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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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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詩情畫意

第二天上學,並沒有多少人打問木沙昨夜的經歷。想來,那樣的深更半夜,他們並沒有驚擾太多人。只知情的幾個人對木沙的出現表示歡喜,同時對她離家出走的“壯舉”表示欽佩。還有的對她坐過警車表示驚羨。此事過去不久就是暑假。經過一個暑假的空置,之後,再沒聽誰把此事提起。

辛父遵守了自己的承諾。買了水果啤酒,帶著木沙,根據她的指引找到了那家餐館,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這是陽光高照的白日,仿佛照出了自己那晚的荒唐。所以比起感激,木沙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多半時間低著頭,連兩個恩人的容貌也沒記住分毫。

感謝和不客氣來回謙讓,也讓木沙有些不耐煩。她想真誠若真到位,何須如此麻煩。

臨了,男人還開玩笑說,要認木沙做幹女兒,以紀念這段緣分。辛父笑著,不置可否。木沙卻想:我是一個離家出走的人,我縱然有錯,卻也由此看出那個家並不是很好的了,家裏的人都還避之不及,怎好再與別人粘黏呢?

回來的路上,辛父騎著三輪車,感慨地說:“沒想到你走了這麽遠的路,可真虧了人家好心,不然,你可能真的回不了家了。”

木沙坐在車上,聽著樹上的蟬鳴,是這樣的吧。面對善意,她總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視的同時,那種溫暖的感覺卻通過全身淌進心裏,在那裏匯成了一片小小的溫暖的湖,滋潤著她那荒蕪的世界。

這年的某個冬夜,木沙正坐在炕上看電視。木扁湊過來問她:“我給你帶來的那個密碼本還在不?”

“在呀。”木沙驚訝地看著木扁,以為他又要拿回去。

“那你找出來,幫我寫封信唄。”

木沙將信將疑地去大鐵床枕頭底下取了本子,返回來時,木扁已把電視關了,又不知從哪裏拿了一只筆。木扁撥開密碼,小心翼翼,盡量齊整地撕下一張紙,連同手裏的筆一道交給木沙,吩咐道:“我說你寫。”

木沙接過筆,把紙按在本子上,靜靜地等待著。

“親愛的娟子,”木扁說道,“你好。”

“親愛的娟子……”木沙一邊低聲重覆著,一邊用她那稚嫩的筆跡在紙上寫著。並且心裏暗自好笑:我哥這是給人寫情書哩。

“你好。”木沙筆一頓,又畫了一個圓圓的句號,然後擡起頭,看著同樣仰著頭思索的木扁,守候著他的下句話。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木扁幾乎是猶疑著,說了這句話。

木沙很快依樣把話謄在紙上。

又等了半晌,木扁才再次開口道:“自離開你之後,我對你十分想念。”木沙剛要動筆,木扁又即刻攔住她:“先別寫,這個不好,我再想想。”可他想來想去,也沒能想出好的來。他於是有些負氣地說:“把本子給我。”

本子裏配著插圖,有些優美的短句。木沙之前已經看過,但由於看得不投入,並沒在思想上激起多少漣漪。

“喏,就這句。”木沙湊過去一看,只見蒼茫的霧藹下,有個人影茫然失措地立著。旁邊一行小字:輕輕一別,再回首,已是滄田化雲海。

木沙依言寫下。這當兒,木扁已把下句找下:我在這裏,你在那裏,其間山重水覆,是不變的問,去哪裏。

木扁沒等木沙寫完,就又刷刷地翻動本子。“下面寫這句:冥冥中是你,牽引我流浪足跡。”

木沙又過了一會兒才把上句話寫完,即刻又在木扁的催促下落了筆:明明中……木扁歪過頭來看進度,急得大叫:“先停下,‘明明’寫錯了。”說著把手裏的本子遞給木沙看。

木沙楞怔了片刻,確定這個字她沒見過。她瞅了瞅已寫下的字,然後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木扁。

木扁焦躁地說:“鉤了鉤了,在旁邊改過來。待會兒寫完了,再重寫一遍。”

木沙接過本子,對照著把“冥冥”二字寫下了。“冥冥中是你,牽引我流浪足跡。”木沙小聲地重覆著這句話,心裏倏忽柔軟起來。現在回頭看,這是她生命裏最初的一句詩(筆者承認,除了這一句,其於的都是為了行文完整瞎編的),文字的美和感動,在這一刻敲響了她的心門,並成功入住。

當時木沙想,對於一年到頭幾乎不著家的木扁來說,這句話再貼切不過了。

“冥冥中是你,牽引我流浪足跡。”木沙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句話像有魔法一般,在她的腦海裏吹起一縷輕柔的風,似乎也要把她帶到遠處,踏上充滿辛酸又充滿甜蜜的流浪之旅。

然而她還沒走多遠,就被木扁的聲音喚了回來;“下面寫這一句,‘別怨我的腳步在世間迷亂輾轉,有你在心,我的世界就是春天。’”

寫完這句後,木扁又把本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好句子倒還很多,只是不太契合這封小信。末了,木扁把本子往炕上一放,找了一篇沒有短句的頁面撕下來。

木沙一板一眼地把內容又抄寫了一遍。木扁看她抄完,把紙接過來,又細細看了一遍。木沙也在旁邊看著,為自己拙劣的字跡糟蹋了這唯美的詞句感到難為情。不過看來,木扁倒不在乎。看完後,他把紙片折了兩折,塞進衣兜裏,跳下炕,走了。木沙則拿起本子,認真地看了起來。

過兩天,木扁對木沙說:“怎麽,聽媽說,你還離家出走啦?還說去找我?”木沙見哥哥舊事重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走吧,趁寒假我帶你去市裏玩一回。我帶你去動物園看看呀。”木沙不可置信地看著木扁,這時木母也走了過來:“去吧,跟你哥去玩兩天。你兩個姐姐也都上班不在家,家裏也沒什麽事兒。就當提前給你過生日了。”

生日不生日倒無所謂,反正木沙也沒有過生日的習慣。聽木母這樣說,看來她真的能去城裏玩一趟了。這使木沙興奮不已。她除過跟著大人去了兩次縣城,再沒去過別的地方。現在她可以去城裏看看了,還可以去動物園,這可是連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說走就走啊。木沙跟著木扁,坐上公交車,再轉班車,就往市區裏走去。她暗自想,哦,原來是要這樣坐車啊。可她看木扁掏出來的車費,她又知道她獨個兒沒有坐車的可能——她怎麽能偷家裏那麽多錢呢?當然,這麽些錢木母也不會放在明面上。

她還知道,要是木扁一個人坐車的話,他早就打車了,他才不會擠什麽公交車呢。她聽母親抱怨過幾次,說家裏這樣窮,辛父出門賣菜連午飯都舍不得吃,這個王八羔子倒肯花大幾十打車。結果不往家裏拿錢,走了倒死磨硬纏地從家裏掏走一些,要不就是偷偷摸摸地找別人借錢。借錢不說,借了也不還,弄得大過年的,被要賬的都堵住了家門!

不過木沙現在倒不在乎木扁這些“王八羔子”處事。不管怎樣,恰恰是這個母親口中不成器的”王八羔子”給她們帶來了外面的世界。此刻她滿懷感激地坐在木扁旁邊,看著窗外慢慢後退的景致,雖然只是些頹敗的綠植和老舊的房屋,也因為新鮮被木沙不錯眼地掃著。偶爾看到gg牌上出現她聽說過的地名,就又恍然大悟般在心裏嘆一句:噢,他們說的地方原來在這裏。

在這樣的心境籠罩下,別說擠公交,坐班車,就是走路,木沙也是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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