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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仁十七年的十一月十一，邊疆傳來噩耗，守城將領南宮淩雲，殤!

十一月十一，四個“一”，真是個“吉祥”的數字。淩，你是故意氣我的吧選在這一日，讓我註定打一輩子的光棍，是嗎你……好狠的心。給了我希望又讓我失望。

是誰說，要帶我回谷成親是誰說，對我勢在必得又是誰，住進我心，入土紮根，狠狠的揪住每一寸靈魂，致死不放

一如既往溫厚的懷抱，緊緊鉗制我作亂的雙手，阻止更進一步的瘋狂舉動。

木訥的癱倒在地上，滿屋的狼藉，瓷器碎片，淩亂床縟，翻倒的桌椅……無不揭示著主人惡劣的情緒。

“為什麽，為什麽你看不到我，你就這麽愛他，愛到骨子裏哪怕現在已成了我的妻，你還是放不下他”宋顯憤怒的朝我大吼。

“對，我愛他，至死不渝。”我也放大了聲音， “是你，你這個罪魁禍首。你為什麽要讓他去邊疆。你明知道那裏危險，你明明可以否決，為什麽要讓他去。”

“你別忘了，這是他自己提的。南宮家司馬昭之心，你以為他是純粹的去鎮守邊關陸沐風，你就是一個被情愛蒙蔽雙眼的大笨蛋。”

“對，我是大笨蛋，傻的可以，一廂情願以為自己可以放下。”如鯁在喉，聲道卡的難受，似乎有些幹澀的發疼，而淚水卻不斷的在往外流，控制不住。 “我以為……我會放下的。”

漸漸的，漸漸的安靜下來，只見淚水滑落，滴在衣襟前，慢慢暈開，濕了胸前一大片。

宋顯雙手扳緊我的兩肩， “告訴我，你有多愛他”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那一聲呢喃，耗盡了我所有力氣，喉嚨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疼的幾乎讓我以為自己快死掉了。

曾經，這首《上邪》是我最鄙夷的詩。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抵得過生命，包括愛情，我唾棄任何一個殉情者。而今，我自己卻成了自己往昔最看不起的對象。

“好，好。我，我知道了。”宋顯從來都是鎮定自若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風姿，瀟灑卓越。出門那一個難掩的失魂，猛然讓我心口一怔，堵得慌。

屍體千裏迢迢從邊關運回來了，這是我第二次來南宮府，每一次都帶著極度悲痛的心情。

為國捐軀，四個字無疑是為淩的死燙上了鋥亮亮的金。皇帝攜皇貴妃和賢妃親上南宮家慰問。

是他，是他沒錯。依舊是如玉的俊顏，只是星眸緊閉了。依舊是潔白的羅衫，可惜不在衣袂飄飄了。

“淩宮劭，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啊!孬種，你起來啊……”理智被掏空，哪怕他毫無生機的身體擺在我面前，我仍不相信他死了。

“娘娘節哀。莫要激動了。”許多人一哄而上，強行把我拖離南宮淩雲的身邊。

我是皇貴妃，在眾人面前失態的皇貴妃，將南宮淩雲的衣服扯得淩亂不堪的皇貴妃。什麽威儀，什麽形象，都讓它統統見鬼去吧。

人已逝，情難留，淚幹腸斷與誰訴

愛未絕，心仍在，兩廂情絲何人牽

真的沒有眼淚了，幹涸的淚腺，幹澀的眼睛。無神的目光，白而發裂的嘴唇，喃喃地一直念著: “淩……”

陳舊的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響聲。

無聲的雙目看清來人後，又垂了下去。

“大公子說，此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帶公子回谷，實現承諾。”文竹悄然來到我身邊，即將臨盆的身形倍感臃腫。不急不徐的陳述， “大公子還說，有生之年，能認識公子您，是他這輩子的快樂。”

悲戚，苦澀，心酸夾雜著點點離殤。淩，你錯了，有生之年遇到我，是你的劫數，是你今生的糾結，一生的悲苦。你，不該遇到我……

“文竹，何以為了我犧牲自己，我不值得。”淡漠的聲音卻是小小的顫抖著。

“公子，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願意不願意。能為公子盡一點綿薄之力，文竹死而無憾。”是的，文竹成熟了，不谙世事的小丫頭變成了沈著冷靜的少婦。

為了保全我，她寧失古代女子最重視的貞節;為了保全我，她不惜充當了衛門在南宮府的‘間諜’;為了成全我，她隱匿了對淩宮劭的愛。

“我回報不的，文竹。你知道，我今生欠下的債，太多太多。”

“公子無需多言，一切，都是文竹自願，沒人強迫，亦不會要回報。保護公子失文竹這一生的職責。”

把這個當職責嗎文竹，你說謊了……

……

回宮的馬車上，我與南宮賢蕓共乘一輛。

“他從小離家，我們姐弟並不親。我還記得他十歲那年回家沒幾天就急著離開，以往他都是會住上十天半月的，這一回卻只停留了三天。問他原因，吞吐了好久才訥訥坦言，失為了回去配小師妹，怕她一個人的時候會孤單。”

南宮賢蕓突然開口，驚了我一跳，咀嚼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講南宮淩雲。那時的師妹，應該時秦無憂本人吧。

“他說，這個妹妹讓人憐惜。他會疼她一輩子。用哥哥的身份呵護她一輩子。”

他對秦無憂……兄妹之情我不敢繼續想。

“我二十歲嫁給皇帝，出嫁前幾日，淩雲回家了。那個時候他很苦悶。他問我，若是時常會想起一個人，睜眼閉眼都是她的樣子，代表什麽。”賢妃莞爾， “原來他煩惱的是這個。我們淩雲終於長大了，開始喜歡女孩子了。”

她二十歲時，淩應該是十五歲吧!這個身體和他相差五歲，那個時候，我剛來一年啊!

“淩雲很快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女孩子。我鼓勵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卻逡巡不前，矛盾不已。我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他喜歡的是住在他‘妹妹’身體裏的一摸幽魂。大膽的假設，我對嗎

“他不願娶妻，他說，他已有妻!此生只認她一個妻。娶秦婉懳是爹逼得，若他不娶，那麽那個女孩……”她看我的眼神覆雜深邃。

是要我死吧!最想我死的，應該就是南宮家的人。

“其實，淩雲愛得就是你，淩歸笑!”斬釘截鐵，死死的盯住我。

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冷然開口: “你心裏都明白了，何必明知故問。”

“我唯一的弟弟為了你跟家裏決裂，我唯一的弟弟為了你跟我生分，我唯一的弟弟因為你而死。淩歸笑，你說，你該不該死”

“我該死。”陳述句，不拖沓，無感情的三個字。

“蝕魂散的感覺不好受吧”南宮賢蕓殘忍的笑道。

“千蟲萬蟻啃噬心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只是陳述，陳述蝕魂散的效果。

“淩歸笑，七七四十九天的蝕魂散，你以為你還有命活”她笑得張狂，在我看來卻是無比幼稚。

“我有沒有命活，不勞賢妃娘娘費心。您還是看看你的左手腕吧。擔心擔心自己可否活過明天。”

南宮賢蕓驚悚的拉開袖子，一條紅線，纏綿的紅線，由手腕已然快伸至手肘。

“情絲，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因為你對皇帝動了情，情節一動，此毒變發。愛越深痛越切。不妨告訴你，後宮的女人，人人都種了此毒。”我下的，沒錯， “不動情，此毒無害。只是，姐姐的體內又多了一份藥，無所謂動不動情，你一樣會中毒。”

“是，是什麽”顯然的，她害怕了。

“姐姐聽過罌粟嗎嬌媚而妖艷的花，花汁有毒，服多了就容易上癮。”說到底就是鴉片，海洛因， “姐姐不覺得一日不吃桂花糕就會悲千萬只螞蟻附身一樣嗎姐姐不覺得自己的精神愈來愈萎靡了嗎姐姐不覺得自己常常會想入非非，快似神仙嗎”

我一句一句的反問，問得她臉色一分一分變白，蒼白無力。

“姐姐，我就是江湖傳言，心狠手辣，殺人無形的……毒，公，子。”

她知道毒公子，陰狠無比的毒公子。恰是沒想到，淩雲喜歡的女子竟然就是她。毒公子竟是女扮男裝的皇貴妃。她費盡心機鬥了一年的女子，就是毒公子。對她下毒，自己真的失策了，南宮家第一次識人不清。

“姐姐既然知道了本公子的身份，那麽再也不會看見外面的世界了。”

……

靖仁十二月十一號，皇貴妃和賢妃所乘的馬車突然爆炸，二妃雙雙殉難。

靖仁帝悲慟不已，追封皇貴妃為嘉懿皇後，南宮賢妃為元妃。罷朝三日。舉國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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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予現在來修南宮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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