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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白觀與妖對弈,王小川說露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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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白觀與妖對弈,王小川說露秘密

目送三人離開後,若華又帶紫煙參觀了自己居住的宅院,直至天色漸晚才起身告別。

辛書生清醒時已經是第二日,睜開眼時竟已躺在鬧市區街上,身上汙垢不堪,被來往行人看了個遍。他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遮住臉,踉踉蹌蹌跑回家去,當天就收到了知府家解除婚約的告知,一夕之間成為全城的笑話。

此後,他每日嘔吐臟汙,吃得越多,吐得越多。一連吐了一年才好,但因耽誤了殿試日期,只能重頭再考。可惜考了好幾次也沒再高中,後半生只留在鄉裏做了啟蒙先生,最後又因為只會背誦文章,三五年後就再也收不到學生了,又過了幾年後,在家郁郁而終。若華與紫煙日日交好,惺惺相惜,做了一輩子的好友。這都是後話,此處不提。

高希言、念白、王小川三人緊趕慢趕,當天便到了山東與江蘇的交界,王小川在馬上坐了一路,因為顛簸,加上吹了山風,馬剛停下來便覺頭重腳輕,堅持不住,頭低低的直往下墜。

三人停馬,找了個沿河停靠的破舊船塢,把馬和王小川都安頓好。

已近黃昏。

念白在淺水裏摸了兩條魚,用船上的廢舊鐵鍋煮了魚湯,盛了一碗遞給高希言。

高希言接過,道了聲謝,拿在手裏。等著念白又盛了一碗,看念白先喝了一口,才放在嘴邊淺嘗了一下。

念白咧嘴笑著問他:“怎麽樣?是不是很鮮?”

高希言微笑點頭。見念白又美滋滋的喝了幾口,疑惑問道:“你不需戒葷?”

念白狡黠一笑,道:“我們修行的道士有好幾個門派,門規不一,大都提倡吃素,但有些沒那麽嚴苛。我師傅更是不同,他主張‘自然流露’,若嘴饞或者只有肉食可吃時,也可少吃幾口滿足身體。”

高希言聽後點點頭,捧起碗喝了幾口,一碗熱乎乎的鮮湯下肚,趕路的疲憊蕩然無存,向天邊望了望,肩膀松弛了好多。

念白笑嘻嘻地看著他,道:“若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問我問題吧?”看高希言又沈默,接著道:“我師傅前幾日剛收了一個小徒弟,你的年齡雖然比他長幾歲,我卻覺得你跟他一樣像個沒長大的小孩,但有時候又覺得你說話很是老成。”

高希言聽念白突然打趣他,毫無準備,只呆呆的看著他。

念白認真問道:“你說自己很少出門,怎麽了?小時候有什麽重病?還是……還是……”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會是什麽原因,放棄了,盯著高希言問:“到底是因為什麽?”

高希言別過頭去,看向船塢上的破舊窗子。

念白喝了幾口魚湯,實在忍不住又問了句:“紫煙姑娘還說你跟妖有交情?”

高希言回轉過頭,看著念白問道:“前幾日那只小狼狗,你後來追上了嗎?”

念白一聽問起狗妖的事,想到一直沒來得及告知,一鼓作氣,把那日分開後發生的事一口氣說完,道:“那日我追了十裏地,追到了當時遇見狗妖的樹林,它當時已經快沒命了,倒在一棵樹下。我把妖丹還給它,它漸漸恢覆生機,只是兩眼如死魚目。我問它要不要繼續修行,去嶗仙山上修煉可以助它心內清靜,它開始什麽都不說,我便坐在一邊等它回答,足足等到後半夜,它才點點頭。我才用傳聲符給師傅傳聲,師傅動用遁土術把它帶了回去,現在大概已經在山上聽師傅和師伯們講經了吧。”

高希言聽得入神,腦海裏仿佛浮現那時的景象。靜靜地道:“我認識一個妖,他是我的朋友。雖然我不知道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每天都來跟我下棋。”

念白驚訝又興奮,道:“他什麽時候來?我能見見嗎?是很厲害的妖嗎?”

高希言道:“夜裏。”

念白知自己征得同意,一心想著要見一面,止不住的露出白白的牙齒,嘴角咧地甚開。

月亮升上河面,涼風習習,河面只微微卷起一層薄薄得水紋。

念白站在船頭,念起口訣向河中心一指,破船便輕飄飄地向河裏游走,挺在河中心。

鍋裏的魚湯已經涼透,念白走進船塢。王小川還在沈睡,雖然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面上也沒有絲毫要醒過來的樣子。高希言坐在王小川對面的船板上,斜倚在破窗邊睡了。念白伸手放在高希言腦袋後方的窗子前,那窗子已經掉了一半的窗紙,念白的手背感覺到有風,從包袱裏拿出那件備用的長袍,系在窗邊,都收拾妥當後便在高希言旁邊坐下。頭抵住後面的背板,剛閉上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麽,睜開眼睛,又伸手把自己的衣擺跟高希言的衣擺綁在一起,才放心地倚靠著船塢睡去。

夜晚,高希言又照常睜開眼,他掃視船塢一周,在船頭上看到一團亮光,棋盤也發著亮光。

因為月光明亮,所以那團光亮很微弱,幾近透明。高希言揉了揉眼睛,起身向船頭走去。剛走了一步半就被扯住,踉蹌了一下,低頭才看到系在一起的衣擺。

念白驚醒,睜大眼睛,一身警覺。擡頭看到高希言,才知道下棋的妖來了,瞬間放下防備,笑嘻嘻地解開衣擺,靜悄悄地跟在高希言身後。

高希言坐在那團光的對面,從懷裏拿出黑白棋子擺好。

念白只呆呆地看著高希言的動作,還沒等他開口,只見黑棋子從棋罐升起,又緩緩落在棋盤上,念白興奮不已,握了握高希言的肩膀,向高希言對面仔細看,卻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他低頭悄聲問:“這是什麽妖,怎麽沒有形體?”

高希言仿佛沒有聽見,專心下棋。

念白左看右看,步伐輕盈地繞著船頭走了幾圈,也看不見分毫;用手向黑色棋子的一側摸索幾回,也沒有任何感覺,後來他用手攔截黑棋子,也都被迅速避開,不管他多麽迅速,都能被黑棋子輕松繞過。

念白不懂下棋,也看不見對面的妖。高希言又仿若入了無人之境,對他完全不理會,自覺沒趣,剛好聽見船塢裏王小川嘟嘟囔囔,才走進船塢,走近王小川身邊俯下身聽他說什麽。

王小川正喊著:“大公子,我一路護送小公子,你放心,放心,我也算是個有用的!”

念白小聲問道:“小公子為什麽不能出門?”

王小川依舊閉著眼睛,懵懂答道:“因為老爺不讓,不讓。不能出門,老爺生氣會殺人。”

念白怔了一下,席地而坐,皺著眉頭道:“為什麽小公子出門,老爺就會生氣?”

王小川又回:“老爺不喜歡小公子,像仇人一樣,可能不是親生。”說到這句,王小川突然驚醒坐起,睜大眼睛,滿是驚恐,嚇出一身冷汗。

看到念白的臉,顫抖著道:“念白大哥,我剛剛沒說什麽話吧?”

念白看他一臉恐懼,故意伸了個懶腰,道:“你什麽也沒說,我剛從外面回來,此刻正要睡覺呢!”

王小川伸手擦了擦額頭,問道:“我家公子呢?”

念白懶洋洋地向船頭指了指,然後躺下。

王小川看了看,趴在念白身邊,小心翼翼問道:“念白大哥都知道了?”

念白道:“嗯。”

王小川不知再問什麽,起身坐回到剛剛躺的船凳上,平覆了下心情,突然肚子咕咕作響。

念白笑了笑,起身走回船頭,重新煮開了魚湯,盛了一碗遞給王小川。

王小川感動地兩眼直模糊,悶頭喝了一碗,出去解了小手,見夜還深,又倒頭睡去。

念白後半夜沒睡,躺在船上看高希言下棋,一局終了,高希言走過來問道:“還有魚湯嗎?可否給我一碗?”

念白起身去給他盛了一碗,高希言端碗走到船頭,放在黑棋子的那一側,一子一子把黑白棋子分別收起,放在兩個袋子裏。

念白走到高希言身邊,只見那碗飄在半空,魚湯已經見底。念白大驚,高希言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給他一個眼色,示意他看向河水。

念白側著身子,伸長脖子向船頭外的河水看去,河水的顏色比夜色還要深,映出了一團人形白光,頭發長長的垂在腰下,正端著碗埋頭喝湯。

此時,高希言把兩袋黑白棋子收好,碗也早已被放在桌上,再看桌面早已沒有了棋盤和棋罐,河水裏也只剩飄渺如紗的月光。念白只覺眼前恍惚,那團光仿佛是在他眨眼之間消失的。

念白隨著高希言在船頭又坐了片刻,擡頭望著四周和星空。直到高希言覺得瞌睡了,扶起高希言回到船塢,雙雙依然坐在船凳上,倚窗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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