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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此心難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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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此心難測(一)

豈料,下午時分,徐建突然找來,交給木沙一百塊錢,說是阿龍讓給的,怕她上班填不飽肚子。

“我現在有吃有住,而且他上次給的錢還有一些呢。”木沙不想接這錢,尤其是從徐建手裏接過來。

“這是阿龍叫給的。你不要,到時他還以為這錢被我昧了呢。給你你就拿著。”徐建說著,把錢往她手裏一塞。木沙也就沒拒絕,不花還不成嗎?

“你就在這裏面工作?”他指了指木沙工作的廠房。

“是的。我在裏面剪線頭。”

“你怎麽不在那老鄉家裏住了?是不是嫌人家裏破?”徐建突然發難道。

“我不喜歡打擾別人。”木沙的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喲,才幾天不見,翅膀就硬了,還不喜歡打擾別人。”徐建冷哼一聲,忽然聲色俱厲地警告木沙:“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頭。阿龍對你咋樣你心裏有數,我們也都看見了。這裏,到處都是打工的小年輕的,如果你敢背著他交男朋友,我作為他的好哥們,頭一個不會放過你。”

說著,他向木沙舉起拳頭,晃了晃,便轉身揚長而去。

震驚氣急使木沙一時不能反應。看著徐建的背影遠去,木沙忽然覺得,阿龍雖然對自己好,卻總有意無意地提防著自己。至於自己,是的,自己確乎有見一個喜歡一個的脾性,像王佳明,像王凱,像丁亮,可那只是喜歡,更多一點是暗戀,她並不想怎樣,而且也只喜歡他們的某些方面,並不認可整個人。

她確乎對阿龍談不上喜歡,而是一種依戀。可自思,自己雖然已經算不上什麽道德之人,也還不至於給阿龍扣綠帽子。就是想扣,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能激起自己背叛意識,置道德觀念於不顧的人是多麽不容易啊。反正無論是木母也好、木扁、木牙、木葉、小姨、大姨……她所認識的這所有人中,誰能說自己遇到的是生命中的唯一,能夠配得上“愛情”二字。

徐建的警告沒有對木沙起到震懾作用,反而因此使木沙的心又離阿龍遠了一些。

遠遠近近,都不是木沙真心認可的距離。

命運便想為此添上決定性的一筆。

木沙發現自己有兩個月不來月經了。再無知,她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她給阿龍打電話,說了自己懷孕的事,說了徐建來送錢的事(當然把他威脅自己的那段隱去了),說了母親的腳被壓壞,她想回家探望的事。

阿龍在電話裏說:“哎呀,我就要做爸爸了?這是好事。可我現在走不開呀。玉米還沒掰完呢。這樣吧,我讓徐建在他老婆附近給你找個廠子,你在那裏混幾天,他們也好照看你。我爭取早點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個把星期我就回去了。至於你媽媽的事,我回來再說吧。”

“不用,我在這裏幹著挺好的。”

“那不成,你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得重點保護。就這樣說定了,你把那邊工錢結了,我明天就叫他來接你。嘿嘿,你幹了幾天了,掙了多少錢呀?”

“四五天能掙多少錢?二三十有的吧。”

“那也不少。比幹坐著強。那就這樣。我先忙去了,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啊。”

木沙掛了電話,長舒一口氣。未來在她面前再次明朗起來。

她回到廠裏,直接跟老板說:“我媽媽收玉米時腿壓壞了,我得回去照顧她。所以得辭職了。”

“那你今天就走哇?”

“我今天幹完,明早走。”

老板同答應她來上班一樣痛快地同意了她的辭職,“成。百善孝為先嘛。”一句話點得木沙有些慚愧,可又不好明說事實。不過自己是真要回家的。

他叫木沙明早把她的計件紙拿來,給她結工資。木沙便又坐回座位上,接著剪她的線頭。她剪得更仔細了,似要剪掉那些不必要的枝枝蔓蔓,讓一件衣服盡可能得明朗起來。

第二天,木沙拿到有生以來的第一筆工資——三十五塊錢。

雖然不多,卻多得超乎她的預料。

這三十五塊錢該怎樣花呢?還是保存起來留作紀念?

她興奮地看著那皺巴巴地四張紙幣——三張十塊,一張五塊,覺得保存下來意義不大,錢不多,張數倒有點多。自己又連個錢包也沒有,放在哪裏好呢?日記本裏嗎?心事與金錢,又似乎不大搭調。反正我知道自己能養活自己就成了。還是把它花掉吧。

木沙來到街上,該買什麽好呢?或許該給母親買點補品,可這麽點錢能買什麽?再說自己什麽時候回家還不確定呢,帶著有些麻煩。而且一路看過去,也沒什麽合適的。

如此邊看邊想,最後,在看到櫃臺裏的手表時,木沙決定給阿龍買塊手表。

無論是自己目前對他的等待,還是自己回家後他對自己的等待,還是她回來後兩個人一起對孩子的等待,都與時間有關。戴個表在手腕,聽它滴滴答答地流逝,放遠思緒,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也許潛意識裏木沙還會想,這也許多少能消除阿龍的粗俗之感。可當時她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想法呢?這就不得而知了。

她向老板問過價錢。二十四。正好,可以買,便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了下來。還剩十一塊,這點錢就留著,回家後花在母親身上吧。

買了手表,覺得也沒什麽好轉的,木沙便回去,打電話告訴阿龍,說自己就在廠門口的公共電話廳那裏等徐建,還告訴他自己發了三十五塊錢的工資,用了一些為他買了一份禮物,至於是什麽,等他來了才知道。

“是嗎?你還為我準備禮物了?那我一定爭取早點回來。哎呀,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讓我親親。”阿龍在電話裏對著話筒長長地“啵”了一聲,木沙感覺自己的臉熱了起來。

徐建如時趕了過來,“我們又見面了。聽阿龍說你懷孕了?恭喜你啊。他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這段時間我們可得照顧好你。這可不是小事,千萬不能大意。跟我走吧,廠子我已經給你聯系好了,就在我老婆的廠子旁邊,過兩個鋪面就是。”

跟徐建沒有什麽好說的,木沙沈默地由他帶路,去往自己下一個目的地。

還是一個小服裝廠,老板是父子倆。看起來小老板比自己也大不了兩歲,可人家已經是老板了。而自己呢?未婚先孕的年輕媽媽。再看徐建,雖然和老板談笑有聲,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待業中年人而已。而徐建的老婆呢,辛辛苦苦,還不是為了養老公(還算不上呢),供兒子。真是人各有命,不能互比。

這次倒不用請客吃飯,木沙順利地進了廠,工作還是剪線頭,效率還是慢悠悠。老板自有忙的,員工也埋頭掙錢,沒有什麽人在意木沙的存在,木沙也樂得安然。

宿舍裏也沒有幾個人。兩個年輕的小姑娘,一下班就湊在一起聽歌,七嘴八舌地說東道西。木沙插不上話,人家也沒準備讓她插話。百無聊賴的時候,她依舊看書,寫日記,掏出她和阿龍的合影,想用素描表現出來,畫出來的東西卻醜得自己看不下去。

有時,她也會去徐建的老婆廠裏坐坐。廠裏是允許邊幹活邊閑聊的。可她們總打趣她,說她什麽有福氣,母憑子貴,做老板娘之類的,讓她十分難為情。

徐建老婆的身後,有一個女孩,又高挑又白皙,說話聲音也很溫柔,大大的眼睛很是好看。每當她聽著人們對木沙的打趣,一邊麻利地踩著縫紉機,準確地移動著手裏的衣物,一邊低頭微笑時,木沙莫名地有一種愧疚的感覺,似乎自己搶走了本屬於她的幸福。

除此之外,木沙也怕影響她們工作,去了兩三次之後,便也不去了。

後來,她發現宿舍所在的樓梯很臟,沒事的時候,便提了掃把去掃樓梯,多少也想借此彌補自己在工作上的低能。只是這種慚愧比之原來的廠要淡了一些。這裏的夥食實在太差了,不銹缸碗裏只一點絲瓜片或者白菜葉,難吃不說,還少得可憐。得了,事實證明,自己也只能配得上這種夥食待遇。

再者,木沙便是去街上閑逛,一次,聽人說出了車禍。她沒去看熱鬧。後來瞎轉時,發現地上還有一大灘被沙塵抹淡的血跡,木沙站在路邊,盯著血跡看了一會兒,突然有些悲傷,要是自己忽然客死他鄉,誰會幫她收屍呢?

阿龍在這樣的想法裏浮現出來,一下子變得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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