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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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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三

等到手下的人前來告知眼前人身份的真實性,魏縣令的心才算真正懸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幾分道:“大人這次來溪橋縣有什麽指教嗎?”

“我這還忙著,手下哎一堆事......”他急不可耐地拍著自己的衣袍。

“不是,你到底有什麽事兒啊。”小六忍不住道。

“你這小丫頭——”魏縣令正火急火燎地要說話,從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

“大人,”方才匆匆跑出去的小捕快此刻一腳邁進縣衙,通報道,“卑職去那客棧看過了,相關人員也問詢過了。”

魏縣令的表情嚴肅下來,認真詢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小捕快名叫祝為渠,拱手回應道:“那朱三的確死了,據客棧老板交代,他是自己喝醉了酒上樓睡覺,第二天有人發現他死了的。”

他騰出手擦去額角的汗滴,還記得那老板湊著自己耳邊的竊竊私語,話裏話外是說這朱三是自己喝酒喝死的。

魏縣令揉了兩下下巴,棘手道:“這件事麻煩了,這朱三不是什麽好貨,依我看死了也好,只是死的這麽不明不白的,就不好處理了。”

薛儼在一旁聽得好奇,插嘴道:“魏縣令恕在下魯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魏縣令有些難堪道:“這......不蠻薛大人,下官也是今日才知道在城郊一處客棧裏死了一個叫朱三的人,這個朱三平日裏為非作歹仗勢欺人,可即便這樣,人莫名其妙死了,官府也是不能不管的。”

“我手下人不多,還得派人去查探此案,恐怕不能照料大人您了。”

“無妨,”薛儼擺手,他倒是對這件命案有些感興趣,“若大人不介意的話,在下想跟著這位捕快一起可以嗎?”

魏縣令楞了一下,看著被薛儼指向尚還一臉納悶的祝為渠,趕忙回道:“自然可以,若有大人在,下官也好放心了。”

他走到一旁,扯過木頭似的祝為渠,著急道:“聽到沒,好好照料左郎將大人!”

聽到這句話祝為渠的眼睛一亮,雙腿便不受控制地軟下來,他低下頭,結結巴巴對著薛儼道:“是,薛大人,請大人指教。”

魏縣令附和笑笑:“這孩子木訥的很,倒還聽話,大人隨便使喚他。”

薛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祝為渠一眼,見他年紀不大,腰桿挺得也直,沒多說幾句只道:“走吧。”

小六站在原地打盹,薛儼步子一移便醒了過來,她打了個哈欠,捂著嘴回頭看向祝為渠,小捕快臉緊張得通紅,站在原地直擰手。

“大人,”小六湊近一側的薛儼,好奇道,“您不是來打聽溪橋縣的縣丞嗎?怎麽又查起兇案了?”

薛儼沒急著回應他,反而轉過頭看向身後的祝為渠,開口問道:“那朱三是如何死的?”

“啊?”祝為渠怔楞了一下,擡起眼半晌趕緊回道,“回大人的話,朱三是被東西刺穿了脖子才死的。”

聞言小六心頭一跳,這才恍然大悟,被刺穿了脖子而死,跟聞浛天的死法竟有相同之處。

她看向薛儼,似乎已經猜到他心中會在想些什麽。

朱三的死,會不會跟聞浛天的死有關。

然而,聞浛天不過是一介普普通通的書生,而朱三卻不一樣。

“朱三是周邊山上的土匪出身,長得五大三粗的,還喜歡調戲黃花閨女,這裏的百姓見到他都離得他遠遠的。”祝為渠道。

他帶著兩人大街小巷的走著,時不時有人出來跟他打招呼,他也熱情地回應著。作為一個捕快,平時什麽大案也輪不到他,多的是偷雞摸狗的雜碎小事,也讓他跟溪橋縣的百姓關系十分親密,對於他們之間的關系和軼聞了如指掌。

“祝捕快,現在案情進展如何?”薛儼問道。

祝為渠有些不好意思,撓著後腦勺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這就是一個小縣城,查案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十二衛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話說錯了,趕緊停下步子屈身請罪,

“卑職言行有失。”

小六被他此舉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偏過頭看向薛儼,後者面色不變,輕輕道:“無妨。”

祝為渠抖落這起了褶皺的衣擺,朗聲道:“那間客棧位於城郊,平日的住客都是來往的商人俠士,根本就不好查。”

“好,”薛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看著自己的指尖,忽然問道,“這個朱三,就是個普通人嗎?他是江州人氏?”

聞言祝為渠搖搖頭:“他才不是江州人,他就是個來歷不明的江湖人。”

“聽人說,”他壓低了聲音,“他還殺過人哩!”

薛儼聞言一驚。

地上的血跡未幹,朱三的屍身還躺在地上沒人處理,薛儼繞開擁擠的人群,小六跟隨其後,不禁感嘆這樣了客棧竟然還能做生意。

祝為渠伸手驅散著人群,大聲道:“走走走,死人有什麽好看的。”

“大人,”他匆忙走過來,隨著薛儼蹲下來,指著地上面相不甚好看的朱三,道,“這就是朱三。”

小六也蹲下身,朱三略肥碩的身體就這麽倒在地上,渾身僵硬,她向上看去,在朱三的頸部赫然有一個血洞。

她心弦一顫,這處血洞跟聞浛天身上的傷口竟無甚差別。

薛儼顯然也想到了這一環,他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這間房間與客棧其他的客房沒什麽區別,只是裏面較為淩亂,似有打鬥的痕跡。

“窗。”

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他回過頭,正好跟小六的目光相撞。小六站在窗邊,手裏撫摸著木窗的邊緣。

現在正是冬末春初,夜晚尚且十分寒冷,睡覺還是需要將門窗緊閉的,然而這間房的窗卻是松松地合上,顯然是有人打開過。

桌上還擺著一杯用過的酒杯,小六湊過去,剛靠近杯口便被一陣刺鼻的氣味驚退,她捏著鼻子,蹙眉道:“這酒也太差了。”

祝為渠聞言嘆息道:“這朱三嗜酒如命,只是沒有錢喝好酒罷了。”

他看了小六一眼忽然笑道:“他除了十分愛喝酒,還極其好色。”

“好色?”小六聞言瞪大眼睛,順勢環抱住自己,“你們衙門也不管管?”

“管?”祝為渠拉長了語調,忍不住嘆息,“如何管得?江湖人本就不服朝廷管教,而且,而且——衙門中也無可管束之人。”

小六忍不住哼了一聲,抱著胳膊道:“這世上哪裏還有江湖人,誰欺負誰還不知道呢。”

薛儼轉過頭,她的目光卻心虛地躲過去。

他低下頭,默默註視著桌上的杯盞,這個朱三是個貪財好色之流,聞浛天是個樸實書生,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那個人為何要殺這兩個人,還是自己多慮,殺人的並不是同一個人呢?

回到縣衙時魏縣令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等待著,他特意在酒樓中備下酒菜,說是為薛儼接風洗塵,薛儼本意只是來此查案並沒有在此多逗留之意,但是想到自己關於縣丞的事還未問清楚便答應下來。

“大人,下官敬您。”魏縣令舉起酒杯笑道。

薛儼與他碰杯,飲酒之餘裝作無意道:“還未見過縣丞大人?”

魏縣令“哦”了一聲,瞇著眼睛道:“老胡啊,他兒子娶媳婦這幾天忙著呢!”

“老胡?”薛儼垂下目光,佯裝笑笑,“老胡這個人如何?我聽說他樂善好施,拿錢助人讀書啊。”

“啊?”魏縣令像是聽到什麽不可能的話,忍不住大笑,笑到停不下來,一只手擋著嘴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這個老胡啊是個鐵公雞,摳門地不行,入職著幾年啊沒給衙門裏花過一分錢,平日吃糠咽菜的,怎麽可能拿錢給外人讀書呢?大人,您這耳朵有失偏頗。”

他紅著臉打了個酒嗝搖搖頭。

“這怎麽可能?”薛儼蹙眉,仰面喝下杯中酒。

魏縣令見薛儼酒杯空了趕忙就要起身為他斟酒被他攔住,薛儼道:“我自己來就好。”

魏縣令年近五十,在縣令此官上已經待了數年了,薛儼想著便開口問道:“胡縣丞自打您上任便在您身邊做縣丞嗎?”

“當然不是......”魏縣令下意識說出,卻忽然閉上了嘴。

小六貪嘴多喝了幾杯,暈暈乎乎間便爬上了屋頂。她看著滿是碧星的夜幕,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也喜歡趁著夜色爬到屋頂上賞星星,星星一閃一閃的,不經意間就從眼下逃走了。酸意漫上來,她不受控制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疼痛傳來,她隨即松了一口氣。

不能叫旁人輕易瞧出自己真實的喜怒哀樂還是師兄教她的。

不知師兄如何了,還有扁豆黃豆。

“小六姑娘!”

下面忽然傳來一道喊聲。

小六俯身往下看,只見白日那個小捕快祝為渠正朝著自己招手。

“小六姑娘,你上屋頂幹啥啊,上面危險。”

小六饒是因為喝醉了酒,兩頰紅紅,哼笑一聲:“沒用的東西,有本事你上來。”

祝為渠躊躇了一下,道:“我才不上去。”

“你是因為上不來吧!”小六雙手捧在嘴邊,大聲道。

“我才不是......”祝為渠小聲道,終是忍不住承認,“行吧,我就是上不去,我是個捕快,不是個大俠。”

他話還沒說話,小六居高臨下地朝他伸出手,懶懶道:“我是大俠,我拉你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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