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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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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罰

暮依得救了,爹娘歡喜異常,也無比感激柳覺翎,於是在最後關頭幫了他一把,以至於他沒有丟了性命。

柳覺翎失去一身靈力之後,在竹月林隱居。暮依醒來後知曉了一切,第一時間去找他,陪他一起過著如凡人一般平淡無常的日子。

暮依和暮徐兩兄妹始終沒有機會好好聚一聚,盡管暮依見到他時歡喜非常,緊緊抱了他好一會兒,也為他能回來且從此自由而慶幸。

可她沒有選擇同哥哥一起留在曦雲谷,而是去了竹月林。

暮徐自能理解她的選擇和想法,知道她對柳覺翎心中有愧。可他也明白彼時在她心裏,自己不如柳覺翎來得重要。他們的血緣親情,比不過她和柳覺翎相知相伴多年的知己之情。

只是他原以為暮依險之又險地撿回條小命之後定然會急不可待地去往魔界,再沒有什麽可阻攔她同魔君雩修在一起。他還想著父尊決計不會同意這樁情緣,仙魔不可相戀,娘親只怕又要夾在中間為難傷神一番。

他還沒有想好自己該如何做,是該幫著暮依成全她的情有獨鐘,也算是加深一點兄妹之情;還是站在父母那邊斷了她的念想,作個嚴厲狠絕的哥哥?

而暮依沒等他在左搖右擺之間堅定立場,已施施然去了竹月林,去到了柳覺翎身邊。

她這算是體念父母的愛女之心,不願讓他們頂著天條天規的壓力,為她擔心煩憂麽?

暮依臨走前神情黯然,雙目無神,好像沒有什麽指望一般,有氣無力地對他說:“覺翎原不欠我什麽,沒理由用一身靈力換我一命。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為我作出的犧牲,如今他避世隱居,像凡人一般活著三餐四季的日子,我要去找他,同他互相照應著,什麽樣的日子都一起過。”

可她沒有說的是,她還想著尋求覆靈之法,還柳覺翎一身靈力。或許是因為她覺得此法難求、希望渺茫,說了也是徒添幾分無望,故不願提;或許是因為同他沒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也沒想著他能幫上什麽忙,便沒必要說。

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他這個做哥哥的都覺得很慚愧,很失落。

他是個不稱職的哥哥。

此後他安安分分地待在曦雲谷,於上,孝順父母,為其分憂,享天倫之樂;於下,管教約束,謹守仙規,和族人聯絡感情;於己,修習仙法,修煉心性,以期來日有力量保護心之所系。

暮依雖然沒留在曦雲谷,至少也沒待在魔界,爹娘只當妥協,容她常年不歸家了。

數十年後,聽聞魔君雩修親自去接她,她到底還是去了魔界。聽聞她那些年過得甚是煎熬,因為愛而不得又斬不斷相思之情。期間她還一直在尋找覆靈之法,柳覺翎也一直受她折騰,卻沒什麽起效。

原本她老老實實待在竹月林裏,不回家也就算了,可她偷跑去魔界,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暮徐去魔界找過她,想勸她回家,可她性子執拗,不聽勸。後來卻自己離開魔界,同柳覺翎去了北冰山。成全了柳覺翎和林晚月那一對分分合合,好事多磨的有情人之後,就發生了魔君雩修為脫離魔界,甘墮凡塵之事。

暮依得知原委後不聽他再三勸阻,屢屢闖入凡間,只為同雩修短暫的相聚。

他知道她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她自己也一定十分明白。可她心甘情願,絕不後悔。

天帝的旨意傳達下來,罰她受三道天雷之刑。天帝也許已經從輕發落了,他卻深知三道天雷足已令暮依灰飛煙滅。

他不知道暮依有何打算,他們相伴的時日太短,經歷的事情太少,他還不夠了解她,但一定要護著她。幼時暮依委屈地說自己明明有哥哥,卻沒有哥哥護著的神態情形歷歷在目。從前他沒有機會陪著她保護她,如今定不能再讓她有任何閃失。

受刑那日,暮依還故作輕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對他說:“哥,別擔心,不就是三道天雷嘛,我受得住,最多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的,不用多久就會恢覆。但這事別讓爹娘知道了,不然我又要被念叨好一陣子。等天雷劈完了,我可能會痛的暈過去,你也知道我不是個怕痛的弱女子,但痛暈過去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地上涼,你也不想看我冒著煙散發著焦糊的氣味十分沒面子的倒在地上罷?所以要勞煩你把我抱回房間裏,替我蓋上一床被子免得著涼。”

暮徐當時仍未看出來她做了哪些準備,只見她嬉皮笑臉的,好似胸有成竹,根本不把天雷當回事兒。直到天地變色,烏雲壓頂,狂風幾乎要將竹林連根吹起。第一道天雷“轟隆”一聲,劈在她身上。

暮依身體前傾,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她捂著胸口,硬撐著沒有倒下。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她竟根本沒有準備,竟打算生生受了三道天雷。他怒笑了,自己的這個妹妹到底是太有自信,還是太過大意?

她不是還想與心愛之人廝守一生嗎?她為何如此不顧及性命?

很快,第二道天雷劈了下來。她再吐了口血,身體在狂風中搖搖欲墜,大雨傾盆而下,將她渾身淋得濕透。

暮徐一閃身,出現在她面前。澈澧疑惑地目光落在他身上,她想對他說,天雷只劈了兩道,他來早了。

哥,你站遠點兒,不然雷震子一時眼花,將天雷往你身上劈了怎麽辦?

放心吧,很快就結束了。

暮依沒有力氣說話,只能憑默契與眼神同暮徐對話。

第三道天雷轉瞬即至,前一瞬還在暮依眼前的暮徐後一秒已擋在了她身後。暮依腦子裏突然空白一片,身後一聲“悶哼”,她看見哥哥倒在了自己身邊。

暮依怎麽也沒有想到哥哥會代替她受刑,她想將暮徐扶起來,可她虛弱至極,實在做不到。

大雨滂沱之中,暮依支撐不住地與哥哥倒在了一起。

柳覺翎趕到的時候,雨已停,風已止,白雲悠悠,藍天依舊。他和澈澧流的血也都被雨水重刷幹凈,身上只剩灰塵和泥土。兩頭被雷劈焦了的麒麟躺在青綠秀麗的竹林之中,十分不和諧。

柳覺翎和林晚月一同將他們拖回了房中,放在了床上。

院子裏,林晚月問向柳覺翎:“若不是暮徐一早想著代為受刑,難道暮依真要硬生生抗下三道天雷?”

柳覺翎回想了一下狼狽地不堪用言語形容的暮依,嘆道:“她大約以為刑罰的天雷和平時下大雨打得雷一樣罷。”

林晚月瞪大眼睛:“這等性命攸關之事,她不事先問問嗎?”

柳覺翎懇切道:“她有時會記不清她以為的事情是不是確認過的事情。”

林晚月張了張口,沒了言語。

若暮徐不是昏迷不醒,聽見柳覺翎和林晚月這番言語,就會對自己的這個妹妹有更深一層的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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