷意,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壓下內心莫名的情緒。

奇怪的血腥味從桑繪的鼻尖流過,桑繪忍不住皺起了眉。

男子眉宇急促,快步走到空明心身側,望向桑繪的眼神冷漠而又戒備,宛如在看一個死人。

空明心卻並未因男子的到來喜悅,她眉頭微蹙,聲音冷淡:“沒有叫你。”

令山神色一頓,擔憂地看向空明心,低聲細語,言辭間滿是關切:“明心,我不是有意跟著你,我只是怕你出危險。”

“令山,你逾矩了。”

但空明心並沒有收下他好意的意思,一雙白眸仿若能看透萬物,落在令山的身上,猶如實質,頃刻間便將令山壓得喘不過氣,空明心語氣如舊。

“令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張了張唇,想要說什麽,萬般話語哽在喉頭,化為一聲不甘的“是”。

“二位,沒什麽事,我就走了,兩位慢聊。”

桑繪見狀,斂眸告辭。

令山聞聲蹙眉,視線從空明心的身上轉移,眸底一瞬暗色閃過,但空明心沒有多言,他也不敢去攔,只能註視著桑繪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

身側,衣料摩擦,他回眸望去,是空明心正要轉身離去,令山回神急忙跟上她的步子。

“明心,她方才明明是想對你動手,你為什麽要攔我?”

空明心停下腳步,眼中看不出一絲雜質,她望著不解的令山,半晌又一言不發轉身繼續走。

獨留令山僵在原地,他垂眸,不解的眼眸多了一絲毒辣,片刻,他擡起頭,目光落在空明心離去的方向,喃喃道。

“沒關系,明心……我會為你去除所有威脅,你會理解我的。”

“一定會的。”

“我會證明,能在你身邊的只有我。”

·

攤販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繁華,熱鬧。

依舊看不出一絲異變的痕跡。

即使向當地人尋問,也得不到任何有關異變的線索。

桑繪咬了口手上的糖畫,漫無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上,口中甜膩的味道蔓延,桑繪腳步一頓,接著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坦然走到攤販面前。

“姑娘,看看首飾?”

桑繪低頭,面上糾結,猶豫許久,才買下一副做工精美的耳飾。

付過錢,桑繪轉身,一眼便望到了不遠處的傅緒州。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逸,輪廓精致,他持劍靠在角落,低垂著眉眼,一言不發,可美人自古便是出眾的,他僅僅是站在那裏,便引得不少人頻頻註目。

有壯著膽子上前搭話的少女,傅緒州擡眸,靜靜聽少女說完,嘴唇翕動,許久才說出一句“抱歉,在下已有未婚妻”。

少女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笑著說了幾句祝福語。

久居孤雲的少年仙君似乎不是很擅長應付這種場景,他斂眸,耳尖不知何時染上了一抹紅暈。

“多謝……”

桑繪又咬了口糖畫。

說起來,那個跟在傅緒州身邊的殊一去哪裏了?

正想著,傅緒州眸光流轉,恰恰落在桑繪身上,桑繪面上不尷不尬,甚至笑著舉起糖畫對傅緒州招手示意。

傅緒州微楞,幾乎是下意識避開了桑繪的視線。

桑繪:?

雖然不明白傅緒州為什麽裝作看不見她,但桑繪並不在意,她徑直走到傅緒州面前。

桑繪踮起腳尖,一個側身便出現在傅緒州的眼前,她笑得明媚。

“傅緒州,好久不見。”

傅緒州嘆了口氣,垂眸無奈道:“也就一個時辰沒見。”

“不久嗎?”

桑繪眉眼彎彎。

傅緒州唇角忍不住勾出弧度,望向桑繪的眸子是自己不曾註意的溫和。

“殊一呢?”

“他有別的事。”

傅緒州一言概括,似是故意含糊,但桑繪並不在意,她點點頭,咬了口糖畫,又繼續道。

“有什麽發現嗎?”

傅緒州抿唇,餘光向周圍掃視,接著低聲。

“這裏太惹眼了,我們換個地方說。”

桑繪微微一頓,似在思量,片刻後她頷首,乖乖跟著傅緒州的腳步從眾人的視線中離去。

食坊的包間內,桑繪徑直入座,果斷問道。

“你發現什麽了嗎?”

傅緒州沒回話,卻是俯下身,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桑繪。

“要化了。”

桑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糖畫經受這麽久的熱量,糖珠凝聚搖搖欲墜。

“唔……”

她沒接傅緒州的帕子,直截了當咬掉下端的糖畫,過於甜膩的味道讓桑繪忍不住皺眉。

“水。”

纖長的手指遞來清水,桑繪挑眉,笑著順勢接過。

終於將手上的糖畫處理幹凈,桑繪忍不住發出感嘆。

“好膩。”

她擡眸看向傅緒州,卻見少年不知何時眉眼彎彎,眸子恰若星辰,璀璨奪目。

“傅緒州?”

傅緒州猛地回神,他似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倏然扭頭。

桑繪挑眉,有些好奇。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臉紅得這麽快。

桑繪笑:“傅仙長?”

傅緒州不語,半晌,他自認為緩和了那股不知名的情緒,才敢轉眸看向桑繪。

桑繪靠著桌子,單手撐頭,眉宇滿是笑意,好整以暇:“講講吧,發現了什麽?”

傅緒州端正神色。

“我們如今身處的可能是幻境。”

桑繪面上恍然,她緊張註視著傅緒州。

“能破嗎?”

傅緒州睫羽微顫:“可以,只是……”

桑繪笑。

傲然挺立的少年仙君,被眾人給予無限期望的天才,他擁有這樣說的資本。

閃閃發光的少年。

“那便交給你了,傅仙長。”

“嗯……”似乎是覺得這樣的回答太過生硬,傅緒州頓了頓,認真道,“不會有事的。”

桑繪眉眼彎彎:“我信你。”

傅緒州嘴唇翕動,他下意識握住腰側的佩劍,想要從朝夕相伴的佩劍身上獲得一些安穩,以此壓制住內心不知為何湧起的悸動。

“你不問問我,只是後面是什麽嗎?”

“因為我信你啊。”桑繪再次重覆,她佯裝思索,苦惱道,“畢竟我天生愚笨,只能等別人來救我,若是連基礎的信任也沒有,未免有些不識好歹了。”

“沒有。”傅緒州立刻反駁,他抿唇,一字一句,格外認真,“你很厲害,很敏銳,我的師弟,他們不及你。”

傅緒州沒有故意討她開心的意思,他是真的覺得桑繪很聰明,很厲害,能夠在所有人之前察覺到這個地方不對。

桑繪撲哧一笑,她正要說什麽,下一秒,叩門聲響起。

“繪繪,你在裏面嗎?”

“啊,是丹卿。”

桑繪聞聲,主動起身越過傅緒州推開房門。

“這是我朋友,林丹卿。”

桑繪回頭向傅緒州介紹道。

“繪繪。”林丹卿按住桑繪的肩頭,視線落在屋內另一個人的身上,滿是戒備。

“傅仙長怎如此空閑?”

傅緒州無言,簡單“嗯”了一聲,瞬間將林丹卿後面的話懟了回去。

林丹卿上下打量過傅緒州,又垂眸看向不明所以的桑繪,確認過桑繪無恙,半晌,她才將手放下。

“傅仙長還有事嗎?”

“沒有。”

林丹卿回眸瞪了眼桑繪,桑繪笑著縮回腦袋。

“既然無事,傅仙長……”

傅緒州垂眸。

他自然是聽懂了林丹卿的未盡之語。

簡單向兩人道別後,傅緒州與桑繪擦肩而過,桑繪倏然眉頭微蹙,她皺了皺鼻子,向傅緒州的背影看去。

似是察覺到了桑繪的視線,傅緒州回眸,桑繪眉眼一彎,悄悄和他擺手,傅緒州斂眸,唇角的笑意微弱卻清晰。

林丹卿眼皮一擡,凝視向身側的少女,桑繪朝她笑笑,林丹卿微頓,接著無奈嘆息。

她抱臂胸前,目視傅緒州離去,嘴唇抿起,眸光寒意乍現。

夜寒星稀。

“這麽晚,這是又要去哪裏啊?是院裏又派了什麽任務嗎?”

沈燁推開門,伸了伸腰,感慨著這沒有課業,不用每天被師姐耳提面命的舒服日子。

樓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註意,沈燁撓撓頭,面色疑惑。

“傅師兄還真是傳聞裏的孤傲啊。”葉良走到沈燁身側,看著那道背影,禁不住感嘆。

沈燁笑笑:“我要是源力滿級,先天劍骨,亢宿為師,我也傲。”

葉良想了想,附議:“我覺得你得拽上天。”

如此看來,傅師兄稍微清冷孤傲些,還真是難得。

兩人面面相覷,終於還是相視一笑。

與二人想得不一樣,傅緒州此次出門,並非師門之意。

月色下,女子一身素衣,面容冷淡,察覺到有人靠近,她迅速轉身,眸光在夜色下濺出森森寒意。

“傅仙長,我們曾見過一面。”林丹卿頓了頓,接著補充道,“不是在這。”

傅緒州斂眸。

“林老的弟子。”

林丹卿面色平靜:“今日尋傅仙長來,並非敘舊。”

夜風拂動少年衣擺,墨綠色的暗紋隱隱浮現,傅緒州站在離林丹卿不近不遠的位置,在夜色的遮掩下,林丹卿看不清眼前這位少年仙君的神色。

她頓了頓,擡眸,遠處的客棧浮現星星點點的光點,林丹卿垂眸,目光落在傅緒州身上,背在身後的手,一陣寒芒閃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冰冷得毫無感情。

“傅仙長,您是鑒靈院的天才,是修仙界的翹楚,前途無量,而繪繪年幼,只是個凡人,她從未嘗試過情愛,還望您高擡貴手。”

桑繪剛及笄,她什麽都不懂。

少女的愛慕若是到此為止,還能及時止損。

可若是傅緒州予了她回應……

傅緒州似是想要說什麽,喉頭微動,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半晌,他睫羽顫抖,將所有情緒壓下,擡眸,嗓音清冷。

“她呢?”

林丹卿皺眉:“什麽?”

月色下,少年傲然屹立,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桑繪的意思呢?”

林丹卿眉頭皺得更深,不得不說,現在的傅緒州打破了她從前對他的認知。

“你該尊重她,而不是擅自替她做決定。”

這樣的傅緒州,實在是和林丹卿印象中的不同。

林丹卿闔眸,深呼了口氣,不願再與他交談,她留下一句冷冷的告誡,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傅仙長,莫有糾纏。”

·

桑繪方打開房門,意欲下樓,擡眸便見傅緒州靜立在不遠處,雙眸低垂,似是在思索什麽。

“傅緒州?”

傅緒州聞聲擡眸,咫尺之遙,他卻舉步維艱。

桑繪挑眉,走近。

“怎麽了?”

傅緒州似是剛從外面回來,額頭細碎的黑發尚帶著水珠,他周身自帶一股冷意,稍稍靠近後,桑繪下意識皺眉,她停在離傅緒州不近不遠的地方,略微不適地打了個噴嚏。

傅緒州見狀,所有話語停滯唇邊,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眉宇溫和,碎星般的眸子低垂,嗓音如晚風輕柔。

“……夜涼,早點歇息。”

“……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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