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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夜-月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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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夜-月華之中



嬌氣的公主一定要在沙漠裏洗澡,我無法違抗她的命令,臨時給她搭了一個簡易的沐浴池,她的表情有些嫌棄,但還是進去了。

……

從未覺得水聲這樣吵鬧過,她究竟要洗到何時?

……

我聽到異動,這才闖進去的,幸好只是只蠍子。她看上去有些害怕,縮在水裏一小團……我從未見過有人的皮膚這樣白……

……

餓了。

——

夜幕降臨時,祁煜捉了一條沒有毒的花蛇,剝了皮之後串在木棍上炙烤,為了防止你挑食不吃,他還特意撒上了一些調味粉,但是你看著那血肉模糊的長長一條,嫌惡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祁煜沒說什麽,又給你削了幾個仙人掌的果子,你乖乖地接過來吃了。

吃過簡陋的晚餐後,你提出要洗澡。

“我的衣服裏全是沙子,我要洗澡。”

你只管金口一開,才不管沙漠裏洗澡有多麽奢侈,也不管那些沙子是你任性地在沙地裏打滾卷進去的,反正現在已經不缺水了。

看著祁煜慢條斯理吃東西的模樣,你忍不住湊過去戳了戳他的胳膊。

“聽到沒有,我要洗熱水澡,最好是給我挖一個池子,在裏面灌滿熱水……”

“怎麽,晚餐不合胃口,所以決定把自己煮了加餐?”祁煜頭也沒擡,語氣漫不經心地調侃。

你氣呼呼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奈何他套著堅硬的金屬護腕,殺傷力幾乎為零,甚至還被護甲反彈了回來,硌得手指生疼。

如此你就更氣了,彎腰湊近他的耳邊,看到他的耳廓上穿滿了暗色的金屬環,耳垂上還掛著一對奇異的水晶吊墜,於是壞心眼地捉起來輕輕拽了拽。

“嘶,松手。”他果然吃痛地悶哼一聲,擡起手握住你搗亂的手腕。

“不松,誰讓你不理我?”

祁煜側頭,雙目沈沈地看著你,你被他這樣的眼神嚇到,下意識松開手往後退,誰知祁煜更加用力地控住你的手腕,甚至將你朝他的方向拽了拽,你驚慌失措地看著他,眼裏終於有了一絲畏懼的神色。

“你……你放開我,我不洗了……”

祁煜勾唇冷笑:“洗,不洗怎麽行,我怎麽能讓尊貴的公主殿下枕著一身沙子睡覺?”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你眼神倔強地看著他,不服氣地擡高下巴:“你知道就好,那還不快去給本公主備水?”

“呵。”

他冷哼一聲,終於松開了你,轉身向湖邊走去,你看著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氣,捏著手腕坐到他剛剛坐著的位置上去。

粗魯的利莫裏亞人,總有一天你要全部討回來!

──

莫約半個小時過去了,祁煜終於為你圍好一圈淺水池,用指尖燎出的火焰為你熱了一缸水,甚至還貼心地為你遮好了簾子,除了背景是空曠寂寥的沙漠以外,這個臨時搭建的沐浴池幾乎和你在王城裏用的差不多。

你在水池邊除去衣服,然後用腳尖試探了一下水溫,溫度剛剛好,雖然他看起來兇巴巴的,實際上卻很順從地滿足了你的所有要求呢。

你將身體滑進水池,用手撥弄池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祁煜坐在簾子後,背脊挺得筆直。

但是他的耳朵卻很紅,哪怕是沙漠裏泠冽的夜風也吹不滅他心中那團火。

總會想起還在王城裏時,你洗澡的湯池就建在關押他的角落對面,每次沐浴的時候,他都能從牢籠的縫隙裏看到你。

沒有一絲雜質的,像是剛剛剖開的魚腹,盡管他已經很盡力在克制著擡頭的欲望,可是那一道道嘩然的水聲,總是比他經歷過的任何一次海潮劇烈,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看上去很美味的身體便會在他腦子裏縈繞好幾天……

他有些懊惱地抓了兩把頭發,掏出匕首百無聊賴地在地上亂畫起來。

畫著畫著,筆下橫生一個曼妙身姿,他猛地回過神來,慌張地將那些痕跡擦掉,沙塵揚起,一片迷亂的霧霭中,他漸漸看不清自己的心……

而簾子後的你,緊張地游到池邊,舀起一些池水澆在沙土上,然後捏起一團濕潤的沙土團在掌心。

捏個什麽好呢……禿鷲,駱駝,還是沙鼠?嗯……好像都不行,天上飛的不好控制,駱駝沙鼠又不夠兇猛……

你托著下巴沈思起來,餘光突然瞥到不遠處的石塊縫隙裏閃爍著一排小眼睛。

你定睛一看,那縫隙裏赫然蜷縮著一只褐色的沙蠍子,它節狀的尾巴末端生有一根尖銳的毒勾,一看就不好對付的樣子。

就是體型有些太小了,你捏起那團沙子,用指甲一點點刻畫出蠍子的模樣。

為了防止祁煜疑心,你甚至故意用腳掌不停撥弄池水發出聲音,直到將手裏的沙團一點點刻畫出沙蠍的雛形,你閉上眼,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將鮮血點在沙蠍的腦袋上。

那滴血珠迅速浸入沙蠍的身體裏,你嚅動嘴唇,念了一句咒語,那沙蠍子擺了擺尾,在你手心裏張開了一排大小不一的眼睛。

成了!你驚喜地看著那只沙子團成的蠍子,它在你手心裏爬動起來,關節處似乎有些僵硬,動起來的時候會嘎吱嘎吱響。

你不太滿意,剛想再調整一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你警覺地將那只沙蠍藏到身後,轉身看向闖進來的人。

“誰?!”

是祁煜,他背對著你站著,似乎也知道自己魯莽,所以闖進來後便一直沒敢看你。

他緊張地握著匕首,剛想出聲解釋,而那道毒蟲爬過沙礫的窸窣之聲再度響起,祁煜來不及多說什麽,猛地回過頭,對準不遠處的石縫裏擲出匕首。

“吱吱……”

那只沙蠍掙紮著低鳴幾聲,隨後渾身僵硬地癱倒在地。

你看著那只被匕首紮穿的沙蠍,莫名心頭一緊,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擡頭看了一眼祁煜。

祁煜的眼神有些冷峻,但在看清那不過是一只沙蠍之後,表情明顯松懈下來,他轉身面向你,想跟你解釋自己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誰知剛一低頭,就看到自己剛剛腦子裏臆想畫面竟直白地擺在他面前。

身形柔美的人類公主,濕漉漉地半潛在水池裏,皎白的月亮倒映在池水中,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麽傳聞會說,公主每日要以“月華凈身”。

池水蒸騰起淺薄的霧氣,在你的臉頰上氤氳出兩團粉紅。

水波瀲灩間,隱約能看到有什麽赤色隆起半遮半掩地隱在水下,蕩漾的水面將它們折射放大在他眼前,於是他的臉也如那赤珠一般燒得火紅起來。

他猛地背過身去,喉結瘋狂吞咽了幾下,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個……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我聽到動靜……沙蠍,咳咳,有毒。”

你也從剛剛的驚動中回過神來,訥訥地哦了一聲作為回應。

祁煜紅著臉往外走了幾步,然後又停了下來,你以為他發現了什麽,於是緊張地將藏在身後的泥團沙蠍又往下藏了藏。

祁煜沒回頭,只是嗓音幹澀道:

“洗好了就出來吧,夜裏涼。”

他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也沒說出口,最後快步離開時,腳步慌亂得有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而你也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將那只沙蠍放在岸上,從掌心牽出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然後抖動指尖,牽引著沙蠍往沙漠深處爬去。

這一次,一定要控制好距離,不能再扯斷引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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