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回家之路

“你剛才說想跟你妹妹借錢，你想借多少？”

“幹什麽？”

“我剛剛看了一下借款額度，有三萬塊。我想，不如你再向你妹妹借兩萬，湊五萬給你弟弟把房子蓋起來。”

吳前頓了片刻，說道：“我現在在上班，回家再說。”

不必再說，木沙知道，吳前讚同這個想法。

至於向吳英借錢，木沙記得，她曾跟吳前提過，叫他們攢一點，她再借個兩三萬，就可以在老家把房子建起來。

當時，他們對回不回老家還拿捏不定，木沙也還不知，房子和分戶存在必然聯系，認為建個空置的房子沒有多大的意義。而且覺得既然要建，也不肯隨便將就。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手頭沒錢，而且計算著，短期內也不會有多少存款，就支吾過去了。

她想，吳英既然肯借他們這筆錢，那麽借給她二哥應該不會拒絕吧。她知道，之前吳興考什麽駕照，向她借了五千，尚未償還，現在再借，有些為難。

“吳興他們還不上的話，我們就先替他還。”

“可以是可以，還是要看吳興他們怎麽想。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你回去的話，問問秀敏的意思再做決定。”吳前思忖良久，這樣說。

如此打定主意，心中清明了好多。木沙又怕事情會有意外，先買好回家的票，又向老板娘和學校請了假，這才告知吳前。

“我訂了回家的票，八月一號的。”

吳前楞了楞，說道：“訂了就訂了吧，反正都是要回去的。”

木沙把消息告訴木母。木扁打來電話說：“你來的話，不如把三兒也一起叫來，大家聚一聚。”

木牙卻是為難：“我回不去呀。現在是能走動了，可帶著兩個孩子，那麽遠的路，還要轉車，我怕身體受不了。”

木沙明了弦外之音，不作強求。

距離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木沙算著時間，給辛父買了兩瓶酒，給木扁家的小孩買了面包和牛奶，先行寄過去。又給孩子買了些吃食，打點妥當。

這天一早，木沙背上背包，給小木沙套上幼兒園的書包，拎了裝食品的手提袋，引著兩個孩子就要去坐公交車。

以往，小沙木最喜歡坐公交車，散步經過站臺的時候都要鬧一場。

那天不知怎麽回事，本來也高高興興地，誰知還沒到縣道路口，小沙木卻突然變了卦，哭鬧著要往另一邊走去。

木沙好說歹說，死拉活拽，硬是犟不過一個小屁孩。天氣又熱，由不得怒火中燒。又急著趕車，只得由著她，看她到底想幹什麽。

一撒手，小沙木就向著楊姐家走去。

木沙無奈，只得跟上。

楊姐把機器搬到有空調的二樓房間裏。見她們到來，又是一通忙碌。

葡萄吃了，牛奶喝了。見時間不早，木沙催促孩子離開。

“要不我送你去火車站吧。”

“不用了。”木沙說。反應並沒有往常那樣迅速。剛出門就出亂子，木沙對能不能順利上車也有些懷疑了。

“客氣啥？大熱的天，你帶著兩個孩子，而且這小家夥還這樣鬧，別誤了車才好。我還是送送你吧，這樣也好放心。”

木沙默認了。她可以逞強，但要是喝著小沙木哭一路，也不是好玩的。

“你等一會兒，我去換件衣服。”

楊姐同去，小沙木也乖乖地離了她家。

楊姐帶著小木沙走在前面，木沙領著小沙木跟在後面。

路過小店的時候，這孩子又不動窩了。木沙只得給她買了一袋塑料玩具。小沙木抱著，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一路無話。

車站還沒有自動取票機，隊伍也長。楊姐讓木沙看著孩子，她去取票。

小沙木看這裏也新奇，看那裏也有趣，不說話，只亂動。木沙強扭著她，瞅著楊姐，覺得隊伍移動得異常緩慢。

等了好長時間，楊姐才擠出來，已是滿頭大汗。

她把兩張票交給木沙：“這售票員也不知是不是熱糊塗了，我說了好幾次取票，她總說票賣光了，差點沒把我氣死。喏，我把兩張票都取出來了，省得到時麻煩。”

“這裏還能取鄭州的票啊？”

“可以啊。不過要花五塊錢的手續費。”

木沙就要掏錢給她。一路上的公交錢、水都是她買的。

“你可別這樣。五塊錢我還能要你的？走吧，我送你去候車室，也就回家了。天可真熱。”

錢和語言都顯得蒼白，木沙也就不再啰嗦。原來，自己也不像想象得那樣特立獨行。

小沙木難得地聽話，木沙順利上了火車。

特意買的下鋪，方便一些。孩子一會兒要爬梯子，一會兒要坐凳子，一會兒要去前面瞧瞧，一會兒又想到後面看看，弄得提心吊膽，好在有驚無險。

木沙只買了一張票，現在，她已經知道，一個人帶兩個小孩，要補一張半票。

於是靜待查票人員過來。

第一次知曉時，對面的女人見列車員去開票，對木沙說：“你剛才幹嘛非說兩個孩子都是你的呢？你隨便說是別人的，就省了一百塊錢。”

木沙不敢自詡高尚，但在一些方面，卻有執拗的誠實。這或許是一種有意無意地標榜，抑或是某種補償心理作用。

回家的路，遠沒有想象中那麽遙遠。路費，即使是臥鋪，加起來也不過五百。然而，這一別，就是六年。

家裏變成了什麽樣子呢？木沙在夢裏見過幾次舊時的村莊，全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現在，答案是這樣呼之欲出。

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打發了大部分時間。卻被告知火車晚點，木沙看看手機，知道下趟車是趕不上了。

臨近鄭州，外面雨下得正大。

包裏已滿，木沙沒想到要帶兩把雨傘。

帶著兩個孩子沖入雨中，孩子沒有大哭大嚷，雖然狼狽，卻並不十分淒惶。

地處陌生，眼鏡被雨澆得模糊不清，木沙瞇著眼看，見著售票處就躥，不知為何躥到汽車售票處。連問兩次，才明白走錯了地方。

正要出去，有人向她兜售十塊錢一把的雨傘，木沙買了一把，用手去撐，差點把手劃個口子。心裏暗罵一句：“什麽破傘。“再次帶著孩子沖入雨中。

火車站售票處就在斜對面。木沙扯著小沙木，喊著小木沙，三步並作兩步沖進去。

隊伍很長，三個人俱是濕淋淋的。木沙不想去排隊，讓到一邊，把傘交給小木沙拿著，掏出手機，在網上搜索。

不知是手機質量不好，還是網絡不佳，半天加載不出來。

無奈，只得尋求楊姐的幫助。

“車子晚點了。我手機反應不出來。你幫我買張票。”

“這樣的話，你可以找車站工作人員給你退錢的。”

木沙左右看看，哪有什麽工作人員的身影？

“算了吧。這裏下大雨了，我和孩子都淋得透濕，又不熟悉，你幫我再買一張，回家我再轉錢給你。”

“很方便的，你跟他們說明原因，直接改簽，不就省了一百多塊錢嗎？”

木沙無語，買張票哪那麽多麻煩，不想多說，又去看自己的手機。好在，新手機還算爭氣，總算跳出了購票頁面。

“沒事了。我手機好了。回頭再說。”

木沙如願買到當天的票，三個小時後發車。

現在，她才有心思看看眼前的兩個孩子。幸虧天氣炎熱，孩子雖然全身濕透，精神狀態還好，似乎還有些興奮。

是這樣了，風裏雨裏在一起。

木沙收過雨傘，又覺手上吃痛，看時雖沒見血，卻是有一道白色的劃痕。

“把傘扔垃圾桶裏去。”木沙吩咐小木沙。

孩子接過傘，有些不願意。

“扔了吧。這傘質量太差，擔心真被劃了手。反正都淋濕了，打傘也沒什麽用。”

小木沙還是不樂意，到底把傘接去扔了。

木沙走到一邊取了票，再次確認，又看看外面，對兩個孩子說：“準備好了？我們要出發了。”

來到外面的空地上，旁邊有一個插旗子的石臺，木沙還不及反應，兩個孩子就先後爬了上去。

她們站在斜坡上，雨下得正大，石面又滑，木沙這時連說也不敢說了，咧著嘴，緊張地伸只手護著她們，深怕一個趔趄，磕個大包。

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孩子也不低身，雙手並用，而是直直下來。小沙木的鞋底似乎更滑一些，一個不穩，仰身斜倒，後腦勺正磕在石面上。

只聽咚的一聲，木沙心上一緊，立時把她拉起來，用手一摸，果然摸到一個大包。

木沙把孩子摟進懷裏，又生氣，又心疼，責罵道：“叫你淘氣，現在摔疼了吧。”

她的話聲，孩子的哭聲，都被嘩嘩的雨聲遮掩住了。

小沙木犯倔，卻不常哭。哭了兩聲，就止住了。木沙拉了她們兩個，向著候車室走去。

去廁所給她們換了衣裳。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幹了，只鞋子還濕濕的裹腳。反正這回當天就到，也不用睡覺了，木沙就沒換衣服。

這回可以從從容容的等車。孩子要吃東西，木沙給她們買了碗炒面，又去對面超市裏買了點零食，她們沒吃多少，倒把桌上店家的西瓜吃了兩塊。木沙不好意思，走時多付了些錢。

這趟車直坐到Z縣。到了那裏，一切都是熟悉的了。木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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