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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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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自打三年前從錦州被一紙調令調來連山之後,除了京城齊家小世子失蹤的那幾日,李源還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焦躁忙碌過。

彼時的他正扶著阿四的手,十分笨重艱難地從馬車上下來。

一陣寒風吹來,李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看著眼前這扇今日已來第三次的大宅門,即便他心緒十分焦躁,可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狠狠啐了一口。

這什麽事還沒查出來,他人都先要被折騰死了。

方才在梧鵲街被太傅大人嚇出的一身冷汗還沒幹透,可不等他未坐穩板凳,門外卻又一次傳來阿四急匆匆的呼聲:“老爺——”

李源聞聲渾身霎時間便又出了一身冷汗,他目光直直盯著房門口,看著阿四面色慌張步伐匆忙。

待阿四沖進了門,不等他說話,李源便黑著臉率先開口道:“說罷,梧鵲街又發生何事了?”

“是梧鵲街的夫人......”阿四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通紅地喘著粗氣。

李源聞言閉了閉眼:“她又怎麽了。”

“傳話的人說夫人剛醒沒多久,便又莫名發起了高熱。”阿四稍稍緩了口氣,這才看著李源將後面的話說完,“還說太傅大人親自給夫人餵藥,夫人卻連一口也吃不進,盡數都嘔了出來......”

“走吧。”

李源沒等阿四說完話,便出聲打斷。

他顫著胳膊扶著椅子把手站了起來,兩眼無神直直看著門外,好似瞬間被人抽空了精氣。

“備車去請大夫,去梧鵲街。”

蓮兒聽聞太守終於回了府,等她收拾利索一腳剛踏出房門,便見李源急匆匆的背影閃過連廊。

她見狀,一把扯住緊隨其後的阿四。

“又怎的了?”蓮兒回頭看了一眼早已不見人影的李源,然後微微蹙起眉,“這才回府,怎的又出去?”

“夫人您有所不知,梧鵲街的那位夫人又不好了。”

阿四著急去請大夫,不料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他擡眼見是蓮兒,趕忙垂首行了一個禮:“大人要我先去請大夫。”

話音落下,便急急忙忙扯回袖子往外跑去。

蓮兒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靜靜註視著阿四的背影。

整個人隱在暗處看不出絲毫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檐下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這京城來的大人與夫人,果真是有意思極了。”

......

梧鵲街。

阿四看了看自從下了車便一動不動的老爺,耳邊隱約聽見宅內下人們嘈嘈切切的聲音。

等了許久也不見李源動作,他實在忍不住開口催道:“老爺,快些進去吧。”

“嗯?”

李源耳邊忽然傳來阿四有些焦急的聲音,這才恍然如夢出醒般回過神來。

看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宅門,他將方才心中一閃而過的思緒壓了下去,隨後擡步朝內大步走去。

邊走邊低聲問道:“方才回來傳話的人還有沒有說其他話?”

緊跟在後面的阿四聞言步伐一頓。

“好像沒有,”他凝神細細回想,“只說了太傅大人面色很是不好,旁的便沒再提了。”

李源點了點頭,隨即扭頭大跨步向前。

還不等走近,兩人耳邊便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李源心中登時一驚,趕忙快走兩步轉過回廊的拐角。

“誒呦我的好大人呀,”雖然此時約莫已有亥時,可李源借著廊下掛著的燈籠光,一眼便看見了碎在岑鳶腳邊的青玉纏枝盞。

強忍著寶貝被摔了的心疼,李源苦著臉看向背對著自己站著的岑鳶,“到底是何事惹得大人如此動怒?”

“何事?”岑鳶的聲音像是淬著寒霜,他緩緩轉過身,目光猶如刀般落在面前人的身上,“我夫人在你府上兩次三番受了差錯,你說我是因為何事動怒?”

李源聞言渾身一抖彎下了腰,心裏卻明白岑鳶實際上並不是因為夫人的事情而動怒。

想起他前不久才警告過自己收了那些小心思,此番動怒定不會只是因為夫人的再次發熱。

可倘若不是因為夫人,那又是為何?

李源腦海中迅速閃過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卻仍然想不出岑鳶此時的動怒到底所為何事。

想到昨夜的那個黑衣人……

李源很快便在心裏否了。

雖然昨日剛請了他們四人住進梧鵲街,昨夜便突現刺客。這明擺著是想嫁禍給自己,可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就是他岑鳶要查,也查不出什麽東西來。

難道是因為那人?

想起前不久岑鳶在自己耳邊留下的那句話,李源看著地面的眼睛忽然微微瞇起。

岑鳶他們四人住進梧鵲街,統共也只有兩天。即便就是知道自己與那人有所勾結,岑鳶也不可能知曉他們二人到底是如何聯系。

所以到底是為何?

看著李源垂下去的頭頂,岑鳶心裏想著的卻是方才岑一稟告的事情。

此次留在這裏,原本是想借機暗中查探三年前章行舟的那樁案子與一年前劫走齊小世子的匪徒蹤跡。

只因三年之內交到程乾手裏兩封帶血的密信,都是從連山傳回宮的。

他猜到這兩件事的進展都不會順利,可偏生沒算到李源會如此迅速地帶人找過來。

在知曉李源的身份後,岑鳶立刻便生出借用他名號行事也許會方便些的心思。於是順理成章地,他們四人住進了梧鵲街。

他心裏清楚,昨夜那個黑衣人並不是李源派來的,之所以嚇唬他,也只是想借機敲打敲打李源,好讓他不要生出什麽旁的心思來。

可就在他得知那人手腕上的刺青仿的不是西蠻貴族而是王室圖紋後,心中卻隱約察覺到不對勁。

當初在看到刺青之後,他率先想到西蠻貴族的原因就是因為西蠻王室的刺青紋案從不外傳,若非與王室見過面,一般人根本就不會知曉。

而放眼全天下,能接觸到西蠻王室的人除了朝中大臣,便不可能再有旁人。

難道,這刺客是朝中之人派來的?

於是岑鳶立刻吩咐岑一,要他暗中去查能接觸到西蠻王室的大臣。

卻沒想到這一查,便查出了不尋常來。

大梁自建國以來,與西蠻的來往幾乎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先帝帶兵西征,從西蠻人手中收回了峮州以後便班師回朝。

而後兩國便相安無事一直到新君登基。

建興一年,為賀大梁新君,西蠻遣了使者來送登基賀禮。也就是那一次,西蠻王室第一次出現在了大梁朝臣的面前。

雖然朝中所以大臣都見過王室,可要想見到王室死士手腕上的刺青,便只能是像他一樣也參與了那場宮宴。

因為在那場宮宴上,西蠻王室的死士意欲暗殺皇帝,被暗衛當場射殺。

想到下午從太守府出來之後岑二傳回來的消息,岑鳶隨手扯下腰間的令牌緩緩摩挲。

參加五年前那場宮宴的大臣並不多,而與連山有過實際來往的,就只有一位。

那便是三年前皇帝曾親自召見過,要他親自盯著連山撥款事項的戶部尚書——

鐘延川。

岑鳶的目光落在方才失手摔碎的瓷碗上,身側一直摩挲著令牌穗子的手卻微微一頓。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動怒的原因到底是為何。

因為他聽到岑一說,李源從錦州被調來連山,是鐘延川向丞相求來的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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