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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生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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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生死門

羲九歌挑眉, 黎寒光在她開口之前,提醒道:“想想你的歲考第一。”

羲九歌話在舌尖轉了一圈,默默咽回去。罷了, 器和術無罪,只看用的人心念正不正。先脫困最重要。

日落時刻,平地上升起霧來。暮霧是很正常的事情, 巡邏領隊本沒有放在心上,他警惕掃視四周, 尋找可疑之人,忽然, 他渾身一凜:“不好!”

後面的人嚇了一跳,紛紛問:“領隊, 怎麽了?”

“這陣霧有古怪!”領隊用巾帕蒙住口鼻,快步往祭壇跑去,“快去守著天梯入口!”

領隊的動靜驚動了兩旁的人,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都跟著往祭壇跑去。只見一道狹長天梯從雲層後蜿蜒而下, 如一道閃電擊中大地,底端是一個龐大的祭壇, 上面刻著風霜雨雪雷電星辰,莊嚴又神聖。

然而此刻, 祭壇上方飄著淺灰色的霧,各個入口的守衛軟軟倒地,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領隊匆匆試了一個人的鼻息,皺眉道:“他們被迷暈了。快傳令下去, 惡賊現身了, 他們擅闖祭壇, 恐怕已登上天梯。所有人即刻戒備,誅殺那四個罪大惡極之徒!”

“遵命。”

隨著士兵跑動,整個營地都活了起來,所有人一起往祭壇移動。一柄柄長劍升空,化成遁光順著天梯追去。戰船攪動起巨大氣流,緩慢騰空,以萬夫莫開之勢沖向高空。

所有人全速往天梯上趕去,戰船上,一位士兵低頭站在船舷邊,他身上穿著最普通的士兵衣服,但他身材修長,腿長腰細,哪怕灰撲撲的粗布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清俊。

另一個身材略矮些的男子從船艙後出來,他走路姿勢很別扭,身上衣服也松松垮垮的,看著並不合身。

高一些的男子看到,主動為對方拉平肩膀,說:“你看,根本不用我們費力,他們會送我們上去的。”

這兩人正是黎寒光和羲九歌。黎寒光想出來的辦法,正是假借夜霧迷倒看守天梯的士兵,但並不登梯,而是埋伏在祭壇附近,等後面人追來時,趁亂混入大軍。

然後,搭乘他們的船,舒舒服服飛上天梯。

黎寒光一上船就打暈了兩個巡邏士兵,將他們的衣服扒下來,熟練地套到自己身上,還讓羲九歌換上另一套。柯屹要照顧女兒,沒辦法改裝,只能藏在船艙裏,由黎寒光和羲九歌在外照應。

羲九歌從沒穿過這麽粗糙的男人衣服,渾身都不對勁了。她唇紅齒白,肌膚勝雪,細細擰著眉揪身上的衣服,哪怕穿著粗布,都不掩她芳菲嫵媚。

黎寒光微嘆了聲,從身上取出一方帕子,系在她臉上:“你這個樣子,哪裏像是男人。”

“都怪你,出的什麽餿主意。”

“好。”黎寒光順從應是,“都怪我。”

黎寒光替羲九歌遮好面容,正在幫她整理衣領,後方忽然傳來腳步聲。黎寒光立刻轉身,錯身一步擋在羲九歌面前,完全擋住了她的身形。

一個小隊長走過來,看到他們藏在角落裏,目露懷疑:“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黎寒光低頭,掩住自己的臉:“巡邏。”

小隊長視線從他們兩人身上梭巡而過,看著羲九歌問:“他為什麽蒙著臉?”

“領隊說霧中有毒,我們怕中毒,就蒙住了臉。”

小隊長找不出什麽不對,皺眉道:“都飛這麽高了,現在想起來蒙臉有什麽用?隊長在前面召集人,快過去吧。”

黎寒光應是,但並沒有動彈,依然垂著眼恭送小隊長。小隊長走出去後回頭看了好幾次,見那個男子始終恭恭敬敬的,勉強放下心。

小隊長暗暗在心裏嘀咕,最近都招進來些什麽人,一個男人長那麽白已經夠不像話了,他竟然還幫人整理衣領。兩個男人做這些事,真惡心。

等小隊長走遠後,黎寒光才慢慢擡起眼睛。羲九歌問:“我們要過去嗎?”

“當然去。”黎寒光說,“所有人都要去前面,我們避開反而更引人註目。走吧,去聽聽他們想怎麽對付我們。”

黎寒光在船艙上敲了三下,示意柯屹他們要走了。黎寒光和羲九歌慢慢走到船前,混在人群裏,認真聽完了領隊全盤戰術。黎寒光註意到飛船攀升的速度越來越慢,領隊道:“越往上靈壓越大,飛舟無法再上升了,所有人準備下船,按我剛才說的隊形,列陣搜捕。”

這時候隊伍中有人疑問:“隊長,我們飛了這麽久,並沒有看到天梯上有人。他們爬得再快,也總不能比飛舟更快吧?”

黎寒光和羲九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出手。黎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人群,挾持領隊,而羲九歌攻向飛舟陣法盤。船上眾人被這個變故打得措手不及,驚慌道:“快來人,惡徒藏在船上……”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黎寒光的刀尖已經抵住領隊血管,領隊驚慌道:“你們是誰,你要做什麽?”

“多謝你送我們上來,幫人幫到底,勞煩隊長再送我們一程了。”黎寒光說著將領隊推到自己身前,無畏地看向後方人群,“別過來,再靠近我殺了他。”

陣法是仙人帶上來的觀念,在這方面昆侖可謂祖師爺。有羲九歌出手,飛舟上的陣法很快不堪其負,船外靈氣罩轟然碎裂,外界罡風猛地朝船艙上湧來,霎間把甲板沖的七零八落。

他們身份已經暴露,沒必要再偽裝了,羲九歌摘下面罩,從袖中甩出一條長鞭,纏住不遠處的天梯,對後方喊道:“柯屹,快走。”

柯屹抱著女兒從人群後竄出,趁著混亂翻過圍欄,單手握著長鞭滑走了。

等柯屹落到天梯上後,驚雷鞭驟然回旋,帶著雷電甩向船上眾人,瞬間掃倒了一大片。黎寒光挾持著領隊躍上船頂,問:“你還會用鞭子?”

羲九歌單手甩鞭,抽空回道:“剛剛才想起來有這件法器,放在這裏用正合適。”

後面的追兵被鞭風掃到,一個撞一個摔下樓梯,黎寒光一手挾持著領隊,一邊游刃有餘地把追兵踹下船。他著實好奇,問:“你到底有多少件法器?”

“不知道。”

船頂出現短暫的空白,羲九歌趁機念動口訣,驚雷鞭迅速變長,像條靈蛇一樣纏住天梯。羲九歌伸出另一只手,高聲道:“把手給我。”

黎寒光從平地輕巧躍起,單手握住羲九歌,兩人像藤蔓一樣蕩向天梯。戰船上的人見狀紛紛射箭、砸法術。黎寒光毫不客氣地將領隊拎到自己身前,替他擋住攻擊。船上的人見狀,手裏的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羲九歌忍不住說:“你這樣不太好吧。”

“贏了就行了,講究那麽多做什麽。”黎寒光和羲九歌蕩出攻擊範圍,但剛才長鞭被法術集中,失去了準頭,眼看他們就要錯過天梯,黎寒光當機立斷扔開領頭,在對方背上重重一踏。有領頭借力,黎寒光握著羲九歌的手臂朝上方躍起,精準落到天梯上。

驚雷鞭縮短,自動回到羲九歌手中。羲九歌忍不住往天梯下看了一眼,領隊慘叫著往下方墜去,周圍禦劍飛行的人本要來圍攻羲九歌、黎寒光,但因為領隊掉下去,他們不得不分出去一部分人手去救領隊。

每當羲九歌覺得黎寒光缺德到家的時候,他就會做出其他事情,證明他的潛力遠遠不止如此。羲九歌感嘆道:“你多少積點德吧。”

被當成順風車利用,被抓來擋箭,用完後還要被當踏板,羲九歌都忍不住憐惜這個領隊了。

黎寒光不以為意:“這不是有人救他去了嗎,又死不了。”

他們借了飛舟的東風,天梯高度已經過半,再往上連飛舟都走不了,只能靠人力。地面已看不見了,天梯四周被雲霧遮擋,流雲獵獵從他們衣袖中穿過,風又冷又強勁,每走一步都要頂著巨大靈壓。

追兵也反應過來,重新列陣,氣勢洶洶朝他們追來。前有罡風,後有追兵,境況十分危險。黎寒光頂著冷風,對羲九歌、柯屹喊道:“節省力氣,不要久戰。在這種地方一旦耗空法力,後果不堪設想。”

羲九歌以前可以隨時隨地補充神力,身上的靈寶永遠使不完,所以她長這麽大從不知道“省”字怎麽寫。她理所應當覺得,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結果,底下人廢物,皆是他們不努力。

但這一次,她身上無所不能的神女光環退去,羲九歌才意識到,原來能力不是無窮無盡的,有些時候甚至容不得行差踏錯一步。一陣勁風吹來,羲九歌被撞得後退,幾乎踩不住腳下天梯。

這時前方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後背也被人推住。黎寒光站在前面,逆著風拉住她,說:“小心。”

柯屹抱著孩子走在最後,用肩膀抵住羲九歌,也說道:“神女,爬山路要彎腰,不能直挺挺迎著風。”

追兵綴在後面,不斷朝他們扔法術。黎寒光躲開一擊火球,朝上方連連綿綿、遙不可見的天梯望了一眼,說:“這樣下去不行,我建議我們連在一起,共同防禦,這樣既能節省體力,又能輪流調息。”

柯屹讚同。羲九歌以前獨當一面慣了,習慣於不和任何人交流,靠自己完成所有事,現在突然被告知她能力有限,必須要和其他人合作才能度過難關,一時十分茫然。

羲九歌沒說話,黎寒光就當她同意了,和柯屹商量隊形。最後兩人一致覺得排序不需要變,黎寒光是寒性功法,適合站在最前面開路,柯屹身體重又帶著孩子,就站在最後壓陣,羲九歌在中間維持防禦陣法,抵禦後方追兵。

羲九歌原本不相信會有人把自身安危交托給他人,一直暗暗提著心,後來她發現另兩人當真完全信任她,他們彼此拉扯、彼此提醒,竟也爬了很遠。

可是追兵一直綴在後面,不依不饒攻擊他們。這些法術雖然傷不到黎寒光和羲九歌,可是一直防備著後面,極大牽制了他們的精力。而且,隨著往高空走,一直安安靜靜的柯屹女兒突然哭鬧起來。

她小臉被高空凍得紫青,哭聲又尖又利,明顯很不舒服。他們只能停下來看,羲九歌飛快瞥了眼後方追兵,皺眉問:“她怎麽了?”

柯屹檢查了孩子的呼吸,沈著臉道:“不好,這裏離畫中世界太遠了,她受不了了。”

羲九歌怔住:“這是什麽意思?”

柯屹看著懷中脆弱幼小的女兒,長長嘆氣。單蔚死前,說只有外界之人才能離開,柯屹當時抱有僥幸心理,覺得女兒有他的血脈,未必不能脫畫。現在事實給他迎頭棒喝,女兒走不了。

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柯屹看向後方窮追不舍的追兵,忽然扯下身上的一枚玉佩,塞到女兒繈褓裏,然後把孩子遞向另兩人。

羲九歌看到柯屹的動作,都呆住了:“你在做什麽?”

柯屹說:“我活了這麽多年,見過日出日落,見過春花秋月,侍奉過父母,也娶過妻成過家,實在沒什麽遺憾了。但她甚至沒有見過真正的朝陽,我在此懇請二位,帶她出去。我的家鄉在空桑山,有一個姑姑嫁到丹陽城,若姑母還在世,請二位將此女交給姑母撫養,若姑母也不在了……那二位就給她找一個好人家,將她送人吧。”

羲九歌感覺到什麽,斥道:“你說這些做什麽?都走到這裏了,難道你要放棄嗎?”

“我不能拿她的性命賭。”柯屹低頭,將繈褓裹得更緊一點,決然道,“她的母親是畫中人,再往前走,她可能會灰飛煙滅。我將我自己的精血渡給她,應當便能騙過此間天道了。勞煩二位,帶她出去。”

羲九歌蹙著眉,臉上十分不讚同。她還要再勸,黎寒光嘆了一聲,從柯屹手中接過孩子,問:“你心意已決?”

柯屹點頭,他戀戀不舍望著女兒的側臉,最終狠狠割向自己手腕,親手將身上精血逼出來,渡到女兒體內:“二位恩德,我此生是無法報答了。等下世、下下世,我當牛做馬,一世報二位救命之恩,一世替吾女還恩。”

羲九歌看著眼前這一幕,她無法理解柯屹的做法,可是看著柯屹坦然赴死的模樣,又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身後的追擊聲更近了,柯屹渡完身上最後一滴精血,頭發、眉毛迅速變白,一瞬間衰老。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很釋然,他對羲九歌、黎寒光說:“這一路我一直拖累二位,沒幫上什麽忙,如今,就讓我為二位做最後一件事吧。明凈神女,黎公子,請斬斷天梯,我在後面替你們攔住這些蒼蠅。”

羲九歌不忍:“你……”

“明凈神女,這是我此生最有用的一件事。”柯屹看著羲九歌,決然道,“請神女成全。”

追兵的法術已經打到他們身邊,柯屹的眼神堅決壯烈,羲九歌只能召喚出萬象降魔劍,一柄金色巨劍出現在她身前,她兩手施法,雲霧浩浩從她衣袖間卷過。羲九歌雙眸穿過飛舞的長發,定定望著對面的柯屹。

柯屹臉上露出微笑,嘴型微動道:“多謝,有勞。”

黎寒光用手捂住繈褓,轉身避開這一幕。金色巨劍從半空中疾馳而下,撞向天梯。石塊簌簌落下,狹長的天梯霎間裂成兩段。

下方那截天梯緩慢朝地面墜去,黎寒光默默看著,忽然開口問:“她叫什麽名字?”

追兵發現天梯斷裂,紛紛拿出法寶、飛劍,想要抓住上面那截完好的天梯。柯屹轉過身,咬破舌尖血,讓法力短暫飆升到極限,他一拳一個,打落想越過他的人。後來他見攔不住,索性張開雙臂,用身體抱住那些人。

轟得一聲,柯屹引爆丹田,斷橋被炸成碎片,橋上的追兵紛紛跌落下去,再也不能成行。火光和慘叫聲一起墜向雲海,順著風聲,黎寒光和羲九歌隱約聽到一句話。

“不要告訴她父母是誰。餘生只願她平凡快樂,就叫她柯凡吧。”

長風朔朔,半截天梯突兀地橫在高空,往來只有呼呼風聲。黎寒光站了一會,抱著孩子慢慢走到羲九歌身邊,扶住她的肩膀:“走吧。”

降妖除魔,必要時犧牲小部分人,換更多的人存活,這是羲九歌深信不疑的道理。但今日她親手做出這件事,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腦子裏亂哄哄的。

天梯斷裂,後面不會再有追兵,他們兩人可以安心爬天梯。然而這話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一點都不輕松,天梯越高,壓力越大,風也越強勁。最後,他們倆的體力都到了極限,兩人彼此生拉硬拽,全靠身體的本能在走。

周圍空氣已經冷的結冰,風中懸著冰晶,刮在人身上刺刺的疼。已經能看到天門了,然而最後一段路,艱難甚於前面所有。

黎寒光走在前面,羲九歌抱著柯凡跟在身後。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腳步也晃動起來,羲九歌感覺到什麽,慌忙架住他胳膊,問:“蠱蟲又發作了?”

羲九歌之前用神火困住蝕心蠱蟲,如今他們兩人都瀕臨極限,法力無法再困住蠱蟲,蠱蟲再度在黎寒光體內破壞起來。羲九歌一手抱著柯凡,另一手拼盡全力扶住黎寒光,咬牙道:“再堅持一會,前面馬上就到了……”

她話沒說完,看到天梯盡頭竄下來許多白蜘蛛,後面還跟著一個牛頭妖。

寒風好像絲毫影響不到白蜘蛛,它們靈敏地爬過臺階,以犄角之勢圍住他們,牛頭妖守在路中央,面無表情盯著下方。

黎寒光嘴唇上已沒有絲毫血色,其實走到一半的時候,蝕心蠱就發作了。但黎寒光沒有吭聲,默不作聲走在前面,為她和柯凡擋住寒風。他承擔了大部分靈壓,走到這裏連神志都模糊了,這才會控制不住身體,讓她看出端倪。

黎寒光的身體幾乎比外界還要冷,他看到前面的陣仗,輕輕笑了聲:“這麽輸不起嗎,自己制定的規則,看到我們要出來了,又不擇手段耍賴。幾萬年了,你們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白蜘蛛聽不懂黎寒光的話,但畫卷主人可以。主人被激怒,也不講究什麽戰術了,白蜘蛛和牛頭妖一起朝黎寒光、羲九歌撲來。

黎寒光和羲九歌同時抽出法器,擋住妖物。羲九歌太陽神火耗空,儲靈珠也在漫長的消耗中見底,只能靠身體和妖物對抗。她用驚雷鞭將白蜘蛛纏住,借力撞向另一只,意圖將兩只蜘蛛一起甩下天梯。然而這些妖物八條腿,穩固性極好,竟然硬生生巴住天梯,重新爬了回來。

羲九歌被蜘蛛群圍攻,那個牛頭妖像是報仇一樣,直接朝黎寒光沖去。黎寒光全盛期面對牛頭妖不成問題,但他現在力氣耗盡,體內還有蝕心蠱作祟,實力大打折扣,身上很快就負了傷。

羲九歌看到牛頭妖沙包一樣的拳頭朝黎寒光擊去,大吃一驚,連忙甩出鞭子纏住牛頭妖的胳膊。然而她這一分神,後背空門大開,一只蜘蛛趁機向她刺來。

黎寒光看到,猛然爆發出一陣力氣,瞬移到她面前,用力拉開她,然而他自己的肩膀卻被蜘蛛腿刺穿。黎寒光立刻吐出一口鮮血,羲九歌連忙收回鞭子,鞭梢帶上了雷電,將蜘蛛逼退。她剛能喘息,就趕緊去看黎寒光:“你怎麽樣了?”

黎寒光壓抑著咳嗽,光聽聲音就令人揪心。他看到蜘蛛群和牛頭妖又要沖來,手指冰涼地推開羲九歌:“門就在前面,一會我創造機會,引開這群怪物,你趁機帶著柯凡出去。”

“那你呢?”

“你們先出去找畫卷主人,只要解決了他,我自然能出來。”

羲九歌聽到憤怒:“你又是這樣,你現在連牛頭妖都不敵,怎麽抵得住這群妖物圍攻?”

“至少先保下你們兩個。”黎寒光臉上凝著血痕,臉色蒼白如紙,唯獨嘴唇被鮮血染紅,艷色驚人,“只要出了這道門,你就可以用聯絡符。姬少虞他們肯定也在找你,你出去後,不要和畫主人硬碰硬,先去找姬少虞。”

他們兩人說話的功夫,妖物已經合圍過來。黎寒光看著氣息微弱,忽然轉動手心,空氣中漂浮的冰晶齊齊轉了方向,向蜘蛛群、牛頭妖眼睛襲去。

同時,黎寒光嘶啞喊道:“快走!”

然而羲九歌卻費力拉起他,顫著唇道:“要走一起走。”

羲九歌固執地拖著黎寒光,兩人才走到一半就被追上了。這裏是一個浮臺,腳下翻湧著滾滾雲浪,面前卻有兩座拱橋,分別通往兩扇門。

拱橋下又爬進來一群蜘蛛,牢牢把控著出口。這回前後夾擊,他們進退無路,高高的蒼穹傳來一道縹緲的聲音:“這裏一道是生門,一道是死門。那個農夫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這個孩子可以直接入生門。現在,該你們兩人選擇了,誰抱著這個孩子走?”

柯凡可以直接入生門,所以顯然,誰帶著孩子,誰就能活著出去。

黎寒光拳頭壓在唇角,悶悶咳了咳,啞聲說:“九歌,你們走。”

黎寒光最是明白因勢循利,見機而作。出口把握在對方手中,他們顯然闖不過去,那就沒必要硬碰硬,先送能出去的人出去,搬到救兵後再回來救剩下的人。

在場只有羲九歌能搬救兵,也只有黎寒光能撐住這些怪物圍攻。黎寒光願意留在這裏,反正他在常府那麽多年都過來了,這些怪物還殺不了他。

他相信羲九歌安全後,一定會帶著救兵回來,若他沒撐到那個時候,也是他氣運不夠。

隨著黎寒光的話,浮橋變化,蒼穹上那道聲音又響起來:“既然你們已經做出選擇……”

“不。”羲九歌手指攥緊長鞭,眼中神色太堅決,都顯出幾分煞氣,“誰說我們選了?我不同意,他的話不作數。”

“已做決定,不可更改……”

羲九歌忽然甩起長鞭,鞭子上的雷光已經微弱到看不到,而她像是意識不到這是以卵擊石一樣,直接對上所有妖物:“我說不行,我看你們誰能越過我。”

雲海翻滾,一輪紅日正穿過雲霧,緩緩上升,在陽光照射到浮臺上的一瞬,一陣刺眼的金光也穿過其中一道天門,越過浮橋,像溪河奔流入海一樣湧入羲九歌體內。金色光芒註入驚雷鞭內,立刻壓倒鞭梢上的雷電,以橫掃千軍之勢劈向眾妖。

蜘蛛被鞭風掃到,頃刻就燃起熊熊烈火。羲九歌也吐出一口鮮血,她用手背拭去嘴角血絲,緩慢擡起眸子,裏面是濃郁灼燒的金色光芒:“從登上天梯起我就在算,現在,天該亮了。”

畫中世界的時間是外面的十倍,他們大概酉時落入畫中,如今,是他們被困石畫的第二十五天。

不止是畫中的天亮了,現實世界也正在日出。

羲九歌在賭,賭今日是晴天,賭畫主人已經將石畫從山洞中移走,賭自己天賦足夠出眾,距離出口這麽近,她能將真實的陽光引入畫中。

她在賭,有太陽照射的地方,明凈神女就不可能被打敗,不是誇大。

作者有話說:

請問你們兩人中誰說了算?

黎寒光:我們一人一票。

羲九歌:嗯?

黎寒光:對不起,我膨脹了。我是附加票,只要她不同意,我說話就不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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