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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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中秋宮宴剛剛結束, 聞萱怎麽也想不到，太後娘娘又會喊自己過去。
上回喊她過去就是要她辦中秋宮宴，這回過去, 不會還給她派活吧？
還有那賬本一事，聞萱其實也猜到了，就是太後娘娘她在背地裏給自己使絆子呢，莫不是，此番喊她過去是找她算賬的？
總之, 不管是哪一件, 聞萱心底裏預感都不算好。
但是太後傳喚, 她又不能不去，便只好下榻更衣, 一路往章寧宮去。
去的時候, 還不忘把蕭應決給自己的玉佩帶上。
雖然這回辦宮宴, 聞萱沒有太過累到，但到底, 她不能每日這般忙碌下去，她想, 還是得偶爾休息休息的，她因為要忙宮宴，都有好久沒有去修文殿裏陪過蕭應決了呢。
若是太後要找她算賬，這玉佩也能護她一護。
待到了章寧宮之後，聞萱畢恭畢敬, 便就朝著太後娘娘行了禮。
掛在腰間的那半t塊漢白玉佩，自然也就明明白白地袒露在太後的面前。
太後望著玉佩頓了下。
不是, 她尚不曾開口說話，這丫頭, 竟就戴上了皇帝的玉佩？
是想來告訴她她有皇帝撐腰，所以她今日無法奈何她了嗎？
八月十六的好日子，太後娘娘一見到聞萱，卻便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她想狠狠地教訓聞萱，但卻又顧忌著她上頭還有太皇太後，眼下又有蕭應決的玉佩，所以不好直接發作。
最終，待到聞萱行完了禮之後，太後便只好幽幽地盯著她，宛若根本沒看見一般，既不叫她說話，亦不叫她坐下。
就那麽如同罰站似的，叫她站在自己章寧宮的大殿裏。
聞萱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她覺得自己站了好一會兒，但是太後都沒有要她坐下的意思。
她便只能繼續端端正正地站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覺得自己的腿腳有些酸累。
太後估摸著也是算準了聞萱的接受程度，見她總算是有些熬不住了，這才開口，略有些刻薄地問道：“貴妃的身子，近來瞧著是好多了吧？”
聞萱點點頭，能說話，總比幹站著被人盯著強。
她趕緊道：“托太後娘娘的福，好多了。”
“哀家記得你剛進宮的時候，身子起都起不來，這才幾個月，倒也真是稀奇啊。”
太後冷笑，直接便就明晃晃地說出她身上的疑點。
聞萱心底裏緩緩打了個咯噔，不是，太後娘娘突然說這話，不會是看出了什麽端倪吧？
她本就不擅長說謊，眼下，微微泛紅了耳尖，但幸好還記得起家中的囑托，於是不徐不緩道：“這還得多虧了太醫院的太醫們。”
太後死死地盯著聞萱：“太醫自然勞苦功高，但是哀家看貴妃自己，也是功勞不小吧？”
太後的本意自然是想指責聞萱裝病進宮。
但是這話落到了聞萱的耳朵裏，就是太後在徹頭徹尾地懷疑她了。
她只能揪緊了掌心，再道：“妾自己自然每日都很聽太醫的話，有在認真吃藥。但妾覺得，若只是太醫同妾身自己，也許還是無法做到這般快好轉的，妾身子之所以能好的這般快，還要仰仗太皇太後娘娘以及太後娘娘的關心，還有諸位長公主們的關心，還有陛下的關心，這些對於妾的身體來說，都是缺一不可的。”
嘴倒是真甜。
她說一句，她能答十句。
太後無聲地瞪著聞萱，卻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
自打聞萱入宮以來，她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做做樣子，派人給她送了點補品，餘下的，幾乎不曾關心過她。
但就是那麽一點補品，聞萱也是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她打開了話匣子，不免又道：“妾始終記得，當初剛入宮的時候，太後娘娘命人給妾送了好多的東西，有人參、鹿茸，還有燕窩，雪梨，還有許多妾需要用到的藥膳……有太後娘娘這般的關心，想來，妾病好得快才是理所當然，若是這般都還不好，豈不就是要辜負太後娘娘的期許了？”
“……”
這小嘴，是抹了蜜了嗎？
太後原本是一點兒也不想中聞萱甜言蜜語的詭計的，但奈何她實在是太會說了。
她話都說到了這兒了，那她還給她臉色看，是不是也太過惡毒了？
無可奈何的，太後大手一揮，只能先喊了聞萱坐下。
終於可以入座。
聞萱又甜滋滋地朝太後道了謝，說了一番漂亮話，而後才慢條斯理地坐下。
這口才，再加上這樣貌，倒真不怪皇帝喜歡。
眼見著人緩緩入座，太後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聞萱，心底裏這般思忖。
若非是她占了松翎先入宮的名頭，又高居貴妃之位，太後想，就聞萱這樣的，當個嬌滴滴的寵妃養在宮裏，討蕭應決開心，其實也是真的不錯。
不對，她怎麽會想到這些？
但這想法不過一瞬間，太後立馬便就反應過來，她今日是來找聞萱興師問罪的，怎麽不過問了一句，就全程被聞萱給帶著走了？
太後登時又拉下了自己的臉色，沈著臉望向聞萱，故意刁難道：“昨日宮宴一事，貴妃是怎麽看的？”
“宮宴之事？”
聞萱不知道太後說的是哪一樁宮宴之事，是說歸德侯府之事嗎？
但是聞萱想了想，道：“舞娘們不曾安排好，是妾之錯，妾已經將她們全都安撫好了。”
“誰問你舞娘的事情了？”
太後不滿地又瞪了她一眼。
聞萱遲疑：“那恕妾愚鈍，太後娘娘問的是何事？歸德侯府有陛下定奪，難不成，太後娘娘問的是齊王世子一事？”
說到這，聞萱可來興致了：“那世子所求娶的乃是現今京兆府少尹大人的女兒，雖說相比起齊王府，少尹的身份是有些不相匹配，但那少尹大人的女兒，與妾年紀一般大，妾也是見過的……”
這都說的是什麽？她是在乎齊王世子要娶的人是誰嗎？
太後深深地翻了個白眼，這回切記切記，不能被聞萱給帶著走，見她越說越離譜，不禁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少在這裏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哀家要說的分明是……”
“太後娘娘，陛下到了！”
然而，終於靠譜了一回的太後，還沒等她徹底把話說完，宮人們的一聲通傳，卻又將她給打住了。
聞萱同太後一齊頓住，而後二人齊刷刷的便就將目光同時落在了大殿的入口處。
—
蕭應決午飯是同謝松羽一道吃的，吃完後謝松羽出宮去，他便打算回華疏宮再和聞萱睡個午覺。
但他不成想，回到華疏宮，聞萱人就不見了。
一問宮人，說是被太後娘娘給喊走了。
蕭應決一個腦袋四個大，急急忙忙便就先趕了過來。
步入章寧宮的時候，蕭應決只覺在空氣間嗅到了一股硝煙彌漫的味道。
饒是章寧宮的菊花開的再盛，也擋不住他家母後的怨氣。
他站在殿裏，卻只做沒察覺到，行禮的時候，臉上便已然掛起了笑意，問道：“母後同貴妃這是在聊什麽呢？”
“……”
太後睨一眼自家兒子，剛要發作的情緒被打斷，眼下倒是說不上來話了。
她只能睨著聞萱。
聞萱瞧瞧這個，瞧瞧那個，見太後娘娘沒有說話的打算，便就自己說了：“太後娘娘在同臣妾討論昨日齊王世子的事呢。”
哼，算她識相。
“哦？”
蕭應決倒是沒想到這個回答。
但是看聞萱眉眼彎彎的模樣，還真不是說假話的樣子。
蕭應決於是自顧自在自家母後的宮殿裏坐下，與聞萱聊起來，道：“齊王世子什麽事？是在聊他的婚事？”
聞萱點點頭：“陛下有成人之美，齊王世子那位未婚妻，妾也是見過的，才貌雙全，很是不錯。”
“那是自然。”
雖然賜婚是好事，但蕭應決也不是個會隨隨便便便就賜婚的人。
昨日齊王世子求娶的是京兆府少尹的女兒，雖說相比起王府，京兆府少尹這出身門第，實在是低了些，但蕭應決素有耳聞，那位郭少尹治家有方，家中各個兒女，皆是出落的大方明禮。
他也是仔細考量過，故而才同意這門婚事的。
“哼。”
但是蕭應決和聞萱都覺得這回賜婚賜的好，太後坐在上首，卻不這麽覺得了。
“沒規沒矩的，跑到中秋宮宴上求賜婚，也就是皇帝你心大，能同意這門婚事。”
到底她是站在父母的位置上考慮事情。
太後想，這齊王世子既然敢到大殿上求賜婚，定然這門婚事，便就是家裏不同意的，眼下蕭應決這般賜了婚，可想而知，齊王和齊王妃在家裏，是有多麽的雞飛狗跳了。
換作她是齊王夫婦，只怕是要氣死。
“要哀家說，這婚事就得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才好。”
她假作不經意地掃一眼自家兒子。
蕭應決眼觀鼻鼻觀心，原本還有些話想說，眼下聽罷自家母後的話，終於是喝著茶水，不說話了。
無它，若太後此番只是單純地在講齊王世子，那也就罷了，但她說話的語氣那麽沖，是個人都可以聽出來，她想要明說的，壓根不是齊王府裏的事。
她鐘意的兒媳婦是謝松翎，但他眼下後宮只有一個聞萱，他不就是那不聽話的齊王世子嘛？
面對自家母後直勾勾不加掩飾的目光，蕭t應決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只做沒聽懂她的話，目光放遠，瞧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聞萱。
聞萱片刻之前還是笑意盈盈的。
當下聽到太後娘娘這番話，倒是不免，也收斂起了些許情緒。
蕭應決在看她，但是她卻沒有看蕭應決，只是低頭吃起了自己左手邊上的茶果。
章寧宮裏做點心的廚子很不錯，月餅的樣式都是她沒有見過的。
聞萱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自己再說話，便就低頭默不作聲地品嘗了好幾種點心。
蕭應決靜靜地打量著人，無端的，望著這般安靜乖巧的聞萱，他覺得，自己心底裏似乎有什麽地方，突然抽疼了起來。
伸手放下茶盞的時候，不覺也發出了點聲響。
太後原本喊聞萱過來，就是想要和她問問話，朝她出出氣，現下蕭應決突然跑來，她這氣自然是出不成了。
而且，她還發現了，自家兒子現在是裝也懶得裝了，她還沒走呢，這還是她的章寧宮呢，他便半點不將她放在眼裏，只顧盯著他的貴妃瞧。
這兩人，太後真是看一眼都嫌頭疼，她說了話，皇帝也不接，於是沒過多久，她便就將這二人給趕了出去。
總算是離了章寧宮。
今日不曾得多餘的差事，也不曾被過多批評，聞萱走出宮門的時候，雖然心情不算很好，但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舒了一口氣。
蕭應決走在她的身側，很快握住了她的手。
聞萱一頓，回頭去看他。
但是蕭應決沒有說話，只是牽著聞萱的手，一路回到了華疏宮，這才將她摁坐在椅子裏，道：“今日母後的話，你不許放在心上，知道了嗎？”
“嗯？”
聞萱不是很知道。
只聽蕭應決很快又道：“梵梵，你是皇祖母叫我娶的人，準確來說，朕同你也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聞萱怔了一怔。
但蕭應決還有話要說：“但這都不是最打緊的，梵梵，朕如今想要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這個道理沒有錯，但世間也不是所有事都要照道理來的，至少，就如那齊王世子，他有勇氣，也有魄力，有自己喜歡的人，便敢來求朕的賜婚，只要他夠聰明，日後定能過上很幸福的日子……”
而我們也是一樣。
蕭應決深吸了一口氣。
未說完的話，臨到陣前，卻居然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他只是深深地看著聞萱，終於將雙手從她的肩膀上挪了下來，搭在她細嫩的手背上。
他眉目柔和，慢慢蹲在了聞萱的跟前，問道：“梵梵，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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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喊她過去就是要她辦中秋宮宴，這回過去, 不會還給她派活吧？
還有那賬本一事，聞萱其實也猜到了，就是太後娘娘她在背地裏給自己使絆子呢，莫不是，此番喊她過去是找她算賬的？
總之, 不管是哪一件, 聞萱心底裏預感都不算好。
但是太後傳喚, 她又不能不去，便只好下榻更衣, 一路往章寧宮去。
去的時候, 還不忘把蕭應決給自己的玉佩帶上。
雖然這回辦宮宴, 聞萱沒有太過累到，但到底, 她不能每日這般忙碌下去，她想, 還是得偶爾休息休息的，她因為要忙宮宴，都有好久沒有去修文殿裏陪過蕭應決了呢。
若是太後要找她算賬，這玉佩也能護她一護。
待到了章寧宮之後，聞萱畢恭畢敬, 便就朝著太後娘娘行了禮。
掛在腰間的那半t塊漢白玉佩，自然也就明明白白地袒露在太後的面前。
太後望著玉佩頓了下。
不是, 她尚不曾開口說話，這丫頭, 竟就戴上了皇帝的玉佩？
是想來告訴她她有皇帝撐腰，所以她今日無法奈何她了嗎？
八月十六的好日子，太後娘娘一見到聞萱，卻便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她想狠狠地教訓聞萱，但卻又顧忌著她上頭還有太皇太後，眼下又有蕭應決的玉佩，所以不好直接發作。
最終，待到聞萱行完了禮之後，太後便只好幽幽地盯著她，宛若根本沒看見一般，既不叫她說話，亦不叫她坐下。
就那麽如同罰站似的，叫她站在自己章寧宮的大殿裏。
聞萱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她覺得自己站了好一會兒，但是太後都沒有要她坐下的意思。
她便只能繼續端端正正地站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覺得自己的腿腳有些酸累。
太後估摸著也是算準了聞萱的接受程度，見她總算是有些熬不住了，這才開口，略有些刻薄地問道：“貴妃的身子，近來瞧著是好多了吧？”
聞萱點點頭，能說話，總比幹站著被人盯著強。
她趕緊道：“托太後娘娘的福，好多了。”
“哀家記得你剛進宮的時候，身子起都起不來，這才幾個月，倒也真是稀奇啊。”
太後冷笑，直接便就明晃晃地說出她身上的疑點。
聞萱心底裏緩緩打了個咯噔，不是，太後娘娘突然說這話，不會是看出了什麽端倪吧？
她本就不擅長說謊，眼下，微微泛紅了耳尖，但幸好還記得起家中的囑托，於是不徐不緩道：“這還得多虧了太醫院的太醫們。”
太後死死地盯著聞萱：“太醫自然勞苦功高，但是哀家看貴妃自己，也是功勞不小吧？”
太後的本意自然是想指責聞萱裝病進宮。
但是這話落到了聞萱的耳朵裏，就是太後在徹頭徹尾地懷疑她了。
她只能揪緊了掌心，再道：“妾自己自然每日都很聽太醫的話，有在認真吃藥。但妾覺得，若只是太醫同妾身自己，也許還是無法做到這般快好轉的，妾身子之所以能好的這般快，還要仰仗太皇太後娘娘以及太後娘娘的關心，還有諸位長公主們的關心，還有陛下的關心，這些對於妾的身體來說，都是缺一不可的。”
嘴倒是真甜。
她說一句，她能答十句。
太後無聲地瞪著聞萱，卻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
自打聞萱入宮以來，她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做做樣子，派人給她送了點補品，餘下的，幾乎不曾關心過她。
但就是那麽一點補品，聞萱也是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她打開了話匣子，不免又道：“妾始終記得，當初剛入宮的時候，太後娘娘命人給妾送了好多的東西，有人參、鹿茸，還有燕窩，雪梨，還有許多妾需要用到的藥膳……有太後娘娘這般的關心，想來，妾病好得快才是理所當然，若是這般都還不好，豈不就是要辜負太後娘娘的期許了？”
“……”
這小嘴，是抹了蜜了嗎？
太後原本是一點兒也不想中聞萱甜言蜜語的詭計的，但奈何她實在是太會說了。
她話都說到了這兒了，那她還給她臉色看，是不是也太過惡毒了？
無可奈何的，太後大手一揮，只能先喊了聞萱坐下。
終於可以入座。
聞萱又甜滋滋地朝太後道了謝，說了一番漂亮話，而後才慢條斯理地坐下。
這口才，再加上這樣貌，倒真不怪皇帝喜歡。
眼見著人緩緩入座，太後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聞萱，心底裏這般思忖。
若非是她占了松翎先入宮的名頭，又高居貴妃之位，太後想，就聞萱這樣的，當個嬌滴滴的寵妃養在宮裏，討蕭應決開心，其實也是真的不錯。
不對，她怎麽會想到這些？
但這想法不過一瞬間，太後立馬便就反應過來，她今日是來找聞萱興師問罪的，怎麽不過問了一句，就全程被聞萱給帶著走了？
太後登時又拉下了自己的臉色，沈著臉望向聞萱，故意刁難道：“昨日宮宴一事，貴妃是怎麽看的？”
“宮宴之事？”
聞萱不知道太後說的是哪一樁宮宴之事，是說歸德侯府之事嗎？
但是聞萱想了想，道：“舞娘們不曾安排好，是妾之錯，妾已經將她們全都安撫好了。”
“誰問你舞娘的事情了？”
太後不滿地又瞪了她一眼。
聞萱遲疑：“那恕妾愚鈍，太後娘娘問的是何事？歸德侯府有陛下定奪，難不成，太後娘娘問的是齊王世子一事？”
說到這，聞萱可來興致了：“那世子所求娶的乃是現今京兆府少尹大人的女兒，雖說相比起齊王府，少尹的身份是有些不相匹配，但那少尹大人的女兒，與妾年紀一般大，妾也是見過的……”
這都說的是什麽？她是在乎齊王世子要娶的人是誰嗎？
太後深深地翻了個白眼，這回切記切記，不能被聞萱給帶著走，見她越說越離譜，不禁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少在這裏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哀家要說的分明是……”
“太後娘娘，陛下到了！”
然而，終於靠譜了一回的太後，還沒等她徹底把話說完，宮人們的一聲通傳，卻又將她給打住了。
聞萱同太後一齊頓住，而後二人齊刷刷的便就將目光同時落在了大殿的入口處。
—
蕭應決午飯是同謝松羽一道吃的，吃完後謝松羽出宮去，他便打算回華疏宮再和聞萱睡個午覺。
但他不成想，回到華疏宮，聞萱人就不見了。
一問宮人，說是被太後娘娘給喊走了。
蕭應決一個腦袋四個大，急急忙忙便就先趕了過來。
步入章寧宮的時候，蕭應決只覺在空氣間嗅到了一股硝煙彌漫的味道。
饒是章寧宮的菊花開的再盛，也擋不住他家母後的怨氣。
他站在殿裏，卻只做沒察覺到，行禮的時候，臉上便已然掛起了笑意，問道：“母後同貴妃這是在聊什麽呢？”
“……”
太後睨一眼自家兒子，剛要發作的情緒被打斷，眼下倒是說不上來話了。
她只能睨著聞萱。
聞萱瞧瞧這個，瞧瞧那個，見太後娘娘沒有說話的打算，便就自己說了：“太後娘娘在同臣妾討論昨日齊王世子的事呢。”
哼，算她識相。
“哦？”
蕭應決倒是沒想到這個回答。
但是看聞萱眉眼彎彎的模樣，還真不是說假話的樣子。
蕭應決於是自顧自在自家母後的宮殿裏坐下，與聞萱聊起來，道：“齊王世子什麽事？是在聊他的婚事？”
聞萱點點頭：“陛下有成人之美，齊王世子那位未婚妻，妾也是見過的，才貌雙全，很是不錯。”
“那是自然。”
雖然賜婚是好事，但蕭應決也不是個會隨隨便便便就賜婚的人。
昨日齊王世子求娶的是京兆府少尹的女兒，雖說相比起王府，京兆府少尹這出身門第，實在是低了些，但蕭應決素有耳聞，那位郭少尹治家有方，家中各個兒女，皆是出落的大方明禮。
他也是仔細考量過，故而才同意這門婚事的。
“哼。”
但是蕭應決和聞萱都覺得這回賜婚賜的好，太後坐在上首，卻不這麽覺得了。
“沒規沒矩的，跑到中秋宮宴上求賜婚，也就是皇帝你心大，能同意這門婚事。”
到底她是站在父母的位置上考慮事情。
太後想，這齊王世子既然敢到大殿上求賜婚，定然這門婚事，便就是家裏不同意的，眼下蕭應決這般賜了婚，可想而知，齊王和齊王妃在家裏，是有多麽的雞飛狗跳了。
換作她是齊王夫婦，只怕是要氣死。
“要哀家說，這婚事就得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才好。”
她假作不經意地掃一眼自家兒子。
蕭應決眼觀鼻鼻觀心，原本還有些話想說，眼下聽罷自家母後的話，終於是喝著茶水，不說話了。
無它，若太後此番只是單純地在講齊王世子，那也就罷了，但她說話的語氣那麽沖，是個人都可以聽出來，她想要明說的，壓根不是齊王府裏的事。
她鐘意的兒媳婦是謝松翎，但他眼下後宮只有一個聞萱，他不就是那不聽話的齊王世子嘛？
面對自家母後直勾勾不加掩飾的目光，蕭t應決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只做沒聽懂她的話，目光放遠，瞧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聞萱。
聞萱片刻之前還是笑意盈盈的。
當下聽到太後娘娘這番話，倒是不免，也收斂起了些許情緒。
蕭應決在看她，但是她卻沒有看蕭應決，只是低頭吃起了自己左手邊上的茶果。
章寧宮裏做點心的廚子很不錯，月餅的樣式都是她沒有見過的。
聞萱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自己再說話，便就低頭默不作聲地品嘗了好幾種點心。
蕭應決靜靜地打量著人，無端的，望著這般安靜乖巧的聞萱，他覺得，自己心底裏似乎有什麽地方，突然抽疼了起來。
伸手放下茶盞的時候，不覺也發出了點聲響。
太後原本喊聞萱過來，就是想要和她問問話，朝她出出氣，現下蕭應決突然跑來，她這氣自然是出不成了。
而且，她還發現了，自家兒子現在是裝也懶得裝了，她還沒走呢，這還是她的章寧宮呢，他便半點不將她放在眼裏，只顧盯著他的貴妃瞧。
這兩人，太後真是看一眼都嫌頭疼，她說了話，皇帝也不接，於是沒過多久，她便就將這二人給趕了出去。
總算是離了章寧宮。
今日不曾得多餘的差事，也不曾被過多批評，聞萱走出宮門的時候，雖然心情不算很好，但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舒了一口氣。
蕭應決走在她的身側，很快握住了她的手。
聞萱一頓，回頭去看他。
但是蕭應決沒有說話，只是牽著聞萱的手，一路回到了華疏宮，這才將她摁坐在椅子裏，道：“今日母後的話，你不許放在心上，知道了嗎？”
“嗯？”
聞萱不是很知道。
只聽蕭應決很快又道：“梵梵，你是皇祖母叫我娶的人，準確來說，朕同你也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聞萱怔了一怔。
但蕭應決還有話要說：“但這都不是最打緊的，梵梵，朕如今想要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這個道理沒有錯，但世間也不是所有事都要照道理來的，至少，就如那齊王世子，他有勇氣，也有魄力，有自己喜歡的人，便敢來求朕的賜婚，只要他夠聰明，日後定能過上很幸福的日子……”
而我們也是一樣。
蕭應決深吸了一口氣。
未說完的話，臨到陣前，卻居然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他只是深深地看著聞萱，終於將雙手從她的肩膀上挪了下來，搭在她細嫩的手背上。
他眉目柔和，慢慢蹲在了聞萱的跟前，問道：“梵梵，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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