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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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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活活活......活著的長公主?!”岑二被岑鳶的話驚到, 他仿佛似見了鬼一樣雙目瞪圓望著岑鳶,口中結結巴巴半晌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的意思是說, 成安二十二年那場大火裏的長公主她沒死?!”

岑鳶沒有說話, 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看自家少主面上神色不似作假, 可岑二還是接受不了這位已經死了十九年的長公主有可能還活著的事實。

一時間,車板上一片寂靜。

早在他們二人提到天蠶錦的時候, 鐘毓便已經醒了。

聽到此刻岑二難掩震驚的聲音,剛挪過來坐在車門邊的鐘毓動作忽然一頓。

等了片刻見二人不再說話, 以為他們知道了自己就在簾後,便無事發生一般掀開了車簾。

卻沒料到擡眼的一瞬間, 竟親眼見證了岑二臉上的神色是如何從最初的震驚迅速變為雲淡風輕。

鐘毓耳邊傳來“哈哈”幹笑兩聲。

岑二扭頭看向她:“夫人, 您怎麽出來了?”

視線掃過被他慌忙之中胡亂藏在身後的東西, 鐘毓只當沒看見一樣移開目光, 神情十分坦然:“方才一不小心睡熟了,睜眼沒看見人,便知你們在外面。”

她看了一眼岑鳶, “傅平呢?”

“他去坐後面那輛車了。”岑鳶將手裏的韁繩丟給岑二,見他手忙腳亂的接住後這才扭頭看向鐘毓, “坐這麽久了,要出來透透氣麽?”

“不出來了。”鐘毓垂眼,輕輕踢了踢垂在腳踝邊的鶴氅衣擺, “穿的太繁瑣,不好出來。”

岑鳶點點頭,然後支起腿往車門邊靠了靠, 替鐘毓擋住大半刮過來的風。

原本鐘毓坐在車裏只探出了頭,而岑鳶靠在車廂外, 兩人之間並不算太近。

最多也只是扭頭才能看見彼此的距離。

可岑鳶此刻往她這邊靠了靠,鐘毓一垂眼,便能看見岑鳶的頭頂了。

“鐘毓。”岑鳶忽然叫她。

“嗯?”

“你知道成安二十二年的那場大火嗎?”

成安二十二年?

鐘毓下意識蹙起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先帝在位三十年,留下的子嗣就只有當今聖上一人。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補一些這個朝代的東西,所以對於皇帝年號之類的東西知道的也還算清楚。

成安是先帝在時的年號,當今陛下登基後便將國號改為建興。

現如今則是建興五年。

如果從現在往前推到成安二十二年,鐘毓下意識瞇起眼睛——

原主出生於成安十八年,成安二十二年......也就是她四歲的時候。

心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她的腦海裏便忽然閃過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鐘毓知道,那是她所承襲的原主記憶。

四歲的時候原主還沒被鐘延川認回去,那時的她甚至還和母親江佩瑜一起住在一個破舊的鄉下小屋裏。

連京都沒回,她又如何得知那一年的宮裏發生了什麽。

“不曾聽聞,”鐘毓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的,鐘延川對我向來都不上心,被他接進府後甚少出門,京中的大小事情我一概不知。”

但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無人說與她聽。

鐘毓的心裏忽然有些酸澀。

其實原主的母親在時,一向都甚少對她表現出疼愛之情。

記憶中的江佩瑜在進府之前尚且還說過自己所做這一切都是為她好,可在進府之後母女連見一面都難。

她一心撲在鐘延川身上,除了吃飯時在桌上見面或是偶然間在府裏碰上一面,其餘時間鐘毓皆見不到母親的影子。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鐘府上下沒有一個人看得起她們母女二人,甚至連灑掃丫鬟見到她都會“嘁”上一聲晦氣。

江佩瑜還在時,鐘毓尚且只是下人口中諷意十足的一句二小姐,江佩瑜死後,她就更沒有存在感了。

這樣一位無人在意的二小姐,有什麽機會踏出府門往外走走,又有誰會想到與她講講京中的趣事。

看著官道兩旁光禿禿的樹一顆一顆掠過眼前,鐘毓慢慢地眨了眨眼,然後轉過頭看著拉車的馬脊背一下一下地來回顛簸。

此刻的她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從自己說過“一概不知”後,岑鳶竟也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

“所以成安二十二年發生了什麽?”她稍稍提高了些音調,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難受,“是宮裏的事情嗎?”

鐘毓沒有避諱自己在車廂內聽到的東西,岑鳶能如此問便不怕她知道。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問出來,句句試探反倒還會惹人生疑。

“先帝與先皇後育有一女二子,大皇子程景堯於成安十八年出生,長公主程羨今與二皇子程乾晚他兩年才出生。”

“那時的大梁失地早已收覆,朝政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兩年之內皇帝喜得兩位皇子與一位公主,這原本是件萬民同樂的事情,”岑鳶的聲音忽然頓了頓,“卻沒想到短短一年後,那時已被立作太子的程景堯便因為熱病而夭折了。”

“熱病?”鐘毓聞言有些奇怪。

熱病就是發燒,雖然幼子稍不註意就有可能受涼發熱,但皇宮之中住著多少位太醫,難道連個簡單的熱病的治不好嗎?

“嗯,”岑鳶點點頭,“成安二十一年,大梁太子程景堯因熱病,不治身亡。”

“皇室之人甫一出生,便生活在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之中,更何況是年僅三歲的當朝太子。”

“先帝悲痛之餘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便暗中派人將太子的吃穿用度裏裏外外查了許多遍,甚至連太子身邊照顧的宮女太監也都來來回回審了好幾個月,可卻是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這件事只能就這樣放下了。”

“經過太子一事後,先皇後對年僅兩歲的小公主與二皇子更加上心,甚至破例將他們從專門的宮殿搬進自己所住的長春宮。”

“本以為這般同吃同住便不會再出差錯,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成安二十二年的上元節,宮中大擺宴席之時,先皇後所住的長春宮突然失火。”

聽到這裏,鐘毓的心頭猛然一跳,陡然生出些奇怪的感覺。

“上元節是宮中重節,每年都是由皇後操持,於宮中擺宴,諸位大臣攜家眷進宮赴宴。”

“人多酒氣重,幼子無法被帶在先皇後身邊,本想著將小公主與二皇子都送去外祖家照看,卻不料公主發覺要離開母親,便止不住地哭鬧。”

“先皇後舍不得公主哭,便只讓外祖抱走了二皇子,而後在長春宮多派了人手照看著公主。”

“卻沒想到,就在先帝先皇後與朝中大臣剛開宴沒多久,便有宮女驚慌失措沖進宴上,說長春宮失了火。”

後來的事情就是岑鳶不說,鐘毓方才在車廂裏聽過岑二壓不住聲音的話,她也已知道的大差不差了。

等到天子趕到長春宮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了。

但被留在殿裏的公主卻沒有被救出來。

鐘毓難以想象,先皇後站在長春宮的斷壁殘垣之外,那時的她該有多崩潰。

倘若那日她沒有因為舍不得女兒哭鬧,與二皇子一並送去了外祖家,即便是長春宮起了火,那也同公主無關。

可正是因為她愛女心切,將公主留在了長春宮。

再後來,便是大理寺尋到了一具女童屍體,屍身上覆著的灰燼確為公主所穿之衣物,被燒得焦黑的細小手腕也發現了同公主手腕上一模一樣的紅痣。

即便是先皇後不相信這具屍體就是公主的,但那又能怎樣呢?

火勢之突然之迅速,試問誰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找到一具紅痣位置一模一樣的替代品。

更何況,大理寺所查明的火源,是一盞立在紗幔邊的小小燭臺。

天降災禍,大人尚且避不開來,更何況是一位年僅兩歲的幼女。

可是......

鐘毓猛地擡眼,“先皇後不是派了那麽多人照看小公主,難道沒有一個人發現燭臺點燃了紗幔?”

聽見她的話,岑鳶原本隨意靠著的脊背忽然一僵。

片刻後他轉過頭來看向鐘毓,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沈:“那日留在長春宮裏的二十位宮人,只有一位看守宮門的跑出來報信,餘下的十九位無一例外都葬身於火海。”

“我翻看過有關那場大火的全部卷宗,最終只發現了一處疑點。”

“什麽疑點?”

“連同公主在內的二十具屍骨中,丟了兩根腿骨與三根臂骨。”

話音落下,鐘毓倏地擡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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