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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 番外五(if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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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番外五(if古代)

◎始亂終棄劍客後1◎

宋吟胎穿至名為“大令”的陌生朝代已有十五年之久。

在此間, 她原叫慕雪音,起初難以適應,時常出現被喚名字卻反應遲鈍的情形。雙親憂心女兒是個癡的, 病急亂投醫, 尋了高人來家中做法事。

高人竟當真有些神通,將小宋吟提在手中掂了掂,長眉一擰:“名兒不大好。”

說罷,令慕老爺寫了滿滿一頁同音字, 如試晬般哄著女兒擇選。原以為需得費些心力, 不料小宋撲棱兩下,擡指戳向“吟”字,就此更名為慕雪吟。

小名俱是吟吟,她漸而習慣, 所謂的“癡癥”自然痊愈。甚至,開蒙後識文斷字比尋常孩童要快,教長輩們戲稱為“小神童”。

雙親疼愛, 家境殷實, 又生得花容月貌, 宋吟幾乎是無憂無慮地長大。

若真要雞蛋裏挑骨頭,倒也有兩樁事,稱得上不太順心。

第一樁事,發生在宋吟兩歲那年。

夜半, 她聽聞奶娘夥同外院做工的相好潛入內宅偷竊,強壓下驚呼,摟著軟枕裝睡, 免得因撞破“好事”而遭人滅口。

所幸奶娘極屬意慕家這份差事, 攔著不讓入內, 謹慎地勸:“拿了東西便走,莫要節外生枝。”

堪堪避過危機,宋吟卻不敢聲張,楞是捱到天光大亮。她一如往常地與奶娘周旋,待去了膳廳見到雙親,方活人大變臉,操著稚嫩嗓音聲淚俱下地告狀。

慕長生素來愛女如命,並不當作是稚子的玩笑話,命護院將奶娘與同夥押去縣衙,由官爺定奪。

一經徹查,牽扯出近來的五六樁拐賣案,轟動了整個隋揚城。

好在孩童們尚未被拐子領走,雖受了些皮肉苦,總歸安全無虞。宋吟瞧著也不似受了驚,時間一長,日子覆又恢覆以往平靜。

至於第二樁事,便是婚嫁。

長姐慕雪柔今年十八,與青梅竹馬的陸家二郎已成婚兩載,夫妻伉儷情深,脾性也日漸穩重。

於是乎,慕老爺與慕夫人明著暗著替宋吟相看夫家,盼她如長女一般變得沈穩。挑來揀去,還真有了合適人選,正是知根知底的江鶴安。

宋吟欲哭無淚。

若她僅有一世記憶,能與熟識之人結親,娘家、夫家比鄰,不失為一段佳話。

可惜,她見過小鶴安鼻涕亂淌的傻氣模樣,也見過小鶴安左腳絆右腳的狼狽模樣。盡管他搖身長成了清秀少年,實難生出男女之情。

偏兩家主母聚在一處,話頭總要引至結親,若非她佯裝跌跤,或是悄然掐哭茫然啃著手指的小鶴安,怕是婚書早已落定。

然,糊弄得了一時,糊弄不了一世。

宋吟既已及笄,議親便成了頭等大事,愁得她接連兩日不曾出府。

她並非抗拒成婚,只十五終究小了些,至多情竇初開,哪裏能為人妻、為人母。更何況,芯子畢竟來自後世,盲婚啞嫁她可不願,需得兩情相悅才行。

慕夫人支使身邊的大丫鬟翠英來探口風,宋吟誠實道:“我不願嫁與江公子。”

翠英慈愛地笑了笑,溫聲問:“小姐可是有了心儀之人?”

“暫且沒有。”宋吟斟酌一番,“不過我都想好了,要麽招一脾性溫和的贅婿,要麽嫁一閑散劍客。”

大令朝素來崇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鮮有女子如她這般絲毫不害臊地談及婚事,翠英微怔,下意識回道:“為何?”

宋吟親熱地拉過翠英的手:“溫姨,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做不來大家閨秀。嫁與前者呢,將來不必入旁人家的後宅,受婆母、妯娌、姬妾諸事蹉跎;嫁與後者——”

她頓了頓,露出向往神色:“夫妻二人結伴雲游,看遍山川河流,豈不快哉。”

之於深居內宅的翠英,自是驚世駭俗,沈默片刻,無奈地搖搖頭:“奴婢會一字一句稟告夫人。”

待人走遠,宋吟攤開話本,卻見貼身丫鬟雙喜不解地望向自己,好奇道:“小姐,江湖有什麽好的,聽起來怪嚇人。”

“唔,我也不曉得。”

慕家世代從商,她亦是早早學著打理鋪子,其中,屬兵器鋪與書坊最合心意。可轉悠來轉悠去,皆不必走出隋揚城。

大抵是不曾親眼所見,反而心向往之。

她手中正拿了一本《劍客恩仇錄》,是頌風先生的新作,目光掃過註釋,一邊補充:“我不知江湖是何模樣,但知道,成日窩在宅子裏著實無趣。”

雙喜似懂非懂,又道:“要奴婢說啊,咱們隋揚最出挑的郎君便是大姑爺、小公子,還有江公子,與您頂頂般配。”

“江鶴安給了你什麽好處,竟來替他做說客。”

“嘿嘿。”雙喜吐了吐舌頭,“小姐,那您告訴奴婢,究竟為何不喜江公子。”

“太過熟悉,於我而言和雪靖並無差別,是極好的友人,卻非心上人。”宋吟擡指翻頁,故事正說到劍客從天而降以一當十,她眼睛亮了亮,“好酷啊。”

“好庫?”

“……沒什麽。”

關於江鶴安的事就此揭過,她斜斜倚在榻上,一邊輕晃小腿,一邊讀得津津有味。

“有鬼啊!”

慕雪靖陡然從未闔緊的軒窗外冒頭,故意揚聲嚇她。見宋吟驚得肩膀抖了一抖,咧嘴大笑。

宋吟手握成拳:“慕、雪、靖。”

姐弟二人繞著院中奇石你追我趕,她仗著年歲大,輕易揪住胞弟後頸,伸手撓他癢癢:“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慕雪靖哇哇亂叫:“謀殺親弟啦!”

正跨過月洞門的慕老爺:“……”

慢了一步的慕夫人:“……”

/

書房。

雙親黑沈著臉坐於太師椅,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宋吟與幼弟並肩跪在蒲團上,低垂著頭,佯作乖巧。

慕夫人不解,分明自己喜靜,話亦不多,為何三個孩兒俱是鬧騰性子。

慕老爺故作愚鈍,略過妻子控訴的眼神,板正著臉念叨宋吟:“成日與弟弟打打鬧鬧,沒個姑娘家的樣子,將來說親怕是要愁死你娘。”

宋吟綻顏一笑,柔聲奉承:“女兒有爹的智慧和娘的相貌,何愁嫁不出去。”

“笑什麽笑。”慕老爺壓住不斷上揚的唇角,“聽說你又爽了江家的約,這回是頭疼還是腿疼還是心口疼?”

“……”宋吟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慕雪靖趁機禍水東引:“二姐在房中偷看話本,還說要去闖蕩江湖呢。”

“什麽?”

慕夫人果真忘了訓斥兒子,美目怒睜,“早說了少看些沒正形的書,你細胳膊細腿的闖蕩江湖,嫌命長是不是。”

“娘,夫子說弟弟雇了同窗抄詩。”

慕雪靖兩眼一黑,從齒間擠出音節:“你這個歹毒的女人!”

宋吟悠悠然回嗆:“讓你告狀。”

慕老爺瞥見妻子滿面慍色,為免一怒之下動用家法,搶先發話:“來人,給我將兩個討債鬼打發出去。”

於是,慕雪靖被連夜送回書院,宋吟則被“發配”去了城郊的避暑山莊。

兒女債向來如此,成天在眼前晃時,少不得火冒三丈。打發出去清凈幾日,又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將人接回。

宋吟悠哉悠哉地躺在寬敞馬車裏,小幾上是臨出門母親塞過來的蒲桃,個個圓潤飽滿,入口香甜。

“都聽好了。”慕老爺再三叮囑眾護院,“盯緊小姐,不許她亂跑,也莫要聽她差遣去買話本。”

“是。”

……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到了山莊裏頭,宋吟不慌不忙地扮作丫鬟,留青桃在房中,自己則隨雙喜提著食盒離開。

護院們皆是男子,原就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女眷,約略瞧清衣衫,見是紅綠相間,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她輕車熟路地翻找出魚竿,與雙喜合力搬動木梯,邊爬邊囑咐:“你一會兒去客房歇息,果子該吃便吃,等天色暗了再來尋我。”

雙喜點頭稱是,待宋吟爬上墻頭,默契地將木梯移開,做賊似的走遠。

宋吟先將魚竿扔至草叢,而後欲順著早前江鶴安藏在院外的木梯爬下,豈料垂眸一看——

不是,梯子呢?

/

適逢趙楨儀十七歲生辰,他在聖上跟前磨了兩日,終於獲允隨衛辭來隋揚。

衛辭其人,平素喜愛擺弄兵器,聽聞隋揚城內出了位了不得的鍛造師,一刻也不願等。

二人帶上精銳侍衛,連夜驅車趕來,兵器鋪的管事卻道東家暫且不在,可代為傳信,只是需得費心等候。

既如此,趙楨儀做主租下了號稱是隋揚境內景色最佳的避暑山莊,與衛辭各占半壁。

“衛讓塵。”趙楨儀晃了晃折扇,一派風流,嘴裏亦在談著風流事,“離了京,家規還頂個屁用,你就不想嘗嘗女子是何滋味?”

衛辭正翻看兵器鋪管事相贈的傳單,懶得搭腔。

“真是油鹽不進。”趙楨儀望一眼天色,估摸著到了時辰,“你當真不去?今夜,第一美人可是會登場,回頭莫怨我吃獨食。”

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第一美人。”

“……”

也是,衛母未出閣時冠有京中第一美人之稱,聖上後宮中亦不乏傾城樣貌的妃嬪,趙楨儀知他眼界高,收起折扇,退讓道,“爺自個兒去。”

避暑山莊地勢不高,依山傍水,風景如傳言中宜人。聽聞慕、江兩家乃世交,盤下此地分用,趙楨儀租的正是江家那半邊,至於另半邊,是慕家私宅。

衛辭疊起所謂的傳單,心道幕後東家有些奇思,可惜今日見不著。

左右無事,他順著石徑漫無目的地行走,穿過西向窄門,赫然見一荷塘。

接天蓮葉,擁簇著精美小舟,底板系了麻繩,一端釘在岸邊的柳樹枝幹裏,輕輕拉扯,漾開圈圈金紋。

“公子。”蒼術指了指幾步外。

有一做工粗糙的木梯斜靠著慕家院墻,雖用綠葉遮掩,仍是惹眼,再配合著黑色勁裝的侍衛,像極了要私闖民宅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衛辭嘴角輕抽,涼聲道:“扔了。”

蒼術單手拎起木梯,大力一擲,扔進池塘深處。水花飛濺,在光下化為朵朵金蝶,美不勝收。

兵器鋪碰壁所帶來的郁氣稍稍散去,衛辭抱臂端詳小舟,見內裏陳設十分新奇,正欲彎身細瞧,卻聽兩道腳步聲靠近。

輕盈,似是女子。

緩慢,似在搬動什麽。

隔著九尺高墻,他無需回避,足尖一點,躍上小舟。

艙內竟有兩排書櫥,設計巧妙,並不顯得逼仄,而方形矮幾有鎮紙壓了畫稿。

尚未瞧清內容,慕宅中的女子竟爬上墻頭,緊接著,嬌俏嗓音訝然道:“我梯子呢?”

衛辭轉頭,與蒼術面面相覷。

他難得生出幾分尷尬,思忖著是否要趁來人發現之前離開,權當無事發生。

誰知女子急得呼喊:“雙喜、雙喜,救命!”

透過茂盛枝葉的縫隙,衛辭瞧見一抹鵝黃身影,秀眉瓊鼻,賽雪肌膚教日光曬得透出薄粉顏色,含情杏眼氤氳了水意,端的是清麗。

若非姿態不大雅觀,倒像是天女下凡。

他鮮少逾越地打量女子,意識到自己目光停留過久,心虛收回,朝蒼術頷首:“把她弄下去。”

蒼術臊得撓撓頭,不敢擡眸細瞧,只輕咳一聲,故意弄出動靜,免得將宋吟嚇到。

宋吟怔了怔,止了呼救,循聲看向兩家交界處。因她身在高地,俯瞰時,滿目蒼翠,是以底下枝幹雖不粗,仍未第一時間察覺有外人存在。

視線移至蒼術憨厚老實的臉,她喜道:“快快去尋你家公子來。”

聞言,蒼術倏然偏過臉,用眼神請示。

衛辭猜到女子口中的“公子”實則是江家人,卻鬼使神差地躍回岸邊,腳步微頓,終是選擇避過垂落的枝條,進入到她視野之中。

驟然出現位神仙般的公子,宋吟呼吸一滯,紅唇略顯呆楞地張啟,半晌未憶起要如何說話。

這人身姿挺拔,著淡藍色長衫,袖口利落束起,隱隱勾勒出遒勁輪廓。容貌更是出眾,目似點漆,薄唇輕抿,靜立不言已然氣勢非凡。

她咽了咽口水,悄然錯開視線,目光落至男子腰間的黑金盤龍佩劍,柳眉微挑:“定霜劍,公子可是師從北溟先生?”

定霜在江湖中頗有聲望,並不難辨,可眼前稚氣未脫的小娘子,分明是養在深閨的嬌嬌女,竟也認得。

衛辭饒有興趣地揚唇:“姑娘似是不急著下來。”

血色“轟”得湧上了臉,宋吟尷尬不已,低語道:“您二位可曾見過掩在此處的木梯?”

“咳。”蒼術摸摸鼻子,亡羊補牢,“姑娘要下哪一邊。”

她指了指草叢間的魚竿。

蒼術會意,道了句“冒犯”,提著宋吟的後領將人自白墻上摘下。

於宋吟而言,僅是眨眼間的事。她難掩激動地問:“你們是江湖中人?”

說罷左右探了探頭,心中仍牽掛著木梯一事,頗有些納悶道:“我分明放在此處了呀。”

山莊不常來人,且除了她,誰需翻墻而出?這才向江鶴安討了柴房裏的舊梯,藏於側邊,豈知竟不翼而飛了。

宋吟思忖著轉過身,視線不期然與衛辭對上,她尚不曾開口,對方卻臉色微妙,疾速移開了眼,同蒼術道:“回去罷。”

“……”她癟了癟嘴,“我又非蛇蠍,何至於這般避之不及。”

蒼術擰眉,心道好生嬌蠻,方要呵斥她一聲“放肆”,卻見自家主子擡手,只得安分退了回去。

見俊俏少年止步,宋吟噙笑上前。

聽聞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她並未用謙稱,熱絡地問:“公子來隋揚游玩還是有事要辦?我正是土生土長的隋揚人,若有需要盡管開口。”

察覺到宋吟的打量,衛辭撫上劍鞘,淡聲道:“姑娘有何高見。”

她急忙搖頭,解釋:“我從前只在書上見過定霜,今日有幸得見,一時好奇才多看幾眼,並非有意冒犯。”

“哦?”

他意味不明地應聲,“竟還有這等書。”

宋吟已然將衛辭看作劍客,也不藏著掖著,大方道:“家中從商,亦有間兵器鋪,老師傅親自繪了一本書冊,江湖中叫得上名號的兵器皆有。”

衛辭這才用正眼瞧她:“可是鐘靈街那間?”

她恍然大悟:“公子是為鑄劍而來?可鐘靈街的兵器鋪不過造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衛辭起了興致,目光掃過她白皙額前的薄汗,主動相邀:“不如進艙內說話。”

宋吟體弱,素來怕曬。

她知北溟先生的威名,想來能持定霜劍的公子應同是坦蕩之人。聞言也不扭怩,提起裙裾登上小舟。

廢稿仍攤在案上,宋吟不動聲色地卷起,塞入頭頂壁櫥:“請坐。”

思量她談及鋪子時的熟稔,衛辭開門見山地道明意圖:“我此番來隋揚,是想請圖南先生造一把眉尖刀,不知姑娘可否引見一下?”

宋吟眨眨眼,心道你已經見著了。

她自是不會當真說與他,只委婉道:“先生身體抱恙,不便見客,但公子可以將要求告知,我代為傳話便是。若順暢,明日便能出來圖紙。”

衛辭似笑非笑:“有勞姑娘。”

原就清雋的容貌因唇角弧度而愈發鮮活,偏生嗓音也低沈動聽,宋吟不爭氣地紅了臉,看向一旁:“咳,公子如今可是住在攬月山莊?不若明日此時,我將圖紙送來。往往需得磨合幾次,方能交予師傅去鍛造。”

“也好。”衛辭率先起身,“明日再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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