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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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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王昀心一沈, 跟沈宴秋道謝,邀他們夫婦留下來吃席。

才入官場幾個月,他已能面不改色接下沈宴秋這句敲打, 不管這句話是不是他祖母留給他的, 他聽了只覺可笑, 既入朝堂, 誰會願意老實本分的做個人人瞧不起的小官兒,當然是憑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既沒作奸犯科, 談什麽多行不義。

他這般冥頑不靈, 沈宴秋沒什麽好說的,只以公務推拒了他的邀請,帶著雪濃離開。

王昀的笑臉一下陰冷,轉身進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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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王家老夫人, 王昀身為孫輩,不必為其丁憂,皇帝準其喪事過後入朝述職。

待喪事辦完,王昀便將自己帶回的訊息都稟報給皇帝,皇帝又連夜召沈宴秋入宮。

秋意濃,沈宴秋的腿疾這兩日覆發,夜晚要被大夫行過針, 再熱敷才稍微好受一些,這個時辰能不走動就不走動了,本來該去白雲觀休養,但雪濃的生辰要到了, 等雪濃過完生辰,雲氏替雪濃擔個把月的管家, 叫他們小夫妻一起去白雲觀,雪濃身體近來已養好,是時候能要孩子了,在白雲觀清凈,沒個憂愁的,這孩子才能懷上的快。

宮裏來了太監傳過旨意,瞧沈宴秋坐著四輪椅出來,知道是腿疾發了,好心好意的提醒了句,說皇帝這會子正在氣頭上。

這話轉頭傳到後院裏,雪濃心裏犯咯噔,也想不到皇帝為什麽氣,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時不時讓金雀去前頭看看,可沈宴秋一直不回來,雪濃越等越擔憂。

近子時,金雀匆匆進屋,急道,“宮中賢妃和德妃二位娘娘都來人傳話,說二爺和陛下吵得很兇,把陛下氣哭了,陛下說要將二爺撤職,驚動了內閣,閣臣們都入宮去勸陛下了,二位娘娘跟前的宮女來接您入宮,想讓您去把二爺勸回來,何必為一點小事傷了君臣和氣。”

雪濃當下著急,問是為什麽事兒吵。

金雀沒打探到。

雪濃便趕緊穿上命婦服,隨著宮女到宮裏,雪濃來過好幾回皇宮,這次最忐忑,那兩個宮女領著她往乾清門去,她們走的是一條狹窄甬道,避開了寬闊的宮道,有不少閣臣已從乾清門出來,還有好幾個太監朝儲秀宮跑,宮女拉住一人問話,才知是康妃發動了,皇帝已經移駕去儲秀宮。

宮女們面面相覷。

雪濃不關心這些,讓宮女們快些帶路,才過廣場,見兩位內閣大臣扶著沈宴秋出來。

那兩宮女自覺退走,雪濃忙上前將沈宴秋扶住。

其中一人勸道,“誰不知您跟陛下情義深厚,何必爭吵,陛下孩子心性,過後也不會放在心上,您跟他吵,反倒疏遠了彼此。”

另一位大臣也道,“正是,元輔向來善解人心,今日這一吵,豈不是跟陛下離心?”

沈宴秋微合住眸,擡手擺擺。

兩人便噤聲,雙雙拱手告辭。

雪濃沒問沈宴秋一句,小心攙著他沿甬道往外走,正走出乾清宮,沈宴秋腳停了停,雪濃緊張道,“是不是疼的厲害?”

沈宴秋蒼白著臉溫笑,“不是很疼,讓我站一站。”

雪濃便伸胳膊抱著他,支起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她知道他說不疼是假的,不過是寬慰她的話術。

他們在宮道上站了一會兒,兩個宮女從儲秀宮方向往太醫院去,小聲嘀咕著話,雪濃勉強聽清,是說陸秀芷難產了。

雪濃怔著。

沈宴秋張開手掌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摸到冷汗,他輕笑道,“擔心康妃娘娘?”

雪濃小聲嗯了一下,又搖頭,攙他出宮去。

兩人坐上馬車回府,待睡下,雪濃才問他道,“為什麽要跟陛下吵架?”

沈宴秋沈默著,說,“王昀在禮王的府邸裏沒發現藏寶,撿到了一塊玉麒麟,是我的。”

他十分小心取出那塊玉麒麟給雪濃看,玉麒麟不大,麒麟角斷了,但那麒麟刻畫的栩栩如生,極為朝氣,這樣的精巧物兒,一般是父母疼愛孩子,為討個吉利,讓孩子戴上保平安。

困陷應天府時,沈宴秋已經有十幾歲了,這個小麒麟他不可能再戴在身上,只有一個可能,小麒麟被沈宴秋父母帶在身上,他們很思念求學在外的小兒子。

那時候他的血親都被禮王抓去應天府,只為逼迫沈宴秋交出皇帝,沈宴秋保全了皇帝,親人全部慘死。

小麒麟是這樁慘案的目擊證物,卻被皇帝誤會成了沈宴秋和禮王勾結的罪證。

“陛下質問我,當初是不是我和禮王做局,裏應外合逼他讓出皇位,”沈宴秋平靜道。

誰會為了做局,葬送自己至親的性命。

雪濃咬牙道,“一塊玉麒麟就能讓陛下疑心,果然伴君如伴虎,陛下如此讓人寒心,你、你……”

她想說,身在內閣首輔這個位置,皇帝勢必嫌他位高權重,就怕有一日皇帝對他動了殺心。

沈宴秋何嘗不知她所想,發笑道,“沒什麽可怕的,他只是暫時蒙了心,等康妃娘娘生下孩子,他就會明白過來。”

為人父母了,皇帝也能體味玉麒麟代表著什麽。

沈宴秋道,“康妃很聰明,從她入宮至今,時刻想將陛下拿捏在手裏,她這一步步上來,手上頗不光彩,陛下未必就看不出來。”

他笑了笑,“今日早朝,有幾位大人跟陛下提過皇後人選,皆屬意淑妃為後,陛下已有意動。”

雪濃便想到陸秀芷生產,太過巧合,怎麽就在今晚上臨盆,皇帝大抵都沒機會聽沈宴秋解釋,就匆匆去了儲秀宮。

陸秀芷如此破釜沈舟,定是想在皇帝擇定皇後人選前,先生下皇長子,這樣後宮局勢就會大變,皇帝若和沈宴秋成功被離間,她身為皇長子生母,更穩操勝券。

只可惜她算來算去,沒算到自己難產。

雪濃聽見自己的心跳在撲通撲通,意識飄散到很早以前,她和陸秀芷最要好的時候,那會兒她們事事為彼此著想,相互鼓勵,陸秀芷曾是她年少時光裏,唯一給過她歡樂的人。

雪濃迷迷糊糊睡著。

到五更天,屋外有人敲門,雪濃醒了點,沈宴秋拍她背,防她被嚇到。

雪濃夜裏做了幾個光怪陸離的夢,醒過來疲憊萎靡,沈宴秋輕撫到她的後頸,心生憐惜,在她臉上親了幾下,雪濃蹭著他,再磨磨蹭蹭下地,去把裏屋門開了。

金雀站在門口小聲道,“何故讓奴婢給二爺遞話兒,康妃娘娘生下一位公主,康妃娘娘這回難產是誤服催產藥,僥幸撿回一條命,往後再難懷子嗣。”

雪濃合上門,轉身回床,她蜷靠到沈宴秋身側,道,“你還上不上值?”

“不上。”

沈宴秋伸手指解掉她的衣帶,將人扣倒在枕頭上,床帳搖曳,直有一陣子才歇。

沈宴秋借腿疾不上值,是常有的事兒,朝中也沒人敢說什麽,待雪濃過完生辰,雲氏便催著他們倆去白雲觀,家裏一概不許他們再管。

白雲觀內格外安閑,有善醫道的小道士為沈宴秋調養,這回雪濃盯得緊,勢必要沈宴秋多養些時日,沈宴秋也不急著回府,每日裏閑來無事,便陪著雪濃蒔花弄草。

雪濃來白雲觀前,雲氏也交代她在裏邊兒好生玩著,暗地裏悄悄提點金雀,教了幾個行房時能盡快受孕的法子,讓其轉達給雪濃。

雪濃聽過自是羞臊,卻也記下。

入秋後天黑的早,靜室裏點一盞小燈,雪濃嗚咽著趴跪了很久,才被沈宴秋抱起來跨放在懷裏,給她揉膝蓋,她噙著淚仰起臉被他吻唇,整個兒快溶成一團暖香,夜裏有點涼,沈宴秋拉開被放她進去,再去把燈吹滅,繼續這未盡的纏綿。

墻頭自鳴鐘發出一響,要睡覺的時辰。

外邊兒有燈火亮起,沈宴秋下床開了靜室的門出去,何故侯在門邊道,“二爺,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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