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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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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安寢。

蕭應決不知道聞萱是怎麽說的出口的。

總之,他這整整一個晚上,都可謂和這兩個字再沒有什麽關系。

反倒是罪魁禍首聞萱,在偷親過他之後,很快便就睡著了,氣息平穩,身軀綿軟。

只剩他一個人,獨自對著頭頂的床帳發楞,想要去沖涼,但又怕驚擾了她的睡眠。

纏綿病榻之人,最不能被打擾的就是睡眠,他這來來回回的,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他自己也不知曉,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只知道對著床帳發楞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懊悔,自己到底是娶了個妹妹回來,還是娶了個祖宗回來。



聞萱一晚上睡得都很好。

翌日晨間醒來,蕭應決又已經不見了。

她習以為常,他每日早晨都要天不亮便早起準備去上朝,不似她,除了好好養病,其餘也沒什麽好做的,可以一覺睡到三竿才起。

龐嬤嬤帶著幾個丫鬟進來伺候她洗漱,看著聞萱明顯比昨日好上許多的氣色,不禁感慨:“還是有陛下在好,娘娘瞧著精神都不一樣了。”

“這麽明顯嗎?”

聞萱對鏡坐著,望著銅鏡當中的自己,還是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巴,倒是沒察覺出什麽不同來。

不過蕭應決肯陪著她,她心情自然是較昨日要好上許多的。

宮女開始給聞萱盤梳發髻,嬤嬤為她擦手,主仆二人便在梳妝臺前閑聊開。

聞萱臉上掛起微薄的紅暈,眼波流轉,道:“嬤嬤,我昨夜親他了。”

雖然已經出嫁了,但聞萱骨子裏,其實還是個小姑娘,不論什麽事情都喜歡與自家嬤嬤告知,要她給自己出主意。

龐嬤嬤聽罷,雙眸不禁更加多了些神采:“那陛下可有拒絕?”

“當然沒有,他還是抱著我睡的呢。”聞萱歡喜道。

“那便好。”嬤嬤欣慰地笑了。

聞萱的身子不能侍寢,不能行房,這在後宮之中,無疑是一件致命的事情。

她們比誰都清楚,皇帝之所以如今還願意時常都縱著聞萱,一方面是太皇太後和聞家的緣故,一方面恐怕也是因為如今這後宮之中,當真沒有旁的妃子了。

但凡有個別的什麽人來同聞萱爭,龐嬤嬤都不敢保證,聞萱還能時常見到皇帝,粘在皇帝的身邊。

畢竟,男人不都是那樣。

她想的長遠。

聞萱卻是沒有想那麽多。

她就是覺著,皇帝既然肯與自己親近,那她就繼續每日乖乖地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了。

她撥弄了一會兒身前的一縷長發,很快又如往常一般問道:“陛下今日要去什麽地方嗎?還是都在修文殿裏待著?”

龐嬤嬤道:“奴婢今早問過杜公公了,他說陛下下午要同瞿王還有謝大人等人去馬場。”

“去馬場啊!”聞萱很顯然來了興致。

聞萱不會騎馬。因為她自小身子骨弱,家中平日裏連她多跑兩步都要擔心,更別提會同意她去學騎馬。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喜歡看別人騎。每回京中有什麽馬球會,她都喜歡纏著母親或是哥哥們帶自己去玩。

這算是她除了每年必去的廟會外,為數不多能光明正大出門玩樂的機會。

龐嬤嬤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模樣,神色卻不怎麽好看。

“陛下昨夜可曾與娘娘提過此事?”

聞萱怔了下。

還真t沒有。

那就是他其實是不打算帶自己的意思了?

“我待會兒便去修文殿找他?”聞萱問道。

嬤嬤點點頭,很快便去為她取來一件既是遮風、又是遮陽,連帶著兜帽的披風。

還有那件她壓箱底的,從來沒有機會穿過的胡服。



今日的太陽沒有昨日那般毒辣。

蕭應決早幾天前就喚來司天臺問過,定下了今日去跑馬的行程。

他的確沒有想過要帶聞萱。

杜伯魚替她進來傳話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聞萱已經知道了自己下午要去馬場的事情。

他以為她只是同尋常一樣,想來修文殿裏陪自己坐坐。

但是看到聞萱一身胡裝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想錯了。

今日的聞萱披的是一件丁香紫的披風,同昨夜那件不同,今日這件披風,更襯得她面容素雅,身姿纖長。

披風解開之後,裏頭那一身幹凈利落的胡服,便直接在蕭應決眼前暴露無遺。

蕭應決半挑起眉頭,見到聞萱熟稔地轉身,先將披風掛在了一側的屏風上,同他的那件搭在一起,而後又笑著湊到自己跟前,問:“陛下覺得妾身今日這身裝束如何?”

“……”

蕭應決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奏折,沒有說話。

聞萱便又狗腿地湊到了他的身後,擡起自己一雙纖纖細手,摁著他的肩膀捏了兩下。

“妾身新學的手藝,陛下覺得如何?”

“……”

蕭應決仍舊沒有說話。

聞萱漸漸便有些急了。

“陛下?”

修文殿就這麽點大,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蕭應決是真的沒聽見自己說話。

他不理她,她便俯身湊到他的耳邊,又喊了一遍。

溫熱的氣息吐在蕭應決耳邊,叫蕭應決不覺想起了昨晚的滋味。

他總算稍稍動了動腦袋,離得聞萱遠了一點。

“你說什麽?”他裝傻道。

終於聽到他的回話,聞萱高興地站起來,在他面前轉了一圈:“陛下覺得臣妾這一身如何?”

她的動作緩慢,像是剛上岸的笨拙的醜小鴨,撐著翅膀在轉圈。

只是回過頭來的時候,又是一張清麗嬌妍的臉蛋。

蕭應決覺得滑稽,好笑。

“聞萱,朕記得你不會騎馬,而且你昨日剛咯了血,太醫說你不好吹風。”他直接打斷聞萱的幻想,道。

“我知道啊。”哪想聞萱執著道,“我不是去騎馬的,我是去看陛下騎馬的,我還沒有看過陛下騎馬呢。”

“騎馬有什麽好看的?”

蕭應決不解。

“可我就想看。”聞萱執拗道,“從前在家的時候,每每京中有什麽馬球會,娘親和哥哥們都會帶我去的,那場面很熱鬧,有很多好玩的,我一年也出不了幾次門,只能看馬球盡盡興呢。”

“可我們今日不打馬球。”

“那我就看陛下騎馬。”

蕭應決算是發現了,聞萱做事情,能不能成功暫且不論,態度總是執著得厲害。

但凡她這種執著,朝中一些大臣們能學會,那他每日早朝,估計可以減少大半的煩惱。

他沒有急著再回答她,聞萱便不依不饒地貼著他的手臂,可憐道:“太醫昨日是說,我不好多吹風,但是太醫昨日也說了,我想要好轉,成日裏悶在屋中是不行的,得多去看看花,看看草,看看新鮮的天空,如今進宮這般久,我還沒有去過馬場呢……”

她越說越占理,貼著蕭應決的手臂,只差使盡渾身解數。

蕭應決看著她的臉,莫名的,卻只想起自己昨夜所受的煎熬。

他有意逗她:“可朕又不是你的娘親,不是你的哥哥,他們帶你做的事,為何朕也要帶著你做?”

“可陛下是我的夫君呀!”

聞萱占理占的天經地義,此話一出,倒是把蕭應決直接給摁在了原地。

是啊。

他是她的丈夫。

不知道是不是從前真的同聞萱有些熟稔過了頭,就算她已經進宮兩個月了,就算他們都躺在一張榻上睡過無數個夜晚了,蕭應決總還是下意識覺得,聞萱是妹妹。

而且是朋友家的妹妹。

他輕咳了一聲,拉著聞萱起身,喊她坐去邊上的紫檀木椅裏。

聞萱不依,拽著他的胳膊,就想要得到一句他的答案。

蕭應決無奈,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才換來她一片燦爛的笑顏。

他以為她終於肯去邊上好好坐著了。

但他又沒有想到,得到承諾的聞萱,會直接俯身又湊回到了他的身邊,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片殷紅的印記。

是她今早塗抹的口脂。

還帶著少女的芳香。

“……”

“聞萱!”

昨夜便也罷了。

如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蕭應決咬牙,直接拽住了聞萱的手腕。

他氣急敗壞地瞧著聞萱。

她難道當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嗎?

被拽住手腕的聞萱眨巴眨巴眼睛,站在原地,當然不覺得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得的。

因為他是她的夫君呀。

蕭應決看著她,剛想說話,卻又仿佛在她清澈的眼眸當中讀出了這句話。

有些譴責滾到了嘴邊,稀裏糊塗,卻又吐不出口。

“……”

“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許親朕,知道了沒有?”

他最後只能氣勢旁落的,如此告訴聞萱。

“啊,為何不能?”

聞萱不明白。

“我看許多話本當中,夫妻都是這樣的。”

蕭應決眼皮狂跳,如臨大敵。

就算是剛登基的時候,他在朝堂上被一些不服氣的大臣給刁難了,也從未覺得事情如此棘手過。

“你看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本?”

有一瞬間,蕭應決覺得自己像個無賴。

“朕說不能就是不能,朕是皇帝,如此輕易叫你親來親去的,朕的顏面何存?”

聞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那我以後親之前,要先問過陛下,是這個意思嗎?”

蕭應決總算能夠和緩過來一些神色。

“嗯。”他肅穆地點頭。

聞萱見狀,很快便領悟到了要訣。

只見眨眼的功夫,她的腦袋又搭在了蕭應決的小臂上,目光真誠如同赤子,問道:

“那我如今能親陛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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