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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白帝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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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白帝至

自從那天之後, 黎寒光就和羲九歌維持著單純的金錢關系。格鬥課每三天一次,為避人耳目定在晚上進行,兩人白日出現在人前時, 依然是一副不熟模樣。

姬高辛、姬寧姒回金天王府休養,姬少虞被玄帝叫回北天庭,雍天宮只剩下黎寒光和羲九歌繼續上課。法術課上, 也只剩他們兩人。

學官別無選擇,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試著讓他們兩人組隊。然而,黎寒光和羲九歌的契合卻遠超學官預料。

羲九歌的神力源源不斷, 攻擊時範圍廣、威力大,黎寒光卻習慣神出鬼沒, 每一招都出得恰到好處。他們兩人屬性相反,戰鬥風格相反,放在一起練習,往往有奇效。

學官看著試練臺上冰火兩重天、法術狂轟亂炸的場面,心裏由衷感嘆, 這才叫棋逢對手。這兩人交手,根本不需要學官指點。學官甚至覺得, 他壓根打不過這兩人中任何一個。

學官默默在心中祈禱,希望玄帝太子回來後, 不要遷怒於他。明凈神女專挑著魔界質子打,學官能有什麽辦法。

又一道神火在黎寒光身邊炸開, 幸好黎寒光從小在死人堆裏摸爬,身體已形成條件反射, 要不然剛才必然要負傷了。

黎寒光默默在心中嘆氣, 拋去感情因素, 羲九歌這類對手無疑是他打鬥時最不願意面對的。

火力壓制,法寶眾多,攻擊時不計成本,而且只要外界有陽光,她就能不斷從環境中補充神力,除非把她殺死,否則她的法力永遠不會枯竭。黎寒光又不可能真的傷害到她,只能每次都集中註意力,高強度對戰一個時辰。

可惜羲九歌看起來卻完全沒有顧忌,下手時狠極了。黎寒光再一次驚險躲開,他懷疑昨日他教她格鬥時下手太重了,惹惱了她,今日她借機出氣來了。

羲九歌雙手凝聚著一團金光,手掌化圓,手指玄妙變幻,隨著她的動作,她身前現出一個淺金色的法陣,上面的卦位飛快變化,最後一條火龍從法陣中心鉆出,呼嘯著朝黎寒光沖去。

黎寒光左右躲閃,在火龍即將擊中他時敏捷地後空翻,從龍頭上躍過,指尖射出幾道寒釘,擊在火龍關竅上。火龍靈竅被堵,靈氣流轉不通,逐漸消散。在火光徹底退散的那一瞬,一柄刀也穿過熱浪掩飾,迅猛又無聲地朝黎寒光逼近。

黎寒光腳尖輕點,朝試煉臺邊緣躍去。他剛剛踩住擂臺線時,身體也停止了。羲九歌握著刀抵在他脖頸上,問:“怎麽不躲了?”

黎寒光有恃無恐地用眼神示意旁邊:“下課了。”

羲九歌一看,確實,試煉課結束了。羲九歌收回刀,問:“你就這麽確定我會停下?”

他其實不確定,但是他了解她。他從她的招式中感覺不到殺意,所以願意用自己的性命賭一把。

現在證明,他賭贏了。她似乎不再忙著殺他了。

黎寒光完全看不出來剛剛差點命喪黃泉,他沒事人一樣跟在羲九歌身後,自然地跟著她往外走:“現在我確定了。神女最近似乎對我手下留情許多。”

羲九歌腳步微頓,回頭看他:“你覺得我打得太輕了?”

“那倒不至於。”黎寒光在羲九歌面前不敢裝模作樣,趕緊真誠作答,“我只是相信神女公私分明,就事論事,不會誤傷我。”

羲九歌瞥了他一眼,繼續往臺階下走。她沒否決,那就是默認了,黎寒光不緊不慢綴在她一步之後,問:“說起來還有一事,在下愚鈍,沒參透神女的意圖。敢問神女上次給我的那兩本書,到底是何用意?”

他已經研究好幾天了,實在找不到書上有什麽暗殺手段。黎寒光想不通,索性挑明了來問羲九歌。

羲九歌一邊走一邊拔出腦後發簪,將長發抖開,隨意道:“書能有什麽用意,自然是用來看的。”

黎寒光怔了下,沒跟上羲九歌的思路:“什麽?”

羲九歌已走下試煉臺,她盤起來的長發也像瀑布一樣傾瀉。她隨意甩了甩,將長發攏在身後,說:“好好看書,看完之後寫三篇感悟以明道心。”

黎寒光莫名其妙就被布置了作業,他詭異地停頓了一會,說:“那似乎是教人向善的書,而且是給小孩子啟蒙用的。

羲九歌剛剛散了頭發,發尾蓬松雜亂,不似平時規整。她回頭,眼睛大而圓,有幾縷毛茸茸的碎發掛在她嘴邊,瞬間拉近了不少距離感:“我姑且也算你的長輩,還不足以教你啟蒙嗎?”

她的眼神坦蕩直白,看起來是真心在給“晚輩”布置作業。黎寒光輕輕挑了挑眉,看著她沒有應話,兩人對視,黎寒光的視線逐漸下移,忽然俯身,為她挑去拈在唇邊的碎發:“神女說的是。我這就回去準備,來日請神女檢閱。”

黎寒光今日確定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她短時間內不打算殺他了,壞消息是她似乎打算讓他做一個好人。

從身體上的傷害,變成了道德上的攻擊。她還不如繼續殺他呢。

·

歲考一天天近了,告假那些人再不情願也要參加歲考,陸陸續續地,姬少虞、姬高辛搬回雍天宮,全力準備考試。

羲九歌擁有前世的記憶,區區一次歲考對她來說實在不算什麽。她如往常一樣檢查法器,置辦符箓,按理考前應當摒除雜念,但這次羲九歌不知道怎麽回事,始終無法投入到即將到來的考試中。

月色入殿,在玉磚上投出清澈的倒影。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襲白色裙角從外面跨入,隨後又靜悄悄合上殿門。羲九歌怕驚動侍女,沒有點燈,就著月色去屏風後換衣服。

羲九歌解開衣袍,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她側身去看,果然,肩膀被摔青了,腰側也有淤青。

今日兩人動手時羲九歌沒收住力道,不慎磕到了石頭上。羲九歌覺得沒什麽,肢體對抗難免會有磕碰,她又不缺靈藥,只要能進步,事後塗點藥就好了。

但黎寒光卻很在意,今日也提早下課,讓她回來快點上藥。羲九歌在肩膀上塗了玉膏,絲絲涼意滲入她肌膚,痛感馬上就減輕了。

羲九歌上好藥,拉起衣領,換上一身輕薄的寢衣。她系好腰帶起身,衣袂帶翻了一個瓶子,羲九歌撿起來,看清裏面的內容時不由陷入沈默。

這是瑤池水,她前幾天特意派人從昆侖山取回來的。

她下定決心查幻境中的真偽,但證據到了面前,她卻無從下手。她這段時間在藏書閣找了許多和瑤池相關的書籍,可是,雍天宮是為五帝服務的學校,藏書閣裏關於仙道的內容還不如羲九歌知道的多。

書中提及瑤池,都說這是和不死藥、蟠桃齊名的三大靈藥,並沒有提及服用瑤池水的後遺癥。羲九歌也無從得知,在瑤池中待久了,會不會失去情感和記憶。

這種事情肯定不能去問西王母,那天界還有誰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呢?

羲九歌想著瑤池的事,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第二天她去上課,快到清心殿時,看到一個人站在花園門口。

側身看他尤其頎長清瘦,鼻梁線條如山巒般筆直挺拔,下頜線又是纖薄的,自帶三分清冷,站在晨光中幾乎要與朦朧的霧露融為一體。要不是羲九歌親眼見過他動手,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其實是個狠辣淩厲、殺人不眨眼的主。

戰神後裔,偏偏長了張以色侍人的臉,造物主搭配組合時還真是奇怪。

黎寒光聽到腳步聲,自然而然轉過身,對著羲九歌問好:“明凈神女。”

羲九歌按照原本步調不慌不忙走近,問:“你讓人跟蹤我?”

“我便是真有這個膽子,雍天宮又有誰敢應承?”黎寒光站在垂花門前,伸手拿出一瓶丹藥,“我知道神女會經過此處,所以早早就來等了,幸好來得及。昨日是我疏忽,連累神女受傷,這是活血化瘀的靈藥,對磕碰傷有奇效。”

羲九歌掃了眼,說:“不用,我已經處理好了。”

“神女用的應當是昆侖的玉膏吧?昆侖的靈藥天下聞名,但大多都用於修仙,論起打打殺殺,恐怕還不如我有經驗。神女將這瓶藥塗在傷口處,很快就能消腫,要不然過幾天疼起來,恐怕會影響歲考。”

羲九歌還是不為所動,繞開黎寒光就要前行:“以我的實力通過歲考綽綽有餘,區區小傷,還不配影響到我。”

羲九歌目不斜視穿過黎寒光,完全不看他手掌中的靈藥。黎寒光沒有收手,而是忽然拽住她的胳膊。

黎寒光看著高高瘦瘦,其實力氣極大,他握住她後立即像鐵鉗一樣牢牢挾制住她,羲九歌動彈不得,惱怒回頭。

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她都敢拉?

在羲九歌發火之前,黎寒光已經將藥瓶放入她手中,道:“傷在自己身上,不要托大。你如果不收,一會我就直接放到你桌案上。清心殿已經來了許多人,到時候,如何收場我可就不管了。”

羲九歌不想讓人知道她和黎寒光私下的“交易”,要是他當眾給她送一瓶藥,哪還了得?羲九歌瞇眼,慢慢道:“你膽子還真是大。”

黎寒光無害地笑笑,說:“反正我一無所有,只要我豁出去,天底下還有什麽可怕的?”

羲九歌相信黎寒光真能幹出來當眾給她送藥的事,就算羲九歌事後把這廝燒成渣渣,她的名聲也保不住了。她苦心經營了一千年,她決不允許完美標桿明凈神女被卷入什麽莫名其妙的八卦風波中。

羲九歌咬著牙,沒好氣將藥瓶收起來,一句話都不說就往前走。黎寒光唇邊輕輕勾出一絲笑,跟在她身後,沒走兩步,前方迎面丟過來一團火球。

“別跟著我,一盞茶之後你再進去。”

黎寒光側身躲過火球,他看了眼旁邊被燎成焦黑的樹葉,嘆口氣,只能乖乖停下。

黎寒光等了整整一盞茶,他掐著點進入清心殿,裏面的人都在討論歲考的事情,沒人註意姍姍來遲的黎寒光。只有常雎坐在最後左顧右盼,看到他來了,終於松口氣:“寒光哥哥,你怎麽現在才來?”

黎寒光掀衣坐下,淡淡道:“路上遇到一只脾氣不太好的名貴小貓,耽誤了一會。”

常雎聽著滿臉詫異,名貴小貓?雍天宮有貓嗎?

常雎聽不懂也沒再追究,很快提起另一件事:“寒光哥哥,今日就要選擇歲考難度了。你要去哪裏?”

還用說嗎,必然是甲等。黎寒光道:“修煉當迎難而上,逆天而行,去甲等吧。”

“啊……”常雎長長嘆了一聲,不情願道,“去最難的秘境嗎?”

黎寒光說完就去翻書了。黎寒光看著溫柔好說話,但常雎並不敢反駁黎寒光的決定,她自己哀嘆了一會,苦中作樂道:“不過玄帝太子他們好像也要去甲等,人這麽多,應該就不會太危險了吧。”

黎寒光心道未必,危險往往來自於這些人。常雎發現黎寒光在看一本她沒見過的書,驚訝道:“寒光哥哥,你在看什麽?”

這是羲九歌送給他的教人向善的書,虧他研究了好幾天,結果竟然是用來看的。黎寒光用衣袖遮住書頁,淡淡將書籍收起,說:“夫子快來了,準備上課吧。”

黎寒光說完沒多久,夫子便來了。今日果然要選擇考試難度,夫子又交代了些老生常談的東西,便發下三張卷軸,讓學生自行選擇,想去哪個秘境就在對應卷軸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黎寒光坐在清心殿最後方,等傳到他面前時已是很久之後,他輕輕松松看到了前面所有人的選擇。

毫不意外,羲九歌選了難度最高的甲等秘境——方壺勝境,姬少虞、姬高辛、姜榆罔等人也類似。不是他們願意,而是五帝的顏面不允許他們後退。

黎寒光毫不猶豫寫上自己的名字,常雎沒辦法,也緊跟著落筆。

經書課後,眾人三三兩兩往試煉場走。雍天宮內考試氣氛十分濃郁,平常清清靜靜的宮殿人滿為患,藏書閣、試煉場從沒見過這麽多人。黎寒光隨著大流往外走,出門時,他註意到一位白衣神官停在人流中,低聲和羲九歌說了什麽,隨即,羲九歌就出去了。

黎寒光緩緩皺眉,穿著白色衣袍、上繡五色鸞鳥花紋——能用五色鸞花紋,這是白帝的近侍。

莫非,白帝到附近了?

羲九歌聽到神官傳信,顧不得上課,匆匆趕往西天界和中央天界交界處的行宮。

雍天宮坐落在中天界,這處行宮是距離雍天宮最近的西天領土。這是白帝聽說羲九歌要來雍天宮求學後,專門讓人修建的。羲九歌說了好幾次不必浪費,白帝都執意為之。

用白帝的話說,羲九歌在雍天宮只是求學,衣食住行一應都用自家的,無須麻煩黃帝。這處行宮離雍天宮近,往返方便,無論羲九歌想休息還是想宴客,直接回行宮就是。

但羲九歌很少用到,行宮一年大部分時間都是閑置的。羲九歌私心裏覺得浪費極了,她本來也想不到這裏,但今日兄長身邊的近侍突然出現在雍天宮,還說白帝已至行宮。羲九歌嚇了一跳,趕緊坐雲車過來。

五帝各有疆域,除非有重大慶典,否則五帝輕易不會進入別人的領域。雖說行宮矗立在邊界,還算西天的領土,但白帝乃一方之主,貿然出現在這裏還是太危險了。

白帝擅長馭百鳥,羲九歌的雲車是用鸞鳳牽引,速度極快。沒過多久,她的車駕便緩緩降落在行宮。羲九歌在侍從的引領下走向花園,她一進入,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不由嘆道:“哥哥,你怎麽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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