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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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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了

傅辰生本以為只要李本溪自動離開他的生活,一切就算結束了。

可誰想到這天他剛開門上車,李本溪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就直接坐到了副駕駛。

那天哥哥對自己說的話,他想,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傅教授,別來無恙啊。”

李本溪直視前方也不看他,語氣頗為冷淡。

傅辰生知道他心中有氣,也覺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過分。

這樣對李本溪太不公平、太殘忍了。

傅辰生有些心軟,柔聲安撫他。

“本溪……你先好好準備後天的比賽,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說好嗎?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是覺得我不懂什麽叫緩兵之計嗎?”

李本溪笑意更濃卻眼中更厲,一字一句道。

“我不接受一個暧昧的朋友。”

傅辰生有些無奈,但情緒一直很穩定。

“我先帶你去吃飯吧,明天我有課沒辦法去送你,在外地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不由李本溪拒絕他便開動了車子,李本溪心裏深深嘆了口氣,沒有做聲。

路上,傅辰生猶豫再三,突然開了口。

“聽說你父親住在賽場酒店的附近,去看看吧。”

不用想就知道是哥哥勸說不成,李南承又出了個餿主意拖傅辰生來當說客。

這件事情自那天哥哥首輪失敗被拒絕以後,又被李南承和外婆反覆提了好幾次,都被他直接忽視。

又因為傅辰生的關系他心情很糟糕,連比賽都不想去更何況是去看李北起。

“不勞傅教授費心,這是我的私事。”

“本溪,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父親。”

“你覺得我是一個親情觀念很重的人嗎?”

李本溪本來一提李北起心情就不好,但看傅辰生一直勸說自己的樣子突然來了興致。

“如果傅教授非要插手我的私事,是不是也應該有點誠意?”

傅辰生的眸子暗了暗,其實李南承跟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有些猶豫。

畢竟他沒有身份、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去勸說什麽。

憑什麽呢?

憑他李本溪對自己的喜歡?

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呢……

李本溪的家庭是他心裏最不願意解開的傷疤。

他不說,不代表不疼。

兒時缺失的愛和陪伴是長大以後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的,如今又要怎麽去化解曾經的悲傷和憤恨呢?

一句“要懂事”,就可以全部一筆勾銷了嗎?

可是他已經懂事二十年了啊——他不過是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孩子。

他不願意讓李本溪因為自己的勸說而去違背他的內心。

他不願意讓李本溪覺得委屈無助卻沒人傾聽。

他不願意強迫李本溪做些他不開心的事情。

但他更不願意李本溪一輩子都活在不可饒恕的恨意裏。

他們血脈相連,那是他的親生父親。

而他的父親也想為自己年輕時候的錯誤做些什麽,雖然那些彌補在李本溪的眼裏分文不值。

“怎樣才算有誠意?”

傅辰生停好車,轉過頭來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

李本溪沒想到他會這麽認真地問自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就那麽回望著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想要吻他的沖動,末了只是用一個依賴的擁抱替代。

他環著傅辰生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嗓音低沈。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占了你便宜,又蹭了你一頓飯,自然是答應你的要求。”

*

本來看著李本溪最近的心情很差勁,叔侄兒倆想著逮著這小子去看看他爸爸肯定不現實了。

誰知道臨走前一天,三人聚在李南承家裏喝酒給李本溪加油加送行,李本溪突然問了句李北起的地址。

“小本,你打算去探望爸爸了?”

李本溪沒承認也沒否定,只是悶悶地喝酒,瞧這架勢,李南承就明白個大概了,滿臉八卦地笑著。

“不用說,肯定是傅教授的美男計奏效了。”

李本溪沈默了一會兒,道:“他沒答應。”

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補充道:“不過倒也沒拒絕。”

“呦,稀了奇去,你李本溪也有被人吊著的一天啊?”李南承痛快地喝了口酒,“那現在什麽情況?”

“你少管。”

李本溪看著李南承那滿臉嘲笑的表情心裏就不痛快,但是突然他想到了什麽,便很真誠地問道。

“四叔,你那邊有沒有抑郁癥的書?或者認識治愈這方面的專家?”

“怎麽?你抑郁啦?我瞅瞅你怎麽個抑郁法……”

誰知道李本溪嚴肅起來:“抑郁癥不是開玩笑的,虧你還是醫生,有點醫德行不行?”

“抱,抱歉……”

李南承被他說得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便以給他講解抑郁癥、介紹醫生的方式作為賠罪了。

一本正經地講解後,他突然想到當時李本溪拜托自己調查的藥片。

“你上次讓我調查的藥物成分……”

李本溪卻先一個眼神讓李南承噤了聲,他似乎並不想讓李南承再提起這件事。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李慈溪便拉回到剛剛的話題,問道:“那四叔你把爸爸的地址發給我吧。”

“好好好。”

李慈溪的手機鈴一響,便收到了一條訊息。

“正好小慈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兒一起去,別讓他跟大哥再掐起來。”

李南承又邪魅一笑,已然恢覆了不正經的模樣。

“順道給他助助威,省得輸了比賽再灰頭土臉回來,我嫌丟人。”

“那你不去玩玩?不想湊湊我的熱鬧?”

“沒空兒。”

李南承瞄了一眼桌子上一直閃著新消息的手機。

李本溪頓時就明白了,笑道:“四叔的魅力,佩服佩服。”

*

去探望李北起的時間安排在了比賽結束的第二天,李慈溪想讓弟弟好好休息休息,就定在了午飯前正好睡足了比較有精神。

返程是當天傍晚,如果相處還算愉快可以多聊一會兒。

如果不幸不歡而散,李慈溪就打算帶著弟弟去附近好好玩玩散心。

——他已經提前做好了攻略,做了兩手準備。

其實李北起的形象還停留在他四五歲的時候,人高馬大,操著一口標準的京安話,單單他的氣勢似乎就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但李本溪卻偏偏覺得他沒什麽好怕的。

那會李北起工作很忙,經常早出晚歸。

不過他的教育理念裏孩子自小就應該養成獨立的習慣,所以家裏並沒有請保姆,他很小就搬著板凳自己做飯吃,自己照顧自己。

雖說兩人不能經常見面,但是李北起還是會抽出一段時間陪他度假。

大概只有幾次,那是什麽時候呢?

他親自教李本溪打網球,那是李本溪接觸的第一項運動,也是最喜歡的一項,這麽多年總是堅持在打。

但他並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他的啟蒙老師就是自己的爸爸李北起。

可是後來,每每拿起球拍的時候,一個小孩滿臉燦爛笑容,反戴著鴨舌帽,抱著球拍無憂無慮地奔跑在網球場的樣子就會反覆出現在他眼前。

對面是小孩的爸爸嚴厲地在指導他,他身上滿是傷痕,卻覺得很快樂。

只是這樣的快樂很短暫罷了。

還有一次,他帶著李本溪去草原騎馬。

那時候他個子小,還只能勉強駕馭小馬駒。

可是李北起覺得男孩子不應該怕受傷,什麽都要大膽嘗試。

於是那時候在他習慣了小馬駒之後,便不讓牧馬人在一旁保護了。

在草原騎馬的自由感覺,大概是他腦海裏印象最深的有關李北起的回憶了。

只是父子之間的情誼總歸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疏離,隨著他年紀的增長卻沒有平覆那種責怪的心情,反而肆意為更加的厭惡。

童年時期缺失的陪伴和多年來絲毫未有的關心讓他越來越覺得,他們之間除了血緣聯系,並沒有其他特別,甚至不比陌路。

可是在去探望李北起的路上,他又特別期盼見到他的樣子,期盼他知道自己得了獎而為自己驕傲的表情,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有些什麽改變,過得好不好……

李本溪托著腮望著窗外,一路無言。

而李慈溪就坐在他旁邊,卻面露擔憂。

車行駛了一會兒,李本溪突然覺得窗外的景色有點異常,皺了皺眉,湊到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向司機問。

“師傅,您是不是開錯道兒了?”

“放心吧,我是當地人,跑的跑了好多年了,這不拐過去就到了。”

李本溪點了點頭,然而當他下車時才發現,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高級住宅區,而是一座監獄。

“怎麽回事?”

李慈溪便拉著李本溪往裏走,邊嗯嗯啊啊的想著怎麽跟他說。

可是李本溪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等他哥哥回答。

“你比賽那幾天,我就去那個地址找過了……我是怕你一見到爸爸兩人會吵起來,先去打個預防針……但是誰知道,我去的時候人家說他,他早就不住在那裏了……”

李慈溪看著弟弟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心裏有些沒底氣。

“我給四叔打過電話了,查到爸爸的情況……說是經濟犯罪入獄,很久了……”

李本溪聽完甩手就要走,好死賴活地被李慈溪抓住,怎麽說也在警校訓練過,雖然力氣抵不過弟弟,打架也打不過,但是簡單的擒拿還是可以稍微讓他冷靜一下的。

“哥,你把抓犯人那一套用我身上?”

李慈溪心中不悅,但是又不能真跟哥哥動起手來。

“小本,這,來都來了,至少進去看一眼嘛……”

李慈溪大眼汪汪地望著弟弟,可憐巴巴得很是委屈,每次他一露出這種表情,李本溪就拿他沒辦法。

“看你在的面子上,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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