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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官轎入城突覺冷,四人與道長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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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官轎入城突覺冷,四人與道長們會合

念白看著蕭木的背影,歪頭向高希言道:“這是我師兄,比我早上山一年,是雲霄師伯的弟子,他就是愛說話,人絕對沒有壞心思,你也可以信他。”

話音剛落,只聽高希言和柳去非異口同聲道:“哦~”

念白怒氣沖沖地盯著柳去非,想到剛剛明明將要甩掉他,現下被蕭木攔住,怕是沒有機會了。於是只好作罷,冷冷地站在他和高希言中間,小聲嘀咕道:“還叫‘去非’,我看他專惹是非吧。”

柳去非長年修習佛家功法,四肢和五官都甚是靈敏,早已超出了普通人能力之外萬千,四周安靜時,就連一裏之外的蒼蠅嗡嗡聲都能捕捉到,念白這幾句自然不在話下。他嘴角輕揚,也自言自語道:“念白,難不成是因為太黑,所以整日念白?”

高希言不想他們再有沖突,只好老老實實站著,還故意把腳在地上來回摩擦,試圖讓兩人聽不見對方說了什麽。

三人站在一起,雖然也有不少行人側目,但比起昨晚和早上遇見的目光,已經算是友好了。還好沒多少時候,便遠遠地看見蕭木向這邊跑來,一手提一大袋包子和饅頭,滿臉止不住的笑。

蕭木還沒停住腳,念白開口問道:“你跟誰一道來的?除了師伯還有誰?怎麽買這麽些?”

蕭木稍微喘氣,壞笑道:“跟我師傅、師兄,還有……還有你師父啊!”

念白聽到滄憫道長也來了,心中自然是欣喜,但也不自覺冒起冷汗。從蕭木手裏拿過一袋包子,道:“那咱們趕緊走,師傅他老人家若是感到肚餓,便會升起無名火,少不得一陣嗔怪,快點兒快點兒!”

蕭木見念白甚是緊張,給高希言和柳去非眨了眨眼,偷偷笑他,也示意他們快走幾步跟上。

念白走了幾步又刻意放慢步子,回頭等了等高希言,道:“一會兒你就能見著我師傅了,他這人看起來有些古怪,脾氣也不是很好,但他人是絕好的,你不用緊張。”

蕭木也插嘴道:“誰說的?滄憫師叔脾氣向來很好,只對他這個徒弟發脾氣,絕不會波及旁人,你只要離念白遠遠的,保證沒事兒!”

念白用手肘碰了碰蕭木的胳膊,把他撞到一邊兒,又湊近高希言道:“師傅喜歡聰明人,是我太笨,總惹他生氣,所以一定會喜歡你的。”然後尷尬笑了兩聲,想要掩飾過去。

“哈哈哈哈!”

只聽柳去非大笑幾聲,卻沒有任何言語,根本沒有跟他爭吵的切入口,弄地念白更是嫌棄。念白回頭白了他一眼,心裏還在緊張,也不多跟他爭辯,緊跟著蕭木向城外走。

剛走出城門,迎頭遇見一個官府轎子,兩排隨從緊貼著,前面還有開道的武將,一襲人洋洋灑灑走過來,雖然步伐並不沈重也不快速,卻在卷起地表一層土灰,幾個人只顧著拿起袖子捂住口鼻,想要看清,卻只能在塵土飛揚中瞇著眼睛,什麽都沒發現。

只有高希言覺得身體被寒風刺骨。

等那轎子和一眾隨從走遠了,路人才開始繼續走路。

蕭木揮了揮衣袖,等塵土散去,他幹咳了幾下,皺著眉頭,搖晃著腦袋,道:“這世上除了成仙,還能有比做官更威風的嗎?出個門都左擁右護,百姓還得給他讓道,真是神氣!”轉頭看了看念白幾個,念白和高希言正看著他,只有柳去非像沒聽見一般,只顧埋頭走路,此時已經走在前面好遠了。

蕭木察覺自己失言,笑瞇瞇看著念白和高希言,又拍了拍自己的嘴,道:“你瞧我!我就該跟你學,這嘴只用來吃飯和念經,平日就當個啞巴!”邊說邊搖著頭,甩開他們,自己走在前頭。

不一會兒幾個人跟著蕭木進了一處山林,遠遠地便看見山腳下五個穿著道袍的人正在盤坐。

念白認出是雲霄師伯和師傅的身形,還看見雲霄師伯的三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徒弟,也都是第一次下山。

念白雖心裏擔心出錯被責備,略微緊張,但第一次跟師傅分開半月有餘,見了還是開心更多一些,回頭叫了聲高希言,便邁開步子小跑著過去。

高希言和蕭木也都跑起來,跟在後面,只有柳去非依舊不緊不慢走著。

念白遠遠地便呼喊道:“師傅!”

滄憫道長見念白跑來,站起身向前迎了兩步。面含笑意,向念白伸出雙手,念白以為師傅一改往日嚴肅,要溫柔地打個招呼。

不料,只見他手伸向念白手裏抱著的那袋包子,隨即臉色突變,嗔怪道:“我道怎麽這麽慢,原是遇上你給耽擱了,趕緊給我,餓的心都慌了。”

滄憫道長接過那袋包子,轉身遞給雲霄道長,雲霄道長拿了一個,自己才拿了一個,剩下的又都給了雲霄道長的幾個徒弟,不等跟念白敘舊,只專心品嘗包子。

念白稍稍有些失落,但見滄憫道長還是如在山上一般對自己,有了更難得的熟悉感,也咧嘴笑笑。上前畢恭畢敬跟兩位道長和三位師兄行了禮。見高希言已經在跟前停下,便拉過來給師傅介紹。

念白道:“師傅,這是我下山後遇見的第一個朋友,他叫高希言,是青州人士。”高希言向兩位道長和三個小道士行禮,念白繼續滔滔不絕道:“他人很聰慧,一路上還有很多人和妖都誇他,也幫了我不少忙……”

滄憫道長清了清嗓子,皺眉看著念白,念白連忙閉嘴,示意高希言自己介紹。

高希言拱手再拜道:“二位道長好,晚輩高希言,從青州往南尋找兄長,一路上多虧念白相護,蒙大道庇佑,才安然無恙。兄長在前日已經尋著了,他如今回了青州,我便與念白相約繼續相伴南下。”

雲霄道長和師兄們邊吃包子,邊像看好戲一般看著這邊。

滄憫道長對高希言打量一番,微微笑笑,只是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又向念白身後看了看,念白回頭見柳去非也走到跟前停下,不情願地簡單介紹了一番。

滄憫道長依舊笑笑點點頭,把手裏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細細咀嚼咽下後,拿袖口裏的粗布巾擦了擦手,起身站在高希言面前,笑了笑道:“你們一路上都遇到什麽了?能不能跟我說說?”

念白見滄憫道長願意與高希言談天,便示意高希言展開說說。高希言會意後便從第一次遇見念白那晚,一直說到遇見的妖,以及前幾日遇見的柳去非。一件件在他嘴裏都變成畫本一般生動,語句簡潔,使人百聽不厭。兩位道長和師兄們聽得也很入迷,蕭木和幾個師兄也想要遇見妖,眼饞地不行,拼命往嘴裏塞著包子,兩腮都鼓鼓囊囊的,一臉羨慕。

柳去非也是第一次聽說,也認真聽著,偶爾臉上露出些微欣賞的表情。

一席話結束,雲霄道長先開口說道:“半個月就能遇見這麽多妖,可見近來山下頗不太平,好在這些妖都不壞,沒想過取人性命,也算是禍中之福。”

滄憫道長附和道:“確是。福禍之中必有生機,邪惡裏也暗藏善意。”說完,他稍稍思索了一下,問念白道:“可有什麽疑惑未解?”

念白聽滄憫道長問這句,放在心頭想不通的事總算有了出口,認真問道:“師傅,我們遇到的那個烏龜妖,對人類甚有敵意,還多次出手懲罰做錯事的人,非要分出個是非黑白,我有時候覺得他說得有理,有時候又覺得沒有道理,再一想想好像又有道理了,總是不能拿定主意。就好比,若凡事都不論個對錯,犯錯的都不懲罰,豈不是沒有人會願意去做正確的事了?

那國家也不用設立什麽律法去評判,更不用有判官,甚至,皇帝也不用了。但若什麽都要分個對錯,好像又不能真的判定,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這世間又有多少大事呢?很多時候細論起來,都跟家務事甚接近,那又有誰、有哪條律法能斷清呢?”念白只有在苦惱時才會說這麽多話。

見道長依舊平靜地看著他,他便繼續開口。道:“他說‘人心甚是覆雜,所以很多路都因為想法太多才慢慢迷失了。’我想到了自己從前念經和練功,也都因為想得太多,心裏總沒有一條清晰的路數,每次要施行法術時都要試很久,也覺得這話沒錯。”

滄憫道長見他停下來不再說話,沈默了一會兒,又轉頭從雲霄道長面前的袋子裏拿起一個包子,不緊不慢送進嘴裏。

蕭木見滄憫道長沒再評議,走過來拍著念白的肩膀,道:“哈哈哈,師叔你聽聽,他一個人竟聽向妖學怎麽做人,把妖的話還聽得甚是認真。”蕭木怕念白又被嗔怪,故作誇張地說起笑話,自己早已笑得前仰後合。

念白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撇了撇嘴,抖了下肩,把他的手抖落下去。

蕭木一臉無奈,碰了碰念白的胳膊,嘟囔道:“妖說得話若都對,我們何必下山,又何必上山?”

滄憫道長聽了蕭木這句,突然停住了嘴,轉頭看了看雲霄道長,兩人相視一笑。這一笑,把剛才說過話的念白和蕭木都搞得滿臉疑惑,心上略微緊張,恭敬地看著兩位道長。

滄憫道長咽下嘴裏的包子,對雲霄道長道:“我就說蕭木這孩子有悟性,雖平日說的多數是廢話,偶爾也有一兩句振聾發聵。”

蕭木聽見滄憫道長誇自己,心裏一個煙花綻放,開心地合不攏嘴。

雲霄道長也笑著道:“蠢話中也有幾句妙語生蓮,你這幾句胡亂說的話恰好就是一種答案。”

滄憫道長見念白和蕭木依舊一臉烏雲籠罩,便繼續指點迷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山,妖的心中也有,只不過有的時候眼見的山的面向,所站位置不同,產生了不一樣的風景和高度,哪裏有什麽對錯,不過是隨心而動,隨心而信,隨心堅持罷了。記住,大道至簡,不會變亦無需辨。”

念白聽見了答案,蕭木聽見了稱讚,兩個人沒細琢磨便只顧連連點頭,看著兩位道長憨笑。

一陣話停當,兩位道長和師兄們也都吃飽,紛紛拿起手邊的水葫蘆喝了幾口,水亦喝足,便起身打算趕路。

突然一陣怪風從山背面吹來,念白快速越過蕭木,走到高希言身前,一只手擋在前面,一只手早已抽出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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