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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的窗簾還沒來得及拉上, 月光流轉如銀，靜靜地灑落在兩人身上。
許朝今的哭泣也是沈默的，手攥著他的衣角, 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 一點點洇濕蔣城聿的襯衫。
蔣城聿沒有多言, 擡手, 把她抱得更緊，用掌心輕輕拍著許朝今的背, 節奏平緩, 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肌膚相貼, 許朝今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感受到他襯衫下薄肌的輪廓，莫名讓人覺得安心。
兩人這樣的動作保持了幾分鐘，許朝今忍住眼淚, 退開幾步，擡眸。
清麗脫俗一張臉，許朝今眼睫上掛著欲滴的淚珠，像沾濕翅膀的蝴蝶。
情緒的潮水褪去，羞怯的情緒重新占據她的心，許朝今的神情還有些懵懂，嗓音裏帶了潮濕。
“您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幾個小時前他們發短信, 蔣城聿說的是大概要在淮城出差一周左右。
怎麽會突然折返。
蔣城聿看著她，他依舊有明月入懷的風度，只是不再玩弄文字游戲，言簡意賅。
“擔心你。”
傍晚時匆匆落地, 和在淮城的譚楊匯合，還未見到江也, Amy給他打電話匯報，說太太失魂落魄地從許家別墅裏走出來，手臂上還受了傷。
Amy匯報的時候戰戰兢兢，臨了，頗為自責地開口，說沒有照顧好太太。
是該被責備，他離開不過半天，能讓阿貓阿狗都給他太太委屈受。
Amy也察覺出上司的不悅，連忙補充，說太太除此以外沒什麽大礙，她和孫姨打過電話，說許朝今回家就呆在自己的房間。
話雖如此，但許朝今到底年輕，沒經過事，不知道心裏該有多難過。
實在放心不下，為此跋涉千裏。
許朝今平常的生活沒什麽值得擔心的，她聽完蔣城聿的話，知道是Amy和蔣城聿說了，眨眨眼，嘟囔一句。
“她答應我不告訴你的。”
做過承諾，怎麽能隨便反悔。
她像小孩子，小聲埋怨夥伴不守信用，蔣城聿覺得她可愛，笑得有些無奈，為她解釋原因。
“可能因為，我付給她薪水？”
相比之下，不匯報給蔣城聿的後果才是Amy承受不了的。
“既然她不守信用，”蔣城聿頓了頓，看向許朝今，征求她意見，“不如為你換一位助理？”
Amy的行為已經和玩忽職守搭上邊，蔣城聿計劃為許朝今招一位更稱職的助理。
“不要，”許朝今下意識反對，搖了搖頭，又不忍心起來，解釋，“Amy挺好的，平時也負責，用不著辭退她。”
再者，換新助理，許朝今還得重新熟悉。
“好，”她的助理，自然是許朝今說了算，蔣城聿回身，關上房間門，確認許朝今情緒已經平穩下來，盯著她手臂，“把襯衫脫了，我看看你傷口。”
“沒什麽，”許朝今的手臂被他的眼神燙到，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小傷口，我自己處理吧。”
她不好再麻煩蔣城聿。
“我去拿醫藥箱，”蔣城聿看了她一眼，態度不容拒絕，“在我回臥室之前把襯衫脫掉。”
“我自己來……”
“許朝今，”蔣城聿叫她名字，挑眉，民主地給她選擇的餘地，“你自己脫，或者我幫你，選一個。”
光聽這句話，還以為他倆在談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許朝今有些耳熱，但擡眸，蔣城聿的神情與平日裏清冷的模樣無異，是在擔心她傷口。
許朝今看了蔣城聿一會兒，發現他是認真的，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
“我自己……脫。”
蔣城聿轉身，出去拿醫藥箱，許朝今退了幾步，在床邊坐下，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才算有些實感，確認這不是她的夢境。
蔣城聿竟然真的因為擔心她從淮城回來了。
因為她……
許朝今還有些出神，沒來得及細想，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憂心蔣城聿折返，連忙解開自己的紐扣，避開手臂上的傷口，一點點把棉麻襯衫褪下來。
時間已經是十月，但京北的溫度還不是很低，再加上室內始終開著恒溫的中央空調系統。
許朝今襯衫裏還是只穿著件吊帶，脫掉襯衫以後露出不少肌膚。
她猶豫了下，起身，準備從衣櫃裏拿件短袖給自己套上，遲了一步，蔣城聿提著醫藥箱，還拿著冰袋，已經站在門口。
許朝今手按在床被上，決定還是不換了，蔣城聿本來就是正人君子，她再專門去換件衣服，反倒讓人多想。
她思考的這幾秒，蔣城聿已經走到她身邊，把醫藥箱打開，放在床邊櫃子上。
蔣城聿捏起來許朝今的手臂看了看，神色又冷了幾分。
膚白似玉的小臂上連毛孔都不太能看清，紫青一片，滲出血的地方已經結痂，暗紅色的不規則形狀。
這就是Amy說的小傷？
蔣城聿面色沈下來的時候是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的。
“已經沒那麽痛了，”許朝今見他臉色不好，本能覺得忐忑，解釋，“您別擔心。”
蔣城聿沒回答，追問：“誰弄得？”
許朝今咽了咽口水，不敢用別的理由糊弄蔣城聿，如實回答。
“我堂姐。”
蔣城聿幾乎忘記許朝今還有個堂姐的事情，在腦海裏搜索了一番，才從角落裏想起來。
“嫁給礦業集團小兒子的那個？”
太無足輕重，蔣城聿不太記得了。
蔣城聿說的是許朝今的堂姐夫，她點頭：“是。”
蔣城聿嗯了聲，沒再說什麽，從醫藥箱裏拿出來碘伏和棉棒，準備替許朝今處理傷口。
許朝今為了方便他處理，轉過身來，把右手臂遞給蔣城聿，小聲說謝謝。
蔣城聿原以為這是件簡單事，只是沒想到許朝今襯衫裏面還是穿著吊帶。
許朝今怕熱，夏秋之際，有穿不完的吊帶，又學習小提琴多年，肩頸的線條流暢優雅，天鵝一樣的頸，膚白賽雪，吊帶的胸口處繡了品牌名的暗紋。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角度，蔣城聿低頭就能看到她胸口的風光。
恰到好處的起伏弧度，布料被白皙飽滿撐起來，更重要的是，許朝今喝醉了忘個大半，他卻還記得，記得她柔軟，盈盈不足一握的腰，還有叫他老公時的嬌憨情態。
許朝今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劣根性，事後輕飄飄給他發個好人徽章就揭過，實在不應該。
蔣城聿喉結滾動，覺得許朝今受了傷，他這樣的想法，有些過於禽獸了。
再開口，他聲音裏染了些欲色，也有些發啞，提醒許朝今。
“轉過去。”
許朝今還是無辜神情，仰頭看他：“什麽？”
“轉過去，”蔣城聿只得耐心再重覆一遍，“那樣方便包紮一些。”
許朝今眨眨眼，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現在的姿勢不也挺方便包紮的嗎？
但蔣城聿都這樣說了，許朝今不疑有他，順從地轉過去，側身對著蔣城聿。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棉簽沾了碘伏，蔣城聿手下的動作小心地避開紫青處，給傷口上了藥水消毒，從箱子裏拿了紗布出來。
先將紗布在許朝今的手臂上纏繞數圈，緊接著往斜上方繼續纏繞，確認傷口處的輕薄但又能起到保護作用。
蔣城聿動作很利索，很快就包紮好了，許朝今察覺到小臂上的壓力，轉頭看了眼包紮後的紗布。
一瞧就是很專業的手法，許朝今有點驚訝：“沒想到您還會包紮。”
“我和你說過，”蔣城聿不以為意，繼續，“以前滑雪經常受傷，我會很多種包紮法。”
應該是上一次許朝今扭到腳踝，他檢查許朝今骨頭時兩人聊起過。
“我記得，”許朝今輕輕附和他，她現在和他熟稔很多，想了想，還是提醒他，“可是您上一次只檢查了一半。”
就匆忙起身離開了，看起來不太像會檢查包紮的樣子。
上一次是因為許朝今穿了低領口的裙子，動作間同樣盡收眼底……
蔣城聿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靜默了幾秒，看著許朝今一無所知的無辜模樣，只好勾了勾唇角，說抱歉。
許朝今搖了搖頭，笑得眼睛彎起來。
蔣城聿把藥箱收拾好，看她情緒好一點了，溫聲問。
“現在呢，現在想說下午的發生的事嗎？”
許朝今沒說話，蔣城聿上前，摸了摸她柔軟的發，語調是許朝今熟悉的溫和。
“不想說也沒關系，先休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找人說說話，我在這裏。”
蔣城聿已經讓周岳去調查了，最遲明天下午，就會知道別墅裏發生的事情。
“我堂姐想拿我媽媽的項鏈去送給她婆婆……”
空氣寂靜了好一會兒，許朝今突然開口，揚起來的唇角也變平了，頓了頓，繼續。
“我不會給她的，那是我媽媽的結婚禮物。”
“她不願意給，我把項鏈搶過來了，她有美甲，把我弄傷了。”
至於許致康夫婦，自然是向著許夢瑤。
“蔣城聿，”許朝今頓了頓，眼裏又有晶瑩，聲音帶了哭腔，像是小孩子般手足無措，只是不停地重覆，“我把項鏈摔壞了。”
“沒關系，”蔣城聿伸手，用指腹去擦許朝今的眼淚，“歲歲，不要哭，項鏈我讓人去修覆，會修好的。”
“我怕我爸媽怪我。”
許朝今神情染上沮喪。
事故發生時她不到十歲，別墅、公司，父母的心血被偽善的伯父一家慢慢霸占，許朝今大學時候強迫自己去聽管理的課程，想要守護好父母的心血。
但是沒用，就算她咬牙學會了課程，現在的許家公司已經都是許致康夫婦的心腹，今天，差一點點連母親的結婚項鏈都要被許夢瑤奪走。
她心裏是潮濕綿密的痛，許朝今只恨自己無能，爸爸媽媽在天堂看著也會覺得她沒有做好。
這些話在許朝今心裏埋藏了好多年，直到今晚才和蔣城聿傾訴，因為本能覺得，能為她夜奔千裏的人，不會傷害她。
“不會的。”
蔣城聿上前，依舊抱住她，安慰：“你父母怎麽會怪你。”
倘若在天有靈，看到許朝今自責反而會傷心。
蔣城聿發問：“一個樂團有幾個小提琴首席？”
問題有些突兀，許朝今頓了頓，還是答了：“一個。”
“你畢業兩年半不到，”蔣城聿算了算時間，“就當選的首席嗎？”
許朝今有些不解他為什麽突然提起來樂團的事情，但還是點頭。
“他們不會怪你的，”蔣城聿伸手，幫她整理耳邊的碎發，“在他們離開的日子裏，經歷了這麽多事，面前這個叫歲歲的小孩已經做到最好了。”
所以無需自責。
許朝今把眼淚擦掉，向他求證：“真的嗎？”
“真的。”
他眉眼還是那樣冷，卻無限接近於許朝今對於溫柔的定義。
“安心睡一覺，”蔣城聿看向她，“不要擔心，剩下的交給我，可以嗎？”
許朝今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剩下的他會解決好。
他語氣篤定，莫名讓人覺得安心，覺得可以依靠。
許朝今也有些困乏了，乖乖應好，掀開被子，半張臉都藏進去，只剩下一雙眼睛落在外面，看著蔣城聿。
蔣城聿剛才把外套領帶都脫掉，只穿著件襯衫，胸口還有淺淺的許朝今淚痕幹了的痕跡，和他平日裏一絲不茍的形象不符，他打開衣櫃，問許朝今。
“次臥的床品是在這個衣櫃裏嗎？”
李聽雨在家住的這幾天，兩人都睡在一起，做戲做全套，次臥的床品孫姨自然是收起了，只把主臥換了蔣城聿用慣的的。
“應該是，”許朝今也有些想不起來了，撐起身子，往衣櫃裏張望，“孫姨應該放左邊格子裏，你看看有嗎？”
按照孫姨的習慣，應該固定放在左邊的格子裏，太晚了也不好把孫姨再叫起來。
“沒有，”蔣城聿看了眼，關上衣櫃，和許朝今說話，“沒關系，你睡吧，我去次臥找找。”
許朝今咬唇，問：“找不到怎麽辦？”
“在次臥將就一晚好了。”
應該也有鋪普通的床單。
蔣城聿的語氣不甚在意，提醒許朝今：“箱子裏有冰塊，敷敷眼睛，不然明天疼。”
他說著把衣櫃門關上，準備離開。
“蔣城聿，”許朝今望見他背影，挺拔似白楊，是她的安心之所，鼓起勇氣開口，因為害羞而聲音低，“要不然……今晚就睡在主臥吧。”
蔣城聿今天為了她在京北淮城兩地奔波，卻還要去睡不舒適的床，許朝今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不了，”蔣城聿轉身，觀察了幾秒許朝今忐忑不安的床，委婉拒絕，風輕雲淡地解釋理由，“我怕你不自在。”
兩人同床共枕這幾天，許朝今還是有些扭捏，不習慣和他睡一張床。
光風霽月也不過如此，蔣城聿如此為她考慮，許朝今心裏越發內疚。
“如果說，”許朝今拽著被子，聲音悶悶的，但語氣很堅定，問他，“我想讓你留下呢。”
先不說床品能不能找到，深夜裏，讓蔣城聿去鋪床，也不合適，他也是從小被傭人照顧大的。
蔣城聿回身望她，落地燈灑下爛橘色的燈光，他眉宇顯得愈發俊朗，笑著問：“歲歲，你今天沒有喝醉吧？”
是在問許朝今確不確定的意思。
“沒有，”許朝今聽出他在調侃自己，臉頰竄上紅暈，往被子裏藏得更深一些，有些惱羞成怒，催促他，“快點，你要不要睡覺。”
“要，”蔣城聿揚眉，動作不緊不慢，去解襯衫的袖扣，“太太有令，不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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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朝今的哭泣也是沈默的，手攥著他的衣角, 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 一點點洇濕蔣城聿的襯衫。
蔣城聿沒有多言, 擡手, 把她抱得更緊，用掌心輕輕拍著許朝今的背, 節奏平緩, 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肌膚相貼, 許朝今能聽到他平穩的心跳，感受到他襯衫下薄肌的輪廓，莫名讓人覺得安心。
兩人這樣的動作保持了幾分鐘，許朝今忍住眼淚, 退開幾步，擡眸。
清麗脫俗一張臉，許朝今眼睫上掛著欲滴的淚珠，像沾濕翅膀的蝴蝶。
情緒的潮水褪去，羞怯的情緒重新占據她的心，許朝今的神情還有些懵懂，嗓音裏帶了潮濕。
“您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幾個小時前他們發短信, 蔣城聿說的是大概要在淮城出差一周左右。
怎麽會突然折返。
蔣城聿看著她，他依舊有明月入懷的風度，只是不再玩弄文字游戲，言簡意賅。
“擔心你。”
傍晚時匆匆落地, 和在淮城的譚楊匯合，還未見到江也, Amy給他打電話匯報，說太太失魂落魄地從許家別墅裏走出來，手臂上還受了傷。
Amy匯報的時候戰戰兢兢，臨了，頗為自責地開口，說沒有照顧好太太。
是該被責備，他離開不過半天，能讓阿貓阿狗都給他太太委屈受。
Amy也察覺出上司的不悅，連忙補充，說太太除此以外沒什麽大礙，她和孫姨打過電話，說許朝今回家就呆在自己的房間。
話雖如此，但許朝今到底年輕，沒經過事，不知道心裏該有多難過。
實在放心不下，為此跋涉千裏。
許朝今平常的生活沒什麽值得擔心的，她聽完蔣城聿的話，知道是Amy和蔣城聿說了，眨眨眼，嘟囔一句。
“她答應我不告訴你的。”
做過承諾，怎麽能隨便反悔。
她像小孩子，小聲埋怨夥伴不守信用，蔣城聿覺得她可愛，笑得有些無奈，為她解釋原因。
“可能因為，我付給她薪水？”
相比之下，不匯報給蔣城聿的後果才是Amy承受不了的。
“既然她不守信用，”蔣城聿頓了頓，看向許朝今，征求她意見，“不如為你換一位助理？”
Amy的行為已經和玩忽職守搭上邊，蔣城聿計劃為許朝今招一位更稱職的助理。
“不要，”許朝今下意識反對，搖了搖頭，又不忍心起來，解釋，“Amy挺好的，平時也負責，用不著辭退她。”
再者，換新助理，許朝今還得重新熟悉。
“好，”她的助理，自然是許朝今說了算，蔣城聿回身，關上房間門，確認許朝今情緒已經平穩下來，盯著她手臂，“把襯衫脫了，我看看你傷口。”
“沒什麽，”許朝今的手臂被他的眼神燙到，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小傷口，我自己處理吧。”
她不好再麻煩蔣城聿。
“我去拿醫藥箱，”蔣城聿看了她一眼，態度不容拒絕，“在我回臥室之前把襯衫脫掉。”
“我自己來……”
“許朝今，”蔣城聿叫她名字，挑眉，民主地給她選擇的餘地，“你自己脫，或者我幫你，選一個。”
光聽這句話，還以為他倆在談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許朝今有些耳熱，但擡眸，蔣城聿的神情與平日裏清冷的模樣無異，是在擔心她傷口。
許朝今看了蔣城聿一會兒，發現他是認真的，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
“我自己……脫。”
蔣城聿轉身，出去拿醫藥箱，許朝今退了幾步，在床邊坐下，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才算有些實感，確認這不是她的夢境。
蔣城聿竟然真的因為擔心她從淮城回來了。
因為她……
許朝今還有些出神，沒來得及細想，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憂心蔣城聿折返，連忙解開自己的紐扣，避開手臂上的傷口，一點點把棉麻襯衫褪下來。
時間已經是十月，但京北的溫度還不是很低，再加上室內始終開著恒溫的中央空調系統。
許朝今襯衫裏還是只穿著件吊帶，脫掉襯衫以後露出不少肌膚。
她猶豫了下，起身，準備從衣櫃裏拿件短袖給自己套上，遲了一步，蔣城聿提著醫藥箱，還拿著冰袋，已經站在門口。
許朝今手按在床被上，決定還是不換了，蔣城聿本來就是正人君子，她再專門去換件衣服，反倒讓人多想。
她思考的這幾秒，蔣城聿已經走到她身邊，把醫藥箱打開，放在床邊櫃子上。
蔣城聿捏起來許朝今的手臂看了看，神色又冷了幾分。
膚白似玉的小臂上連毛孔都不太能看清，紫青一片，滲出血的地方已經結痂，暗紅色的不規則形狀。
這就是Amy說的小傷？
蔣城聿面色沈下來的時候是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的。
“已經沒那麽痛了，”許朝今見他臉色不好，本能覺得忐忑，解釋，“您別擔心。”
蔣城聿沒回答，追問：“誰弄得？”
許朝今咽了咽口水，不敢用別的理由糊弄蔣城聿，如實回答。
“我堂姐。”
蔣城聿幾乎忘記許朝今還有個堂姐的事情，在腦海裏搜索了一番，才從角落裏想起來。
“嫁給礦業集團小兒子的那個？”
太無足輕重，蔣城聿不太記得了。
蔣城聿說的是許朝今的堂姐夫，她點頭：“是。”
蔣城聿嗯了聲，沒再說什麽，從醫藥箱裏拿出來碘伏和棉棒，準備替許朝今處理傷口。
許朝今為了方便他處理，轉過身來，把右手臂遞給蔣城聿，小聲說謝謝。
蔣城聿原以為這是件簡單事，只是沒想到許朝今襯衫裏面還是穿著吊帶。
許朝今怕熱，夏秋之際，有穿不完的吊帶，又學習小提琴多年，肩頸的線條流暢優雅，天鵝一樣的頸，膚白賽雪，吊帶的胸口處繡了品牌名的暗紋。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角度，蔣城聿低頭就能看到她胸口的風光。
恰到好處的起伏弧度，布料被白皙飽滿撐起來，更重要的是，許朝今喝醉了忘個大半，他卻還記得，記得她柔軟，盈盈不足一握的腰，還有叫他老公時的嬌憨情態。
許朝今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劣根性，事後輕飄飄給他發個好人徽章就揭過，實在不應該。
蔣城聿喉結滾動，覺得許朝今受了傷，他這樣的想法，有些過於禽獸了。
再開口，他聲音裏染了些欲色，也有些發啞，提醒許朝今。
“轉過去。”
許朝今還是無辜神情，仰頭看他：“什麽？”
“轉過去，”蔣城聿只得耐心再重覆一遍，“那樣方便包紮一些。”
許朝今眨眨眼，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現在的姿勢不也挺方便包紮的嗎？
但蔣城聿都這樣說了，許朝今不疑有他，順從地轉過去，側身對著蔣城聿。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棉簽沾了碘伏，蔣城聿手下的動作小心地避開紫青處，給傷口上了藥水消毒，從箱子裏拿了紗布出來。
先將紗布在許朝今的手臂上纏繞數圈，緊接著往斜上方繼續纏繞，確認傷口處的輕薄但又能起到保護作用。
蔣城聿動作很利索，很快就包紮好了，許朝今察覺到小臂上的壓力，轉頭看了眼包紮後的紗布。
一瞧就是很專業的手法，許朝今有點驚訝：“沒想到您還會包紮。”
“我和你說過，”蔣城聿不以為意，繼續，“以前滑雪經常受傷，我會很多種包紮法。”
應該是上一次許朝今扭到腳踝，他檢查許朝今骨頭時兩人聊起過。
“我記得，”許朝今輕輕附和他，她現在和他熟稔很多，想了想，還是提醒他，“可是您上一次只檢查了一半。”
就匆忙起身離開了，看起來不太像會檢查包紮的樣子。
上一次是因為許朝今穿了低領口的裙子，動作間同樣盡收眼底……
蔣城聿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靜默了幾秒，看著許朝今一無所知的無辜模樣，只好勾了勾唇角，說抱歉。
許朝今搖了搖頭，笑得眼睛彎起來。
蔣城聿把藥箱收拾好，看她情緒好一點了，溫聲問。
“現在呢，現在想說下午的發生的事嗎？”
許朝今沒說話，蔣城聿上前，摸了摸她柔軟的發，語調是許朝今熟悉的溫和。
“不想說也沒關系，先休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找人說說話，我在這裏。”
蔣城聿已經讓周岳去調查了，最遲明天下午，就會知道別墅裏發生的事情。
“我堂姐想拿我媽媽的項鏈去送給她婆婆……”
空氣寂靜了好一會兒，許朝今突然開口，揚起來的唇角也變平了，頓了頓，繼續。
“我不會給她的，那是我媽媽的結婚禮物。”
“她不願意給，我把項鏈搶過來了，她有美甲，把我弄傷了。”
至於許致康夫婦，自然是向著許夢瑤。
“蔣城聿，”許朝今頓了頓，眼裏又有晶瑩，聲音帶了哭腔，像是小孩子般手足無措，只是不停地重覆，“我把項鏈摔壞了。”
“沒關系，”蔣城聿伸手，用指腹去擦許朝今的眼淚，“歲歲，不要哭，項鏈我讓人去修覆，會修好的。”
“我怕我爸媽怪我。”
許朝今神情染上沮喪。
事故發生時她不到十歲，別墅、公司，父母的心血被偽善的伯父一家慢慢霸占，許朝今大學時候強迫自己去聽管理的課程，想要守護好父母的心血。
但是沒用，就算她咬牙學會了課程，現在的許家公司已經都是許致康夫婦的心腹，今天，差一點點連母親的結婚項鏈都要被許夢瑤奪走。
她心裏是潮濕綿密的痛，許朝今只恨自己無能，爸爸媽媽在天堂看著也會覺得她沒有做好。
這些話在許朝今心裏埋藏了好多年，直到今晚才和蔣城聿傾訴，因為本能覺得，能為她夜奔千裏的人，不會傷害她。
“不會的。”
蔣城聿上前，依舊抱住她，安慰：“你父母怎麽會怪你。”
倘若在天有靈，看到許朝今自責反而會傷心。
蔣城聿發問：“一個樂團有幾個小提琴首席？”
問題有些突兀，許朝今頓了頓，還是答了：“一個。”
“你畢業兩年半不到，”蔣城聿算了算時間，“就當選的首席嗎？”
許朝今有些不解他為什麽突然提起來樂團的事情，但還是點頭。
“他們不會怪你的，”蔣城聿伸手，幫她整理耳邊的碎發，“在他們離開的日子裏，經歷了這麽多事，面前這個叫歲歲的小孩已經做到最好了。”
所以無需自責。
許朝今把眼淚擦掉，向他求證：“真的嗎？”
“真的。”
他眉眼還是那樣冷，卻無限接近於許朝今對於溫柔的定義。
“安心睡一覺，”蔣城聿看向她，“不要擔心，剩下的交給我，可以嗎？”
許朝今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剩下的他會解決好。
他語氣篤定，莫名讓人覺得安心，覺得可以依靠。
許朝今也有些困乏了，乖乖應好，掀開被子，半張臉都藏進去，只剩下一雙眼睛落在外面，看著蔣城聿。
蔣城聿剛才把外套領帶都脫掉，只穿著件襯衫，胸口還有淺淺的許朝今淚痕幹了的痕跡，和他平日裏一絲不茍的形象不符，他打開衣櫃，問許朝今。
“次臥的床品是在這個衣櫃裏嗎？”
李聽雨在家住的這幾天，兩人都睡在一起，做戲做全套，次臥的床品孫姨自然是收起了，只把主臥換了蔣城聿用慣的的。
“應該是，”許朝今也有些想不起來了，撐起身子，往衣櫃裏張望，“孫姨應該放左邊格子裏，你看看有嗎？”
按照孫姨的習慣，應該固定放在左邊的格子裏，太晚了也不好把孫姨再叫起來。
“沒有，”蔣城聿看了眼，關上衣櫃，和許朝今說話，“沒關系，你睡吧，我去次臥找找。”
許朝今咬唇，問：“找不到怎麽辦？”
“在次臥將就一晚好了。”
應該也有鋪普通的床單。
蔣城聿的語氣不甚在意，提醒許朝今：“箱子裏有冰塊，敷敷眼睛，不然明天疼。”
他說著把衣櫃門關上，準備離開。
“蔣城聿，”許朝今望見他背影，挺拔似白楊，是她的安心之所，鼓起勇氣開口，因為害羞而聲音低，“要不然……今晚就睡在主臥吧。”
蔣城聿今天為了她在京北淮城兩地奔波，卻還要去睡不舒適的床，許朝今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不了，”蔣城聿轉身，觀察了幾秒許朝今忐忑不安的床，委婉拒絕，風輕雲淡地解釋理由，“我怕你不自在。”
兩人同床共枕這幾天，許朝今還是有些扭捏，不習慣和他睡一張床。
光風霽月也不過如此，蔣城聿如此為她考慮，許朝今心裏越發內疚。
“如果說，”許朝今拽著被子，聲音悶悶的，但語氣很堅定，問他，“我想讓你留下呢。”
先不說床品能不能找到，深夜裏，讓蔣城聿去鋪床，也不合適，他也是從小被傭人照顧大的。
蔣城聿回身望她，落地燈灑下爛橘色的燈光，他眉宇顯得愈發俊朗，笑著問：“歲歲，你今天沒有喝醉吧？”
是在問許朝今確不確定的意思。
“沒有，”許朝今聽出他在調侃自己，臉頰竄上紅暈，往被子裏藏得更深一些，有些惱羞成怒，催促他，“快點，你要不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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