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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嶺初相遇,誤認妖怪不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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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嶺初相遇,誤認妖怪不識人

夜半時分,嶗仙山上黑漆漆一片,冷月伴著山風向海邊吹去。春天的海格外平靜,海裏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相互映照,遙遙相望。

幾座宮院零星的矗立在山腰上,趁著月色能依稀看見虛靜宮、明靜宮、幽微宮、逍遙宮,還有幾個沒有牌匾的後院,隱藏在百年老樹的枝椏中。在黑夜中只剩道觀四周和上空的結界在在微微發光。

閉眼天黑,睜眼天明。

當公雞打鳴,小道士們便摸黑起身,整理好裝束開啟了早課。

早課結束後,一個小道士突然跑來,停在念白面前大喘氣,平靜了一下,刻意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又擔憂,道:“念白師兄,滄憫師叔讓你快些吃飯,吃過早飯就要立即下山。”

念白楞在原地,前面離得近的小道士們聽見了也都驚訝地回頭。

念白聽說之後,快步走到齋堂裏吃早飯,雖然心裏有千萬種思緒,但臉上還是很平靜,只不過平時一口飯加一口菜的吃,這一次只顧著往嘴裏塞飯,等手裏的飯都吃光了才端起碗來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裏送菜。等著師兄弟們一起放下碗筷之後,一齊起身離開座位。

剛走出齋堂,念白的腿就好像不聽使喚,自顧自地小跑起來,蕭木連忙追上去。

其他師兄弟跟著追了一會兒感覺追不上了就都放棄了,站在原地議論著:“他怎麽比我們提前那麽多天下山?滄憫師叔果然是有特殊待遇,我們這些師兄都得步師弟的後塵。”

“算了吧,可能滄憫師叔怕念白師弟修行不夠,讓笨鳥先飛。”

“我覺得師兄說的對,念白師兄的法術一直都沒什麽精進,估計收妖……指不定誰收誰呢。”說完大家哄哄大笑,各自散去。

念白很快就跑到了逍遙宮,進了門,繞到後院,滄憫道長正坐在西面的幾案前吃菜餅子。見念白進來,把菜餅放到盤子裏,對念白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念白行了禮,坐在滄憫道長對面。

念白正要發問,滄憫道長不等他坐好,從身後拿來一個靛青色粗布包袱,遞給念白,道:“裏面是為師給你準備的法器。”

念白興奮的打開包袱,問:“是收妖瓶、陰陽鏡還是乾坤碗?”

打開包袱,裏面真的有一個葫蘆瓶、一面鏡子和一個碗。念白笑不攏嘴,拿起來一一細看,道:“看起來就很有法力,不愧是修行的寶貝!謝謝師父!”

滄憫道長搖了搖頭。念白一頭霧水,等著師父說話。

滄憫道長伸手指著裏面的三樣東西,道:“這個瓶子,可以解你口渴;這個碗,可以讓你不挨餓。都是能保你性命,維系生息的器件。”

念白楞了一下,問:“除了吃飯喝水,還能做別的嗎?一定有什麽隱藏法術吧?”

滄憫道長故作高深,道:“當然可以。”念白又恢覆了露齒的笑容。

“還可以用來喝藥治病,喝酒吃茶,隨便你想吃什麽都能用它來盛。”

滄憫道長回應,看念白一臉不高興,眉頭微皺,笑了笑,道:“哎,來看這面鏡子,這鏡子可不一般,他能助你分辨妖物……”

滄憫道長話音未落,念白就捧起這面略顯粗糙的銅鏡,照著自己的臉,發現跟普通的鏡子沒什麽不同,撅了撅嘴,來回看著,卻不再想觸碰。過了一會兒問道:“如果妖很厲害,我打不過怎麽辦?”

滄憫道長一臉嚴肅,“別整天打啊打的,我們是收服妖,自然要讓妖心服口服,用法力收服來的不僅不利用妖的改過自新,反而積累更多的怨憤。”盯著念白,“時刻銘記,下山收妖的目的並不在妖,而是修行自己。妖是本來就有的,無法根除也無需根除,唯有明晰自己是誰,才算得到始終,參透修行。好了不說了,你現在趕緊去收拾行禮,帶幾件隨身的衣服就行,再過一刻鐘必須下山,不可誤了機緣!”

念白被催促的有些心慌,忙伸手收拾包袱,又忍不住問:“師父,如果妖要傷我性命,我說不過也打不過怎麽辦?”

滄憫道長皺了皺眉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跑啊!”說完把念白拉起來,向門外推去。

念白腦子裏還沒想明白師父剛才說的話,就被推出了逍遙宮的後院。回頭望了望,滄憫道長已經轉身消失在視線裏,看起來對此次下山毫不擔心,這樣也打消了念白原本緊張的心情。

剛向外走了兩步,師兄蕭木就從後面攬住了他的肩膀,“滄憫師叔可真是放心你啊,竟然只給了你這麽幾件無用之物。沒有拿得出手的法器,以後可都要靠自己了啊。”停頓一下,又低聲笑著道:“你這腦袋雖然不是很夠用……不過你也不用怕,過幾日師兄們就都下山了,聽說道長們也會下山,聽說要去什麽……赴一個八年還是十八年之約。”

念白一路聽著,直到收拾完行李,蕭木還在滔滔不絕,不舍與擔憂交雜著,只能用說話掩飾。

念白知道他在故作鎮定,也沒有不耐煩。走到道院門口看了看日頭,念白回身,面對著蕭木,道:“師兄,我先下山等你們。”話來不及不多說,他心內也有些緊張,雙腳早已走下石階。

蕭木看了看他還略帶稚氣的臉,忍不住眼淚開始在眼睛裏打轉,努力睜大那雙細長的眼睛,試圖讓眼淚不那麽快流出來,頭也不敢大幅度晃動,只微微的點點下巴,堅定地看著念白轉身。

念白頭也不回的下了山,蕭木一直站在道院門口向下看著,眼淚已經布滿了整張臉,看不到念白的身影才向後退著步子回了道院。

念白下山後一路向南走,沿著海岸線步行。雖然他們有法力能日行百裏,但下山修行,沒有妖在前做牽引,是沒有必要趕路的。有道是:算得三分機緣,但行七分偶然。只要一步步的走,終能在命定裏修得圓滿。

太陽很快升到頭頂,念白感覺有些餓了,到一棵大樹下坐著,打開包袱,油紙裏包著三個菜餅子,左右看都看不到人家,拿出一個餅子放嘴裏,另外兩個包好重新收到包袱裏。他自言自語道:“山下竟然這麽荒涼,走了這麽久一個人影都沒見著,還有兩個餅子,最遲明天找到飯館才行。”

念白坐著吃完餅子也不敢耽擱,伸了個懶腰繼續步行。又走了一段,剛剛海沿著海邊的路,距離海岸線越來越遠,不多久,連海浪聲都消失了。

春天晌午一過,太陽落得飛快。海風漸漸吹起,還能聞到一股鹹濕的味道。念白爬到樹上向遠處望去,看到零星的房屋,穿過前面的小樹林就到了。念白想要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趕到,逐漸加快步伐。

才剛進入小樹林,太陽就完全落下去了。念白自言自語道:“天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就算遇到妖也不見得打得過,得趕快找到能住的地方。不然跑都不知道往那邊跑……”

正想著,突然眼前不遠處,看到一個仿佛在發光的人影,一身白色長衣,飄逸清瘦的背影若隱若現在樹林深處。

念白心裏一慌,擔心真的遇見了妖。停下腳步猶豫著向前走還是掉頭,想了想自己身為修行弟子,不該臨危逃脫,深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往前挪著步子。

他一邊走一邊故意大念著自己背的滾瓜爛熟的經文:“宇泰定者,發乎天光。發乎天光者,人見其人,物見其物。人有修者,乃今有恒,有恒者,人舍之,天助之。人之所舍,謂之天民;天之所助,謂之天子。”

念完一章,也已經走到了白衣背影的身後,那身影看得更分明了,披散著頭發,一動不動。隔著一米的距離,念白清了清嗓子,還沒想好第一句要對妖說什麽,那白衣背影突然動了動,慢慢轉過身來。

念白兩眼盯住那顆頭,只見一張會發光的臉,他先是楞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有沒有五官,念白屏住呼吸向前挪動了小半步。

還沒整理好被嚇到的情緒,聲音顫抖問道:“你是從哪裏來的?”

白衣少年沒有回應,他皺了皺眉大聲呵斥:“別裝神弄鬼不說話,我是嶗仙山上的修行弟子,如果你不做惡事,我不會傷害你。現在給你個機會好好說話,回答我,你從哪裏來的?”

白衣少年淡淡地回答道:“青州。”

念白聽他聲音青澀,聽起來年紀不大,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向白衣少年走了一大步,能更近距離的看他,又問:“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是人還是妖?”

白衣少年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站著。

念白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到底說不說啊?問你話你就回答一下啊?怎麽下山後聊天也這麽難,說了話都沒有人回應,跟以前和師父在一起一樣,不過我也習慣了,你不想說就不說,但我會一直跟著你。”

聽他自顧自的抱怨一番,白衣少年有些於心不忍,回答道:“我想去江南找人,可是不認識路。”

念白又聽到回應,剛剛的煩躁瞬間煙消雲散,想都沒想,說道:“你不認識路?那你是怎麽從青州過來的?走著來的還是坐車?騎馬?”

白衣少年又沈默了,念白才忽然想到他說自己不是妖。

念白指著白衣少年呵斥一聲,道:“你說自己不是妖?那你怎麽穿得這樣奇怪?還有,你的臉為什麽會發光?”

白衣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又仔細看了看念白的打扮,念白身穿一身淺青色長袍,腰間束著一條靛青色布帶,頭發半束,肩上一個粗布包袱。跟自己寬松的白紗長袍確實不同,自己的衣服沒有束腰,只有一根紅繩松松的系起衣襟。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才想起來,臉上還戴著一副面皮,有光的時候跟真正的皮膚無異,只是比他本人的膚色稍暗,一旦沒有光的夜晚或空間,就會自帶夜光,並且讓五官模糊。

白衣少年不知如何解釋,又不敢輕易摘下來,轉頭就要走。念白疑惑不解,越發懷疑,在後面一路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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