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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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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沈海最終沒敢動這兩人,並非是惜才,而是周憬琛的話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上頭確實有將北營和西營合並為一營的打算,年初就傳出話來。兩營並為一營若是擇一人為主,那另一人就自動淪為副手。只是姓牛的跟他算資歷相當,上頭難以抉擇才沒下達最後任命。

他跟姓牛的鬥了這麽多年,北營西營的關系可謂勢同水火。若是一人爬上去,另一人必定會將對方往死裏踩。沈海怎麽可能容忍牛不群爬上去?他好日子還沒過夠呢!

兩人又被客氣地送回了營帳。雖然沒做出懲處,但沈海到底憋了一口氣。不罰也非得關著。

不大的營帳四周被圍,門口的兵卒手持武器守著帳門。嚴陣以待的架勢,他們看來沒個三五日是出不去的。

兩人的營帳早就被搜過,床鋪、櫃子被翻得亂七八糟。衣物和鞋襪扔的滿床都是。柳沅喟嘆一聲往自己的亂糟糟的床鋪上懶懶一倒。兩手擱在胸口,仰看著筆直地坐在對面正在整理床鋪的周憬琛。

見他神情疏淡,忍不住一笑:“你這人真有意思,看起來守規矩做事又不守規矩?”

周憬琛眼皮子擡起來掀了他一下,語氣淡淡:“不如你,柳三公子看起來放誕無禮實則每一步都謹小慎微。”

“這種沒規矩的地方,自然是小心行事為好。”柳沅聳了聳肩,他裝慫是不假。在沒能集聚勢力之前韜光養晦是必然。

此時他開口也並非批判周憬琛的行事方式,只是兩人境遇相當,柳沅多少有些同病相憐的心思。自然想提醒他,“沈海並非當真是個蠢貨。真蠢也爬不上校尉的位置。他能在一地為虎作倀多年,牢牢控制著消息不傳出去,自是有他一套毒辣的手段。你一流放之人,勢單力孤,螳臂當車非智者之舉。何況,你以為姓牛的能是什麽好人?半斤八兩的貨色罷了。”

周憬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當然知道這兩人半斤八兩。北營和西營各自為政,但對馬匪襲村的態度卻出奇的一致。雙方都采取事發時漠不關心,事後再推諉甩鍋的態度來應付敷衍。只要稍稍動動腦子就能猜到這兩邊跟馬匪之間都不簡單。

但不論牛沈兩人之間達成何種共識,涉及到自身切實利益可就得另說。人的本性便是如此。

周憬琛不由憶起虹山後方的礦藏,旁人不認得,他卻再清楚不過。

扁平塊狀。深藍色,表面間有綠色薄層(綠青)。不透明,土狀光澤。質較硬,不易砸碎,斷面不平坦。氣無,味無。曾青礦,別名青龍血。曾青乃五石散中其中一味石,大燕世家有吸食五石散的習慣。以至於上行下效,尋常富貴人家也跟風吸食,如今大燕吸食五石散早已成風。

換句話說,一座曾青礦就是一座聚寶盆。

曾青礦就在虹山附近,隸屬於兩人的轄區,礦藏非常之巨大。姓沈的若不願跟牛不群平分,必定會想方設法除掉此人。在這個二擇一的檔口,他怎麽可能允許牛不群爬到自己頭上?

思及此,周憬琛垂下眼簾遮住某種晦暗的神色。

夜色漸漸黑沈,營帳中寂靜無聲。兩人在各自的空間仿佛中間隔著楚河漢界,各不相幹。

兩人雖說睡在一個營帳中,也同為騎兵,其實並不算太親近。柳沅是比周憬琛早半年入伍,一直都沒有冒過頭。此次若非戰場上被周憬琛逼得不得不站出來,他估計還會隱藏下去。

周憬琛將被褥整理了一下,也不管柳沅在一旁看著。就這般堂而皇之地從床鋪的一個拐角,取下半截木頭。而後從裏頭拿出了一些東西,看樣子是書信。

柳沅的目光微閃,落到書信上又轉瞬收回去。他胳膊枕在腦袋下面翻了個身,背對著周憬琛睡了。

許久,柳沅不知是睡醒還是餓醒,捂著胃翻了個身,認命地看向對面床鋪的周憬琛。

周憬琛端坐在床榻邊上,手裏還拿著那東西在看。他們倆自中午被人拿下至今滴米未進。兩人都是年輕力壯的青年男子。本身吃得多也消耗快,此時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許久,柳沅嘆息了一口氣。張了張口,剛想跟周憬琛說話。

門口忽然傳來說話的動靜,一個人不知在跟守門的兵卒說什麽。周憬琛迅速將書信收起,壓到被褥中。片刻後,孫玉山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

這邊的營帳被監控起來,上面下令,除非送一日三餐,外人不得隨意進出。沈海不能處置他們,外頭的人都在等著。但他也不會讓這些壞事的人太好過。這個時辰剛巧是晚飯的點,本來應該有人送餐過來。孫玉山剛巧跟守門的人有交情,打了聲招呼接替送飯的人給周憬琛送東西。

他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托盤上放著兩份飯,還有一個陶罐一般大小的缽。孫玉山先把東西送到周憬琛這邊,放下一份飯,加一個缽。再繞到柳沅這邊就只剩一份飯。

柳沅不由皺起眉頭,憤憤不平道:“為什麽他多一份?”

孫玉山入駐地以後跟周憬琛分去了不同的兵種,但也知道柳沅跟周憬琛關系似乎不錯。聞言當下眉頭一揚,很是不給面子地反駁:“那個缽是午時小嫂子特地送來的,羨慕啊?不然你也去討個婆娘?”

四目相對,周憬琛彎了彎嘴角。

柳沅:“???”

孫玉山托盤一收,準備走:“吃完就扔門口,過會兒會有人來收碗筷。”

周憬琛那邊已經慢條斯理地揭開了陶罐似的大缽了。

裏面的飯菜放了一下午其實早已涼了。不過好在酷暑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這兩日天氣不是特別熱,孫玉山給敞開蓋來放著便也沒壞。不僅沒壞,那大紅燒雞塊的色澤看起來十分誘人。從柳沅這邊看過去,只見周憬琛的大缽裏堆了好些大雞塊,另一邊放的是紅彤彤的蒜蓉蝦。兩樣蔬菜點綴其中,下面是粒粒飽滿的大米飯。

他這個眼睛啊頓時就羨慕嫉妒地酸紅了:“這他娘的真是……”

孫玉山因著是偷跑進來的不能久待,放下東西就要走。看他這幅酸澀難忍的模樣心裏頓時就舒坦了。老實說,下午他幾次揭開蓋子看的時候心情跟柳沅此時差不多,羨慕得流眼淚。

他一走,柳沅隨便劃拉了兩口營地餵豬的飯菜,目光又落到周憬琛那大魚大肉的碗裏。

周憬琛眼角餘光與他對上,默默地把自己的碗挪到了另一個方向。

“幹什麽幹什麽!看一眼都不行啊,怎地這般小氣?!”柳沅心裏那叫一個氣,他端著自己的小破碗下了床。特別不見外地坐到了周憬琛的旁邊,望眼欲穿似的盯著人家的碗。世家公子的矜持在這些年的流放生涯中早已磨碎得連渣都不剩。

他嘬了嘬筷子,眼巴巴地看向周憬琛:“給我一塊嘗嘗弟妹手藝?”

周憬琛瞥了他一眼,“自己沒飯?”

“這不是不好吃麽!你看你這個缽好大啊,快趕上我四碗飯了。兄弟,大家同住一個營,也是一同並肩作戰的人了,分我一塊?”柳沅真的是饞,雖然涼了,但那蒜蓉蝦的蒜蓉味兒跟長了腿似的往日鼻子裏鉆。紅燒雞塊透著一股古怪的香氣,竟然聞著有一點辛辣的味道。

周憬琛分給他才怪,嘉娘才統共給他盛一碗:“吃你自己的去!”

“實在不行,給我一塊蝦也行啊……”

周憬琛最後被纏的頭疼,給了他一塊雞一只蝦。且不說柳沅吃完以後羨慕嫉妒恨的想砸了周憬琛的缽,就說這一夜終於平安無事的過去。

次日一早,天沒亮,葉嘉帶著葉五妹去鎮上重新開張。

面糊是早起才調好的,屆時會在攤子上現攤現賣。配菜葉嘉給準備了些豬頭肉,一些自家炸的雞柳,燙了點芽菜,弄了新鮮的白菘葉子和切碎的皮牙孜。

東西一擺出來,立即就又人好奇了。不得不說,西施攤歇息這幾日可把好些食客給想壞了。他們往日沒覺得瓦市前頭的饢店和面攤子吃食有多難吃,可在西施攤的比對下就難免叫人食不下咽。這廂西施攤才把幌子立起來,攤子口就聚集了一批人。

葉嘉這邊把火升上,張口就跟人解釋道:“今兒咱不做韭菜雞蛋餅了,做點新鮮吃食。”

說著,那邊葉五妹就利索地把東西一一擺好。

攤煎餅這活兒,葉嘉做的沒五妹利索漂亮。這會兒就把位置讓出來讓她做,她自己則在一旁吆喝順帶說一說價格:“新鮮吃食,一個不加蛋的要四文。若是要加東西,就得加錢。豬頭肉四文,薄脆一文,一個雞蛋兩文。豆芽皮牙孜白菘全加進去一文,各位看怎麽吃?”

都曉得西施攤這邊兩姐妹手藝好。因著還沒吃過,葉嘉這邊就讓葉五妹攤第一個按她的口味給做個式樣。葉嘉要加兩蛋的,豆芽和白菘加進去,再加點炸雞柳。

葉五妹手下木推子那麽一轉,一個薄薄的煎餅就出來。放下木推子,取了兩蛋在鍋邊沿敲碎放下去,再拿木推子那麽一弄,蛋液糊在餅上。將熟未熟的樣子,她左手拿著葉嘉先前鏟煎餅的鏟子,手下輕輕用力那麽一翻,一塊餅就輕輕松松完整地翻過來。

然後又是刷醬料的,又是加榨菜,雞柳。小蔥花撒上去,弄好了就卷起來包著給葉嘉。

今兒早上有風,那香味自打做就開始滿地飄。雞蛋跟糧食混在一處的味道,那是一旁看著的人沒吃過這等吃食卻也被味道給香得走不動道兒。看著看著他們就想也買一個,但方才葉嘉說的那價格他也沒咋聽懂。就指著葉嘉吃的樣式問:“老板娘吃這個要多少錢?”

“要十三文哩!我這個加了兩個蛋,還加了雞肉。”葉嘉也不怕嚇著人,直說,“你們若是覺著貴了,可以少放點東西,不加蛋不加肉要便宜很多。”

這麽一說,到也沒窮到那個份上。再說這餅上不加蛋不是不好吃了?有那吃慣了西施攤煎餅的富戶看著,指著葉嘉的餅張口就說:“按老板娘這個樣式地給我整一個。”

“好嘞!要不要加薄脆?我姐不愛吃脆的,但加了薄脆味道更好喲!”葉五妹嗓音脆生生的。

那富戶也不差那一文錢,“加,都給我加上!”

這有一個嘗試的,其他人就蠢蠢欲動。有那囊中羞澀的,便宜點的做個四文錢的也能吃。葉嘉炒的那個醬料味道一刷到熱乎乎的餅上,好吃得人能吞掉舌頭。

原以為煎餅果子初來乍到定不那麽好賣,結果葉嘉還是低估了西施攤招牌的名聲。整個鎮子都曉得這個攤子的攤主做吃食好,哪怕她弄了個新鮮吃食也不耽誤人買。葉嘉看這邊葉五妹做的利索,但是又要算賬又要做餅忙不過來,幹脆就在一旁算錢。

怕賣不完,一早上就弄了小半桶面糊。結果不到一會兒就全賣光了。葉五妹累的額頭都是汗,葉嘉順手給她擦了額頭。葉五妹高興地彎起了眼角:“姐,你說咱明兒是不是能多弄點面糊糊?”

喜歡薄脆的人在多數,炸了那麽一大筐的薄脆全吃完了。其實想想也正常,這年頭人人肚子裏都缺點油水。薄脆葉嘉覺著油大,缺油的東鄉鎮百姓吃著就覺得又脆又香。前頭一個吃著好,後頭就有人學。賣到後頭有那想要加薄脆的都沒有東西加。

“多弄點,”葉嘉剛才小小數了一下,掙了小二兩,不得了,“明兒薄脆也多炸點。”

兩姐妹在這邊算賬,也是在等時辰賣豬頭肉。葉嘉看還有一會兒,就準備去買點菜添置點油鹽。她把錢箱子一鎖,放到櫃子的肚子裏,讓五妹看著。自己則起身去瓦市轉。葉五妹曉得姐姐每日都會買菜,一看她走心裏就高興,點點頭,拿了個餅在攤位上邊吃邊等。

葉嘉走到瓦市中心,準備買點素菜。剛走到攤位就遇上好些人在說話。交頭接耳的,瞧著神情還挺凝重。她本沒想聽,結果就聽到了一句:“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駐地裏頭真有大人物跟馬匪勾結麽?”

葉嘉心口一咯噔,站住了腳步。

“當然是真的!這還有假?”有個婦人手臂上挎著籃子,菜也不買就站在一別說,“不然你說李北鎮那兩個村子能那麽慘麽?馬匪再厲害能有駐地的兵多麽?咱駐地這些年征了多少兵,今年還送了一批人去。這麽多人還看不住百來人的馬匪麽?可不就是有駐地高官的縱容!”

“我的個老天爺啊!這是不給人活路啊,駐地的高官縱容馬匪殺人,怎麽這麽黑心黑肺?他們幹出這種畜生事兒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天打雷劈還有高個頂著呢!人家官老爺出門呼啦啦一群下人護著,就是雷劈下來也有人擋……”

說著,兩婦人站在路中間長籲短嘆。

葉嘉好幾日沒來鎮子瓦市來,沒想到如今都在傳這個事兒。

去了幾個攤子,都在談論駐地有高官庇護馬匪。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更甚至稱張家橋被屠當日有人親眼瞧見官兵跟馬匪說話。葉嘉心裏沈甸甸的,不由想起昨日周憬琛臨走之前給她留的話。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看樣子是駐地要有什麽大動作。不知會不會打仗,屆時是不是要影響到當地百姓的生活安穩。葉嘉心下略一思索,此時連連買菜的心思都沒有了。左思右想,實在怕會出意外,幹脆去糧鋪多添置些糧食。

不管任何時候,囤夠糧食就能生存。葉嘉思索著不僅屯了糧食蔬菜,還順道將油鹽醬醋也給添置上。孫老漢架著牛車跟在葉嘉身後,幫忙搬東西送回去。

跑了幾趟,且不說餘氏看葉嘉又往家中囤糧囤油心裏詫異,就說葉嘉在東街的茶館撞見了個熟人。

許久沒見,葉嘉冷不丁一眼沒認出來。不過也是郭淮換了身打扮,不仔細瞧是認不出來的。葉嘉這人眼睛毒辣,仔細瞧了好幾眼才認出來此人是郭淮。郭淮此時穿得跟個說書先生似的,人站在茶館中央說的是唾沫橫飛。他說的那些話什麽意圖,一兩句葉嘉就給聽出來。說的是李北鎮馬匪襲村的蹊蹺之處,有條有理地列明駐地軍官處理馬匪的不合理之處。

他這人口舌頗為淩厲,說話也淺顯易懂,一條條列出來只引得下面聽眾義憤填膺。葉嘉聽了兩耳朵都覺得心驚肉跳,生怕有什麽人報給駐地。來人將郭淮這散播流言的給抓了打死。

郭淮顯然也看到人群中的葉嘉,遠遠地笑了一下。

等葉嘉再看他已經不笑了,繼續唾沫橫飛地說起李北鎮被屠百姓的慘狀。那言辭之貼切,用詞之狠辣,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葉嘉看到好些心性柔軟的,當場就在抹眼淚。而後就手中的撫尺一拍,喝了口茶水就收了聲:“今兒就到此為止。”

說完,他也沒有要賞錢。喝了茶水就鉆到人縫裏,轉眼就消失不見。

葉嘉想到先前周憬琛要她帶過話給郭淮,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也不知這些事裏頭有沒有周憬琛的手筆。

她心裏有事,等回了攤子,葉五妹這邊忙得都要喘不上氣。

豬頭肉好些天沒吃,忽然就新鮮起來。有些喜歡豬頭肉的食客連這幾日覺得嘴裏寡淡,就盼著西施攤出攤。想想,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兒頂著,倒也沒必要太杞人憂天。她餘氏只能把事情放一邊,先過來幫著切豬頭肉拌菜。原先還打算盤鋪子的,葉嘉琢磨著還得等一等。

她也不是那麽遲鈍的人,周憬琛私下裏在做什麽事,她其實心裏隱約有點猜測。但是不清楚他具體會做到什麽程度,會對周家有多大的影響。心道怎麽著都得等一個定論。

得周憬琛回來,她得找他談談。

心裏有事兒就沒註意時辰,等她回過神來豬頭都賣光了。葉五妹坐在一旁吃著早上沒吃完的煎餅果子,一面扭頭打量葉嘉一面跟前來問話的食客說話:“沒有了,今兒都賣完了。要吃請明日趕早。”

“罷了,先回去吧。”葉嘉暫時也沒個什麽章程,正好孫老漢送了幾趟貨回來。他們將出攤的東西都搬上牛車,葉嘉琢磨著下個月的香胰子生意還得做,又去了趟雜貨鋪。

雜貨鋪老板如今也曉得周家在哪兒,葉嘉這邊跟他要了貨,讓他轉頭去周家拿銀子。幹脆幾個商鋪都跑一遍,把原材料多買點放家中。到時候香胰子多做點放著,存著也能長期應付胭脂鋪子和梨花巷那邊。她這邊跑完才從鋪子裏出來,就在街上又碰到了郭淮。

這回他換了個打扮,弄得一副年長者的模樣。一手拿著他那個算命的幌子一手拿浮塵,仙風道骨的樣子在鎮上走動,好不自在。

遇上葉嘉還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老道觀你有長命百歲之相,莫要過於憂心。”

說完,拿著幌子搖搖晃晃地離開。

葉嘉:“……”

不曉得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看著家裏夠吃一年的存糧給了葉嘉底氣,到了家中,葉嘉忽然就不慌了。倒是她沒沈住氣,想他周憬琛一個全篇大反派。駐地才多大點地方,這才哪到哪兒?若是連這個地方都撐不下去,那還憑什麽活到最後屠殺主角團?

這麽一想,葉嘉回到家叫人把糧食全移到地窖裏去。地窖是這家子本來就有的,就在後廚的邊上。葉嘉先前沒註意到這個,是孫老漢那日幫她搬大壇子醬料沒地兒放,估摸著找到的。

糧食存進去,醬料也有,柴火院子後頭的小樹林就很多。油鹽醬醋都存了,看著滿當當的地窖她的這顆心就定下來。

修養了一半月,阿玖如今也已經能出門走動了。

不過他謹遵住進來時的承諾,怕自己給周家人招禍。等閑不在人前走動。偶爾有事出去,也會避著人回來。不曉得他從哪兒弄來幾把輕薄的長刀,送了一把給葉嘉。葉嘉上手劈了劈,鋒利非常。葉嘉今兒回來的時候他正巧在院子裏舞刀,刀的破空聲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這般相安無事地又過了幾日,鎮上的風言風語不僅沒消停反而越演越烈。被關了幾日的周憬琛不慌,心裏有鬼的人卻慌了。他們升職在即,上頭正在嚴查他們的資歷風評。若是這時候被人抓住了把柄。怕不是升職無望,嚴重的可能要掉腦袋的!

沈海聽到流言蜚語的第一反應就是砸了一屋子的瓷花瓶兒。

沈府就在東鄉鎮,沈家是方圓百裏最富貴的人家。這意有所指的話一傳出來就遞到沈海的耳邊,可把人給氣得不輕。心裏恨不得把散播流言之人大卸八塊,實則困於形勢不敢施為。如今營地這邊就是抓散播流言的人都不敢大張旗鼓。

生怕自己抓人動靜太過,被對手做文章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

大動作不敢弄,那散播流言的又就跟個泥鰍似的滑不留手。他們在鎮子上蹲了好些時日都沒抓到那人。沈海原本還想關周憬琛柳沅幾日洩洩火,當下立馬就不敢搞小動作了。

當下就命人放了兩人,還對剿匪有功之人大加封賞。先前仗責鄧虎的,此時也有了充分的解釋。

直言是愛之深責之切,正是因著對鄧虎頗寄予厚望才對他不堪重任,臨陣換將的行為頗為失望。做出這樣的懲戒是為了警醒,叫他能深刻地看清楚他的苦心。並且在出發之後,沈海召集北營所有將士,大張旗鼓地進行論功封賞。鄧虎剿匪有功,也確實慧眼識珠挖掘到兩個青年才俊。沈海親自出來褒獎,並在財物封賞上給了充足的補償。

不僅如此,他還當眾將周憬琛連拔三級,直接拔升成了曲長,掌管騎兵營。被拎到沈海的身邊去任職。柳沅也因為輔佐有功被拔升成副曲長,輔佐周憬琛。

一段流言才傳不到半個月,剿匪的結果翻轉得要多迅速有多迅速。柳沅在目睹這一些列的變故後,看著周憬琛的眼神不由覆雜:“……你從何時部署的?”

周憬琛其實也覺得挺好笑,好笑沈海自打臉的速度如此之快。他的手裏還有不少東西沒拿出來,沈海這般能屈能伸,倒是叫他沒了用武之地。他淡淡地揚起一邊眼角,不驕不躁,仿佛他問的不是自己。周憬琛沒直面他的話反而問他:“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想收攏我?”柳沅雙手抱臂坐下來,歪著腦袋看向周憬琛。

周憬琛也不避諱地點點頭:“柳三公子學富五車,博古通今,有治世之才。調兵遣將並非你的強項,你在此地混著也混不出名堂。這般困在小地方渾渾噩噩度日豈不浪費?”

對於他的恭維柳沅不屑一顧,嗤笑一聲道:“誰跟你說我有治世之才?”

“我說的。”

柳沅笑臉一僵。

周憬琛態度不疾不徐,語氣也稍顯不鹹不淡:“如何?”

四目相對,柳沅沒有說話,翻了身睡。

兩人如今還在一個營帳,封賞才下來還未徹底落實。周憬琛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點著。目光越過掀起的營帳門簾看著帳外皎潔的月色,神情悠然自得。

不知過了多久,睡著的人忽然翻過身來,冒出來一句:“弟妹做得一手好菜?前幾日的燒雞味道挺不錯。”

周憬琛面上悠然的神情一滯,嘴角垂下來。斜眼瞥向他。

柳沅齜牙一笑。

夜色如水,月如鉤。皎白的月色照進營帳之中,為屋中粗陋的擺設披上一層紗。周憬琛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我的武藝也挺不錯。”

柳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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