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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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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沈雲香夫婦灰溜溜搬回了二房, 小柳氏為此有頗多的嫌隙,這哪有嫁出去的女兒總呆在家裏的,又不是沒婆家了, 還帶著丈夫兒女一起呆在娘家, 小柳氏是好面兒的人, 總得說道沈雲香, 要她趕緊回四川去。

大房和三房相安無事,二房卻三不五時的大吵小吵, 先時沈雲香還能去大房找沈宴秋訴苦, 現今惹惱了沈宴秋, 沈雲香也不往大房跑了,有事沒事就去三房轉悠。

三房也不是都空閑的,雲氏料理家中事,有些沒空管的, 要雪濃幫著點,雪濃的繡坊也是隔三岔五的要照看,是以沈雲香也瞅準了時間,每回都是三房午後的那個時辰去串門。

春困秋乏,雪濃素有午睡的習慣,她依著榻在看繡坊賬簿,近幾個月收盈已遠超投進去的本錢, 繡坊原是沈宴秋給她的,她記起來事就想把繡坊還給沈宴秋,也跟雲氏提了,雲氏幫她去問沈宴秋, 沈宴秋也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她雖想著不管繡坊,可繡坊是她一手承辦的,她總不能放任不管,就這樣,她還是照看著。

至於盈收下來的銀錢,原先她想的是把繡坊做大,現在她也沒臉做主,她想的是沈宴秋的鋪子,既有盈餘,也該是沈宴秋的錢。

雪濃把金雀叫進來,交代了幾句,就把掙到的銀子連同賬簿都讓金雀送去大房,若沈宴秋收下了,以後她就不管繡坊了,這本來也不是她的。

雪濃很是落寞,她在沈家只是個外人,沈宴秋不放她走,雲氏又比先前還疼她,越這般,她就越無處安放。

金雀去而覆返,賬簿帶回來了,說道,“二爺收了錢,賬簿他沒看,二爺說這錢當是他給的鋪子分錢,等以後姑娘的繡坊償還完了,便兩不相欠。”

雪濃唇微咬,心中有意動,沈宴秋這意思是說,他給的鋪子值多少錢,她只要還夠了,繡坊就還是她的。

雪濃心底很清楚,這是沈宴秋在讓步,她不想要他給的東西,他就用這種辦法讓她割舍不下。

果然是做首輔的人,總能把她玩弄於鼓掌之間。

雪濃悶悶的收好了賬簿,打算小睡一會兒。

沈雲香從外頭進來,正見著她睡在床上,入了三月以後,天氣更暖和,被褥都薄了,也掩不住她的體態,僅僅看一眼,便知她有一身內秀媚骨,更別提她困頓時,眸光瀲灩惺忪,烏發松亂,神韻撩人。

“雲香姐姐怎麽過來了?”雪濃柔笑著,讓金雀搬了凳子給她坐下。

沈雲香只把嘴嘖了嘖,難怪能叫沈宴秋神魂顛倒,這臉、這身、這把嗓子,誰見了、聽了,不是得酥了半邊身,沈雲香感慨萬千,也不忘來的目的,就與雪濃吐訴在二房又遭小柳氏奚落。

雪濃只得寬慰幾句,心裏對她有些同情,女兒一旦外嫁了,再回娘家就不受待見,不然怎麽會有人說,姑娘過了及笄之年,定下親事,就沒家了。

沈雲香一把抓著雪濃的手,哭道,“殊玉妹妹,四川我斷不想回了,我嫁過去的幾年就動蕩不安,上年還發生了民變,我和你大姐夫一家飽受戰亂痛苦,再在那裏呆下去,我怕我明年就回不來見你們了。”

雪濃便知她來的目的,果然聽她道,“實在情非得已,我才想來求你,你在二哥哥跟前能說的上話,你就替我跟二哥哥說道說道,我也沒求他要個什麽顯擺的大官給你大姐夫,我現嫁到韓家,總得讓韓家留些體面,若從八品地方官退成了九品的芝麻小官,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雪濃很為難,不說她記起事兒,不想也沒臉見沈宴秋,就是她不記事兒,她也不想替沈雲香說道,這是在害沈宴秋,將來要是被有心人翻出來,就是根被刺沈宴秋的針。

雪濃斟酌著回絕她道,“雲香姐姐你高看我了,我面兒沒那麽大的。”

沈雲香道,“你面兒可大的很,先前這家裏你都能管,我聽母親他們說,二哥哥對你言聽計從,什麽都依你,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你怎麽還推三阻四的,一家子姊妹,你好歹也幫幫我,將來我在京裏,咱們才能常團聚。”

沈雲香雖和小柳氏爭吵,但終歸是小柳氏的女兒,就是嫁出去了,見女兒過的不好,小柳氏也心疼,所以沈雲香問她雪濃有關的,她生氣歸生氣,說還是說的,還提點著說雪濃人軟和,把她求好了,這事兒必能成。

可她也沒想到雪濃聽這話,更是推拒道,“那只是我母、雲夫人身體不適,妙琴姐姐又要出嫁,家裏沒人管,我才不得不接手,也並非我推三阻四,我人微言輕,若真替雲香姐姐去說話,只怕會壞事,更叫他厭煩。”

沈雲香眉頭皺起道,“你這丫頭怎麽還叫三嬸雲夫人,先前都是母親母親的叫著,現在也不叫二哥哥了,你如今有了記憶,就忘記咱們家裏的好來,怪道說是外面的孩子養不熟,倒跟我們這般生分。”

雪濃登時愕然,旋即眼中聚了淚,極小聲的辯駁著沒有。

沈雲香見把她說哭了,心下又懊悔,自己一不過腦就亂說,她哭了不打緊,可她哭了,大房那頭要知道,又得自己倒黴。

沈雲香急忙道,“我是跟你說笑的,殊玉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雪濃嗯了聲,憋回去眼淚,蔫蔫說道,“雲香姐姐若沒事,我該睡覺了。”

沈雲香瞧她語氣柔軟,可沒有一絲被說動的跡象,心下自是不悅,嘴上道,“倒是會拿喬,這還沒嫁進來呢。”

雪濃慢騰騰從床上坐起來,嗓音在抖,“雲香姐姐為何一定要覺得我在拿喬,你是他妹妹,你都說不動他,你怕惹惱他,便來尋我出這個頭,我與他非親非故,我只是養不熟的外面孩子,我也怕惹惱他,我不做這冤大頭。”

沈雲香當即火大,從凳子上起來,手指著她道,“好你個臭丫頭,仗著二哥哥寵你,你連我也不放在眼裏,這個家姓沈,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來的毛丫頭撒野!”

沈雲香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兩手往膝蓋上一拍,直說著沒天理,就往外走,看那架勢是想去跟沈宴秋告狀。

可走到門前,陡見沈宴秋立在屋檐下,陰沈著臉看她,她一下就歇火了,忙露出笑臉,“二哥哥,我是跟殊玉妹妹開玩笑的。”

沈宴秋道,“你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沈雲香便笑的難看,心裏氣也不能發,只恨是哪個去給他通風報信的,不然他怎麽來的這麽快,怕是方才她在裏面說的話,都被他聽進了耳朵裏。

她卻不知道,這幾天她一來三房,金雀就支派人去大房知會沈宴秋,沈宴秋回回要過來看看,若沒事,也不驚動她,今兒是她撞上了,想賴也賴不掉。

沈雲香不服道,“這家裏,二哥哥唯獨對我最不好,我縱有千般錯,我也是二哥哥的妹妹,我過的不好,二哥哥面上會有光?”

沈宴秋笑了點,“你自己挑的丈夫,你過的不好,我這個做哥哥的臉上沒光,我也認了。”

沈雲香當下難過道,“二哥哥說這話實在委實傷人……”

沈宴秋斂起笑,示意她跟自己進旁邊的抱廈,沈宴秋也膩煩了她這連日來的哭訴糾纏,給了她兩個選擇,不然就依他的意思,調派韓文海入大理寺從九品主簿做起,能不能升值,看他自己的能耐,不然也好辦,他出錢在京裏替她和韓文海置辦屋宅,韓文海辭官攜家中老小隨她歸京,他若想在京中做官,就從現在開始發奮讀書,三年後科考入仕。

第二個選擇,已是沈宴秋仁至義盡了,韓文海在四川做縣丞,原也考中了舉人,他自己躲懶不願再念書,選擇回四川老家做個小小縣丞,若他自己爭氣,在地方上做出政績,何愁不能調回順天府,可他自己沒能耐,沈雲香才回娘家纏著沈宴秋。

沈雲香也看出自己再這麽折騰下去,只會讓沈宴秋生厭,他既願意出錢給她在京裏買宅子,那定是還念及兄妹情分,犯不著鬧得情分盡散,最後自己落不到好處。

沈雲香一番想來,只能咬咬牙,要了第二個選擇,九品的官兒著實丟臉,不如她督促韓文海發奮苦讀,若能高中,走的是仕途正道,也好過在大理寺主簿的位置上蹉跎半生。

這廂一說定,沈雲香就更後悔沒早回來,二月份剛春闈,她若是去年回來,督促韓文海刻苦用功,說不得今年就能高中,現下錯過了春闈,也只能等下一個三年了,好在韓文海也年輕,這倒沒什麽。

沈雲香自己想開了,她是大方性子,也沒甚隔夜仇,調頭就往雪濃房裏,跟雪濃道歉,雪濃吶吶應著,她就風風火火走了。

東廂房的門開著,沈宴秋從抱廈出來,慢步踱到門口,伸腳想進去,又沒進去,收回腳站在門前,往裏看,既見雪濃站在內室門後邊兒,那門半掩著,她身上僅著了褻衣,紅著眼怯怯看人,看到他了,就立刻回避,趿著鞋子背過身,可見那雪白腳踝,也可見纖細柳腰。

沈宴秋靜靜註視著她,心底滋生出來的情熱無法忽視,他們已經近一個月沒再說過話,他只要靠近一些,她都會畏懼的瑟縮著,他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但凡能跟他耍耍小性子,也比這樣僵持的好。

沈宴秋轉過步,兀自離開了三房。

雪濃捂著怦怦跳的心口,也回床繼續睡午覺,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了。

下午她要去一趟繡坊,也沒在床上躺多久,就收拾出門往繡坊去了,繡坊如今生意做的紅火,繡娘們手頭活計都忙不過來,雪濃也在琢磨著要再召一批繡娘,況且二樓也得收拾出來專做珍奇繡品,這些也不能一蹴而就,她還得還錢給沈宴秋,手頭沒多少餘錢,一口也吃不成胖子,還是慢慢來的好。

雪濃到繡坊後,和掌櫃的商議,這次招繡娘得多添些要求,現在繡坊名聲好,多的是繡娘想應聘,她們也不能什麽人都要,總得有些特殊的針繡本事,若有擅長的技法便可擇優錄用。

雪濃也是上回聘用徽姑那裏得來的經驗,這也是為之後拓寬生意鋪路,若能匯聚各種技法,她再自己描些京中婦人姑娘喜好的花樣子,再配著那些針繡技法做出各色繡品,何愁賣不出去,那時這繡坊才能賺更多的錢,她現下就缺錢,不僅是為還沈宴秋,還有也要給官府交商稅,這些都是很大的一筆開銷,只有努力鉆營生意了。

雪濃這頭剛與掌櫃的商談完,掌櫃的丫鬟進來說,有個夫人想見雪濃,說有筆生意要和她做。

雪濃便叫丫鬟把那位夫人請進來。

茶水點心也都奉上,專等著夫人前來。

沒過一會兒,外面進來人,雪濃定睛看去,正是周氏。

雪濃不想周氏敢來這裏找她,她再見周氏,心間是麻木的,再沒有從前那般渴望她疼愛自己,在宣平府時,她能壓抑內心,只將自己當作是根木頭,現今已可以對著她笑出來,問她想做什麽生意。

周氏是帶著怨恨來見她的,溫子麟死在延平侯府裏的小河中,身上有三道致命傷口,卻沒找見行兇武器,延平侯府拒不承認殺害了溫子麟,延平侯府也確實與他們宣平侯府無冤無仇,若要說仇恨,也只有雪濃了。

周氏露出笑容,往左右看了看,意思不能在人前說。

雪濃頓了頓,便示意房中眾人都退下。

周氏等人走後,眼裏啐出了怨毒,“你裝什麽!要不是我和老爺從中周旋,你能攀上沈宴秋?”

雪濃一楞。

“那次在王家,你能進沈宴秋的房間,得虧我的安排,你個白眼狼,你飛上枝頭了,知道報覆我們了,三哥兒是不是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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