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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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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山

桑繪回眸,面色坦蕩,她回視狐貍面具,眼底不含半分汙垢:“閣下怎會看不出,我不過就是一介凡人,又有什麽境界一說。”

狐貍面具笑笑:“是嗎,原來如此啊。”

桑繪回笑:“就是如此啊。”

狐貍面具目送桑繪緩步走下樓梯,昏暗的階梯,將桑繪的身形裹挾,桑繪垂眸,唇角笑意依舊。

這個人。

不能留了。



擂臺上,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信心滿滿,他對著自己的對手微微行禮,姿態做足。

只等鑼鼓聲起,他神色一變,剎那間猙獰,徑直向自己的對手殺去,沒有一點刀槍劍戟,他僅靠身體直直向對手撞去,不帶半分防禦。

“沒想到,居然是個體修。”

坐在擂臺上的空老爺摸摸自己的長須,面色略有訝然,他望著臺上體修,勝負在他的眼中已分,他輕聲喃道。

“長得也還算是一表人才,修為也能入眼,做明心的夫婿,倒也未嘗不可。”

擂鼓聲再次響起,場上勝負一如空老爺預測,體修得意地向四周揮手,臉上的喜悅不加半分隱藏。

空老爺眉頭一皺,他端起茶杯,輕抿了口:“還是有些年輕了。”

小小成績便如此自傲,這樣可不好,不像孤雲那個傅緒州……

“去叫小姐了嗎?”空老爺瞟向侍從。

侍從聞言,頓了頓:“下面的人說,小姐沒在房中,許是又出去了。”

空老爺揉揉眉心:“這孩子,身子不好,還老愛出去亂跑。”

侍從附和笑笑:“小姐還小呢。”

“還小呢,你見桑霽那個妹妹,今年不過十六,我看做事比明心穩妥多了,唉。”

侍從心知這不過是空老爺的一時抱怨,並未繼續附和,他陪著笑了幾聲,惹得空老爺瞪了他一眼。

“派人跟著明心了嗎?”

“老爺放心,自然是跟著的。”

·

“空小姐?”

空明心回頭,與刺眼的陽光迎面撞上,白眸隨之微微瞇起。

“我記得你叫桑繪?”

桑繪幾步走到她的身前,越過空明心,看向平靜的水面,柳枝垂落,野鳥點水而過。

“不午睡了嗎?”

“嗯。”空明心轉身,繼續註視水面,眼神悠遠寧靜,“府裏太吵鬧了。”

桑繪靠在柳樹一側,闔眸享受著溫和的春風:“那我算打擾你了。”

空明心垂眸:“沒有打擾。”

她伸手,蒼白的手指接住從柳樹縫隙穿過的光線。

寂靜中,桑繪睜開眼,神色平靜。

“你不想成婚。”

空明心面不改色,承認得幹脆:“不想。”

“拍賣會的推薦名額只有一個,撫桑的你,孤雲的傅緒州,都是沖著他的推薦來的,他會從你們二人中擇出一位。”

“他?空老爺嗎?”

桑繪話雖帶著疑惑,可從她的神色看,她心中分明早有決斷。

空明心並不在乎桑繪的態度,她點頭,繼續道。

“他如今心向傅緒州。”

“那空小姐呢?”

溫和的風吹拂起空明心烏黑的發,與純白的眼眸形成奇異的對比,她一動不動註視著桑繪,語氣認真。

“我心向你。”

桑繪彎起眉宇,正身。

“看來空小姐與在下所見略同。”

空明心垂眸,輕笑一聲。

待桑繪離去,從水下驟然走出一道人影,他周身不帶一絲水漬,狐貍面具自帶笑意,可他口中突出的聲音如三尺寒冰。

“你當真要與她合作?”

空明心側眼瞥向他:“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什麽。”狐貍面具深吸一口氣,笑道,“就是得告訴一聲他們,別緩緩殺她。”

空明心沈默片刻:“為什麽要殺她?”

狐貍面具坦率承認:“因為我不喜歡她啊。”

“可我很喜歡她。”

狐貍面具的身子有一瞬間僵硬,他凝視著空明心,心底火意湧上,他竭力抑制住內心的不悅,緩和語氣。

“你怎麽就知道那是喜歡。”

“殊一說是。”

肩膀被人用力地桎梏住,他目光如炬,泛起隱隱約約的恐慌,而與他對視的空明心則是始終如一的平靜,宛如幽暗的沼澤,無論什麽投下,最後得到的只能是一片死寂。

“殊一已經死了,明心,我們別再想他了。”

空明心眨眨眼:“他沒死。”

“明心……”

“疼。”

狐貍面具下意識松開手,他想是從一種奇特的狀態中驚醒,怔怔地看著空明心肩頭的褶皺,半晌,才沙啞道。

“抱歉,我又陷入心魔了。”

空明心搖頭,示意自己無妨,她淡淡轉身,獨留一句“下次不要這樣了”在風中回蕩。

狐貍面具停駐在原地,神態虛離,水面緩緩飄過來一艘小船,他沒回頭,語氣卻猶如嚴苛的命令。

“殺桑繪。”

小船上的人聞言,回道:“是。”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桑繪接過攤販遞來的肉包,她吹了吹,小口咬下去,香味頓時彌漫唇齒。

“不著急嗎,三日後就是拍賣會,空老爺對傅緒州似乎很滿意啊,你打算怎麽阻止空老爺?”

“不著急啦,反正這件事,有些人應該比我還著急。”

十方:“嗯?”

“到啦。”

桑繪立定在擂臺前,上面體修猛地爆衣,露出與臉完全不同的體型,惹得圍觀之人連聲驚呼。

桑繪擡眸,高臺處,俯視一切的空老爺忍不住扶額,看起來格外頭疼。

桑繪忍不住笑了聲。

身側的人似是被這下笑聲吸引,他側眸猶豫片刻,幾番思索,好不容易下了決心,指著臺上向桑繪詢問。

“姑娘,這是在做什麽啊?”

男子衣衫簡樸,面容普通,與周圍流月灣的尋常居民並無不同,可眼中卻滿是疑惑。

桑繪好心為他解答:“空家小姐在招親啊。”

男子眼中的疑惑更甚:“空家小姐?招親?”

他望了望臺上爭鬥的人,又扭頭看向桑繪:“敢問姑娘,這裏是哪裏啊?”

“流月灣。”

男子的神色大變,他瞪大了眼,環顧四周,語氣急切:“撫桑流月灣?”

桑繪將最後一口包子咬下,含糊道:“是啊。”

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他神態慌忙,努力表現出鎮定向桑繪道謝告辭,接著匆匆離去。

桑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接下來打算去做什麽?”

場上勝負再分,壯碩的體修情緒高昂,但桑繪知道他的勝利也該到此為止了。

因為樓上的空老爺,臉色已經明顯不對,此刻,他招手向身側的侍從不知在說什麽。

桑繪轉身欲走。

“找傅緒州。”

十方想了想:“是要直接殺了他嗎?”

桑繪的步履微微一頓,她略有思索,向十方回道。

“也不是不能一試。”

“不過現在還沒這個打算,要殺的話感覺還是得先殺那個狐貍面具,而且現在傅緒州還是化神期,貿然去殺,有點危險。”

桑繪認真思考一番,給出結論。

“那現在要去做什麽?”

“談筆交易。”

十方不明:“交易。”

“啊,反正桑霽也沒說非讓我以撫桑的身份拿到那件拍賣品,問問傅緒州能不能讓我暫時做個孤雲人,等拿到東西就一拍兩散。”

“?你不是剛答應了空明心……”

桑繪詫異:“這你也信?”

十方沈默。

“我記住了。”

“記住什麽了?”

“不能隨便信你的話。”

桑繪驀然一笑。

與十方的說笑間,桑繪已到了一處寂靜的小巷,殘破的泥墻述說著它的歷史,四周安靜得只能聽見鳥鳴,桑繪將垂落的發絲攏好,隨口抱怨。

“我還沒吃午飯呢。”

十方:“解決完去吃吧,我記得南善淵傳來的信息中有說過,流月灣有家食坊,做得很好吃。”

“啊,那家醉月樓吧,我也記得。”

桑繪擡手,風聲蕭蕭,盤旋指尖,她仰頭含笑,聲音輕柔。

“麻煩快點,不要耽誤我吃午飯哦。”

剎那間,飛葉向桑繪席卷而來,桑繪面色從容,手指的風力釋放,將飛葉吹到兩側。

但刺殺並未停止,大地像是擁有了生命力,驟然躍起形成兩面厚實的土墻,將桑繪包裹,以肉眼難以企及的速度向內擠壓。

濃烈的水流從地脈洶湧而出,形成繩索,死死纏繞土墻,意在不留一點縫隙。

許久,土墻內都沒有動靜,殺手以為任務完成,心下一松,幾人從暗影中走出。

“還以為是什麽厲害角色。”

“有點能力,但不多,我看,這次是令山太過緊張了。”

“真是可憐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惹到令山了,嘖,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哎,把源力撤了吧,把屍體帶回去給令山,讓他自己去處理,可別想著我們給處理,上次給他處理,可沒把我麻煩死。”

幾人調笑著,隨手將土墻和水繩撤去。

“道友,別這麽急著放松。”

身後少女聲音清澈悅耳,可在他們聽來卻猶如索命的亡魂。

“借你佩劍一用。”

殺手還沒來得及轉身,便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輕悄悄一劍劃開,劍勢沒一絲花哨,無法為他留得反應的時間,鋒利的劍刃,只為取得他的性命。

少女笑意明媚,手中長劍飄絮著翠綠的木靈,血色在漫上長劍的一瞬間,便被其吸收,化作本體的一部分。

“你們分開也太不好找了,還是這樣好,聚在一起,謝謝大家呀。”

她笑著道謝,腳下隨之一躍,殺手迅速招來抵擋的飛葉,也成了助力她前行的工具,她越過飛葉,手中長劍勢不可當。

此刻,獵人與獵物的角色互換。

殺手只能看見那雙明亮的眼眸不斷向自己逼近,然後,他低下頭,下意識捂住脖子,卻難以阻止體內的血湧出。

他喪失所有力氣,跪倒在地,望著少女持劍的背影,他終於明白是他們小看了她。

而這小看的代價便是他的命。

桑繪習慣性甩了甩長劍,背對著一群殺手,望向天際。

手中長劍鳴動:“怎麽了?”

桑繪仰天長嘆。

“要餓死了。”

十方從長劍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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