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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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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黑手

正值新年,府上喜氣洋洋,一片和樂,朱紅大門門口兩個小廝正站在梯子上掛燈籠,低頭看見邁步的薛儼還恭恭敬敬打個招呼。

“父親可回來了?”薛儼問道。

小廝回:“大人已經早一步回來了。”

薛儼點頭,疾步離開。

他走到院子裏看到一身粉色短襖的薛瓊正呆呆站在梅花樹下,身旁跟著小丫鬟,臉上半分笑容也沒有,唯有見到薛儼的身影那暗淡的瞳孔才靈動幾分。

數月不見,她瘦了這麽多。

薛儼放慢了步子,踏入雪地之中。薛瓊伸著手朝他奔來,像小時候一樣撲入他的懷中。

她渾身微顫,隔著厚厚的襖子還能感受到身上突出的骨骼,薛儼低頭,摸了摸薛瓊的發頂,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身上,溫和道:“怎麽出來穿這麽少?”

薛瓊沒說話,靜靜埋在他懷中。

薛儼的目光悄然落在一旁的丫鬟上,丫鬟心領神會,立馬一臉擔憂道:“小姐這些日子一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話也不說,飯也不吃,今天好不容易才肯出來走走。”

聞言薛儼低下頭,伸手整理整理薛瓊的衣領,道:“怎麽了?是不是因為之前的事還在害怕。”

薛瓊點點頭,良久才發出聲音,聲音還帶著點喑啞:“哥哥,我是看著雪芝被拖走的,她再也沒有回來,整個暗室裏,回蕩的都是她的慘叫。”

她回憶著那天的情景,心裏陡然一悚,將頭埋的更深了些,眼角還沁出點點淚水。

“別怕同蘊,一切都過去了,哥哥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薛儼道,他心裏有些酸澀,上次薛瓊遭遇不測也是自己沒有提前布局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這樣的驚嚇。

薛瓊悶聲道:“哥哥你沒回來這段時間我好害怕,我不敢睡覺,我怕我醒來還會回到那個地方。”

“哥哥,”她擡起眼睛,真切道,“恩人姐姐怎麽樣了?”

薛儼楞了一下,意識到薛瓊口中的恩人姐姐是茱萸。

他不知該如何開口,薛瓊卻認真著一張小臉道:“恩人姐姐沒有想要傷害我,是她救的我,她那樣做肯定是被左武衛嚇到了。”

她扯著薛儼的袖子,哀求道:“哥哥,你放了恩人姐姐吧,她是個好人,她是來救我的。”

薛瓊知道茱萸被下了獄,心裏實在不想看恩人受牢獄之苦。

薛儼沈默了一會,輕聲道:“我已經將她放走了。”

“什麽?”薛瓊眼睛一亮,壓住嘴角的笑意,讓小丫鬟先退下,然後從薛儼懷抱中直起身子。

她甩著薛儼的袖子,眼角的淚痕還沒幹,又開始絮絮叨叨:“你真的將恩人姐姐放了嗎?她沒事了嗎?會不會被人發現找你或者恩人姐姐的麻煩?”

“不會,你放心吧,你的恩人自有決斷,千軍萬馬也捉不回她,何談小小牢房一間。”薛儼淡淡道,擡眼看著眼前耀眼的紅梅。

薛瓊點點頭,走了幾步忽地停下來,好奇道:“怎麽聽哥哥你的話,好像認識恩人姐姐一般。”

薛儼楞了一下,伸手折了一枝梅花塞到她手裏,轉身離去,他的聲音遙遙傳來,帶著點笑意,

“不認識。”

屋檐上“砰”地一聲落下累累白雪,薛儼邁過門檻正好看見薛守昀倚靠在圈椅上,手邊是一杯熱茶。他擡起眼睛,目光中薛儼的腳步越來越急切。

“同風回來了?”薛守昀道。

薛儼行禮:“正值年關,我定時要回來過年的。”

薛守昀咽了口茶,點點頭,“可給你母親請過安了?”

薛儼楞了一下,極為不好意思道:“還未來得及。”

沒等薛守昀繼續說話,薛儼搶先開口道:“父親,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薛守昀喝茶的動作猛地一頓,疑惑地看向他,放下手中的杯盞,而後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薛儼自年少入職許久,辦案時遇到棘手的問題來詢問他的卻是少之又少,他明白自己的兒子是個執著又獨立的人。

“有什麽事坐下再說。”他道。

薛儼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背對著屋外極為明亮的雪色,而後低頭坐下。

“父親,十年前朝廷想要招安武盟的事——跟你有關嗎?”

薛守昀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思緒將他勾回十年前,很快陷入了沈思,他咽了口滾燙的茶,問道:“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聽懂父親話裏的深意,薛儼心中堅定了幾分,難道太谷觀的事,當真是父親所為?

他心中越發緊張起來,但還是仔細道:“我最近遇到一樁案子,恰好就牽扯到了這件事。我一直在找那件案子的卷宗,卻所查不多,只好來問父親。”

薛守昀低頭,帶了些笑:“還說你所差不多,都已經查到我這了。”

薛儼一楞,道:“父親莫怪。”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薛守昀神色淡淡,“當年武盟勢力逐漸膨大,聖上心中擔憂,此時有人獻計可以將江湖人招安,納為國用,聖上便把此事交給了我。”

“然後呢?”薛儼擡起眼,語氣急切。

薛守昀深吸一口氣:“我深入武盟,想要探尋他們的心意,然後我發現武盟之首藏劍山莊其實並不想要招安,也願意暫收鋒芒,無意威脅皇權。”

“也就是,他們願意做出退讓,但絕不招安入仕。”

薛守昀嘆了口氣:“我很欣賞那個人,他很有志氣,又獨屬於江湖人的豪邁,又有自己的內秀,只是,可惜了......”

“父親,如果......”薛儼忍不住開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薛守昀的手垂在膝上,意味深長,“即便他們同意招安,也不會如他們的願。”

帝王之心,誰能揣測。

即便同意招安,也難以逃脫必死的命運。

“原本他們願意解散武盟,換取安平,或許有一線生機。”薛守昀的表情忽地凝重,“只是,還有另一個人找到了我。”

那日他正在南衙中翻看卷宗,忽然有人前來稟報有人想要求見。

薛守昀心中疑惑,但還是讓人把他帶進來。

來人是個男子,一身勁裝束發,頗有些江湖意味,腰間卻別了一把折扇,他朝著薛守昀遙遙一拜。

薛守昀蹙眉,忽地想起此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是在藏劍山莊。

那人見薛守昀一臉迷茫,忙自報家門:“薛大人,在下朝陽門洛行孤。”

“朝陽門?”薛守昀蹙眉,道,“也是武盟的門派。”

他很好奇,事情已經跟藏劍山莊說清楚了,他們也表明不想被招安,怎麽還回來找自己。

洛行孤笑笑:“在下來找薛大人,是有些話想要跟薛大人說明白,是關於招安的。”

薛守昀神色一變,讓他坐下,細細說來。

他有些好笑:“不是已經商議好了嗎?為何還來此處?莫不是戲弄本官。”

洛行孤道:“大人錯怪在下了。這藏劍山莊雖說是武盟之首,但是並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心意。有人願做君子,不接受到手的安逸富貴,有人卻願意,且願意把自己的一切貢獻給聖上。”

他深吸一口氣:“在下深知,大人的意思便是聖上的意思,怎麽敢有所違逆?不過是有人故作清高罷了。”

薛守昀扯了扯嘴角,俯身微微擰起眉心道:“你倒是知趣。”

他臉上的笑容褪去,結起寒冰,起身道:“什麽叫本官的意思就是聖上的意思,少俠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

“況且,”他話意一轉,“招安一事,你們內部決斷,什麽時候做了決定再來告訴本官。”

他話裏帶著送客的意思,洛行孤面色一凝也知道不該逗留下去,那雙狐貍一般的眼睛輕輕一轉,便知禮地退下。

當時他離去的背影帶有深意,薛守昀卻看不明白,只是聽聞不久後武盟就在雲夢山出了事。聖上怕因為是招安一事,故而不允許留下案件卷宗,也不許人隨意談論。

此時依旁人只會覺得是門派內鬥,江湖上生生死死都是正常之事,怎麽會有人覺得是旁人做的局呢?

“雲夢山一事您當真不知曉?”聽完薛守昀的話,薛儼好奇地擡起眼,他不是懷疑自己的父親,而是這世間有太多不能自主的事情。

薛守昀輕輕搖頭,

“洛行孤走後,許久我沒有得到回應,招安一事也不了了之。或許是那事後之人發現即便同意招安,也只會成為刀下亡魂,金錢,仕途,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他嘆息。

薛儼的手緊緊攥起,他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又回到的原點,事實比自己原想的還要可怕,表面完整茁壯的大樹,內裏已經被蟲蛀得不堪一擊。

半晌他站起身,朝薛守昀彎腰行禮,而後沈重地邁步踏入了雪地裏。

薛儼深知不能在等,倘若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是洛行孤,那茱萸他們就危險了。

當初洛行孤找到她,就是將她退出來頂罪,用同樣受害者的身份誆騙他們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不知道還要做什麽,凝露華之案,恐怕當真如自己所想,洛行孤的目的更加瘋狂。

篝火劈裏啪啦作響,喬五倦怠地拖著下巴,即便甄一如何解釋自己並沒有拿到錢,他還是不相信,不願意離開。

“找到他,讓他給錢,給錢......”

喬五不斷說著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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