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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阿大冷不丁的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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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阿大冷不丁的來這……

阿大冷不丁的來這一出, 不說翁志仙了,就連潘三金和周愛紅都嚇了一跳,就見潘三金腳下打了個滑, 自行車的車擺頭都跟著拐了拐。

潘垚:……

又是一陣冬風吹來,呼呼作響,直把紙皮的阿大吹得簌簌而響, 蹬著三輪的動作好似都綿軟了。

阿大渾然不覺,繼續朝翁志仙展示自己紙人的特質,力證主人特別的好!人可愛又漂亮, 道法精深,手還巧, 是最好的主人!

“阿大——”潘垚都感動了。

多好一小紙人啊, 就是有點缺心眼。

“翁叔叔知道了, 快快, 阿大快變回去,他膽子小, 咱們嚇到他了。”

潘垚攀著潘三斤的胳膊,探頭覷了三輪車裏緊緊閉眼的翁志仙一眼。

她家阿大要是再力證下去,她都怕這翁志仙情急之下亂動, 非得再把自己的另一條腿給跌傷了不可!

“哦, 好的,主人。”阿大聽話。

只見好似有一陣煙霧籠過, 只眨眼的功夫,幹癟的阿大又重新豐盈, 瞧過去是面容普通的青年。

四肢修長,遒勁有力。

蹬起三輪車,格外有勁兒!

睜了半只眼, 正好又瞧到這一幕的翁志仙:……

他快快又閉了眼,手揪著心口的衣裳,嘴裏抖抖動動,叨叨有詞。

潘垚耳朵靈,她聽了聽,都是年節裏拜的神仙,五方五土龍神,前後地主財神,庇護一方土地的土地神,上天言好事的竈神,救危救難的觀世音娘娘……

最後,他甚至還喊了幾聲祖宗。

潘垚:……

“叔,別怕,我們真的是人,阿大是我剪的紙人,它是靈不是鬼,氣息清正著呢,你別怕。”

小姑娘聲音脆生生的,還帶著分笑意和歉意,聲音不急不緩,明朗如冬日下的白雪,幹凈剔透。

莫名地便讓人心頭跟著放松。

翁志仙放松了些許心神,聽小姑娘說自己是修行中人,跟著村子老廟裏的老仙兒學習,能夠看事,也就是俗稱的迷信。

翁志仙挪了挪腰,又是疼得齜牙,剛剛嚇到那會兒,他一動不敢動,這會兒人都麻了。

潘垚認真,“我真是小娃娃的表姑,咱們是姻親,姻親不騙姻親。”

小姑娘說得認真,潘三金又是哈哈一笑。

“人小鬼大,就愛給自己擡輩分。”

潘垚嘿嘿一笑。

這當小娃娃的表姑,那肯定比當新郎的表妹來得威風啊!

……

一路說一路走,時間過得很快,周家村到小元村的那點距離在悄然地縮短。

遠遠地瞧到村口的那棵柿子樹,翁志仙又舒了口氣。

人便是這樣,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瞧到熟悉的東西,心裏踏實,心情便也跟著輕松。

更何況——

翁志仙瞧了一眼隔壁那輛自行車,這時候天上的薄雲被冬風吹跑,明月又圓又亮,月色下,地上赫然有影子。

三個人一輛自行車的影子,一個都沒落下。

翁志仙心裏更放松了。

有影子,應該就是人了吧。

哎,就算不是人,他也沒法子,這倒黴催的,也不是他想不倒黴,它便能不倒黴。

遭災太多,翁志仙心都寬了,只想躺著任憑風吹雨打,要不是那紙皮太嚇人,他都不說話。

……

翁家在小元村的村子裏頭,靠近祠堂方向,沿著村路一路往裏騎去,倒是好尋。

按照A市這邊的習俗,明兒一早,新郎和新娘得回小元村再辦一場酒,主家是翁家,到時宴請的是翁家這邊的親朋好友。

因此,翁家今夜的燈還亮著,大家都在忙活,準備明天辦酒席的事。

洗洗擦擦,還得將借來的桌子凳子打好,碗筷也得洗出來,新鮮的活羊活豬雞鴨殺好,再燙一燙,過過水,明兒大廚師來做菜。

順著動靜,潘垚一行人來到了翁家。

“老三回來了。”

遠遠瞧見三輪車,翁志仙的大嫂許元英,也就是新娘子翁彩鳳她阿媽嚷了一聲。

今天出嫁的是親閨女,當媽的都操心小孩,瞧著送嫁的老三,許元英迫不及待地就小跑了過來。

她面上帶著笑,又帶著幾分著急。

“老三吶,彩鳳那兒怎麽樣?婚禮還順當吧,親家公親家母是不是— —”好相處?

話還沒說完,許元英走近三輪車,就著月光,她將蹬三輪的人瞧了個正著。

不是她家那瘟老三,是個不認識的小年輕。

“你是——”還未問完,許元英似心有所感,探頭朝三輪車後頭瞧去。

果然,就見老三窩在那兒,呲著牙咧著嘴,一副受疼模樣。

想都不用想,這鐵定是又瘟了!

“媽,媽— —”許元英扭過頭,扯著嗓子就喊道,“你快來瞧瞧,老三受傷了。”

“什麽!他又發瘟了!真是一天天的就沒個消停!究竟是惹哪路瘟神了也不知道!”

一道老婦人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擔憂少,中氣足。

潘垚探頭瞧去,就見隨著聲音傳出,翁家廚房方向走出一位老太太,她頭發花白,齊耳長,兩邊都用了黑夾子夾著,利落模樣。

這時候,她手中還拿著個竹漏勺,朝三輪車這邊瞪了一眼,身量矮小,氣勢卻足。

翁志仙縮了縮脖子,討好地喊了一聲,“媽— —”

潘垚也往她爸爸的咯吱窩裏躲了躲,老太太一瞧就兇。

果不其然,就見老太太氣勢洶洶地過來,眼睛上下瞅著窩在三輪車裏的翁志仙,想扭他耳朵,又怕下手太重,讓人傷上加傷。

最後,又花錢又得搭把手的還得是自己,虧!不劃算!

打量了好幾眼,又剜了剜,老太沒好氣,手隨意在圍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道

“說吧,這回又傷著哪兒了?”

翁志仙尷尬地笑了笑,“腿和腰,應該是骨折了,車子翻到吉娃坡那兒的小溝渠,就把腿壓到了,幸好遇到潘大哥一家。”

“車翻了?”老太皺了皺眉,才重覆了一句,還不待繼續說什麽,旁邊,聽到這話的許元英就著急了。

她忙不疊的追問。

“那彩鳳的那些嫁妝——”

“沒事沒事。”翁志仙連忙道,“空車翻的,肯定不能是去的路上,就回來時候天黑,空車翻的。”

“還好還好——”許元英慶幸地拍了拍胸脯,才拍到一半,她就察覺到不妥。

視線一轉,就見好幾人瞧著自己,婆母不吭聲,老三耷拉著腦袋,就連送老三回來的一家人裏,那坐自行車前杠上的小姑娘都瞧著自己。

只見她唇紅齒白,眼睛格外的清澈明亮,像是一汪清泉,好像將自己方才慶幸的沒良心與涼薄映射得清清楚楚,纖毫畢現。

許元英尷尬了下,擱下了拍胸脯的手。

“媽,我沒別的意思,就,就擔心彩鳳了,那些嫁妝可不便宜。”

許元英還想說什麽,老太太撩眼看了過去,許元英的聲音便戛然停了。

對著媳婦,老太太也一樣嫌棄:“成了成了,老三這裏不用你,你忙著去吧。”

“哎!”許元英應下,趕忙往廚房方向走去。

潘垚瞧了瞧,這嬸兒就像被人追攆了一樣。

……

“多謝你們了,留著吃個點心吧,明天家裏擺宴席,今晚就熬大骨湯了,我給你們泡份線面,再擱兩個蛋壓壓瘟……”

老太太招呼潘垚一家,轉過頭,又對車上的翁志仙嘆了口氣,對三兒這瘟神附體也是服氣了。

出門一趟,保準添一點傷,運道好一點就是小傷,運道差一點,就得休養久一點。

她這慈母的心腸,在一回回的瘟中,那都變冷變鐵石心腸了。

左右死不了!

“老三你等一下,我喊人擡你進去。”

這時候大家都忙,老太太回過頭,一時還真不知道喊誰。

她家老三瘟,不單單小元村的人知道,聲名在外,外村的也知道。

瘟這東西不好說,瞧不到摸不著,偏偏運道差,翁志仙究竟是如何遭罪,大家在旁邊都瞧了個清楚,同情歸同情,那沾惹,大家也是真不愛沾惹。

因此,翁志仙的人緣,不單單在周家差,就是在翁家,那也是沒有好到哪裏去。

“阿大。”瞧出了老太的難處,潘垚朝阿大喊了一聲。

阿大知意,下了三輪車就朝後頭走去,一個彎腰,動作利落又靈巧地將翁志仙抱了起來。

穩穩妥妥,輕輕松松,托著腰和腚,傷腿也沒磕著。

翁志仙瞳孔緊縮了下。

來了來了,他又來了。

這熟悉的被當小娃娃一樣珍視的錯覺。

註意到翁志仙瞧著自己,阿大蹙了蹙眉,低頭朝懷裏的翁志仙瞧去。

想著主人剛才說的,自己嚇到這人了,阿大想了想,沖翁志仙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翁志仙:……

他好不容易不抖的身子,一下子又抖了起來。

跳下自行車,回頭正好瞧到這一幕的潘垚:……

她家阿大是缺心眼,這翁叔就是心眼太多,腦補太多,想得也太多!

這不,自己又嚇自己了吧!

……

阿大幫著將翁志仙抱到他自己的屋子,西邊二樓靠後的一間。

木梯走上來,咚咚地作響。

阿大細心,動作輕輕地將翁志仙擱到床上,這才走到潘垚身後。

潘垚四處看了看,房間不是很大,約莫十來平,有一個木頭的小窗戶,上頭的柵欄都是木棍立著,起著防賊人的作用。

屋子裏擺著兩張床,一張原木色的床,一個是磚頭砌下的。

“那床平時沒人睡,就擱稻谷的,我平時睡這張。”翁志仙拍了身下那原木色的床板,指著磚頭砌的那一張,笑著道,“偶爾客人來,鋪個墊子將就將就。”

這個時候磚砌的床鋪中間空心,老百姓往裏頭屯糧,到了豐年時候,又屯新糧,舊糧賣掉。

不管如何,糧倉裏肯定得有餘糧剩著,無他,以前饑荒年時餓怕了。

屋子裏瞧了一通,潘垚沒瞧出什麽不妥,昏黃的電燈泡下,她認真地瞧了下翁志仙的面相,還不待瞧清,突然,耳朵裏有細微的動靜聲起。

還不待多想,潘垚手中的動作比心裏所想更快,手訣一掐,一道瑩光閃過,護著床上的翁志仙。

“滋——啦啦。”只聽一聲電光聲響,翁志仙床頭的電燈泡破了,正好砸在半靠在床頭的翁志仙頭上。

眼睜睜瞅著燈泡掉下,翁志仙急促地叫了一聲。

完了完了,這下傷著臉了。

待反應過來自己沒事時,翁志仙的視線一轉,嗖地一下看向了潘垚,就見小姑娘掐著手訣的姿勢還未收。

手一揚,那些玻璃渣被罡風籠罩,輕輕落在一邊。

沒了燈泡,只有前屋的燈透進來,屋子裏有些暗,潘垚手一翻,手中捏一柄龍形燈籠。

龍口銜珠,暈開一道光亮,旖旎又奇麗。

翁志仙瞪圓了眼睛。

他是頭一次覺得,原來穿著格子裙,踩著頂頂時髦小皮鞋的小姑娘,也能是如此的仙風道骨。

潘垚皺巴了下臉,瑩白的手捏著燈柄,瞅著翁志仙,面露同情。

“叔,你這黴運真是絕了。”

要是剛剛那燈泡落在臉上,瞧那電閃火花的,這張臉絕對是毀了。

本來就因為太瘟而討不到媳婦,要是臉一毀,那媳婦就更別想了。

翁志仙也在慶幸,他手摸了摸臉的左邊,又摸了摸右邊,愛惜模樣。

最後竟然是兩手捧臉,瞪大著眼睛朝潘垚瞅來。

潘垚樂了下。

緊著,她收了眼裏的笑意,使了望氣術,朝翁志仙看去,只一瞬間,龍形燈照亮的這一處氤氳起了氣場,如霧似嵐。

半靠床上,翁志仙瞧著潘垚的眼睛,不敢出言打擾。

無數的氣機交纏,猶如抽絲剝繭,在那如霧如嵐的氣場中,潘垚註意到,翁志仙竟然有道死炁,他代表生命的那一條氣機曾經斷過。

這會兒,上頭纏著些許綠意,斷斷續續,又有原本死炁的晦澀。

如此,晦氣惹晦,綠意代表生機,兩相交雜,這才有了翁志仙格外瘟的命格。

處處坎坷,處處絕境,卻又處處逢生。

望氣術淡去,無數的氣機猶如潮水般的消退,潘垚睜開了眼睛,視線落在翁志仙身上,道。

“叔,你這命本該死了,是有人為你逆天改命,以自身機緣續了你這條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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