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捂住汩汩流血的傷口，眼淚無聲滑落。

但我寧願受傷，躺在地上的是我自己。

我不想要他這條命，不想以任何方式讓他代替我受罪……

我只想讓我們都各自回位，我或許過去作惡多端，命就該絕。

可是謝晏辭不一樣，他應該好好活著的。

“別哭了……”謝晏辭的聲音虛弱，含著笑，卻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跪坐在地上，不敢輕易挪動謝晏辭，於是我便彎腰將耳朵貼近，聽他說的話。

“我……紀流霜，請你原諒我這段時間對你的打擾。”

像在交代遺言一樣，謝晏辭伸出手，輕輕的觸碰住了我的手指。

只是肌膚相貼了一點，因為他似乎早已沒了力氣，連將我的手緊握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們錯過了，這麽多年……五年……五年前，我就想，想和你表明心意，可惜命運總是在捉弄我們。”

“別說了……謝晏辭，你別說了……”我伸出手緊緊反握住他，我低著頭，不讓他看到我臉上洶湧的淚水。

可謝晏辭卻沒有停下。

“如果當初，我不知道那些真相，或者說，我早早調查出紀明的存在，我們不那麽果斷傷害你，我可以更加明白、直白一點，我們之間，是不是會不一樣？

我沒有說話。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會不一樣嗎？

我現在仍然不敢去想。

年少時，以為只要相愛就能克服萬難。

我並不想殺人，可我也想活著。

我活著，是用別人的命換的。

可是如果我能知道，趙家那一門是他的人，是他的親人，是他最後的親人，我還能下得去手嗎？

答案是肯定。

但我也救不了趙家人。

那樣，我和謝晏辭的感情能撐下去嗎？

我不敢想，也不敢信。

我們所有的悸動和心悅彼此的情誼，是不是都會在日覆一日的相處中消磨？尤其是，我懷揣著那樣的秘密，我不敢去想。

所以我只是咬著嘴唇，陷入了沈默。

謝晏辭如同能輕易洞悉我正在想著什麽，於是他輕輕地笑了笑，只是這笑容顯得極為艱難和勉強。

“我，你知道為什麽，我現在才敢這樣和你表明心意嗎？”

我下意識地看向他，卻看到謝晏辭的眼裏突然滿是哀傷。

“為……為什麽……”我張了張嘴，沙啞著聲音問。

“因為我已經釋懷了，紀流霜，我不想和你追究那些過去了。”

謝晏辭的眼睛瞬間紅了，他閉上眼，疼痛讓他的呼吸變得悠長又沈重。

那些過去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五年，漸近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我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

但其實沒有，每當回憶起那一天，我都無比清楚地記得一切。

我殺了那麽多人，無論是多麽無情冷漠的人，噴濺在我的臉上的血液都是溫熱的。

而趙家十三口人的，而忠良的血液似乎更是如此。

那是深深烙印在我心頭的疤痕和傷口，原來是我自己始終無法度過自己心裏這一關。

而如今，傷疤被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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