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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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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靜得許朝今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蔣城聿思考幾秒,俯身,將手中燃到半截的香煙按滅在煙灰缸裏,反問

“許小姐,我看起來很缺太太?”

不缺。

何止是不缺,拋開身份不談,光蔣城聿這張臉就能讓無數人趨之若鶩,何況他還富有而沈穩,沒必要和侄子的未婚妻扯上關系。

道理如此,但許朝今聽出他拒絕的態度並不明朗。

“您不缺太太, ”許朝今看他,“但我想,別人總覺得您缺太太。那些報紙常常把您和女明星湊成一對,還有蔣奶奶,也希望您能盡早成家。"

蔣城聿沒說話,許朝今當做他默認了,繼續。

“您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們可以簽婚前協議,如果您將來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我們就結束婚姻關系。”

她只想和蔣嘉茂解除婚約。

許朝今絞盡腦汁,還想再說些什麽,增加自己的籌碼。

蔣城聿的坐姿很放松,清冷矜貴,腕上的小葉紫檀讓他的氣質更覆雜,他勾了勾唇,說可以。

許朝今聽清楚了,微怔,不敢相信蔣城聿答應地這麽輕易,追問。

“您是認真的嗎?”

她太年輕,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眼睛因為驚訝變圓,看起來更像小鹿。

蔣城聿看著她,挑眉:“看來許小姐希望我拒絕。”

“不是,”許朝今連忙反駁,“那一言為定,您不能反悔。”

“我做事情從不反悔。”

蔣城聿還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外界的評價可以不在意,但我母親確實憂心我的婚事,只是我剛回來京北不到半個月,你要怎麽讓她相信我們是真心結婚的呢?”

“這個也不難,”許朝今生怕蔣城聿反悔,但沒想到什麽好辦法,支支吾吾好半天,憋出來一句,“畢竟我……長得漂亮,他們應該很容易相信的。”

許朝今還是第一次這麽自賣自誇,羞紅了臉。

蔣城聿看著面前的女孩。

王助理的辦事能力毋庸置疑,給許朝今送的衣服是適合年輕女孩的小香風套裝,更接近香檳的白色,勾勒出她單薄的背和纖細的腰身。

許朝今因為洗澡而蓬松的烏發散落在衣領周圍,因為不自在而面若桃花,即使是談論這樣世俗的事也有一份靈動在。

燈下觀美人,確有此事。

“好,”蔣城聿換了個姿勢,拿出手機,“那明天你方便的話,和我回一趟老宅,兩家人商量下你和蔣嘉茂退婚的事。”

許朝今還沒從蔣城聿答應她的震驚中緩過來,驚訝:“這麽著急嗎?”

今晚發生的一切就像夢一樣,許朝今現在還有種不真實感。

“既然要讓長輩放心,自然是越快越好,”蔣城聿似乎很不解許朝今的遲疑,“還是說,你要和蔣嘉茂和好?”

許朝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聽您的,明天去。”

安靜了許朝今講出自己的擔憂:“我只是怕,有點太突然,他們會懷疑。”

蔣城聿神情還是一本正經的,看著許朝今,,說不會,停頓了下,補充理由:“如你所說,他們很容易相信的。”

是在說前面許朝今說自己漂亮的事,但蔣城聿沒有一點調笑的意思,更像是在陳述事實。

許朝今還沒來得及反應。

“我來通知他們,”蔣城聿站起來,沒有久待的打算,“很晚了,今晚就在這裏休息,明天見。”

“好,”許朝今點頭,“蔣叔叔,您有住的地方嗎?我出去住酒店也可以。”畢竟這是蔣城聿的套房,總不能讓真正的主人沒地方去。

後者制止她,說沒關系,“我在這裏不止一間房。”

許朝今直到送蔣城聿離開房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事情發展地太迅速了,也太順利了些。

指針指向十一點時,會所的客房服務來給許朝今送已經烘幹好的衣物,輕聲細語的詢問:“許小姐,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沒有了,”許朝今接過衣服,道了謝,好奇,“我以前不知道你們會所還有可以住的地方。”

會所就是那天碰到蔣城聿的那間,西音樂團以前也經常在這裏談合作,但許朝今從沒聽說過套房服務。

“有的,”服務人員俯身,收拾房間,“只是不對外開放,您可能沒聽說過,蔣總也投資了我們會所,套房一直為他留著。”

這就是圈子裏很普遍的操作了,許朝今點頭,說謝謝。

“不客氣,”服務人員收拾完畢,臉上掛著溫柔的笑,“祝您好夢。”

套房的視野極好,隨意一瞥,霓虹夜景盡收眼底,許朝今卻沒有心思欣賞,手機上是鄭麗琴發來的微信消息。

【伯母:怎麽回事?蔣家讓我和你大伯明天過去,你和嘉茂道歉沒有?】

【伯母:接電話!你要急死我和你大伯是不是?你現在在哪兒?】

許朝今抿唇,回覆:【我在外面住,明天也會去蔣家。】

那邊看見她回,立馬不停地轟炸了許多條。

【歲歲有今朝:您放心,我保證不會影響到兩家的婚約的。】

發完這句話,那邊才消停下來,許朝今舒了口氣,告訴自己明天是場硬仗,必須好好休息,閉上眼睛。

這個夜晚許朝今睡得極其差。

她夢見爸爸媽媽陪她玩娃娃,他們三個很幸福,但爸爸媽媽卻突然站起來,離開了。

許朝今在夢裏不停地懇求,哭鬧,父母卻始終沒有回頭。

畫面一轉,許朝今夢見自己和蔣嘉茂結婚以後,兩人吵架吵得不可開交,蔣嘉茂把她的小提琴摔在地上,琴弦被割斷,她跪在地上,試圖把琴弦撿起來。

蔣城聿憑空出現在夢裏,他像是有會飛的翅膀,帶著她到了高高的城堡塔樓裏,許朝今推門進去,發現已經被修好的小提琴。

早上八點,許朝今醒來時還有點昏昏沈沈,毫無邏輯的夢裏是現實生活中的人,她反應了幾秒才分清,強撐著爬起來。

她隨身背著的包裏的化妝品不多,本來也就是為了補妝方便,許朝今心裏緊張,為了不失禮,準備畫個淡妝,撲完氣墊以後對著鏡子畫口紅。

手機叮的一聲,許朝今聽見這聲音還有點發怵,去看消息。

出乎意料,是蔣城聿發來的。

【來茶室吃早餐,吃完出發。】

許朝今舒了口氣,連忙打字:【好。】

聊天見面還停留在許朝今說的那句話,短短幾天,兩人的關系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朝今收拾好東西,跟著樓層的標註到了茶室,她這才發現,會所頂層比她想象得大很多,儼然像個小型的酒店。

到了茶室,蔣城聿已經用完餐,坐在桌子一邊,在用iPad查看郵件,許朝今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蔣叔叔,我來晚了,要不然我們直接出發吧。”

“來得及,”蔣城聿的視線從iPad上移開幾秒,示意她用餐,“還是要吃早飯。”

早餐應該是單獨供應的,中西都有,擺盤的樣式精致,許朝今簡單吃了些三明治和櫻桃小番茄,又喝了小半杯牛奶。

吃完後跟在蔣城聿身後下樓,白天會所的客人不多,經理還是如昨天那樣殷勤。

許朝今有些受不住,用餘光看去,蔣城聿神情自若,能讓人覺得為他服務是自己榮幸。

還是那輛邁巴赫,蔣城聿沒有帶司機,許朝今跟他走到車邊,斟酌了半天,還是坐上副駕駛,為了避免尷尬找話題聊。

“好巧,蔣叔叔昨天也在會所。”

“談生意,”蔣城聿打方向盤,“看見個眼熟的小姑娘蹲在地上,不知道躲雨。”

許朝今不好意思地低頭,覺得這天越聊越尷尬,索性閉嘴了。

路途不算近,蔣城聿隨手擰開車載廣播,在聽財經頻道,許朝今從裏面聽到了恒逸集團的名字,是蔣家的企業,擡眸,偷偷看了眼蔣城聿。

還不到早高峰,路況通暢,車子很快開進蔣家的院子裏,許朝今越來越緊張,不停地深呼吸,蔣城聿把車停好,從前視鏡裏看許朝今。

“後悔了?”蔣城聿似乎料到了這個結果,好整以暇,“現在還沒進去,你隨時可以反悔。”

隨意找個理由就能把兩家人打發了。

“不,”許朝今抿了抿唇,聲音還是有點抖,但語氣堅定,“你說您做事情從不反悔,我也是。”

下車,許朝今稍稍整理了下裙子的褶皺,就跟在蔣城聿身後進了別墅門。

這不是許朝今第一次來蔣家,但卻是最為緊張的一次。

推開門,由傭人領進會客室,兩家人已經都到了。

蔣堯山和蘇秋珍坐在主位,左邊是蔣嘉茂一家,右邊是許朝今的伯父伯母。

一群人看見兩人一起進來,都有些吃驚,蘇秋珍穿著唐裝,坐在左側的主位,瞇了瞇眼睛。

“真是巧,小聿和歲歲這是在路上碰到了?”

“不是碰到,”蔣城聿很自然地坐下,“我和她一起來的。”

趙惠蘭看出來許朝今的衣服換了一身,又聯想到她昨晚沒有回家,心驚肉跳,向許朝今揮手。

“歲歲,怎麽好意思麻煩嘉茂叔叔,過來。”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蔣堯山端起茶杯,吹了口氣,“城聿啊,你著急忙慌把兩家人叫來,是為了什麽事啊。”

許致康咳嗽了聲:“歲歲和嘉茂鬧了些矛盾,小孩子嘛,難免的,要我說是歲歲做的不對,和嘉茂道個歉,兩家人和和氣氣的,多好。”

“倒不是因為這些,”傭人給蔣城聿上茶,他只淺抿一口,開口,“我要和許朝今結婚。”

這話猶如平地驚雷,在場所有人都被嚇到,許朝今也緊張地屏息凝神。

蔣城聿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樣子,笑了笑:“怎麽這麽驚訝?”

蔣建南和鄭麗琴嚇得不輕:“城聿,你別嚇大哥大嫂,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你個混賬東西,”蔣城聿還沒回答,蔣堯山先發作,把桌子拍得震天響,“說的些什麽違反人理綱常的話,歲歲是你侄媳婦,怎麽和你結婚,混賬!”

“不是還沒過門嗎?”蔣城聿不理會蔣堯山的暴怒,慢條斯理地接話,“我怎麽記得,兩家定下婚約,也沒有說,就是指給蔣嘉茂的吧。”

只是當時蔣城聿在香港,蔣嘉茂又和許朝今年紀差不多,大家心照不宣的把他倆湊了一對。

“混賬,”蔣堯山氣得不輕,只知道重覆這句話,想起來什麽,問許朝今,“歲歲,你不要怕,告訴爺爺,我這混賬兒子是不是欺負你了?你說,爺爺給你做主。”

“沒有,”許朝今急忙搖頭,坦白,“蔣爺爺,我也願意的,我和蔣嘉茂……確實不合適,也沒什麽感情。”

許朝今看了眼蔣嘉茂:“之前是因為婚約的事情,我一直不方便說。”

蔣嘉茂作為婚約的主人公之一,終於被提到,但現在的場面太大 ,他有點被鎮住了,唯唯諾諾沒反駁。

算是默認了許朝今的說辭。

“小聿,”蘇秋珍雖然吃驚,但很快反應過來,問蔣城聿,“你和媽媽說實話,是真的想娶歲歲?”

蔣城聿點頭:“是。”

蘇秋珍看得開,眼下又明確了兒子的心意,勸蔣堯山,語氣平和。

“好了,歲歲既然是個好孩子,配個咱們家的誰不是配呢。 ”

“你罵小聿做什麽,那時候大師隨便說一句,你就把城聿送到香港那麽遠的地方,孩子那麽小,又不會說粵語,我們母子倆怨過你一句沒有?”

自從蔣城聿出生,蔣家生意就不順,連帶著大兒子蔣建南也時常生病,高燒不退。

蔣堯山請了大師來看,說蔣城聿命裏與家裏人相沖,反而與佛有緣,送到香港最好。

做生意的人大多迷信,家裏也確實發生不少的事情,蔣堯山當機立斷,把蔣城聿送到香港,說來也怪,蔣建南確實沒在生過大病,家裏的生意也好轉起來。

蔣堯山被氣得不輕,怪她舊事重提:“好好的你說這些幹什麽?”

“說這些幹什麽?”蘇秋珍下老伴的面子,冷哼了聲,“我早就看出來了,歲歲心思不在嘉茂身上,嘉茂也未必多喜歡歲歲,既然如此,換個人履行婚約有什麽不妥的,你才是迂腐。”

“造孽,”蔣堯山說不過妻子,吹胡子瞪眼,氣得茶都不想喝,把氣撒到蔣城聿身上,“當初就不該叫你回京北,弄得家裏雞飛狗跳!”

蔣建南見狀急忙起身,站在蔣堯山身邊,替他順氣。

“小聿那麽小就背井離鄉,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什麽事求過咱們?”

蘇秋珍也不含糊,捂著心臟,聲音也帶了哭腔。

“我苦命的兒喲,遇上這麽個冷心冷肺的爹,現在好不容易他願意結婚了,身邊能有個貼心人,你又說這些喪氣的話,你不如把我也毒死,好娶了你那個牌友進門。”

蘇秋珍哭訴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像被人抽走骨頭,說著從椅子上滑下來。

“老婆子!”

蘇秋珍平時身體就不是很好,蔣堯山擔心妻子,趕緊站起來,去扶蘇秋珍,會客室的人都著急地圍上去。

“快,快打電話叫家庭醫生來。”

許朝今跟在蔣城聿身邊,焦急地看著。

只見老太太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剛才還閉著的眼突然睜開,炯炯有神,準確地識別出來蔣城聿和許朝今,悄悄朝他倆比了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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