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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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番外一
◎封後篇8◎
番外一：封後篇8
王蘊之事, 翌日，聞萱來到章寧宮，太後勉強算是叫她過關了。
只是聞萱的態度還是過於柔和, 在太後看來, 這點上，她仍舊做的不夠。
有時候，對於這種犯了錯的罪臣家眷，便該硬氣再硬氣一些, 她要跪, 就該讓她跪著，若是跪一跪便能換來家族的安寧，便能換來自家父親官運的挽回，那所有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地做錯事, 所有人都可以不拿規矩當回事了。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太後仍舊是要好好地教導聞萱，到底該如何接見所謂的朝廷命婦, 面對著這些人的求情時, 到底又該怎麽做。
而且, 有了這王家姑娘做先例，太後再也不是簡單地教聞萱道理，而是時不時便會喊一些夫人們進宮，今日是國公府的老夫人, 明日又是伯爵府的女眷，故意叫她們同聞萱相處，觀察聞萱身為貴妃的氣度。
如若做的叫她滿意, 那太後便會賞賜聞萱一些東西, 或是許她半日的休沐；
若是做的實在叫她不滿, 太後便會罰聞萱，夜裏再在章寧宮，學習更多的事宜。
這般下來，在聞萱意識到，太後時不時便會抽查自己之後，她又比從前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也不敢懈怠，上課也越發謹慎了許多。
章寧宮裏的日子過得飛快，一日又一日，不知不覺，便到了夏日。
初夏，聞萱這才註意到，自己因為白日裏總是要待在太後身邊，同家中的聯系竟少了不少。
她已經有些時日不曾再和家裏人見過面。
如今往來，全靠書信。
上京城的夏日很熱，沒有一點兒位居北邊該有的涼意。
聞萱原本午休只有一個時辰的功夫，但是因為日子實在是太熱了，太後娘娘特地準許她，可以再多休一個時辰。
倒不是她心疼聞萱。
而是太後自己也覺得，這日子熱得難受，不願意多動彈呢。
這日午時，聞萱拆開一封家中寄來的書信。
是盧無咎給她寫來的。
信上寫，表姐近來因為自己的親事，和家中鬧得很兇。
親事。
按照年齡來算，表姐盧照月其實比聞萱還要大一歲，聞萱今年已經過了十九的生辰，盧照月比她大一歲，剛剛好是雙十年華。
國朝女子尋常婚嫁的年紀在十七八，世家大族嫁女兒，會更加的謹慎一些，雙十也不算太晚。
但也的確不早了，是可以議親的時候了。
因為去歲年底，那靖安王世子鬧事，攪得盧家好一陣子雞飛狗跳，為了避免此等事情再度發生，也因為盧照月年紀實在是到了，所以，春日裏一到，盧家便為盧照月開始準備議親的事宜。
盧無咎信上寫，自打開春到如今入夏，整整三個月，舅父和舅母為盧照月相看了不下十餘個上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但是盧照月卻無一人滿意。
每個人都能叫她挑出點毛病來，不是這個人字寫的不端正，就是那個人過於聽母親的話來，將來必定不好相處。
漸漸的，舅父和舅母也算是看出來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頭，就算是給她找個神仙來相看，她估計也是看不上的。
是以，就在昨日，雙方又就著盧照月的婚事，大吵了一架。
吵完後，盧照月便直接搬去了自己外祖家住，和爹娘眼不見，心不煩。
聞萱看完表弟寄來的信後，無奈嘆了聲氣。
其實表姐的心思，她是理解的。
因為表姐對於男子過於了解了。
正是這份了解，使得她似乎是將每個人的劣根性都早已經提前想透了。
表姐不信這世上會有完美的男子，也不信這完美的男子，會是她眼前這些個一一看過去的人。
所以她幹脆就選擇了誰都不要，那樣就沒有試錯的風險，沒有失敗的可能。
聞萱收好表弟的書信，直接在章寧宮的偏殿裏，提筆開始與表弟寫了一封回信。
信中大致道，表姐既不願，那便暫時叫她在外祖家多住些時日吧，舅父舅母那邊，她也會寫信多去勸勸，兩廂調和。
寫完信後，聞萱便睡了個午覺，睡醒後照例要去章寧宮的前殿，聽太後娘娘的教誨。
只是今日稀奇的是，聞萱剛走到殿外廊下，便聽見前殿的屋中，似有吵鬧。
先是太後娘娘的聲音：“誰給他們的膽子求娶我朝的公主？”
蕭應決緊隨其後：“母後放心，兒臣絕對不會叫平遙和樂遙出去和親的。”
和親？
聞萱頓住腳步，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麽之後，慌忙又腳步不停，穿過回廊，快步到了章寧宮的正殿門口。
蕭應決見她到了，率先起身，朝著她走過來，將她給帶進了屋裏。
“睡醒了？”
他語氣比方才聞萱在外頭聽到的要柔和了一些。
“嗯。”
聞萱小幅度地點點頭。
她進屋後，先和蕭應決對視了一眼，又瞥了眼太後娘娘的神情，雖然心底裏對於適才聽到的話，極其驚駭，但還是不忘規矩，先同太後娘娘行了禮。
“行了，坐吧。”
可以看出，太後如今脾氣很是不妙，面色鐵青，渾身都陰沈沈的，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意多說。
聞萱日日待在這章寧宮中，似乎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如此的氛圍了。
她坐在蕭應決的身側，問道：“陛下，妾適才聽到，什麽和親？”
蕭應決臉色也並不是很好，但他還是比太後溫和的多，噙著應有的耐心，與聞萱解釋道：“是，年前聞韜平定了漠北，上個月，漠北新王即位，修書一封至我朝，說想要迎娶我朝公主為王後，結兩國之好。”
“想要迎我朝公主為王後？”
聞萱不可思議極了。
我朝公主？
那不就是平遙或者樂遙？
那怎麽可以？
聞萱想起適才聽見的蕭應決的話，又問道：“那陛下，是不打算接受和親的提議，是嗎？”
蕭應決如今倒是不急著說話了，他先看了眼聞萱，而後問道：“貴妃覺得呢？”
“我？”
聞萱何曾想，蕭應決會在這等事情上，詢問自己的意見。
她既不是公主的母親，也不是公主本人，這等事情，竟也需要詢問她的意見嗎？
她環顧了一圈這殿中，漸漸的，似有些回過味來。
這是章寧宮的正殿，是她每日都需要上課的地方，蕭應決和太後直接在這裏議事，也不關門，也不避著她，而且此時，與此事息息相關的平遙和樂遙都不在，只有他們三個人在。
也就是說，如今這後宮之中，蕭應決和太後娘娘，是在把她當成大人了。
他們在把她當大人了。
聞萱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信念，搖了搖頭，堅定道：“妾覺得，和親不好。”
蕭應決定定地看著她：“為何？”
太後也將目光落在了聞萱的頭上。
聞萱在這兩人的註視下，緩緩道來：“我朝自開國以來，休養生息數十年，如今軍隊強盛，糧草充盈，若是隨便一個小國便可來求娶公主和親，那如今允了第一個，日後別的呢？還要繼續允了嗎？這個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便是我們在向他們示弱。”
她的話頗有幾分道理。
但是蕭應決想了想，又問道：“若只是送宗室女子去和親呢？並非是平遙或者樂遙呢？”
宗室女子？
並非是平遙或樂遙？
聞萱張了張口，又想說話，但是礙於太後和蕭應決都在，她左右看了看，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太後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直接說，哀家恕你無罪。”
聞萱這才終於敢道：“即便是宗室女子，妾也覺得不妥。”
“宗室女子，只要是封了公主，送出去，代表的都是國朝的臉面。誰家的女兒不是女兒呢？若是當真同意和親，不僅僅是叫人家知道我們在示弱，便是尋常百姓們，也會覺得寒心的。他們辛辛苦苦種糧草，縫冬衣，供給軍隊，明明年前我們打的是勝仗，結果我們的姑娘還要去和親受苦，這是何道理？那勝仗的意義又在哪裏？所以妾覺得不妥。”
這話說的委實大膽了一些，連百姓寒心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但蕭應決和太後相視了一眼。
自打聽到消息到現在，太後緊繃的臉色，便不曾有一絲松懈。
到了如今，聽完聞萱的這番話，她才總算是能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哀家覺得，貴妃所言極是。”
蕭應決也笑了。
“朕也這般覺得。”
他當著自家母後的面，直接握住了聞萱的手。
聞萱半是澄澈，半是稀裏糊塗地看了眼他。
其實，蕭應決在收到漠北來信的第一想法，便是不同意和親。
但是漠北的信是今日早朝前剛剛好送到的，他看完信之後，便幹脆在朝堂上說了這回事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朝堂上竟有將近一半的大臣，是支持和親的。
他們的理由是，年前剛剛打完一波仗，雖然贏了，但百姓們需要休息，國庫也需要時間恢覆。
如若只是派一位公主和親，便能平息可能再度到來的戰火，那很合算。
而那些大臣們興許知曉，蕭應決和太後都是舍不得兩位長公主的，唯一一位不是皇室血統的長公主裴程惜年前又已經出嫁了，所以他們便直接提議道，可以選一位宗室女子，冊封為公主，送去和親。
這是前朝慣用的手段。
也是大臣們覺得最為方便有效的手段。
是以這才有了適才蕭應決和自家母後商量的一幕。
說是商量，但蕭應決其實心底裏，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永遠不會拿自己的姐妹和親人去和親，也不會派任何的宗室女子去和親。
他們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那就繼續打。
聞萱坐在殿中，聽著蕭應決和太後娘娘當著自己的面，又說了一些關於朝堂上的事情。
這些事情，蕭應決從前在她面前說的很少，太後娘娘更是別提，不可能會和她聊這些。
但是他們如今都直接當著她的面講了。
聞萱覺得，自己漸漸的，好似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是日蕭應決離去後，太後難得喚了聞萱坐在自己的身側。
也不急著教她些什麽，只是盯著她看了許久，才道：“倒是當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樣子了。”
聞萱不解。
難不成就因為她適才那一番話嗎？
可那些話，就算她這段時日不曾聽過太後的教誨，也會說的。
從前太師府祖父的書房當中，盡是這般的書籍，她雖看得不多，但也明白什麽叫家國天下。
太後才不管這些。
她只管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知道了聞萱日後若是當真做了皇後，也會好好善待她的女兒，愛重她的公主，她便自然對聞萱又多了一分喜愛。
至於聞萱是因何才會說出那番話的，那一點兒也不重要。
“好了。”
待到終於看夠了聞萱之後，太後這才道：“好好去學你的規矩吧，別以為說了些叫哀家高興的話，哀家就會對你放寬些了。”
“……”
聞萱還真以為，適才太後娘娘看著自己這般慈祥的模樣，是當真要對她縱容些許了呢。
哪想今日還是要學東西。
好吧。
她聽完太後娘娘的吩咐過後，便就起身向她告退。
舉手投足，全部都有模有樣，雖然身段仍舊與當初剛入宮時差不離，但是規矩儀態，可謂是天差地別了。
太後坐在屋中，看著這件由自己一日覆一日精心培養起來的傑作，看她跟隨著良嬤嬤的腳步，一步一步，娉婷裊裊的步伐。
其實在蕭應決提出要她親自教導聞萱的那一刻，太後便明白，他的是什麽主意。
這些時日，她也在心底裏提醒過自己無數次，教導聞萱可以，但她絕對不可能再給她一絲的好臉色，也絕對不可能再喜歡上這個精明算計的小丫頭。
但是如今看著聞萱的樣子，太後的嘴角，到底還是不可遏制地沾染上了一絲笑意。
這是她的傑作。
也是她精心培育起來的國色牡丹。
最該盛放在最高貴的地方，最該開花在最明艷的亭臺。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來晚了嗚嗚嗚嗚，看到大家催崽崽啦hhhhhh崽崽會有的！等寫完封後篇差不多就是養崽啦！
—
感謝為我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曁初雪 50瓶；
林思然 5瓶；
65346547、65438320、芝芝. 『studio』、博肖長長久久、南嶼、平川八月、以後愛吃竹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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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對於這種犯了錯的罪臣家眷，便該硬氣再硬氣一些, 她要跪, 就該讓她跪著，若是跪一跪便能換來家族的安寧，便能換來自家父親官運的挽回，那所有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地做錯事, 所有人都可以不拿規矩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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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有了這王家姑娘做先例，太後再也不是簡單地教聞萱道理，而是時不時便會喊一些夫人們進宮，今日是國公府的老夫人, 明日又是伯爵府的女眷，故意叫她們同聞萱相處，觀察聞萱身為貴妃的氣度。
如若做的叫她滿意, 那太後便會賞賜聞萱一些東西, 或是許她半日的休沐；
若是做的實在叫她不滿, 太後便會罰聞萱，夜裏再在章寧宮，學習更多的事宜。
這般下來，在聞萱意識到，太後時不時便會抽查自己之後，她又比從前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也不敢懈怠，上課也越發謹慎了許多。
章寧宮裏的日子過得飛快，一日又一日，不知不覺，便到了夏日。
初夏，聞萱這才註意到，自己因為白日裏總是要待在太後身邊，同家中的聯系竟少了不少。
她已經有些時日不曾再和家裏人見過面。
如今往來，全靠書信。
上京城的夏日很熱，沒有一點兒位居北邊該有的涼意。
聞萱原本午休只有一個時辰的功夫，但是因為日子實在是太熱了，太後娘娘特地準許她，可以再多休一個時辰。
倒不是她心疼聞萱。
而是太後自己也覺得，這日子熱得難受，不願意多動彈呢。
這日午時，聞萱拆開一封家中寄來的書信。
是盧無咎給她寫來的。
信上寫，表姐近來因為自己的親事，和家中鬧得很兇。
親事。
按照年齡來算，表姐盧照月其實比聞萱還要大一歲，聞萱今年已經過了十九的生辰，盧照月比她大一歲，剛剛好是雙十年華。
國朝女子尋常婚嫁的年紀在十七八，世家大族嫁女兒，會更加的謹慎一些，雙十也不算太晚。
但也的確不早了，是可以議親的時候了。
因為去歲年底，那靖安王世子鬧事，攪得盧家好一陣子雞飛狗跳，為了避免此等事情再度發生，也因為盧照月年紀實在是到了，所以，春日裏一到，盧家便為盧照月開始準備議親的事宜。
盧無咎信上寫，自打開春到如今入夏，整整三個月，舅父和舅母為盧照月相看了不下十餘個上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子弟，但是盧照月卻無一人滿意。
每個人都能叫她挑出點毛病來，不是這個人字寫的不端正，就是那個人過於聽母親的話來，將來必定不好相處。
漸漸的，舅父和舅母也算是看出來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頭，就算是給她找個神仙來相看，她估計也是看不上的。
是以，就在昨日，雙方又就著盧照月的婚事，大吵了一架。
吵完後，盧照月便直接搬去了自己外祖家住，和爹娘眼不見，心不煩。
聞萱看完表弟寄來的信後，無奈嘆了聲氣。
其實表姐的心思，她是理解的。
因為表姐對於男子過於了解了。
正是這份了解，使得她似乎是將每個人的劣根性都早已經提前想透了。
表姐不信這世上會有完美的男子，也不信這完美的男子，會是她眼前這些個一一看過去的人。
所以她幹脆就選擇了誰都不要，那樣就沒有試錯的風險，沒有失敗的可能。
聞萱收好表弟的書信，直接在章寧宮的偏殿裏，提筆開始與表弟寫了一封回信。
信中大致道，表姐既不願，那便暫時叫她在外祖家多住些時日吧，舅父舅母那邊，她也會寫信多去勸勸，兩廂調和。
寫完信後，聞萱便睡了個午覺，睡醒後照例要去章寧宮的前殿，聽太後娘娘的教誨。
只是今日稀奇的是，聞萱剛走到殿外廊下，便聽見前殿的屋中，似有吵鬧。
先是太後娘娘的聲音：“誰給他們的膽子求娶我朝的公主？”
蕭應決緊隨其後：“母後放心，兒臣絕對不會叫平遙和樂遙出去和親的。”
和親？
聞萱頓住腳步，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麽之後，慌忙又腳步不停，穿過回廊，快步到了章寧宮的正殿門口。
蕭應決見她到了，率先起身，朝著她走過來，將她給帶進了屋裏。
“睡醒了？”
他語氣比方才聞萱在外頭聽到的要柔和了一些。
“嗯。”
聞萱小幅度地點點頭。
她進屋後，先和蕭應決對視了一眼，又瞥了眼太後娘娘的神情，雖然心底裏對於適才聽到的話，極其驚駭，但還是不忘規矩，先同太後娘娘行了禮。
“行了，坐吧。”
可以看出，太後如今脾氣很是不妙，面色鐵青，渾身都陰沈沈的，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意多說。
聞萱日日待在這章寧宮中，似乎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如此的氛圍了。
她坐在蕭應決的身側，問道：“陛下，妾適才聽到，什麽和親？”
蕭應決臉色也並不是很好，但他還是比太後溫和的多，噙著應有的耐心，與聞萱解釋道：“是，年前聞韜平定了漠北，上個月，漠北新王即位，修書一封至我朝，說想要迎娶我朝公主為王後，結兩國之好。”
“想要迎我朝公主為王後？”
聞萱不可思議極了。
我朝公主？
那不就是平遙或者樂遙？
那怎麽可以？
聞萱想起適才聽見的蕭應決的話，又問道：“那陛下，是不打算接受和親的提議，是嗎？”
蕭應決如今倒是不急著說話了，他先看了眼聞萱，而後問道：“貴妃覺得呢？”
“我？”
聞萱何曾想，蕭應決會在這等事情上，詢問自己的意見。
她既不是公主的母親，也不是公主本人，這等事情，竟也需要詢問她的意見嗎？
她環顧了一圈這殿中，漸漸的，似有些回過味來。
這是章寧宮的正殿，是她每日都需要上課的地方，蕭應決和太後直接在這裏議事，也不關門，也不避著她，而且此時，與此事息息相關的平遙和樂遙都不在，只有他們三個人在。
也就是說，如今這後宮之中，蕭應決和太後娘娘，是在把她當成大人了。
他們在把她當大人了。
聞萱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信念，搖了搖頭，堅定道：“妾覺得，和親不好。”
蕭應決定定地看著她：“為何？”
太後也將目光落在了聞萱的頭上。
聞萱在這兩人的註視下，緩緩道來：“我朝自開國以來，休養生息數十年，如今軍隊強盛，糧草充盈，若是隨便一個小國便可來求娶公主和親，那如今允了第一個，日後別的呢？還要繼續允了嗎？這個口子不能開，一旦開了，便是我們在向他們示弱。”
她的話頗有幾分道理。
但是蕭應決想了想，又問道：“若只是送宗室女子去和親呢？並非是平遙或者樂遙呢？”
宗室女子？
並非是平遙或樂遙？
聞萱張了張口，又想說話，但是礙於太後和蕭應決都在，她左右看了看，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太後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直接說，哀家恕你無罪。”
聞萱這才終於敢道：“即便是宗室女子，妾也覺得不妥。”
“宗室女子，只要是封了公主，送出去，代表的都是國朝的臉面。誰家的女兒不是女兒呢？若是當真同意和親，不僅僅是叫人家知道我們在示弱，便是尋常百姓們，也會覺得寒心的。他們辛辛苦苦種糧草，縫冬衣，供給軍隊，明明年前我們打的是勝仗，結果我們的姑娘還要去和親受苦，這是何道理？那勝仗的意義又在哪裏？所以妾覺得不妥。”
這話說的委實大膽了一些，連百姓寒心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但蕭應決和太後相視了一眼。
自打聽到消息到現在，太後緊繃的臉色，便不曾有一絲松懈。
到了如今，聽完聞萱的這番話，她才總算是能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哀家覺得，貴妃所言極是。”
蕭應決也笑了。
“朕也這般覺得。”
他當著自家母後的面，直接握住了聞萱的手。
聞萱半是澄澈，半是稀裏糊塗地看了眼他。
其實，蕭應決在收到漠北來信的第一想法，便是不同意和親。
但是漠北的信是今日早朝前剛剛好送到的，他看完信之後，便幹脆在朝堂上說了這回事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朝堂上竟有將近一半的大臣，是支持和親的。
他們的理由是，年前剛剛打完一波仗，雖然贏了，但百姓們需要休息，國庫也需要時間恢覆。
如若只是派一位公主和親，便能平息可能再度到來的戰火，那很合算。
而那些大臣們興許知曉，蕭應決和太後都是舍不得兩位長公主的，唯一一位不是皇室血統的長公主裴程惜年前又已經出嫁了，所以他們便直接提議道，可以選一位宗室女子，冊封為公主，送去和親。
這是前朝慣用的手段。
也是大臣們覺得最為方便有效的手段。
是以這才有了適才蕭應決和自家母後商量的一幕。
說是商量，但蕭應決其實心底裏，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永遠不會拿自己的姐妹和親人去和親，也不會派任何的宗室女子去和親。
他們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那就繼續打。
聞萱坐在殿中，聽著蕭應決和太後娘娘當著自己的面，又說了一些關於朝堂上的事情。
這些事情，蕭應決從前在她面前說的很少，太後娘娘更是別提，不可能會和她聊這些。
但是他們如今都直接當著她的面講了。
聞萱覺得，自己漸漸的，好似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是日蕭應決離去後，太後難得喚了聞萱坐在自己的身側。
也不急著教她些什麽，只是盯著她看了許久，才道：“倒是當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樣子了。”
聞萱不解。
難不成就因為她適才那一番話嗎？
可那些話，就算她這段時日不曾聽過太後的教誨，也會說的。
從前太師府祖父的書房當中，盡是這般的書籍，她雖看得不多，但也明白什麽叫家國天下。
太後才不管這些。
她只管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知道了聞萱日後若是當真做了皇後，也會好好善待她的女兒，愛重她的公主，她便自然對聞萱又多了一分喜愛。
至於聞萱是因何才會說出那番話的，那一點兒也不重要。
“好了。”
待到終於看夠了聞萱之後，太後這才道：“好好去學你的規矩吧，別以為說了些叫哀家高興的話，哀家就會對你放寬些了。”
“……”
聞萱還真以為，適才太後娘娘看著自己這般慈祥的模樣，是當真要對她縱容些許了呢。
哪想今日還是要學東西。
好吧。
她聽完太後娘娘的吩咐過後，便就起身向她告退。
舉手投足，全部都有模有樣，雖然身段仍舊與當初剛入宮時差不離，但是規矩儀態，可謂是天差地別了。
太後坐在屋中，看著這件由自己一日覆一日精心培養起來的傑作，看她跟隨著良嬤嬤的腳步，一步一步，娉婷裊裊的步伐。
其實在蕭應決提出要她親自教導聞萱的那一刻，太後便明白，他的是什麽主意。
這些時日，她也在心底裏提醒過自己無數次，教導聞萱可以，但她絕對不可能再給她一絲的好臉色，也絕對不可能再喜歡上這個精明算計的小丫頭。
但是如今看著聞萱的樣子，太後的嘴角，到底還是不可遏制地沾染上了一絲笑意。
這是她的傑作。
也是她精心培育起來的國色牡丹。
最該盛放在最高貴的地方，最該開花在最明艷的亭臺。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來晚了嗚嗚嗚嗚，看到大家催崽崽啦hhhhhh崽崽會有的！等寫完封後篇差不多就是養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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