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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第二百零七章始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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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始料不及

不知不覺到了月底。吳前拿到剩餘工資,也被辭退了。原因是體檢查出了高血壓。

木沙翻看他的體檢報告,很多小黑箭頭,向上向下,齊齊地射進心裏。

諷刺和不安,可是說不出來。

好在,這時,他的弟弟和弟妹已經找到工作。

“沒事。正好是五一,你又剛來,就好好陪你玩兩天,過後再找工作。多了不敢說,一個小時十一二塊,到哪兒都能找到。”

他帶她去鎮上買墻圍,回來把床周圍釘上一圈。又把竈臺上的爛紙換掉。他的手很大,指頭像是一般粗細,指甲又扁又平。他張著手,把木沙的手牽過來作對比:“我這手一看,就是苦命人的手。”

苦命不苦命,還沒下最後的定論。可他的手確實很巧。這些事情說是簡單,要做得齊直平整,加上墻體本身質量不好,還是不容易。

“錢不多,只能這樣將就著。等以後有錢了再說吧。”他看著有限的成果,這樣對木沙承諾。

屋裏收拾妥當,就到附近游玩。

他帶著小侄女蘭蘭和木沙去山上,下山的時候從墳地拾來一些廢棄的大理石石塊,擺在屋裏,有的當了磨石,其餘的只是用來看著。途中在路邊的垃圾堆上拾來兩個破燈罩,裝了土,從路邊拔了野花種在屋裏。

所謂窮酸,大抵如此。然而眼中的小草映進心裏,平平常常,卻是不可否認的綠意,不可無視的春色。

情緒卻是山路十八彎,剛見了亮色又轉灰暗。

吳前拿出五十塊,叫蘭蘭去小店買醬油。

“我這裏還有十幾塊。”木沙從包裏翻出錢包,拿出十塊錢。

“你就剩這點錢了吧。”吳前把錢換過來,打發孩子出去後,隨口問道。

“嗯。”

“你給蘭蘭買牛奶的時候,吳興就看見了。他說,看你又是錢包又是銀行卡的,還以為是個富婆,帶來多少錢呢。結果一看,連張整票也沒有。”

木沙聽了,有些不高興。我用不用錢包礙著誰了?可她轉而又想,自己沒能帶點錢過來,白吃白喝,吳前或許也有些失望吧。

“如果我早點過來的話,還能多個三百塊。”

“是嗎?”

“我找了工作,只幹了一天活就辭職,怪不好意思的。聽老板娘說為這件事花了三百塊的介紹費,我就把錢還她了。”

“什麽?你是不是傻?”吳前瞪大了眼,走前兩步。木沙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給人幹了一天活,沒拿工錢不說,還倒貼三百塊。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她肯定是在訛你。勞動法知道吧,你怎麽不跟她理論理論?”

“她只是提了提,是我主動給的。”木沙對他的小題大做、上綱上線有些反感。還搬出了勞動法?說的好像你真懂似的。你不是因為身體不好被辭退了嗎?勞動法就沒個解釋?

“你……你呀,要說沒有社會經驗吧,這又不是經驗的問題。說白了還是傻,白白地丟了三百塊。你是不知道錢多難掙。”

木沙不敢茍同。問題首先在於自己出爾反爾,擱誰也不會高興。另外,也是因為她扣著身份證,自己又不擅長打嘴仗,說是軟弱,也是有自知之明。再者,新的未來也激發了她的爽快。

哪怕就事論事,只以錢說話。若一天的工作算是理虧的補償,還在人家住了一晚呢,加上兩個煎餅果子,來回車費,頂多算白扔了兩百。被騙過、或許被偷過,不知不覺地丟過,沒了兩百塊算什麽呢?何況這又不是把錢拿來打水漂,只求多少問心無愧。

可她只在心裏想想,沒有明說。吃人嘴軟,已經夠慚愧了。另外,說實在的,三百塊,對於他們來說,真也不算少。

“算了,傻就傻吧,你要是不傻,也許就不會來找我了。”吳前倒會釋然。

傻吧精吧,到頭總要讓別人多操心。

劉遠突然打來電話。

“陳老師讓我告訴你,你要是想回學校,還有機會。你的學籍沒有寄出去,老師說這一年可以算作休學。木沙,你好好考慮考慮,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你跟你爸媽說說,要不回來吧。我們都挺想你的。老師一個星期內就要答覆,你決定了打電話給我。”

木沙握住電話,有些暈眩。已經走了那麽遠,遠到像前世一樣縹緲恍惚。現在,卻被告知轉角還在,還能回頭。還能回頭?不能。

可是她無法當作什麽也沒聽見。回去,當真可以?學費咋辦?

沒有辦法。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夢。她只是止不住夢囈。

她跟吳前說。吳前正在炒菜,他聽了,停了鏟子。

“我不可能等你。我這條件也幫不上你的忙。你若是真的要回去,我只能出點車費,我們也就算完了。”他的臉上滿是淒愴,倒像情深。

這叫木沙又好笑,又難過。

“你,不要走,好嗎?”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木沙沒有回答。身體中有根弦受了波及。

吃過晚飯,木沙像夢游一樣走出去。

家裏的電話響了。是木母,不是羅玉,接了電話。

“媽,同學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我還可以回去念書。”

“你說什麽?”

“同學說我還可以回去念書。”

“你不是不上學了嗎?怎麽還能回去?人說什麽你都信,別被人騙了。”

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可木沙又說:“老師說,這一年可以算作休學。”

木母沈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揣測老師和謊言之間的不同分量。然後,她嘆了一口氣:“唉,不是媽不想讓你上學,家裏的條件你也知道,實在是供不起呀。你爸年紀大了,幹不動了。家裏又有小孩,你嫂子沒法出去,就是出去,你也不能要她的不是。你哥……唉,我就不說了。不是媽不疼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這當媽的,要一碗水端平,虧了誰也不行。唉,說白了,還是媽沒本事,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

“我知道了。沒事了。”

“別怪媽媽,我也是沒辦法啊。聽你嫂說,你不是在北京找到工作了嗎?你就好好工作。你年紀也不小了,瞅著合適的,也要嫁人了。”

“我知道了。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木沙掛了電話,呆立了一會兒,從放空的身心裏找回平衡。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這話,多麽在理。可不管你是手心還是手背,只要對你說起,那麽,說話人的選擇就不是你。

一碗水端平,多麽難為人啊。可即使端平了又怎樣,端平的只是一碗死水。四個人,四顆心,誰知道誰的饑渴,只得用沒有溫度的標準來顯示公平。

母親最後還是選了哥哥,木沙這樣想。與其說是希望,不如說是試探。哪有這樣的便宜事,想回頭就能回頭?學費是障礙,卻只有山高。年齡是障礙,卻只是嶺遠。自卑和心虛呢,卻是自斷雙腿的利劍。

就這樣了。

木沙撥通了劉遠的電話:“謝謝你們的好意。我,不回去了。”

“這麽快就決定了?你跟你爸媽商量了嗎?”

“這已經是慢的了。一開始,我就該答覆你的。我不回去了。你們,好好的吧。”

不等劉遠再說什麽,木沙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擡頭望了望周圍的別墅小路,提步向著她能夠去往的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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