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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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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閡

鮫紗質地輕盈, 用薄如蟬翼來形容最是恰當,經外力一撕扯,恍似書頁般從中裂開。

絲縷斜陽自未闔緊的檻窗悄然爬了進來,映照在碎成條狀的面料上, 掠起生動光影, 宛若五彩糖衣。而大片雪原頂峰, 開出兩株不畏嚴寒的梅花, 抖擻聳立,令見者險些忘記呼吸。

衛辭似是乘興而歸,卻誤入藕花深處的酒鬼。

視線被夜幕攫取, 為免踩空踏錯, 只得用劍柄撥開沿途遮眼的枝葉,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確認可以通行,方邁出下一步。

他胸膛劇烈起伏兩下, 終究不舍得莽撞,即便慍怒與渴望快要臌脹至炸裂,理智也一點一點流失。

宋吟死死抓著身下榻沿,擡足去踢他的肩,卻被輕易反握住。指腹因習武形成了薄繭,觸感清晰, 帶著別樣的刺激, 蜿蜒直上。

纖細筆直的小腿在半空晃了晃, 又帶了不滿去蹬他。

衛辭終於施舍了一個眼神,且當著她的面兒極盡靡麗地舔了舔唇。

“你發什麽瘋。”宋吟羞憤交加, 小臉漲成了熟蝦色,偏偏語調受了情潮所惑, 半點氣勢也無,倒像欲求不滿的婉轉哀鳴。

他三下五除二將長衫徹底撕成碎片,天女散花般扔落一地,而後欺身上前,發狠地碾過她敏感柔嫩的唇珠,冷笑道:“發瘋又如何,我真想把你關起來,誰也不許靠近半步。”

男子喘息聲裹挾著濃重欲色,細聽之下卻有一絲委屈,稍縱即逝,令宋吟難以捕捉。

霎時,她心間竄出一股電流,酥酥麻麻,帶起前所未有的暢快。

宋吟後知後覺地領悟,她既不喜過分卑微的男子,也不喜盛氣淩人的男子。唯有衛辭,介於二者之間。

明明似一頭渾身蘊含著攻擊力的兇獸,可她就是能夠篤定,獸爪落在身上時,鋒利長甲會倒收回去,只餘虛張聲勢的肉墊。

“啪噠”撞擊。

非但不疼,反倒像某種情趣。

既感到驚懼又全然信任,矛盾得很,也實打實地勾得她心潮澎湃,雙腿止不住發軟。

這不是男妖精是什麽?

衛辭忽而腰臀運力,打斷她的走神,惡聲惡氣地威脅:“不許想別的男人。”

宋吟無辜地回望他發紅的眼,噙著淡淡笑意,仰頭胡亂吻了一通,在衛辭滿目疑惑中擡膝輕蹭,軟聲道:“可是,我分明在想你呀。”

見他不信,宋吟嘟起唇,索要親吻。

本能驅使著衛辭輕輕柔柔地垂首一舔,旋即似是被自己的好脾氣嚇到,不可思議地扯開距離。

宋吟眼中笑意愈深,烏黑眸子往高脹瞥去,略帶了些別扭道:“你不是一直想試麽,咳,去洗洗,洗幹凈些。”

“當真?”他微微怔楞,表情極速緩和,周身氣質都隨之改變,像是饜足的雄獅,依然威風凜凜,卻收起了爪牙,喚她大膽靠近。

“……好話不說第二遍。”

衛辭壓下不斷上揚的唇角,捧著她的臉深深一吻,而後大步繞過屏風進了浴房。

宋吟心中忐忑,又忍不住懊惱,懊惱自己竟被男色勾到了這種地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遂起身用青鹽細細擦了牙。

回至裏間,衛辭正雙腿大開,略帶松弛地坐上美人榻,如玉長指撚起軟巾,一絲不茍地擦著水珠。

視線不可避免地掃了一掃,宋吟佯作鎮定:“先說好了,我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怕是不一定能令你滿意。”

“一回生二回熟。”

衛辭扔掉軟巾,反手撐著榻沿,大度道,“我不也吃了好幾回才摸索到訣竅。”

……

他還挺自豪。

宋吟豁出去了,伸出舌尖探試地一舔,像是夏日散學之後,人手捧著一個解暑雪糕。

衛辭面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瞬空白,薄唇自然張啟,勁瘦身軀肉眼可見地緊繃著,仿佛張到極限的弦,輕輕一撥,便會“砰然”炸開。

他竭力不去領略其間的感受,白皙的肌膚潮紅一片。戾氣未褪的眉眼原是有幾分冷淡,配著灼熱目光,別有一番割裂的美感。

宋吟自他眸中窺見了溺死人的情意。

忽而明白過來,為何衛辭會熱衷於對自己做這種事。此刻,心底的滿足鋪天蓋地襲來,又似一簇一簇煙火,在腦海中轟轟烈烈地綻開。

總之,奇妙得緊。

衛辭無法再游刃有餘地掌控身體,喘息急促低沈,比以往都來得激動。餘光瞥見宋吟癡癡望著自己,強勁的愉悅和羞赧齊齊湧上了臉。

他罕見地感到難為情,脖頸後仰,用掌心覆住眼,只餘一雙滴血耳尖露在外頭。

雖是如此,衛辭明顯十分享受,巴不得一直不停歇。甚至,克服了害羞以後,輕輕撫上她烏黑的發,眼神失焦,好似靈魂升天一般。

察覺到她的不適,衛辭終於良心發現,低頭問:“累不累?”

宋吟實話實說:“累死了。”

衛辭也不舍得她維持著跪姿,便托住纖細的臂:“今日足夠了,先起來。”

此話好巧不巧,戳中了宋吟心窩深處的叛逆。她充耳不聞,揮開衛辭t,繼續隨心忙碌。

他周身肌肉繃緊。

兩刻鐘前尚能帶著殺氣挽出漂亮劍花,如今命脈受了脅迫,整個人散發出脆弱不堪的美。

宋吟瞧得心神蕩漾,咽了咽口水。

“呃啊……”

衛辭在關鍵時刻離開她的唇,免得某人清醒過後要發難,不忘柔聲誇讚,“吟吟很棒。”

“咳,那是自然。”

短暫交頸相擁,倏爾,衛辭覆又垂首舔舐起她的唇,宋吟茫然:“你不會還要……”

他理所當然地“嗯”一聲,反問道:“尚不曾餵飽你,不是麽?”

“不要了。”宋吟漲紅著臉掙紮。

此時樓船已經行至海上,風浪作響,站立時難免搖搖晃晃。衛辭托著她起身,失重感令宋吟不得不緊緊攀附著他,後者露出享受神情,恬不知恥道:“這般便不會傷及你的膝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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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羞沒臊地過了兩日,大船駛停至湘陽府,而後換乘馬車,所幸官道平坦,不必受什麽罪便順利回到錦州。

宋吟分身乏術,只好差香茗與香葉四處送信,告知眾人自己已平安歸來。

關於鋪子,她也有了新的決斷。

從前,宋吟不曾想過衛辭的新鮮感會這般持久,非但親自南下“捉”她,還態度堅決地要帶她上京,是以一門心思盼著發家致富、招攬贅婿。

如今看來,有生之年再難踏足錦州,經營鋪子一事也是鞭長莫及。

既如此,不若將鋪子轉贈給兩位姐妹,她抽兩成的利存作小金庫,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此番去龍雲,宋吟何嘗不曾思量過遠走高飛。

她是良籍,手裏頭又有充足銀錢,再尋個民風淳樸的好地方,盤下鋪子快活一生,豈不妙哉?

偏偏殺出個祁淵,令她幡然領悟,自己一路行來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只因身邊跟了個武功高強的蒼杏。否則,早被生吞活剝不知多少次。

這世道,女子原就不易,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更加寸步難行。

可蒼杏是衛辭的人,難以策反,保護自己的同時,何嘗不是一種監視?宋吟深信,若她執意離開,不出百步,定要被灰溜溜地拎回來。

前有豺狼後有猛虎,她左思右想,暫也尋不出“上京”以外的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細細謀劃過後,宋吟尋人寫了新的契約書,將大致情形和玉蕊、桃紅解釋一番,並列了幾條自己路途中琢磨的點子,譬如繡樣可制些生辰限定的款式、譬如妝面也可效仿龍雲時興的樣式。

衛辭只給了她兩日時間歇腳,當真是忙得暈頭轉向,連散夥飯也顧不上張羅。

倒也有兩件喜事。

其一,楊勝月與心上人訂了親,齊齊入了京,將來有的是機會碰面。其二,畫本名氣漸漸傳開,不但回了本,還有望上京之後重操舊業。

……

待到月上枝頭,宋吟辦妥了各項事宜,匆匆忙忙趕回府中。

因著隔日便要遠行,衛辭有意令她養精蓄銳,夜間,兩人難得平靜地抵足談天。

宋吟擁著衾被,冷不丁發問:“公子喜歡我麽?”

聞言,衛辭神色僵了僵,心道過於肉麻。可見她亮晶晶地望向自己,又不忍拂了興致,遂惱羞成怒地“嗯”一聲,側轉過身去。

誰知,宋吟魚兒般依附上來,桃腮貼著他結實有力的臂膀,輕聲道:“可我不想要孩子。”

“那便不要。”

衛辭答得爽快,順勢擡手與她十指相扣,語調慵懶地解釋,“過了弱冠之年再議,且在那之前需得先尋個正妻,屆時將我們兒子記在她名下,那便是名正言順的嫡子——未來的小小侯爺。”

正妻。

宋吟心下一涼,突兀地抽回手,整張臉埋進衾被,蓋住自己難以掩飾的覆雜神情。

她的確感念衛辭當初的搭救,若沒有他,自己或許早已被王才富納入後宅,又或許不堪受辱,懸梁結束這一生。

但人心向來貪婪。

更何況,宋吟的芯子經歷過自由自在的後世,很難再毫無芥蒂地接受古代的一切。縱然,衛辭方才所言,在世人眼中已是天大恩賜……

她輕籲一口氣,像是做了重大決斷,緩緩鉆了出來,迎上衛辭疑惑的目光低低地問:“公子一定要娶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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