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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第二百一十二章聊勝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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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聊勝於無

回到鎮上,時間還不很晚。

“我們去問問準生證的事吧。”

整棟樓裏冷冷清清。計生辦主任是吳前的初中同學。熱情之餘,他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說明需要提交的材料。

“結婚證肯定是要有的。另外還要女方戶口所在地開具《初婚初育證明》。”

聽前一句,他們都很高興。可一聽後面,就犯難了。

“你是河北的?”男人問木沙。

木沙還在犯嘀咕。初婚初育?戶口本上既然沒有相關內容,那就是了。為何還要開證明。如果說戶口本具有滯後性,不足為信,那自己不回家,不經過查驗的話,那一紙證明又有什麽力度?

回家,受查,估計還要經過父母。木沙慢慢覺得結婚是件麻煩事。

“啊,是的。”

“你看這……”吳前插進話來,用臉上的為難代替後面要說的話。他顯得那樣無能為力,木沙看了,有些煩躁。

“咱們也是老同學,實話對你說。材料呢不能少,這不是我卡你,是為孩子今後上戶口打算。”這話是向著吳前說的。他又把視線轉向木沙:“可大老遠的路,來回跑也不是事兒。要不這樣吧,你給家裏打個電話,讓他們幫你問問,那邊是怎麽個說法。地方不一樣,規定也不一樣不是。要什麽材料,給他們寄去。等辦好了,證明可以傳真過來。這樣做不見得省時,但人可以不用跑了不是?”

這已然是最後宣判。

話是這樣和平簡單,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很大的難題。

首先時間上他們就耗不起。工作、工錢、住處。再者,以木沙現在的處境,家裏未必肯幫這個忙。

“要不你打電話問問。要行呢,你就在這裏等幾天,我先回去。要不行,就算了。我不信孩子生下來,還能上不了戶口。”吳前建議著,語氣是那樣弱不經風,似乎出口就被自己否決了。

木沙苦笑,結婚當天就遇上了關卡,不是事兒的事兒竟成了無法逾越的難關。

“再說吧。”她說。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來到街上,吳前這樣問她。

木沙看向旁邊的小攤,擺出來的東西還真不少。她本不想吃什麽,看到豌豆後改變了主意。

“給我買三塊錢的豌豆吧。”在學校時,劉遠給她吃過這個,她很喜歡。在浙江並沒有見過,現在,倒在這裏見了。

吳前果真給她買了三塊錢的豌豆。這成了一個梗,日後,吳前跟人提起來,說到什麽彩禮、酒席,他會不以為然地駁道:“哪那麽麻煩?你大嫂我只用三塊錢的豌豆就娶到手了。”

木沙聽了,嗓子眼堵得十分難受。三塊錢,也許自己真就這麽賤吧。她知道,吳前的無賴出自無能為力。也知道,三塊錢的豌豆只是一個點,並沒有串成最終的起始。可是,越是解釋,越是加碼,層層累積,搖搖欲墜。

雜貨店旁邊就是一家覆印店。吳前進去,問了傳真號碼。木沙給家裏打電話。是羅玉接的電話。

“這樣啊。這事兒我也不懂,都是你哥辦的。不過,無論是一胎還是二胎,辦下來都挺順利的,好像也沒要多少材料。等晚上你哥回來,我幫你問問。”

天已不早,還趕著回山裏的小姨家,吳前在大街上叫了一輛摩托車,載著他們回到他二叔家裏。

他二叔已經回來,引著他們參觀了新房。從外面看來尚可的二層小樓,進去一看,竟是粗制爛造的豆腐渣。

樓梯又暗又窄,等到了二樓,陽臺上的欄桿砌得歪歪扭扭,瓷磚貼得高低不平。

“你們造這所房子花了多少錢?”他們回到屋裏,吳前遞給他二叔一根煙。

“我不抽這個。”他二叔拿起掛在門後的煙鬥,點上,砸了一口,眼望著新房,慢慢回道:“到目前為止,花了兩萬多。”

“工錢呢?”

“六千全包。就兩個人,白天幹,晚上點著燈也幹。我和你二娘忙著在外面找錢,沒法監工。唉,就這樣吧,只要不垮,好歹是個住處。”

他們沒有多聊。二叔叫來女兒,給木沙掰來幾根玉米煮了,自己騎摩托上了鎮上。

黃澄澄的玉米端出來,木沙吃了兩個,又軟又糯,十分香甜。

吳前從閣樓上取下一個破紙箱,紙箱已被老鼠啃得破破爛爛,積塵足有半個指節那麽厚。

“我以前也愛看書。喏,這些都是我買的。有養殖的,有種植的。好多呢,東拉西扯的,只剩了這些。”他一邊翻,一邊說,“要是家裏有錢的話,包個山頭,種點果樹,搞點養殖就挺好。你看,我還做了筆記。不是吹牛,我還是挺有想法的。唉,”他嘆了口氣,“只可惜,沒有條件執行,這麽些年糊裏糊塗就過來了,什麽也沒落下。哎,”他忽而驚嘆,從書本中抽出幾張綠格子信紙,“這就是我進傳銷那會兒,朝家裏借錢寫的信。”

木沙接過來看了一遍。字寫得真好,語句也很真切。這是吳前的可愛之處,可是她沒想到要過來保存下來。

可愛是會變成可恨的理由。她和吳前的聊天記錄,幾條短信,包括那條刻意保存的“讓心不在雕零”的長言,連著手寫的草稿,全在不知由何而起的一時氣恨裏全部清空了。

展示完畢,吳前又把東西放回原處,塞回閣樓上。

“二叔他們蓋好房子,或許這裏就要被拆了。”

木沙並不因為吳前的留戀而對這間沒有記憶的破屋子產生深厚的情感。

“我有些累了。”她說。

“是啊,折騰了大半天。你睡會兒吧。”

床是一張老式帶頂的木床,上面刻著花紋。

“這還是吳興結婚的時候,我爸給他做的。我爸是個木匠。”

床是太單薄了,花紋沒有什麽新意,雕工也不很好。在木沙眼裏,只是一張床,繁覆地不招人喜歡。

床上鋪的紅毛氈又黑又臟。枕頭也黑得不成樣子。可木沙剛躺上去,閉了眼,就沈沈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屋裏多了一個幹瘦的女人,正是吳前的媽媽。

對於她,吳前說得不多。秀敏倒提過幾次,說她自私,說她懶,說她饞,說她會把給孩子買的東西偷偷吃掉。

“可她還是挺會做飯的。”

木沙聽了,不置可否。現在,她看這個老太太,跟看一個陌生人沒什麽兩樣。

他的二叔買了點菜回來,她掌勺,小香桂燒火,不多一會兒,幾樣菜擺上桌子。菜樣子倒是看著清清爽爽的。許是吃了玉米,木沙沒吃出好來,米飯也有些難咽。

“這米是你們買的,還是自己種的?”吳前問二叔。

“買的。就那幾分地,種的哪裏夠吃。”

木沙吃了飯,來到院子裏,看著院前的水塘發呆。過一會兒,吳前和他的媽媽先後也出來了。

吳前給他媽媽點了一根煙。兩人冷淡地說了幾句話。

“天不早了。我們先走了。”吳前說。

“走什麽走,到我那裏去歇。”

吳前說了什麽,他媽媽改口道:“那過去坐會兒。”

“不了。”

老太太見吳前拒絕,轉而對木沙說:“好不容易來一趟,就去坐坐吧。前面就是,不遠。”

木沙更沒有去的理由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媽媽的家不是我的家。事後,吳前這樣說。木沙承認這種說法,心裏又另有一個聲音,吳前的媽媽也未必是自己的媽媽。

老太太見他們兩個執意要走,不知從哪兒掏出三百塊錢,給木沙:“買點水喝。”

秀敏說過,她跟吳興談朋友的時候,要一千五百塊彩禮。老人不肯給,還罵了她。最後,給了她一千。

木沙一分也不想要。“不用了。”她說。買水喝,這說法可真新奇。

“媽給你的,就拿著吧。”吳前說。

木沙這才接了,折一折,揣進牛仔褲後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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