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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煙擺宴請吃席,書生巧舌辯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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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煙擺宴請吃席,書生巧舌辯白身

書生驚叫一聲之後,扯著念白的衣袖遮著自己半張臉,激動道:“道長,快收了她!”

高希言也回頭,看著難掩蔑視和傷感的紫煙。紫煙沒有說話,只看了書生一眼,低垂著眼簾,向地面看去。

念白道:“紫煙姑娘,你雖為妖,但只要不害人,就不壞,千萬不要為了一時洩憤,壞了自己千年的修行。”

紫煙聽到,原本冷酷的臉慢慢浮現一些暖意,微微提起嘴角,捋了捋衣袖,雲淡風輕道:“道長說得是,想我修行千年才得了這樣的人身和修為,日夜苦修,月月小考,年年大考。也是吃了常人所不能吃之苦,奈何我芳心初次萌動,純凈如山澗清泉,不含半點私心雜念,奈何遇上一個偽君子,利用完就丟棄,以我之身當石,墊腳攀附高門,這種委屈和辜負,著實難以下咽。”

書生別過臉去,躲在念白衣袖後面嚷嚷道:“我又何嘗沒有付出真心?只是得知你是女妖,才無奈與你分離。若你是清白人家的女子,縱使家世貧困,我也寧可違背父母之命,與你終身相伴。可,你是妖啊,我如何能違背世俗和雙親,冒天下之大不韙與你廝守,我們青衣書生斷然不能做這種低等行徑!你……你也要知書達理一些,別太胡攪蠻纏為好。”

紫煙聽後,臉上一塊青一塊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擡手一揮,書生的嘴巴再也不能張開,就連嗓子裏也發不出絲毫聲響。書生驚愕地用手掰扯雙唇和喉嚨,連連向念白求救,示意他殺了紫煙。

念白伸手放在書生的頭上,向下按壓,書生手也擡不起來,無法動彈,只能維持低頭的姿勢。

念白也略帶傷感道:“紫煙姑娘,你的委屈我們也略知一二……很生氣……我們……”他想要安慰,結巴好久也沒想明白要怎麽安慰,只得向高希言使了個眼色求助。

高希言會意地點點頭,輕聲對紫煙道:“這世間就是這樣,很多愁苦無法發洩,若換做是我,也想要殺之而後快。”

念白聽到後半句,吃驚地望向高希言,只聽高希言接著道:“但是‘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若是我們也舍了君子之道,或許只能得到一時痛快吧。”

紫煙平覆了心情道:“多謝二位公子好言相勸,紫煙心中已有決斷。”

說完,又側頭看向高希言,欣賞道“公子少言寡語,遇事淡定從容,甚至從面上看不出半分膽怯和擔憂,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又有不符合年紀的豁達。若非自幼修行之人,也一定有幾分仙緣和大覺悟。小女又無意得見公子與妖有緣,本不願耽誤公子趕路,但實在多日有苦難言,只為求公子留下見證,所以禁錮了公子的小廝和馬駒。不知公子可否答應留下吃個席再走?”

念白聽說高希言與妖有緣,甚是疑惑不解,轉頭看向高希言。

高希言微微點頭,道:“好,那也請紫煙小姐……”

話還未落,紫煙揮了揮手,王小川就恢覆了意識,看了看自己手裏拿著的扇子和對面的人,驚叫道:“你是誰?我為什麽給你扇扇子?”說完把扇子往那人頭上一扔,望向周圍,看到念白和高希言都站在旁邊,放心道:“公子,念白大哥,你們都在啊!這是哪裏?我們何時到了這裏?”

又看到紫煙,皺著眉頭道:“這位漂亮姐姐是誰啊?”

念白和高希言都不說話,沒有想到他竟然忘記之前的事。

紫煙道:“小女紫煙……”王小川眼冒桃花的看著,看出了神。紫煙露出邪媚一笑,故意接著說道:“是個狐妖。”

王小川瞪大雙眼,又眨了眨眼睛做掩飾,支支吾吾笑著道:“哦呵呵,我想也是,難怪這麽美啊哈哈。”說著,悄悄向後退了半步,躲在高希言身後。

念白道:“紫煙姑娘,剛才你說一會兒吃席,不知道是什麽席?我們雖然很餓,但妖的食物吃了恐怕是會害病的。”

紫煙道:“今日的席,只為討個說法。我不是為了殺人,小道長大可以放心。”

此時,門外沖進來一個粉紅鼻頭,眼睛紅紅,長著兔耳朵的女妖,身著一身毛茸茸曳地長裙,輕飄飄走來,面對紫煙行禮道:“大人,貴客已至。”

紫煙揮了揮手,那兔耳朵女妖出門靜候。念白問道:“同席的還有其他人嗎?”

紫煙狠狠地看了一眼書生,道:“一個當局者,也是最重要的客人。大家隨我來吧。”出了門又對門口站著的兔耳朵女妖道:“把他也帶過來,繩子解開。”

大家跟著紫煙,順著回廊進了大廳。只見廳內一片白色做底色,墻壁上有淡雅色勾勒的仙女畫,盡是人間雋永摯情,莫不動容。廳內一排小桌間隔分布,圍成一個圓弧形,對面一張小桌單獨放著。

正面迎著的是一個穿著粉色華服,頭頂挽著半束發髻的女子,唇紅齒白,身形瘦長,外面罩著一件大紅色披風,頗有率性氣質。那女子站在原地,眼神中滿是疑惑和些許膽怯。

紫煙走上前,距離咫尺處停下。

那女子疑惑道:“是你邀我赴宴?”

紫煙點頭道:“正是。我名叫紫煙,以這種方式叫若華小姐來赴宴,實欠妥當,只因迫不得已,還請包涵。”

接著向後微微側頭,只見兔耳朵女妖正帶著書生進門。

不等若華開口,紫煙道:“只因我們有共同認識的人,所以這場宴必須有你在場。”

若華看著急匆匆走上前的書生,驚訝道:“辛公子?你們認識?”

辛書生走上前,對著若華匆忙行禮,又連連手舞足蹈了一番,眉眼亂飛,若華不解其意,看向紫煙他們。

紫煙道:“忘了給你介紹,這幾位是今天的見證人,我只想跟小姐聊一聊世間委屈。”

幾個人行了禮,分別按照指引,落座在那一排弧形小桌上。

紫煙和若華同坐。

兔耳朵女妖扯著辛書生走到被一排弧形小桌包圍著的單獨的桌子旁,稍稍用力按下想要掙紮去找若華的書生。

落座後,一排排各色各樣的小妖們,從門外紛紛端來食物,只有蔬菜和水果,後面終於有了幾塊熟肉。

王小川看著眼前的熟肉,吞了吞口水,又疑惑著小聲道:“這幾樣怎麽這麽眼熟?”

只聽紫煙道:“我知人妖不同,吃食各有講究,今日既款待的是人,就只準備了人的食物。”

若華問道:“紫煙姐姐這樣說,難不成是妖?”紫煙點頭。

辛書生站起身來跑到若華面前,繼續手舞足蹈,拉著若華的胳膊,示意她離紫煙遠一點兒。

若華拍了拍辛書生的手背,臉上露出驚訝又有些開心的表情,打量著紫煙道:“沒想到世間竟然真的有妖,我從書上也看到過關於鬼神和妖族,但從沒見過,只是聽民間口口相傳的古怪事,今日得見,竟然跟人無異,不像書裏和人們口中的那般醜惡嘴臉,反而還是天仙般的貌美!”

辛書生聽若華這麽一說,頓時沒了剛剛的氣勢。失心瘋一般向門的方向跑去,卻被站在門旁的小妖們擋住了。辛書生只好硬著頭皮退回來,走到若華面前皺著眉頭用手比劃著,甚是絕望。

若華歪著頭問道:“辛公子怎麽了?是姐姐不想讓他說話嗎?”

紫煙看都不看辛書生一眼,只是斜視地面,道:“我本想把陳情跟若華小姐講述一二,再讓他開口。既然他這麽迫不及待,不妨聽他說說。”

紫煙揮了揮手,辛書生頓時覺得喉嚨和嘴巴一松。

摸了摸嘴巴,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衣服和頭發,畢恭畢敬地站向若華行了個禮,臉上不再有急切和焦慮,瞬間像是換了一個人,眼神鎮定,面帶春風,道:“驚擾到若華小姐,辛某實在汗顏。自從去府上提親之後,從未想過會這樣相見,真是羞臊不已。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必須要解釋個明白,方能還我們彼此清心。辛某為了守恪守仕人之志,已經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只是世事總不能全然遂心,我亦感覺為難。”

王小川著急道:“你快說吧,你們讀書人就愛先把一大堆清高的酸調擺在前頭,你若是真的無愧,講出事實不就行了,非要故弄玄虛一通,給自己墊個臺階,讓人高看一頭……”意識到這一頓牢騷發的有些啰嗦,便立刻閉緊了嘴巴,微微低頭看著桌子上的水果,拿起一顆杏子塞進嘴裏。

辛書生看了一眼王小川,見他家仆打扮,甚是看不上眼,卻也做出友善的姿態,道:“你只知道聽故事,但你可知這世上多得是被人冤枉,有理說不清的酸楚事。我從嘴裏喊冤,已有幾分的難過,心裏頭道不出來的,更是有十分的委屈,自然也是怕被人誤解才要先擺明立場的。”

若華認真道:“辛公子放心,想必紫煙姑娘請來見證的都是明白人,不會因為世俗或者偏見,讓辛公子白白含冤。況且,這件事到底如何,說到底也只有我和紫煙姑娘的想法最重要,我會仔細聽,客觀評。辛公子放心,現在可以講了。”

辛書生進門見到若華的第一眼,就已經猜測到會有現在的局面,早已在心裏打了幾遍草稿。現在可以不慌不忙地解釋,他故意做出平息怒氣的樣子,一臉委屈地看著紫煙,道:“紫煙姑娘確實幫我許多,我們相識三年有餘,日夜伴我燈下讀書,當時確是心意相通。我並非薄情寡義之人,心中時刻念著紫煙姑娘的好,也暢想過要和她相守一生。只因有一天我發現她一直期滿我自己並非人類,心痛欲絕,才狠心做了負心漢,割斷了這份心意。畢竟人妖不同,我不願讓她把時光耗費在沒有結果的感情上,跟有情人分離我也很心痛!”

王小川聽到這裏,突然插嘴道:“如果真是這樣,倒也能理解。不是因為自己高中了功名,為了攀附權勢才背棄癡情人……是不是也尋常?”說著,不太自信的看了看高希言和念白。見兩人都不吭聲,又看了看紫煙,紫煙臉色開始有了慍色。

辛書生聽到王小川這樣一個沒有學識的仆人插嘴,甚是不快。卻也找到了挑剔和打壓的機會,喝聲對王小川道:“非禮勿言!美好情愛豈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遇到的?若是沒有讀過《詩》三百,只怕遇見了也會當作甘草,品嘗到苦澀就噴口而出了。”

王小川聽出來他在諷刺自己沒有讀過書,也知道這是事實,想要回嘴,卻遲遲找不到壓制對方,又能上得了臺面的話,只能撅著嘴暗自生氣。

紫煙為他解圍道:“縱使有人遇見也不過偶然,若依照學識和才情篩選,怕是再活三百年也輪不到你。若按照真誠與可靠程度,他也會排在你前頭,你的遇見,不過因為有人單純,容易輕信。”

王小川沒有想到一個女妖會為自己說話,突然沒有那麽害怕,眼神中又湧現出之前的迷離,偷偷看著紫煙。

辛書生剛要反駁,紫煙接上話,道“你方才說,你是從何時知道我是妖的?又是怎麽發現的?”

辛書生不假思索,果斷道:“就在我考取功名後,來跟你報喜那次,你豈能不知我是怎麽發現的?不就是你太過喜形於色,露出了狐貍尾巴,被我看見了嗎?”

紫煙怒哼一聲,道:“你當真是那時才知道嗎?難道不是剛認識前一個月就知道了?只因先前我對你尚有幫助,你才裝作不知,近三年都閉口不提的嗎?”

辛書生大喝一聲,比剛剛的氣勢更盛幾分,道:“聽聞妖類慣會說謊,你之前對我也一直謊話連篇,對我的每一個疑問全都粉飾幹凈,才讓我受騙許久。也怪我因為鐘情你,才不願懷疑你分毫。你為何非要如此對我?我們也算有過一段相知相戀的緣分,既知人妖註定不能長久,又為何被執念牽扯不放手?”

紫煙猛然站起身,眼含厭惡道:“既如此,那就說得更清楚些!你說放榜那日來找我,與我分享高中的喜氣,那你說說,你當日是從哪條路上來的?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辛書生道:“我出城後一直向北走,不多久就到了你這宅院,自然就找到你了。來的路只有一條,你何必發這種輕易就能被拆穿的問題來自取其辱?”

若華開口道:“辛公子,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什麽路,我常與父兄一起出城打獵,但城北從未有過什麽路,只有向南的一條路,城北的山已矗立千年之久。”

辛書生略微慌張,道:“不可能!我自己來過幾次,都是往城北走,若華小姐,你是不是來的路上中了什麽妖術?這女妖慣會給人下迷藥,我先前也是因為找了她的妖道才誤入這宅院的。”

若華輕輕搖頭,道:“我今日來,是紫煙姑娘派手下接我來的,而且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我下轎後看了四周,猜想應當是穿過了城外那座山,繞到山北來了。”

紫煙見辛書生當場傻眼,楞在原地,鄙夷道:“如果不是我親自迎接,你們南城的人是不可能一日之內就到我這裏的,何況一盞茶的功夫,”擡頭盯著辛書生道:“你剛剛說自己找來,還是從城北來的,豈不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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