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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香霧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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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霧薄

十月初六,陽光懶洋洋地窩在女墻間,隨著午時將近,西門下人流愈熾,多為粗衣短打,人群漸漸堵滿了街側。

原來這西門外一向是處決人犯之處,亦是商販,工匠雲集之所。

“來了…來了…”喧騰的人群裏突然傳出了幾聲叫喊。

門內長街的盡頭,兩個臟兮兮的小童撒開丫子一陣瘋跑。

前方大些的那個邊跑邊抱怨道: “小石子,讓你貪嘴,非和大頭搶那幾口冷飯,這下瞧不成熱鬧啦…”

他身後的小童喘籲籲地叫著: “烏頭哥…慢點…我跑不動啦…”

兩人直趕到西門外,方彎腰急喘,只見看熱鬧的人群早將刑臺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們東鉆西繞也擠不進鐵壁分毫。

烏頭眼珠子一轉,突地揚聲叫道: “這是誰的錢袋落在地上啦”

那尖利的童音讓前方的人群在瞬時裂了條口子,他一把扯上小石子,兩人便如泥鰍般滑入了人群裏,直滾到那刑臺前。

“小崽子,擠個什麽勁……”

臺前一個四方臉的漢子正低頭罵著,忽又停了口,擡臉盯向了刑臺,人群已靜下來。

“哐啷…哐啷…哐啷……”

在那單調呆板的聲響裏,黑沈的腳鐐映上了小石子烏溜溜的眼底。

那人亂蓬蓬的發間滿是茅草,半閉著眼,蜷著手,劊子手在他肩頭一按,他便撲咚一聲跪在了臺上,白光從刀鋒上迸入人眼中,小石子一下瞇起了眼。

“時辰到…”後方終於傳來了一聲高喝。

那長長的尾音讓幾個年輕女子迅速地別過了臉,小石子看了看睜大了眼睛的烏頭,悄悄地捂上了雙眼。

一瞬間,在安靜到極致的間隙裏,許多聲響卻靜靜地淌入了小石子耳中。

如鼓點般密集而歡暢的怦怦聲響在周圍的胸腔裏,最清晰的卻是那道撞在心尖的悶響,讓他一下子想起了殺豬巷裏的大塊脆骨在案板上被生生劈開的聲響,卻要利落和迅猛得多。緊隨而至的是粘膩沈滯的滴答聲,他微微一抽,在指縫中睜了眼,那圓溜溜的物事正止了最後的回旋,一陣風將亂草掀起,人頭上圓睜的兩目便從指縫裏和小石子對了個正著。

小石子一呆,心跳漸漸急得發慌,卻轉不開臉,直到烏頭一把板開了他的臉,他才猛然尖叫不止: “啊……”

幾個漢子見他如此,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烏頭暗暗地瞪了那幾人一眼,扯著小石子一溜煙地鉆了出去。

人群慢慢散去了,剩了一地的果皮瓜殼。

不遠處,十字路口的茶樓上,一個面色微黑的男子在窗前微曬道:

“這幫賤民剛剛吵死了,殺個人罷了,也鬧騰成這樣。二哥,你這次打得什麽主意,那家夥不過是個小小的偏將,也值得我們這般費心”

桌邊的男子擡起臉來,卻是朱友文,他看著空蕩蕩的刑臺,淡淡道: “五弟,這偏將自是沒什麽,但他卻是那孫勳手下的人,那孫勳麽…”他說到這裏,微微一笑,止住了話語。

朱友璋一楞,已轉過臉來: “孫勳這人原本是韓勍的部將…”他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然: “原來二哥想到的是韓勍,那韓勍掌左龍虎軍已久,又一向與…只是,便是如此,也未必就能…”

朱友文緩緩斟滿了杯子: “五弟,你就是太過心急了些,這次父皇不過是一時惱怒,過後便罷了。而眼前之事看起來是無甚幹系,但若能讓原本不甚相幹的事在恰好的時機裏變得…”他看著朱友璋,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五弟也知道,父皇近來愈發暴躁多疑…”

朱友璋一拍幾案,咧嘴笑道: “原來如此,我就說二哥你如何會費這等無用之功,這次三哥只挨了父皇一頓鞭子,真真便宜了他,下次我倒想看看三哥還能如何”

他說著已立起身,向樓下行去: “最近真是無聊得緊,總算能出點樂子了,二哥,你知道麽有人向父皇提議設立淩遲之刑。”

“哦,所謂亂世行重典麽…”

兩人言語間已走下樓來,上馬入城,沿著梁門裏大街向前行去,時當正午,道上車馬不絕,二人不一時便拐入了西華門街。

朱友璋突轉臉笑道: “二哥,你瞧瞧,今日是巧也不巧,前面那人不正是三哥麽”

他說著一抖馬韁,縱馬而前。

“三哥,好久不見。”

朱友珪微一轉首,朱友璋已趕到身側,朱友文亦驅馬而至。

朱友璋笑嘻嘻地勒住了馬韁: “三哥,這會子有空麽,可要一起喝上幾杯”

朱友珪眉稍微挑,嘴邊亦泛起了一絲笑意: “五弟好興致,只是我今日還有公務在身,無法相陪了。”

朱友璋轉了轉眼珠: “既如此,我們便先行一步,三哥慢行。”

朱友文略一頷首,兩人已絕塵而去。

馮廷諤望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眉心漸漸蹙起: “殿下,這次若非五殿下,您也不至於被陛下如此責罰。”

西華門漸在眼前,朱友珪看著那高高的宮門,微微瞇起了眸子: “罷了,老頭子真不愧行伍出生,暴怒之中亦不肯假手於人,力氣還真不小,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今後麻煩。”

馮廷諤面色愈發沈郁: “殿下,陛下自從登基以來,性子愈發不同於往日,您可還記得當年陛下命大殿下追擊朱瑾之事麽”

朱友珪漫不經心地揚了揚馬鞭,嘴角微勾: “大哥若還活著,太子之位定然非他莫屬,他可是老頭子最中意的兒子呢,可就算這樣又如何當年老頭子為了大哥未能活捉朱瑾,竟疑心大哥私通朱瑾,意欲謀反,險些殺了他,若不是母妃從中斡旋,只怕大哥當時就已人頭不保。”

馮廷諤見他一臉不以為意,猶豫再三,方低聲道: “殿下,廷諤只怕五殿下此次未必甘心…”

“他那倒不用擔心,我倒是很想知道我那不動聲色的二哥又準備玩出些什麽花樣來”

錦珠輕輕取下了凈琬發間的翠羽簪花,欲言又止,良久,她微微一咳,笑道: “姑娘,明日可要奴婢幫您挽個百合髻眼下這種發式在宮中很是流行呢。”

原來那時未婚少女多將秀發梳於發頂兩側,百合髻卻是將頭發分股盤結,並合疊於頭頂,為婦人發式。

凈琬擡起臉來,看著鏡中那分垂於耳側的九鬟仙髻,心中已知其意,淡淡道: “錦珠,這發式便很好,我喜歡,也習慣了,不必換了。”

錦珠見她如此,忍不住道: “姑娘,殿下如今雖有了王妃,但以殿下對姑娘的寵愛,想來這夫人之位…”

“錦珠,別說了。”

錦珠看著女子微擰的雙眉,躊躇再三仍低語道: “可是…眼下您已是…還是…”

“錦珠,由她吧。”

檐角的銅鈴響得輕輕悄悄,女子不由自主地縮起了指尖,他…他都聽到了麽……

錦珠已無聲地退了出去。

燭光淡淡地暈在他面龐間,全不見平日的半絲戲謔,她微一恍神,男子已將閱畢的公文放向了案側。

子時的鐘聲隱隱傳來,倦意輕輕地流淌在室內,她看著那紋絲不動的身影,微微垂下了眼簾。

“困了麽你不必等我的。”案旁的男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我哪有”

男子不緊不慢地回過臉來: “你要更衣便更衣,我又不會偷瞧。”他望著那微微錯愕的眸子挑了挑眉,話音一轉: “不過若有人願一直等著我,我倒也不便拂人美意。”

朱友珪看著匆匆縮入屏後的女子,眼底已帶了絲忍俊不禁的笑意。

凈琬只覺面上熱辣辣的一片,慌亂中那繩結竟死死纏上了指端,她用力一拉,更是糾在了一處。

“要我幫忙麽”焦躁中一個好整以暇的語聲淡淡地響在了頭頂。

“呀…”

她急急地掩上了緋色羅襦,向後退去: “你怎可偷瞧…你不是說…”

“偷看似我這般,不算是偷看吧”

凈琬一怔,正對上了男子眼底的促狹,她漸漸睜大了雙眼,突然明白了過來,大羞之下愈發結結巴巴: “你…你這…”

男子看著那秋波流轉,嬌腮欲暈的女子,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 “我又不是沒看過。”

“你…你…”

“好罷,那便沒看過…”

他話猶未了已被那羞不可抑的女子推出了屏風。

男子回首微微蹙起了眉,眼中卻笑意不減: “那卻該如何是好既不能是看過,也不能是沒看過…”

“你…你還說!”屏後的女子滿面暈紅,輕輕地跺起了腳。

笑意在男子唇邊徐徐漾開,終變作了一陣低低的笑聲。

笑聲中一只大手已撫上了她發頂,甜蜜便由他掌中一點點地滲入了心底,由頭至踵,緩緩襲來,她漸漸喘不過氣來,那沈緩的心跳擊在耳中,竟生出歡喜無限,濃香又由地底漫出,她慢慢合上了雙眼…

“我歡喜他…我歡喜他…”

女子一掙,已睜開了眼,惶然中她擡起臉來,迎上了那雙笑意盎然的眸子,半晌,卻垂下了眼簾,怔怔地盯上了他朱紅的袍角,那蔓延的花枝,便從朱紅間輕輕躍出,沈沈地纏入了她心底。

“要我帶你離開這裏麽”一陣輕快的語聲突兀地撞開了那蔓延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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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謝Cc親愛滴這麽認真,我又仔細查了唐代的外命婦等級,結果如下:

皇子妃妾品級:

太子正室:太子妃(一品)

太子四側妃(二品)溫儀,良儀,賢儀,惠儀

太子四侍姬(三品)溫媛,良媛,賢媛,惠媛

太子良娣(四品)

太子良人(五品)

王府妃妾:

正妃(二品),稱王妃,管理所有親王府內命婦

親王夫人兩名(三品),左夫人右夫人

親王側妃(四品)四名,令儀恭儀敬儀柔儀

親王侍姬(五品)四名,令媛,恭媛敬媛柔媛

郡王府妃妾:

正妃(三品)稱郡王妃,管理所有府內命婦

郡王夫人(四品)二名,左右夫人各一

郡王側妃(五品)四名,穆儀肅儀秀儀妙儀

郡王侍姬(六品)四名穆媛肅媛秀媛妙媛

原來我們親愛的小朱童鞋還可以娶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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