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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子衿卷耳二人散步著歸家,忽嫌這條往返之路太短。

藥坊的內堂亮著燈火,屋內方桌上擺著的佳肴卻原封不動,紅油都漸漸渾濁似要凝固了。

祈年趴在桌邊小憩,被推門的動靜驚醒。

“祈年,你怎麽還不睡?讓你久等了。”子衿率先開口道。

祈年睜開眼睛,目光落在那二人牽著的手,隨後是一張笑臉,熱情地朝他走來。

“我給你把菜熱熱吧,想必你今夜還沒進食。”

“怎麽做了這麽多菜,其實你也可以不用等我們的,不必講究這些。”

“慢著!”祈年下意識地喝止住。

子衿擡起碟子的手頓在空中,不明白是為何。

“怎麽了?”

“……”

只是沈默片刻,祈年的表情卻極為覆雜。

罷了,早也心中明了了。

“沒什麽。我跟你一起吧。”

子衿將菜端進庖廚,隨後到庭院準備扛些柴火生火。

身後忽然一陣嘩嘩聲,耳邊清風加速流過,子衿猛然轉身接過一掌,二人粗略過了兩招後,似極為熟練地你攻我避,或進或退。

卷耳祈年二人聽著屋外的打鬥聲,趕忙追了出來。

兩人隨即各退至一方,面面相覷。

子衿吹了下袖間的浮灰,眉眼一彎,笑道:“師兄,難道你我也要不打不相識?”

“你小子,可讓我好找!”裴青玄發怒道。

“快跟我回笙書閣去!山下逍遙日子過夠沒?我看你武功倒有點退步了。”

子衿見裴青玄臉上浮現幾分嫌棄,頓時便不服氣道:“師兄你可別胡說!”

“還是先進屋坐會,不急這一會。”子衿推搡著將他攆進屋,隨後立馬朝卷耳折回走來。

裴青玄的突然到訪頓時讓她的無措無處遁形,只呆站著沒有動。

卷耳迎上他的目光,子衿卻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仿佛早已洞悉她的心事,轉而雙手搭上她的肩,靠近她耳旁壓低聲音說道:“不用擔心,我早有打算。”

不出一會兒,飯菜全都上桌,熱氣騰騰地向上冒著,四人圍坐在方桌前,倒有些過節的氣氛了。

裴青玄坐在板凳上,瞅了瞅子衿,又瞅瞅對面這位姑娘。

“子衿,你倆……這身行裝,相似中綽約帶些不同,倒挺像是鴛鴦對衫?”

卷耳一聽這話,捏緊了手中的筷子,忍不住笑容浮上了臉,眼神卻飄向子衿。

“啊唷,師兄,這麽多佳肴還堵不上你的嘴。”

難得見他一臉靦腆樣,青玄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和卷耳二人不約而同笑出了聲。子衿也趕忙手撐著腦袋,將臉藏在飯碗裏,嘴角卻抑不住上揚。

“青玄師兄,本過了今日,我也要去尋你了,有大事要和你說。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裴青玄瞥他一眼,嘆息著搖了搖頭。

“子衿,一名劍客要需謹慎,更要學會觀察。那姑娘招式跟你一模一樣,我還能看不出?還有,一個藥坊人家裏放著一把沾了血跡的青鋼劍,你也不知道藏一下。”

“今夜早在這竹林裏等候你多時了,誰知你這麽晚才回來。”

子衿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說道:“好吧,謹記師兄教導。”

卷耳看著他倆,眼前其樂融融的場景反倒讓她心生了寬慰,說道:“今夜暫且在這歇下,明日一早再回笙書閣吧?”

“天色也甚晚了,那便勞煩姑娘了。”

……

“弟子參見閣主。”

次日清晨,大殿內肅穆至極,子衿,裴青玄二人先後從大門走進,行禮道。

“子衿,你還知道回來。閣內的規矩你是全拋之腦後了嗎?”

閣主不怒而威,殿內弟子或有打量,但全然繃緊了神經。

“擅自出閣乃是大罪,閣主絕不能輕易姑息!”

“餵!阮彪!”,崇皓軒猛地推了前面那人一把,“沒你這麽落井下石的吧?”

阮彪蔑笑一聲:“這是公事公辦,何談落井下石?況且眼下也正是個殺雞儆猴的好機會,免得某些人也學著效仿偷留在山下。”

“你!……”

不等他們再爭辯,一道鏗鏘的聲音響徹殿內。“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

此舉一出,眾人皆訝於他竟一改往日之滑頭,紛紛悄然張望。只見他腰俯得更深,斯文不動地聽憑發落。

“好!下山一趟長本事了。那就笞刑三十鞭!”

“師!……”沒等崇皓軒叫出聲,裴青玄的一聲勸阻打破了這氣氛。

“師父,慢著!”裴青玄穩穩地說道。

“此次下山,子衿在城內多次發現了罹息堂的蹤跡,料此事定不簡單,只是我們尚且不知他們究竟要密謀些什麽。”

“在山下這些日子,子衿幫助百姓抗疫,若不是我下山尋他,或許也無法得知春季那場大疫,笙書閣也無法察覺到可能在孕育的陰謀,我想我們確實不應如此避世。”

話語中,閣主的神情看不出一絲變化,只是喃喃道:

“笙書閣確有失職的地方,話說回來,我與城主尚熹的來往也日漸少了。”

“師父,擅自下山確實是子衿的過錯,但同是也是我這個師兄的失職,沒有管教好他。請師父給我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話音一落,裴青玄立即躬身作揖。

子衿怔怔地看著師兄躬下的身軀,一陣愧疚忽地湧上心頭。

“罹息堂乃是大患,如今敵方並未行動,我們也切莫打草驚蛇。”閣主看著殿上的二人,沈思片刻後說道:

“今日起,為師要你們戴罪立功,暗中查出這背後的陰謀,勢必要護淮春城周全!”

“師父?!怎!”阮彪火速回嘴道,卻突然被崇皓軒攔下。

殿堂之下只聽見子衿二人高聲喊道:“遵命!”

……

終於再踏進自己的房間,一切都還是原樣。

子衿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窗臺的蘭锜,在清光的耀射下閃出銀白──那是他的劍,涅槃。

他摩挲著劍柄,道道磨痕還是依舊熟悉。只是輕笑一聲,不料離開太久,忘了捎上自己的劍。

“子衿師兄!準備出發啦!”

子衿聞聲出來,瞧見裴青玄、崇皓軒兩人全在屋外頭等他。

“師兄,”崇尚軒翹著嘴憨笑道:“我求了師父,我跟你一起下山探查哦。”

“臭小子,記得別給我們添亂!”子衿佯裝嫌棄道。

裴青玄也開口道:“方才交代了其餘弟子加強笙書閣的巡防,這回我們也能放心走了。”

三人交談的間隙,阮彪攜著一襲人圍了上來。

“青玄大師兄好。”阮彪身後一行人行禮道。只他領頭一人面色跋扈。

“子衿,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日在藥閣溜走的是你,你害我接二連三地出醜啊。”

“哦,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說罷,子衿雙手搭著另兩人便準備走。

“站住!”阮彪一聲嚇止,身後幾名弟子便立即按住子衿與崇皓軒肩膀。

“阮彪,你存心找我茬是麽?”子衿無奈地回過頭去。

“憑什麽你可以違了規矩還不受懲罰?師父為何就偏心你一人?”

“原來你是對這個耿耿於懷啊。”

子衿笑道,“我違了規矩,你不也是走的後門進入笙書閣?還有,師父不是偏心我一人,師父還偏心……”說罷,子衿故作無辜的姿態,指了指崇尚軒,又指了指裴青玄。

“你!……”阮彪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揮出拳頭便要砸向子衿的臉。

“阮彪。”

裴青玄握住了他的拳頭,“不要動怒,子衿這人說話就是這樣,其實你不知道的是他雖免了笞刑,卻被罰抄破掌式,破鞭式,破劍式,緣生奪心訣,飄霜利爪訣……”

裴青玄扒拉了子衿的布包,露出一沓典籍,“你看。”

“哎呀師兄,”子衿趕忙將布包合上,“讓他自己氣死得了。”

“還解釋這麽多。”

“阮彪,為人要溫和,你友善待其他人,別人也同樣會……”

沒等他念叨完,阮彪一人便難掩怒色地扭頭離開,剩下些弟子慌忙朝裴青玄行了個禮便也急忙跟上。

“師兄你看,”崇皓軒癟癟嘴說道,“人家也不領你的情嘛。”

裴青玄嘆笑一聲:“你們幾個都是孩子心性。”

“不提他了,咱三抓緊時間下山。”子衿拉著兩人便走,“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除惡務盡,揪出真相了!”

“好耶!仗劍走天涯小分隊正式成立!”

藥坊門前,卷耳早已等候許久。

子衿抱著肘,低頭望著地,唇邊還咬著竹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步步朝這走來,兩旁分別是崇皓軒和裴青玄兩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背著劍的模樣。鶴骨松姿,烏絲飛揚,渾身透著的肆意不亞於她第一次見他時的驚艷。

沒等她再多看幾眼,差著一裏地便聽見那叫喚聲,“卷耳姑娘!你是在等我們嗎?!”

子衿聞聲擡頭,笑臉盈盈地對上卷耳的目光,加快腳步走來。

“早晨這麽冷,可別染上風寒。”

“無妨,想必你們還未用早膳吧,先進屋歇一會。”

……

“什麽?你們三奉閣主之命,即刻暗查罹息堂的陰謀?”卷耳瞪圓了眼睛,只差沒有喊出聲。

“對呀卷耳姑娘,要不你與我們同行如何?”

“這怎麽行?”子衿立即打斷崇皓軒的話語,“此行必危險重重,小耳學的那些功夫還不足以完全應對。”

“若有空閑我會來尋你的,如今我就在山下,相見並不是那麽困難。”子衿看著她,捏了捏她的手,“等我們好消息。”

“等,等等。”

三人剛起身出門,聽見這聲回頭遲疑了半會。

只見她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跟你們一同前去吧。”

“這些日子我勤奮練武,早不會給你們拖後腿了。何況我通曉藥理,關鍵時一定能幫上忙!”

裴青玄思量半刻,說道:“也好,我們三人並不熟悉淮春城內的民生與路況,想必有卷耳姑娘在,能讓我們事半功倍。”

“那便一同上路吧!”崇皓軒興沖沖喊著,跑過去一把拽上卷耳,“恭喜仗劍走天涯小分隊再添一人!”

她被拉著向前走了三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有些局促地看向子衿。

“罷咯。”

綜合考慮下來,卷耳的加入確實是不二之選。

“我定會護好你的,跟我們一起吧!”

子衿向她伸出手,她的目光卻落在手掌虎口的那道疤痕上。

此行確是危險重重,但萬水千山,我總要陪你一同奔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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